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农女:种出个万里江山》
第98章:花明嫣苏醒
梅令月去看时,那老鸨子就站在自家门口,满脸堆笑,大红色衣裳粉面浓妆,格外显眼。
身后还有十几个壮年男子跟着,威慑十足。
“见过梅寺丞,鄙人刘妈妈。”
刘妈妈行礼道。
“客气了。”梅令月冷着脸,“刘妈妈有何事?”
“我们家嫣儿最近心情不好,离家出走了,这不是听说来了您这,我过来把她带走,免得扰了您清静。”刘妈妈这话说的很客气,话里的意思也明显,就是要人。
所谓嫣儿,不就是花明嫣吗?
“你这老婆子也欺人太甚了吧?哪有来人家家里要人的?我且问你,这嫣儿是如何进到你那青楼里的?”梅禾月真是听不下去了,指着刘妈妈鼻子就开始骂。
这张嘴还真是有颠倒黑白,把死的说成活的本事。
皇帝当初虽然抄了花家的家,但是并没有将花家人通通贬为贱籍,他们依然可以从商务工种田。花明嫣进青楼,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被拐卖的。
“姑娘,姑娘,你别激动啊。”
刘妈妈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被人如此责骂都没什么反应,依然笑眯眯的,“嫣儿当时家道中落,流落到我那小店门口,我看她实在可怜,才收下她加以调教,使得她有了今天的成就。”
三言两语洗脱了她当初的嫌疑,给自己说成了个大好人。
梅禾月被她这番理不直气也壮的话给气笑了,原来真有人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禾月。”
梅令月把自家这个心肠耿直的二妹往身后拉,对刘妈妈的提议明显有些意动,“花明嫣确实在我这,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伤是怎么回事?”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兴许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呢?”
刘妈妈主打一个睁着眼说瞎话,对自己不利的事绝口不提。
“既然如此,那就……”
梅令月话还没说完,朱才良着急了,打断了梅令月,“梅寺丞,不行啊,花明嫣是花家人,陛下有旨,花家与梅家本是一家。这时候,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平心而论,梅令月肯定是不想让花明嫣回来的,至于那封信上的内容,真假还不清楚呢,要她如何相信。
她只是觉得刘妈妈的态度古怪,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想必是有人一直跟着花明嫣的,刘妈妈就差个花明嫣给她凑业绩?
若信上内容是假的,花明嫣只想找个借口让自己庇护她,那刘妈妈火急火燎地追过来,是为了配合花明嫣做一场戏,让自己动恻隐之心,留下花明嫣,善待花明嫣?
再看看刘妈妈,梅令月宁可认为刘妈妈真的差花明嫣一个花魁给她拉业绩。
若信上内容是真的,花明嫣确实如此大义,那刘妈妈着急抓回花明嫣可能就不太寻常了,刘妈妈或者她背后的青楼代表了谁呢?
一时间,梅令月心乱如麻。
门口,两队人也安静下来。
“花俊和花佳在哪?我记得他们是一起走丢的。”何若云不知何时从院子里走出来,高声道。
也是有意思,花明媛这个亲妈都不在意,她这个舅母倒是挂念着。
“都在我这做工呢,放心吧,若是你们实在思念他们兄妹两个,大可以过去看看他们。”刘妈妈笑道,紧接着看向梅令月,“如何,梅寺丞?让我把嫣儿接走吧,她受了伤我也很担心啊。”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梅令月身上。
事情来的太过诡异,让人很难抉择。
梅令月握紧解子明的手,“就让花明嫣在我这住些日子吧。”
住在康园,出点什么事,她好第一时间知道。
就算真的有北狄人要收买花明媛为他们所用,梅令月也能立刻知晓具体情况。
“梅寺丞可是想好了?”刘妈妈又问,“要住到什么时候?”
“直到她养好了身子。”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刘妈妈没有再揪着不放,爽快果断地行礼离开。
何若云有些着急,“那花俊花佳呢?”
