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梅令月马不停蹄地循着这些人来的路径,找到了江八食家的粮仓,塞的满满当当,一眼看过去都是各种粮食。
不愧是最大的粮商啊。
梅令月拿着账本对应了一下,这里约莫八成都是从常平仓出去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来人啊,重新运回常平仓,待三天后与淮王殿下一同运往榆关。”
“梅令月,你欺人太甚了!我们夫人素来受陛下垂青,你怎么敢在我们江家头上动土!”
看守仓库的小厮,对着梅令月的脸怒骂出声。
“来人,把他架住,赶紧干活!”
梅令月道,“江八食她作恶多端,弃百姓性命于不顾,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她这些话说的掷地有声,然而江家的小厮完全听不进去,还在骂骂咧咧的。
粮食搬了一晚上,梅令月也在仓库这守了一晚上,借着仓库的光写了一份很长的奏章,仔仔细细给皇帝分析了一通目前的局势,劝皇帝能下定决心治江八食的罪。
一直到天蒙蒙亮,粮食搬完,梅令月的奏折送了出去,江八食才追了过来,眼下一片乌青,哪怕化了浓妆也压不住一身疲态,见自己的粮仓空了,整个人都傻眼了。
“梅令月,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下手!”江八食尖锐的指甲差点就戳到梅令月脸上了,骂声很大,周围都听得见。
她不是刚睡醒,她是刚打算睡下,完全没想到梅令月出手这么快,只一晚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卖给北狄人的粮食被截胡了,连自己粮仓都空了。
“你!”江八食高高扬起手,被梅令月抓住手臂推了一把。
她手臂酸疼,梅令月没什么反应。
“私自把粮食卖给北狄,这罪名可不小,前任司农寺卿是怎么进了大狱的,你心里应该有数。”梅令月说道。
江八食有恃无恐,她这些年给陛下送了多少钱去,还不够买下她这条命的吗?
“还有,你应该有别的粮仓吧?我查了司农寺的账,和你这里的数目刚好对的上。”梅令月拍了拍手上的账本,笑道。
“你铁了心要和陛下做对吗?”
江八食脑瓜子嗡嗡的。
“呵。陛下命我十天内筹集大军所需粮草,我也是没有办法。”说到这个,梅令月还是咬牙切齿的。
她都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快!陛下宣你们进宫觐见!”海予骑着马赶来。
天知道守着皇帝刚睡醒,看到梅令月被紧急送进宫的奏章时,他心脏快跳出来了。
梅令月这家伙真狠啊,怎么什么都敢做。
“海公公,陛下心情如何?”江八食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塞到海予手上,悄声问道。
“不好啊,正发火呢。”
海予无奈道,“两位,赶紧走吧。”
“好。”梅令月有点惊奇,这么快就看到她的奏章了?朝廷那些人的效率什么时候那么高了?
这时候,皇帝看到的奏章上,怕是墨迹都还没干吧。
晨光熹微,万乘宫门口那两株梅花开的正盛,十分漂亮惹眼。
皇帝端坐在中间的龙椅上,黑眼圈比江八食的还重,面前还摆着一碗参汤。
“见过陛下。”
皇帝端着参汤,“嗯,梅令月,你这奏章中的事,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所言句句属实。”
梅令月道。
她们俩还跪着呢,大殿中的砖石刺骨的凉,再加上现在寒冬时节,更让人难以承受,偏偏皇帝在前面,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皇帝不苟言笑的时候,还真唬人。
看这样子肯定是生气了,就是不知道这怒火是由谁承担的。
“陛下要给草民做主啊,梅令月她胆大包天,竟然把草民囤积的粮食都给抢走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八食眼泪不知何时溢了出来,哭的楚楚可怜。
她也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明白为何皇帝见到她们第一句话是问梅令月在奏折上有没有撒谎,总之把这幅姿态摆出来没错。
天底下哪个男人能扛得住这么柔弱可怜的眼泪攻击?
“江夫人,朕私下命人去查过,前任司农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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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把那些粮食都卖去了哪里,原来都给了你!朕从前真是被你这幅模样给蒙了眼睛,竟然如此信任你!”皇帝怒上心头,指着江八食怒骂。
他是在意那些被卖到江八食手上的粮食吗?那事是他默许的。
他真正关注的是那些粮食经了江八食的手,要被送到北狄去。
从前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江八食把他瞒的死死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他不会容忍自己手下有这样的人。
他是想要钱,但是他更想坐稳自己的龙椅。
“陛下,陛下息怒啊。”江八食脸色一瞬间煞白,惊慌失措。
皇帝挥挥手,“拉下去吧,抄家,下狱,秋后问斩。梅少卿,这事由你去做。”
“谨遵陛下之命。”
梅令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她也算赌对了,前一刻进入万乘宫,见皇帝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时,她都在想自己遗言要说什么了。
江八食一个劲儿给海予使眼色,想让海予给她说两句好话,毕竟她也送了海予那么多钱,那么多美人,她们两人私交也不错。
海予不准痕迹地对着她摇摇头,皇帝下了决心要收拾她,这怎么说情?
“别急着松懈,这些粮草未必够用,还得你费心调度。”皇帝提点了梅令月一句。
“是,微臣明白。”
梅令月说完,瞥了一旁的江八食一眼,眼看着江夫人瘫软在地上,心底不由得笑了出来。
梅令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陛下,那名单上的人,微臣请求一并查处。”
就是在司农寺卿的密室里看到的那份名单,和账本一起的。
“嗯。”
摸着冰冷的砖石,梅令月勉勉强强站起来,暗地里揉了揉自己的腿,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从万乘宫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天也在此时亮起。
周边卖烧饼的小贩凑过来,“姑娘,这么早啊,来皇宫送东西的吗?要不要来点烧饼啊?”
“好啊。”
梅令月没有纠正那小贩的话,吃着松松软软的烧饼欢快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