沈淮景脸色沉了沉:“阿之,婚姻于你,于我,于沈家,皆非儿戏。你天生张扬,我不求你端庄温婉,但你若真嫁错了人,那些话本子里写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你身上连一月都撑不过去。”
沈念之睁开眼,望着他:“那阿爷的意思是,我该挑个老实的、听话的、能让我作天作地还不反驳的男人?”
沈淮景苦笑一声:“你也知道不可能。”
沈念之轻哼小声嘀咕道:“我想嫁给忠王,您又不愿和圣上提。”
“你说什么?”沈淮景闭目问道。
“没什么。”沈念之也不再说话。
马车在长街上缓缓行驶,檀香袅袅,她望着车帘外流动的街影,眼神却渐渐冷静下来。
晋国公府门前,沈念之刚一脚踏出马车,还未来得及整好裙角,便听见一道熟悉的男音缓缓响起:
“忆秋,你先进去,路滑,慢些。”
她动作一顿,转头看去。
天光将那人的轮廓衬得分明,紫衫束带,腰悬玉佩,眉目温润,正是李珩,忠王。
而他身侧站着的女子,素衣娉婷,眉眼温柔,看着让人十分怜爱,正是沈忆秋。
沈念之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微白。
她分明记得,自己才是李珩从小的青梅竹马,虽然圣上没有指婚,但她也自认为之后自己的夫婿只会是他。可李珩对她,却从来没有半分温情。
反倒是那个从乡下接回来的庶妹,沈忆秋,只不过姿色清秀,性子柔顺,便得他怜惜至此。
“忆秋,你脸色不好,路上可受是受了暑气?你让小厨房熬点绿豆,睡前喝些,也能解乏解暑,改日我再来。”
李珩低声叮嘱,语气温和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沈念之在原地站了一瞬,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却笑得凉意逼人。
她走上前,故意穿过两人之间,姿态张扬地挑眉,凤眼一扫。
“哟,这不是忠王么?怎么,今儿亲自护送忆秋妹妹回府,可真是情深义重。”
李珩眉心微蹙,语气不冷不热:“沈娘子也是方才归来?”
“我刚从大理寺出来。”沈念之转头看向二人,语气懒散,“多谢殿下如此关心。”
李珩目光一敛,淡声道:“你既无事,便早些歇息,别再招惹是非。”
这话就像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沈念之眸中浮起一抹讥诮:“招惹是非?”
李珩脸色微沉,尚未作声,沈忆秋已柔声劝道:“姐姐今日受了苦,忠王殿下别责她了。”
李珩转头,声音骤然缓和:“你别多想,我不是责她。”沈念之看着这一幕,只觉胸口像被灌了冰水。
她再也压不住心头怒意,一甩袖子转身进门,步伐凌厉。
夜色渐深,晋国公府后院月色清明。
沈忆秋回去后,刚换下出门所穿的衣裙,方在屋内坐下,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沈念之倚门而入,未通传,直接走进她的屋子。
“你倒是好福气。”她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冷意,“才回府多久,就能得殿下亲自护送。”
沈忆秋一怔,忙起身福身:“多谢姐姐关心,殿下只是看我身子不适,才……”
“你身子不适,他便怜惜你?”沈念之一步步逼近,语气陡冷,“那我上回在马场摔下马背,养了半个月,他可有探过我一眼?”
沈忆秋一时语塞。
沈念之冷笑一声,眼神像锋利的刀子:“你长了张白莲花似的脸,就觉得人人都该围着你转,是吗?”
她忽地伸手,将沈忆秋桌上的香囊一把扫落。
“你还真把自己当正经贵女了?别忘了,你那下贱的娘死得早,是我阿爷怜悯你才把你接回来。你不过是个外室狐狸精所出的私生子,装什么清高?”
“姐姐……”沈忆秋声音低低,眼中泛起水光,却强忍着没落泪。
沈念之越发不耐:“别在我面前摆这副可怜模样,我看着便烦。”
“今日在门前那一幕,我记下了。”她眯起眼,咬字清晰,“你最好小心些,别总往忠王殿下身边贴。”
说完,她转身便走,留下一屋寒气。
而沈忆秋,仍站在原地,低头不语,指尖却在绢帕上悄然收紧,眼中泛起泪水。
两日后,晋国公府内院,云水阁中。
沈念之坐在妆台前,她手执玉梳,将三千青丝盘起,嘱咐婢女在鬓边插上那支硕大的南珠簪,这是她娘亲嫁入沈家的陪嫁,只此一支,贵重得不可一世。
霜杏小心替她披上披帛,赞叹道:“小姐今日这身打扮,怕是连公主来了都要失了颜色。”
沈念之挑眉望向铜镜中那张美得肆无忌惮的脸。
“大胆,公主殿下也是你能议论的,当然,我的美貌又是谁可以比的呢。”她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置喙的自信。
她一袭火色长裙,裙摆宽大,层叠绣满暗祥云,浓烈张扬。玉足穿红履,腰束流苏软玉,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可她的眼神,却不若装扮那般热烈。镜中女子眼角微挑,眉锋似削,目光沉沉落在自己唇角那一点胭脂上。
“他见惯了温婉无害的样子。”她忽而轻笑,“那我今日,偏偏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明艳不可方物。”
霜杏迟疑:“小姐说的……可是忠王?”