“你多嘴了。”
梅令月一句话,成功让何若云闭嘴。
今天从头到尾一切都透着古怪,梅令月觉得需要好好复盘一下。
目送刘妈妈那群人离开,她们才进了家门,临进门前,朱才良偷偷摸摸告诉梅令月,“海予公公派我们过来看守,还有一项重要的事,要看梅寺丞您对待花家众人的态度。”
“是啊,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最重孝道,我明白的。”
梅令月这话完全是嘲讽,可惜朱才良没出来她的弦外之音,规规矩矩地把门关上,站在了外面。
另一边,刘妈妈为什么来的这么理直气壮,因为她背后也是皇帝。
皇帝纯属恶趣味,先让梅令月收留大部分花家人,再让花明嫣三个进他的青楼,两边不一样的折磨。
这个事,梅令月想了大半个月都没想明白,后面大棚里萝卜都长出樱子了,她还在冥思苦想。
花明嫣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整整昏迷了三天才苏醒,醒过来之后饿的不行,吃了三碗粟米饭两盆菜才堪堪填饱肚子,这大半个月她伤势逐渐好转,都能下地走动了。
这天晚上,花明嫣来找梅令月,“大姑娘,这段时间确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你还知道呢?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梅令月听见大姑娘这个称呼,一时间还有些恍惚,无奈一笑。
“我那信上写的,都是实情,北狄人狼子野心,咱们不得不防。”花明嫣小声说着,眼睛四处乱转,好像生怕北狄人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一样。
梅令月给她递了一杯温热的牛乳,“别怕,慢慢说。”
这牛乳,自家产的。
“的确要防,但是和咱们家也没关系,外面有皇帝派来的那么多侍卫,北狄人有三头六臂吗?敢硬闯咱们家?”梅令月安慰道。
这些天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花明嫣精神状态不太好。
所以更怀疑那封信的真实性了。
“不,不一样的。”花明嫣喝了一口牛乳,连连摇头。
虽然这半个月,在康园住着风平浪静的,但是她依然心有余悸。
梅令月看着花明嫣这幅模样,也有触动,花明嫣在那青楼一定经历过什么,也一定见过北狄人。
第99章:送子观音
这大半个月过去,气温越来越低,前两天下了一层薄薄的小雪,大棚里蔬菜倒是长的很好,生命力旺盛,恰似她们这个小小的宅子。
除去防备可能会出现的北狄人,梅令月不用去上朝,解子明不用去卖点心,两个孩子不用上学读书,都过了一个很好的长假。
当然,这段时间皇帝并没有召集大家上朝,原因很简单,皇帝也抽不出时间来。他那后宫乱成一锅粥了。
皇帝硕果仅存的三个皇嗣都死在这场宫斗中,死了,疯了,被送进冷宫的妃子得有七八个,彻底冷清下来,他以为是上天降罪于他,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给自己活生生折腾病了,如今正忙着养病。
梅令月择好菜,看着于秋于冬两人趁着冬季,给家里的树木花草剪枝,花明嫣不知何时出现,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干活。
橙娘把钻灶火堂钻的一身灰的花花从里面抱出来,两个小孩都灰扑扑的,玩的倒是很高兴。
“老四,你怎么跑出来了?外面多冷啊,也不多穿点。”没多一会儿,何若云追着花明嫣出来,给花明嫣披上一件厚实的棉袄。
她也曾试着叫过一次嫣儿,除了使得花明嫣情绪更加不稳定之外,别的一概没有得到。
梅令月擦干净手,把菜叶递进去,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墙角,见没人在才松了一口气。
那次一个夜晚,她确实看到有一大汉在屋顶上蹲着,一间房一间房地看过去,似乎要找谁,见梅令月发现了他,立刻逃走了,第二天她去问朱才良,朱才良竟然说他也不知道有人过来。
皇帝的侍卫看着也不太行啊。
当然,也不能完全抹去这人是皇帝派来探查的可能性,毕竟上次大朝会,须卜就在大名殿前说过想带走她。
还有个可能性,北狄人派来的探子,与花明嫣有关。
“梅寺丞,那刘妈妈又过来了,还带来了花俊和花佳。”朱才良过来禀报。
“带进来吧。”
梅令月这段时间修身养性,变得更加喜怒不形于色了,这也有解子明替她补课的缘故,总要一点点的学着。
没多久,刘妈妈满脸堆笑地过来,很认真地对着梅令月行礼,“见过梅寺丞,这花俊和花佳两兄妹与我这小店的合约到时间了,我这不是紧着赶着把人给您送来了吗?”
“大姐。”
这两人倒是规规矩矩的,都低着头,想必是在刘妈妈那里已经调教好了这些。
左侧是兄长花俊,大半年不见,如今一看容貌更加惊艳,一身青色长袄,衬得他挺拔出众。
右侧是妹妹花佳,气质小家碧玉,温和有礼,目光有些瑟缩,低着头一心看着地面。
“起来吧。”梅令月笑笑,“刘妈妈,是合约到时间了?”
这话她听着怎么这么不信呢?
刘妈妈笑容一僵,她说出来自己也不信,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前面回去,她立刻派人打听皇帝那边对花家人,尤其是她青楼里这几个人的态度,过了这么久才从海予公公嘴里打听到,皇帝似乎有意要放花家人一马,刘妈妈立刻把饱受折磨的花俊和花佳送过来了。
这两人虽然不比花明嫣赚钱,好歹顶着个花家的名头,年纪也轻,这几个月给她赚了不知道多少钱,这可都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她心疼啊。
“梅寺丞,瞧您说的,当然是这样。”刘妈妈道。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
梅令月挥挥手,示意于秋带他们找个房间安顿下来。
屋子里传来一阵香气,花佳看着房门眼睛都直了,肚子也叽里咕噜的叫,倒是很应景。
“去吃点吧,好歹我也造出了广零三十五号和三十六号,不至于让你们两人在我家挨饿。”梅令月淡淡说道。
紧接着两人就走了过去,连凳子都没有,蹲在墙角狼吞虎咽地吃着刚出炉的肉包子。
这个时候倒不至于烫到,到门外凉风一吹,立刻就不烫了。
刘妈妈笑着说道,“梅寺丞真是宽宏大度,这俩孩子在我那,您也知道的,为了身体纤瘦不敢让他们吃太多,这才有了这一幕。”
她倒是不急不忙地给自己辩解,她口中的俩孩子,一点也听不见她的话,满心都扑在肉包子上。
花明嫣看的眼馋,也过去一起吃。
梅令月也没计较这些事,“原来如此。”
“另外,我还有些别的请求,您家二妹梅禾月,不是在印书吗?可否与我合作?”刘妈妈笑着在观察梅令月的神情。
这卖书的事,肉眼可见的暴利。
“合作?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找禾月商量吧。”
梅令月选择把皮球踢回去,自家妹妹卖书这事她不想跟着瞎掺和。
“这燕都城中谁人不知,您家二姑娘最听您的话了,这合作啊,我只要三成利,其余的都归您和您妹妹。至于我的人脉,我想您也看在眼里了。”刘妈妈笑道。
梅令月则是在想,这事非常黑色幽默,花家人在刘妈妈那里估计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结果刘妈妈还要拿下《花家的前世今生》这本书的销售权,从中牟利。
在他们眼里,人命算什么?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不可。刘妈妈,我们要吃午饭了,就不留你了。”
“这?梅寺丞,您多想想啊。”刘妈妈无奈说着,一挥手,立刻有人送来了一尊和田玉雕刻的送子观音,看着有些份量。
“送子观音?”
梅令月扯起嘴角,这是觉得她生不出孩子很着急,所以想要投其所好?
她才成婚将近三个月。
她不着急,倒是有人巴巴地替她着急。
“对啊,您看看这书的事?”刘妈妈见梅令月表情变了,立刻上去问。
梅令月冷着脸,“不必了不必了,你拿回去吧。这书的事也不用来找我,来人,送客!”
“您往外走吧。”
刘妈妈再一看于秋那沾了泥的手,立刻躲了一下,被于秋给送到了门外。
东西没送出去,买卖没谈下来,梅令月真就这么清正廉洁?这尊送子观音可是顶顶好的东西。
怕是这农妇从没见过,所以不敢收吧?
刘妈妈越想越觉得这才是实情,瞪了门口一眼要走,还被朱才良又吓唬了一通,才慌里慌张地离开。
第100章:兔子
恰巧这时,外面走过一队人马,为首那人赫然是魏癸,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
刘妈妈吓了一跳,赶紧离开了。
梅令月后来才知道,魏癸当时是被皇帝任命的花鸟使,专门替皇帝挑选民间容貌美艳的女子充实后宫。
他这后宫死的死,疯的疯,他又极其重视子嗣,当然着急选新人入宫。
梅令月也调侃过,皇帝这样子,想必长生不老的话也能骗得过他,怎么就没出现几个道士,要给他炼丹呢?这不更方便简单?
解子明只说,不必有什么道士,就凭他现在的作息生活,很快就会有结果。
而现在,梅令月在关注刚刚被送来的花俊和花佳两兄妹,上次和他们见面还是花家刚刚被抄家,他们两个气势凌人,一口咬定梅令月是花明媛遗弃的女儿,要梅令月收留她们。
而现在,时移世易,真的是收留下了他们几个。
“饭也吃完了,说一说吧,在青楼这大半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事吗?”梅令月问道。
花俊两人身边摆了两个空的笼屉,花佳摸摸肚子,舒坦了不少,“大姐,这些日子我们确实见过不少人,也知道不少事,你想听什么?”
“比如,你们知道刘妈妈为什么把你们送过来吗?”
梅令月被她这个反问搞的笑了出来,花佳这个性格还挺有意思。
花家的女子都各有特色,花家的男子,特指花明征,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因为四姨已经回来了,皇帝又下令让我们住进你这里,你一定会去找我们的,刘妈妈担心得罪你,索性把我们给送回来了。”花佳一本正经地回答,旁边花俊还在点头。
这番漏洞百出的回答,要不是梅令月看他俩说的认真,都要以为是他们两个哄着自己玩的。
其一,自己一定会去找他们?把他们看的太高了还是把自己看的太低了?有什么可找的?担心自己日子过得太舒服,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其二,刘妈妈怎么会担心得罪自己?自己目前还是得罪了皇帝,不知何时就会被贬官的状态,刘妈妈屹立在燕都城多年,想必有不少人脉。
其三,看样子他们两个真不知道北狄人要拉拢花明嫣为耳目的事,权当养着两个小猫小狗吧,家里外人多了,不差这两个。
“我明白了,花佳学学女工,花俊你去找你两个哥哥,听他们的安排。”梅令月道,“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多谢大姐。”
两人依礼道了谢,跟着花修回去了。
一路上,花修还在感慨,“如今你们也回家了,咱们一家人才算真正聚齐,咱们先去见一见母亲吧。”
“好啊。”
花俊两人这才有了笑容,明显比在梅令月面前松快了不少。
花俊一直在打量这里,比上次见到的宅子更宽敞更华丽更明亮,身后还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女子,手持长棍盯着她们,看来这半年梅令月是真的发迹了。
“你也宽宽心,令月,这段日子说好了要放松放松呢?”解子明过来扶住了梅令月,轻声说道。
梅令月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花明媛这一家人过来,将她们家搅和的家宅不宁,万一解子明的爹娘忽然出现,说他们还活着,只是一直被关在一个地方出不来,然后要住进来该怎么办?