沈念之神情不变,只将一只玉钩耳环戴好,低声道:“还能有谁?”
她并不是不懂,忠王李珩,从未真心看她一眼。她也知道,他对沈忆秋的几次照拂,并非无意。
可她偏不服。京中最美的女子,不就是她沈念之吗?除了公主之外,身份最贵、相貌最绝、才情冠群芳,哪里是一个乡下庶女比的了的。
“今日我若不夺得他的目光,”沈念之凤眸轻挑,“便夺他心口那点白月光的清誉。”
霜杏一震,低声:“小姐,您是认真的吗?”
“你以为我今日梳妆两个时辰,是为了去听个老太婆过寿?”
沈念之起身,裙摆曳地,似一团火漫过屋中。
她回身吩咐:“让马车备上我那辆描金云吉祥车,外面记得多挂两串银铃,我今日不打算低调。”
晋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英国公府门前,沈念之与沈忆秋并肩而坐,同行前来赴宴。
今日是英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京中世家女眷皆到场,艳丽锦衣如云,珠翠生辉。
沈忆秋着一袭素雅杏黄裙衫,容色清淡,与周围华丽艳丽的贵女格格不入。
很快,便有几名女眷低声议论起来。
“那便是沈家的庶出妹妹吧,听说是在乡下长大的,怎好意思也来赴宴?”
“啧,京中世家重规矩,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怕是还没认全筷子的排位顺序吧?”
沈念之坐在不远处,听着这些话,眸中露出几分讥讽。
她本想着坐看沈忆秋被人笑话,却忽见人群微动,忠王李珩一身锦袍踏入庭前,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而李珩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有些局促的沈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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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立刻一柔,几步上前,言语和煦:“忆秋,你怎么站在这里?外头风大。”
沈忆秋还未答话,沈念之已经快步走过去,盈盈一笑:“忠王殿下真是说笑了,这还没入秋,哪儿来的风呢,妹妹自小乡间长大,身体可比我们这些京城女子要好的多。”
她声音娇柔,眼波流转,刻意靠近他一步。却不料李珩神色一敛,语气淡淡:“沈娘子请自重。”
沈念之愣了愣,脸色微微一白。
下一刻,李珩已经绕过她,走至沈忆秋面前,低声道:“我已为你留了位置,我们一道进去。”
说罢,他亲自为沈忆秋拂了拂肩头的碎花瓣,动作温柔得不像是位皇子,倒像极了庶民间的温情郎君。
沈念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慢慢冷下来。这时尚书府千金徐诺儿上前,一脸嫌弃地看着沈忆秋离开的方向,挽住沈念之的胳膊不悦说道:“你家这个庶女,真是好福气,狐媚劲儿也是跟她那不入流的娘身上学来的吧。”
“我最见不得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跟路边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区别,上不了台面。”沈念之说完,便和徐诺儿一同入宴落座。
宴席渐入正酣,宾客满堂,众人轮流献礼给英国公老夫人,她被圣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在京城中威望颇重。
沈念之听着祝寿词只觉得无聊,端着酒杯小酌,这时她看见顾行渊如霜雪落入温酒席中,引得周遭纷纷退避。
徐诺儿顺着沈念之看的方向寻去,便看见顾行渊,她贴近沈念之说道:“你可认识他?”
“这不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吗?他怎么来了?什么来头?”沈念之漫不经心问道。
“我阿爷还想给我跟他说媒,看着就恐怖,我阿爷说他出身将门,外祖父是乌勒族的大都护,父亲顾骁是以前刑部的,亦是当今皇帝的结义兄弟。然而,他却命途多舛——顾行渊幼年丧母,顾骁为此一夜白头,顾行渊八岁时,顾骁抑郁而终,顾家仅余他一脉单传。”
“顾行渊自幼寄养于长公主府,长公主对他疼爱有加,抚养他长大。然而,顾行渊性子冷漠,年少便独立坚韧,十五岁离京,孤身前往瀚州投奔外祖父,杀伐果断,当上了赤羽军副帅,圣上前些日子命他回京暂任大理寺卿。”
徐诺儿语闭,沈念之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怪不得他不把我阿爷放在眼里,不过,这样战场上厮杀的人,定是不会疼人的,还好你婉拒了你阿爷,不然成日看见这样一块木头桩子,真是无趣。”
“可说呢,模样虽然俊俏,但是不会疼人,日后成亲,面对一个冷冰冰的人,我可吃不消。”
这时司礼太监唱名,打断了二人的耳语:“晋国公府沈娘子献礼。”
沈念之微一颔首,抬手示意。
丫鬟双手托起一只雕金嵌玉的长盒,内置五彩宝石串珠所成的福寿连环屏风,小巧别致,工艺繁复,一看便是极贵重的御制匠品。
厅中众人皆露出赞叹之色。
老夫人抬眼看了看,面露笑意:“你这孩子,出手总是这般大方,太破费了。”语气虽亲切,却是客套。
沈念之盈盈一笑:“老夫人福寿无疆,念之不过略尽心意,不值一提。”
她退下后,身旁霜杏轻声提醒:“老太君近来信佛,屏风虽贵,却未必合她心意。”
沈念之眼底一敛,唇角笑未散,语气却冷:“信佛的人,若不爱珠玉香火,寺庙也就不用开了。”
正思量间,忽听那唱礼的太监再次高声道:“晋国公府沈二娘子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