后来解子明评价,她这个脑洞应该去写话本子才对,说不定能卖的比梅禾月的《花家的前世今生》更畅销。
解子明是年少时分,亲眼看着父母因饥荒死在眼前的,从哪复活去?
“大姐!大姐!有小兔子!”
橙娘不知道从哪抓了一只刚睁眼,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子跑出来,墙上还蹲着个虎视眈眈的花花,准备着伸爪子。
后面梅巧月叫她,“橙娘你跑慢点!一会儿把兔子摔了!”
“不对,一会儿橙娘摔了!”
“趴!”
他俩不说还好,一说,橙娘还真摔倒了,于秋顾不得自己手上的泥,一把扶住了橙娘,后面的梅巧月抓住了小兔子。
“你们四个活宝啊。”梅令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把这兔子放回去,沾染了咱们的气味,母兔就不认她的崽子了,另外,别让花花知道这事啊。”
“喵?!”
花花:凭什么不让她知道?她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吗?开个荤有什么?
“好了好了宝贝,给你做猫饭好不好?再给你煮点肉啊。”梅令月手一挥,解子明进去煮肉了。
这下子花花满意了。
梅巧月小心翼翼地又把小兔子放回去了,在杂货间的一个小瓦罐里,还有十来只这样毛茸茸的兔子,不远处一只大兔子红着眼睛看他们。
“咱们要养它们吗?”橙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梅令月。
小孩子嘛,都喜欢这种毛茸茸,暖乎乎又没什么威胁的可爱小家伙。
“那我给你算一笔账啊,宝贝,小兔子在半岁后就可以生产,怀孕呢只有一个半月时间,每胎大概六到十二只,这样一来呢,一年后就有五十只到六十只新出生的兔子……”梅令月给橙娘掰着手指算未来的兔子数量。
后世就常常有这样的事,从天桥底下买一对兔子,来年也可以带着兔子去卖了。
“那岂不是能有很多可爱的小兔子?”橙娘更高兴了。
连梅巧月和姜汝都没听出来梅令月这话的意思。
“再想想呢?它们会把家里的菜,果子,粟米都给吃完的,六十多只兔子甚至更多,足够把家里后院给堆满。”梅令月故意提高音量道,“不然,你们想吃兔子肉吗?”
“也不是不行啊。”
梅巧月想了想,“说不定自己看着长大的更好吃呢?”
其他俩小孩跟着点头,姜汝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好,不愧是你们仨。”
梅令月笑容灿烂,“行,那就养着吧,再过几个月,咱们就能加餐兔子肉了。”
她一定会容许这些可爱的小家伙破坏她的作物的,花花应该也不会同意。
第101章:家贼难防
家里其乐融融,眼看着年越来越近,梅令月张罗着添置过年所需的东西,橙娘发展出一项新业务,溜兔子,天天带着那一窝小兔子出去溜达。
花花几次三番想要下嘴,打打牙祭,都被橙娘给拦住了,还一本正经地给花花说,“宝贝,你要等它们长大,长大肉更多。”
花花歪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另外,家里三只母羊都怀孕了,算算日子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有小羊羔降生。
十一月十二,下了一场大雪后,朱才良和梅令月告辞,皇帝要把他们召回去了,据说皇宫里有几个宫女要谋害他,他差点就死在那些宫女的衣袋下。
送走了朱才良这些人,梅令月的软禁令就等同于被取消。
至于皇帝差点死在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手上这事,梅令月觉得很抽象,可关键是,这样抽象的事梅令月在后世曾听说过,是正史记载的。
梅令月偷偷去问过解子明,这也是圣懿太后羿留下来的人手做的?
解子明摊手,这怎么可能,他们的人下手比这个悄无声息多了,哪能做出在皇帝熟睡时用衣袋勒他脖子的事?
梅令月明白,确实如此,绯命蚁明显比这么做更方便,更轻易。
这天夜里,已经是三更天,安静地只听见风声。
梅令月恍惚间看到窗外有人影闪过,她立刻披上棉袄追出去,那人逃去了隔壁院子,手上似乎提了个袋子。
“来人呐!有小偷溜进来了!给我追!”
梅令月怒喝一声,两个护院先后跑出来,朝着那人追去。
于秋于冬两人急急忙忙过来,点亮了外面的烛火,隔壁牛棚里的牛都跟着叫。
“抓小偷啊!抓小偷!”
一时间,这院子里热闹极了。
解子明揉揉眼睛,跟了出来,拉住梅令月的手,“别慌。”
“没事。”梅令月深出一口气,把衣裳扣子系好,一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库房门虚掩着,进去一看,发现自己家米缸里少了一小袋米,约莫一两斤的重量。
这小贼脑袋不太好的样子,家里吃的粟米都是普通的,广零三十五号和三十六号都在另一个屋子里。
若真是饿的不行,来偷点饭吃,梅令月也不会太和他计较,若是被人掌控,对她的高产粟米种子有什么企图,那就该好好研究研究了。
“主子,被他跑出去了。”
半竹只穿着一身单衣,步履匆匆地赶来。
“对,我们刚追出去的时候,看到他消失在门外那片地里了。”半荷也跟着说道。
“无妨,辛苦你们了,回去换身衣裳吧。于秋,你把大家都叫过来集合,至于三个孩子让他们睡去。来梅家。”梅令月有些惊讶,也没过多犹豫。
她怀疑花家这些人里,有人真的被北狄人也好,还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也罢给收买了。
“是。”
梅家正堂,睡眼惺忪的一群花家人聚在一起,迷茫地看着梅令月,不知所为何事。
梅令月站在正中间,解子明陪着,于秋于冬一左一右侍立两侧,烛火摇曳,影子被拉长,还真有审讯的感觉。
“家里遭贼了。辛苦大家都起来一趟。”梅令月说着,一个人一个人地走过去,去握她们的手。
方才她看到那人穿着很单薄的衣裳,跑了半刻钟,想必状态和刚睡醒的人不一样。
花明媛多少能猜到点梅令月的想法,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这么大晚上的,难为你了。”
“何必说这些呢。”
梅令月抽出手来,来到下一个人,花修,花修一把拉住梅令月,两个眼睛里写满了清澈的愚蠢,“大姐,什么贼胆大包天,敢来咱们家?”
“应该不是你。”
梅令月无奈一笑,幕后那人要是让花修帮他们做事,那才是看错了人。
“咳咳。”解子明有点看不下去了,按血缘关系来说,梅令月确实是花修的亲姐姐,但是这画面怎么看着这么扎眼呢?
他帮忙试了一下花作,紧接着就轮到了花修。
花俊明显有些慌乱,一个劲儿往后缩,“大,大姐。”
“你耳朵好红啊,冻的吗?我记得你房间不冷的。”梅令月一把拉住他的手,冰凉冰凉的,都快结霜了。
再一摸,他何止手是凉的,连里衣都凉透了,还出了汗,这不更不对劲。
“跪下吧。”
梅令月冷声道。
“大姐,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么对我?”花俊后退两步,慌张道。
“还要我说吗?从门外跑出去,再跑回来套上这件棉袄,你这速度倒挺快。我何曾不让你吃饱,你竟然偷了家里的米?”梅令月捏住他的肩膀,话里带着十足的威严。
在大朝会上跟着皇帝和其他大臣学了几招,她现在说话终于不像学生了。
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花俊身上,花俊终究还是跪下了。
花修惊讶,“你就是今天晚上那个贼?”
没被查到的花佳暗地里搓了搓自己的手,有点紧张自己哥哥。
“说吧,谁让你来的?”解子明紧接着问道。
“姐夫,你们说什么呢。我不知道。”
花俊两眼一闭开始装傻。
“那你说说,手怎么这么冷?”
“我,我天生体寒。大姐,你不能单凭这一点,就说我是贼吧。”他不能承认,扛一扛说不定事情还能有转机,认下真的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话说到这一步,怎么回事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何若云嘴唇动了两下,想替花俊说情,再一看梅令月两口子的表情,果断选择了闭嘴。
花佳更是如此,生怕这火会烧到她身上,恨不得挖个坑当场给自己埋进去。
“家里的粟米有多珍贵,你不知道吗?”梅令月接着说道,“你筹谋了很久吧,朱才良等侍卫刚走,你就动手了。”
花俊一口咬定,“大姐,我没有做。”
“好,好啊,你还真是嘴硬。”梅令月心思一转,说不定留着他还能放长线钓大鱼呢,她改了主意。
“可惜了家里的米,我辛辛苦苦研究出来,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就这么被偷走了。还不知道是被谁。”
花家那些人听梅令月念叨种粟米有多不容易念叨了两刻钟,这才把他们放回去。
第102章:谋划
等他们离开,梅巧月从门外进来,小声道,“大姐,我去看了一下,咱们丢的明明是最普通的米啊。怎么对外那么说?”
“不这么说,花修怕是还要挨对面一顿打。”
梅令月打趣道,“我是教导你要诚实,可现在这情况,也得顺势而为,知道吗?”
梅巧月眼前一亮,“我明白了大姐。”
“好,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晚上睡不好,可长不高的。”解子明看着外面高悬的月亮,笑笑说道。
“好!”
看梅巧月回去睡下,梅令月两人才回去。
正好碰上花明嫣跑过来,拉着梅令月的胳膊,仿佛在畏惧什么一样,眼神四处乱看,小声说道,“你们怎么都不在?我以为家里又被抄了。”
“没有的事。赶紧回去吧。”
梅令月没绷住笑出来,当初花家抄家到底给花明嫣留下了多大的伤害,怎么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联想到那事。
“好。”
花明嫣还是没放开梅令月,畏畏缩缩地在梅令月身侧。
这个身影,这个动作,解子明总觉得在哪见过,隔壁赵老爷家的妾室也是这种做派。
怪不得他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走吧,咱们也回去。”说着,解子明将梅令月拉过来,花明嫣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像玩具被人抢走的小朋友。
“???”
梅令月眼里都是问号,他在吃什么飞醋?这对吗?
“别怕啊,他不是要凶你,回去吧,回去吧。”梅令月还安抚了花明嫣一下,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解子明无奈,“当初说好的不愿让花明嫣进府呢?怎么如今好似给你纳了个妾一般?”
“慎言。”
梅令月忍俊不禁,拍了拍解子明肩膀,“如今局势艰难,花明嫣深陷其中,又把自己弄成这样,怎么能不多照顾几分?”
“你最好是这样,口是心非的女人。”解子明觉得自己酸的要冒泡泡了。
两个月前,花明嫣刚来的时候,梅令月连多看一眼花明嫣都觉得不舒服,现在倒好,处成好朋友了?变的这么快吗?
“你不觉得花明嫣这个样子,像花花吗?”梅令月道。
“那你多看两眼花花。”
解子明把柜子顶上呼呼大睡的花花给抱到梅令月面前。
花花:喵?
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猫睡觉了?
“不,说回正题,还得想想办法,人赃并获,才能破了眼下这个局。”梅令月抱过睡眼惺忪的花花,靠在软枕上轻声道。
她手上没有证据,花俊还一直嘴硬,那只能另外想办法。
“广零三十六号啊,他们怎么能不觊觎呢?”解子明查看了一下窗户,说道。
“言之有理。”
梅令月眼睛一转,笑了出来。
梅家二进院的左厢房中,花佳连蜡烛都没敢点,借着微弱的月光来到花俊房中,里面也黑漆漆一片。
花俊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你怎么来了?”
“你差点就被揪住了,我怎么能不来?”
花佳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你到底能不能行?背后那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咱们的小命都在他手上捏着呢。”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花俊赶紧把门关紧,又四处打量,见外面安静一片,才松了一口气,接了花佳的话。
他现在草木皆兵到,怀疑花佳也是被谁派来试探他的。
两人凑在一声,动静还不如刚刚花花叫的一声大。
“我真是不理解,买了新粟米种子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能随便抢一户人家的?偏偏要咱们两个来找梅令月?”花俊挠挠头,抱怨道。
他刚刚被梅令月发现后,跑出了今生未有的速度,觉得心脏都快从胸腔中跳出去了,气喘吁吁的,飞快地把那袋米交给了外面接应的人,就听到于冬的喊声,让自己过去集合。
这喉咙里都出了血腥味,他毫不怀疑,自己咳嗽一声能咳出血来,还得赶着去集合,只套了一件棉袄。
谁能想到,梅令月竟然一个人一个人地拉了手,他一下子就露馅了。
“不是那人怀疑,梅令月手上还有其他更高产的粟米种类吗?更何况,买到粟米的那些人,怎么能确保他们手上的就是真种子?江八食手脚不干净,梅令月为了钱未必就完全干净。”别看花佳说的振振有词,她心里也有怨怼的。
花明嫣怎么就疯了呢,若是花明嫣接下了这事,就不用他们搅和进来。
他们两个这小命,还捏在梅令月的手上啊。花明姎母子三个怎么死的,死后尸首又是怎么处置的,他们不是不知道。
“说的也是。”
花俊没什么主见,很容易被自己妹妹这套说辞给说服了。
“对了,刚刚那人给我递了一张纸条,说还想要其他种子,让咱们再去看看。”花俊把那张纸条从床底下拿了出来。
“还要啊?今天这趟就让梅令月起了疑心,要是再去,那不得被抓个正着?”花佳震惊道。
“可不是嘛。他不满足于那么一小袋米。你还不知道那家伙胃口有多大?”花俊轻声抱怨。
“咱们俩真是命苦。”
花佳趴在被褥上,嘀咕了一句,无意间看到窗外草丛在晃动,立刻着了急,一把抓住花俊的胳膊,指着那地方轻声道,“你快看,是不是有人在盯着咱们?”
“我就说,梅令月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咱们的。”花俊心下一惊,顺着花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人靠在一起,呼吸都不敢大声。
约莫过了半刻钟,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从草丛里窜出来,他俩才松了一口气,发现手心已经汗津津的了。
“谨慎一些吧。要不,咱们把梅令月他们都引到东院来,咱们偷偷去康园再找找?”花佳小声道,站起身来踱步。
“可以。你素来聪明,就听你的。”
花俊道。
他向来软弱,没有主见。
“行,那咱们等个机会,再好好商量商量,总会出点事的,他们两个也不会一直就留在康园守着那个屋子。”花佳咬着牙说道。
“好。”
他俩抱怨的都抱怨完了,想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这才分别。
第103章:钱娇娇生产
日子消停了十来天,宫里传来消息,皇帝一口气纳了十几个新妃子,后宫再次热闹起来。
还有个小道消息,皇帝又叫人酿了好多人参鹿茸酒,准备一举生个儿子出来,不然他总觉得这皇位坐的不稳当。
最近气温也诡异,明明到了腊月中旬,外面池塘的水连续几夜竟然没有上冻,梅令月放在外面水缸上的豆腐也没冻出来,差点坏掉,连墙角那株盛放的梅花下都有嫩芽冒出,今年还真是个暖冬。
梅令月天天留意着库房里的粟米有没有少,一无所获,花俊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漏,老老实实跟着他两个哥哥干活。
一直到腊月二十,忙碌了一整年的梅禾月回了家,年味越来越浓。
“禾月,你可算回来了,可要多住一阵子再走?”梅令月拎着一袋子给孩子们打造的金银首饰,拉过了梅禾月的手。
梅禾月也背着个看起来就沉甸甸的包裹,没舍得给于秋于冬,只放在前院桌子上,笑道,“当然了,如今我也是当了老板的人,书卖的不错,我也可以松快松快。要不待到二月二再走?”
“二姐,依我看,你要不别走了?二月二再过一阵子,不就要种粟米吗?”
一旁的梅巧月把日子算的可准确了,笑嘻嘻地说着。
“对啊。”
院子里其他人也跟着应声。
来解子明这里订购点心的人越来越多,家里大多数人都跟着帮忙,现场热火朝天,还不是在康园,是在梅家,康园院子里栽种的花草树木太多,地方不够。
给馅料调味的梅令月,梅巧月,制作面皮的何若云,小心翼翼包馅并且捏成玫瑰花形状的解子明,姜汝,制油酥的花明媛,花佳,剩余三个男生烧火,于秋于冬盯着时间把烤熟的点心取出来……
还有抱着花花旁观的橙娘。
不远处,厨房里烧着红烧肉,兔肉炖萝卜,肉香味混着点心的香甜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
给魏癸和江八食安排去盯着梅令月的人都看傻眼了,被馋到胃病发作,能算工伤吗?
若是一般的富贵人家,弄些流程特别复杂,精致的菜肴,他们还能骂一句暴殄天物,东西都失去了本味,现在这随手一做,更让人眼馋。
隔壁人家还在酿酒,都没法想象,喝着钱家的酒,吃着梅家的饭菜,得是多么美好的生活。
“这个玫瑰酥,看着很好吃的样子。”花明嫣眼神都直了,梅令月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都不在,花明嫣就上手往嘴里放了。
何若云温声软语地哄着她,“四妹,你看那里,厨房炖着饭呢,你要是现在吃了点心,饭怎么办?”
“我,我可以吃得下。”
花明嫣一咬牙说道,明显听得出来话里没啥底气。
“这玫瑰酥还没做出来呢,现在吃了要拉肚子的,要不多给你做一屉?”梅令月提议。
家里又不是差这点东西,非要
“好嘞!”
接受到大姐指令的大家忙完手上的活,又把库房里剩余的玫瑰花酱给取了出来。
“好哎!令月最好了!”
花明嫣欢快地应了一声。
“等我把东西放下,我随你们一起做。”梅禾月笑笑,把包裹放到了自己的厢房中,洗好手陪大家一起做点心。
阳光下,梅令月拉着梅禾月,两人手腕上的镯子闪闪发光,叮当作响。
姜汝有些闷闷不乐,“大姐,我什么时候回王府合适?”
“你想呢?三水?”
“我不知道啊。”姜汝挠头,他确实该回去看看,但是他同样舍不得在梅家的生活,这才纠结呢。
“这得是过年前后吧,腊月二十七回去,正月初三回来?正好七天?”梅令月想了想。
“也好。”
姜汝心底算了一下,说道。
恰好这时,钱娇娇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我要生了,快去请接生婆!”
顿时鸡飞狗跳。
“啊?她家到日子了吗?”梅禾月惊讶道。
“应该是到了的。”
梅令月没按什么怀胎十月的说法算,是按周算的,到现在应该是三十七周,是足月生产。
“咱们家得送礼吧?我记得上次,钱娇娇来找大姐,还说要大姐做她家孩子的干娘呢。”梅巧月想都没想,直接问了出来。
“还真没这方面的经验,送点什么啊。”
花家人也面面相觑,她们也没经历过平民百姓家的人情往来,对这些不熟悉。
梅令月最后决定,先把这屉玫瑰酥做完,再去看看家里有什么,该送什么。记得小时候会送鸡蛋,红糖,小孩子的衣裳之类的,现在送合适吗?
时间还早,钱娇娇才刚生产,距离孩子出生还有段时间。
她也没预料到,钱娇娇难产了,生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生出来一个八斤多重的儿子,给董乐生高兴地不行,天天抱着不肯松手,一口气给家里又找了五个婆子丫鬟乳娘,专门照顾这母子两个。
第二天,梅令月和解子明带着礼物上了门,是一些糖果点心,红枣红糖,家里大棚产的蔬菜以及一个亮闪闪,十分精巧的小金锁。
家里几个小孩子也跟着过来玩耍。
接待她们夫妇的是董乐生,看着比几个月前富态了不少,像个话本小说里常见的员外老爷,“多谢两位惦记着我们,快把兴业抱过来。”
“来,我把这金锁替他戴上。”
梅令月笑着说道。
兴业?这名字起的真直白,指望着他振兴家业啊。
那孩子圆滚滚的,裹在大红色襁褓中,一见人就笑,十分喜庆。
“兴业,谢谢你干娘。”董乐生笑道。
“他这个年纪,如何会说话,等他再长大些吧。”
梅令月只摸了摸这孩子肉乎乎的脸颊,笑容灿烂。
董乐生道,“梅寺丞,你若是喜欢孩子,不如早些要一个?也好和兴业做个伴?”
“这?生孩子都要看运气的,哪能说怀就怀上了。”解子明连忙说道。
他也知道梅令月的打算,局势不稳定之前,不乱生孩子。
“两位都是有福之人,这生个孩子还算什么吗?”很明显,董乐生没听出来解子明的言外之意。
“娇娇姐身子如何?何时能探望啊?”
“这次生产,她着实伤了元气,可能要等到兴业满月之时才能见到。”提到钱娇娇的现状,董乐生笑容少了点。
第104章:人赃并获
“另外,娇娇希望梅寺丞能将我们家引荐到吴王殿下面前去,我家娇娇生产前,曾制出了一种能,能消毒灭菌的东西,是从我们家酒里炼出来的,娇娇叫它酒精。”
董乐生神情庄重了许多,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罐子,里面正是酒精。
梅令月有些惊讶地和解子明对视一眼,接过来罐子,还未凑近就有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屋子里一股酒味,原来是这样。
“梅寺丞可别小瞧了它,这是二十多斤粮食才酿造出来的,极其珍贵,娇娇说,有了这东西能让境北的士兵少死很多。”董乐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竟然这么神奇?那我回去就给吴王殿下口信,让他派人过来。”梅令月把那罐酒精递回去笑道。
不愧是原文女主,谈恋爱过日子怀孕生孩子的过程中也没忘记干活,这酒精带到境北,总会有用的。
“好,我替娇娇多谢你了。”
董乐生说道。
“我与娇娇姐也是老相识了,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言谢。”梅令月摆摆手,她想到了青霉素,这才是抗菌的重头戏。
大二一堂课上似乎讲过怎么做。
只是,现在做出来了,能有配套设置给将士们用上吗?产量又能有多少呢?
一时间,好多问题盘旋在梅令月脑海中。
解子明没说话,他看梅令月的神情,这玩意儿多半很有用。
北狄虎视眈眈,不知何时挥师南下,如果那时真能救回几条人命,也算好事一桩。
这时候,于秋跑进来,在梅令月耳边低语几句,梅令月神色微变,“姐夫,家里有些急事,我得回去了,好生照看着娇娇姐啊,等她出了月子,我要来看她的。”
“这是自然,来人,送送梅寺丞。”
董乐生也没纠结什么,直接命人将梅令月夫妻二人给送走了。
梅令月直冲康园后院而去,半竹半荷两人一左一右,制住了花俊,有了上次的教训,他穿的十分厚实臃肿,所以走路跑步都慢了半拍。
被抓住之后,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手上还紧紧攥着那一袋粟米,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周围,花家人,三个孩子外加一只猫,再加上梅禾月,人都来齐全了。
“花俊,这些日子,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自从你来我家,何曾亏待过你一点?既没有打,更没有骂,你为何要这么做!”梅令月斥责道。
“大姐,你还是打我几巴掌吧。”花俊别过脸去,有些磕巴。
“只可惜,这袋米是你慌忙中偷的,只有五两重,也就能种三亩地,想再研究什么更是难上加难。”梅令月掂量了一下那袋米,笑笑说道,“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有更高产的种子了,这一些不算什么。”
她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不忍。
现场暗潮涌动。
梅禾月道,“这人送到官府?合适吗?还是大姐你来安排?”
“应该不合适,他背后那人想来不畏惧咱们的官府。”梅令月摇摇头。
“花俊啊,你怎么做出了这种事?大姐为人宽厚,吃穿住行都比平常好了太多了。”花作跟着训斥。
可是他忘了,他经历过一段时间流浪生活,没饭吃,没衣裳穿,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走在街上还被人骂,花俊和花佳可没经历过。
花家一倒,她们两个就进了刘妈妈那里,吃穿虽然比不上花家还在时,也比在梅令月这里好了很多。
更何况,背后那人还许诺她们,只要完成任务,就给她们一座豪宅,给她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她们能不动手吗?
花佳混在人群中,指着梅家那道门,大叫,“还有一道黑影闪过去了!他还有同伙!”
“什么?快去追!那人一定还在咱们家里!”
梅令月第一个追了过去。几个小孩子更是争先恐后。
半竹半荷把花俊绑在一棵树上,她们也去找那道人影了。
后院竟然很快安静下来,除了风声和呼吸声再无其他杂音。
花佳借着这个时机,偷偷溜进库房,想再找一找梅令月口中更高产的种子,谁知道门忽然破开,半荷冲进来将她压制住,动弹不得。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台子,她还没来得及沾一沾手,怎么就被抓了呢?
“同样的手段,抓住了你哥哥,也抓住了你,没想到你们兄妹两个如此相似。”半竹感慨道。
“带出来吧。”
梅令月无奈道,要不是技术不够,她都想把这库房的锁换成密码锁或者指纹锁了,再把窗户都给封上,免得被这些人惦记着。
“我哪有什么新的种子,这东西哪有那么容易研究出来?”真当是神君一高兴赐下的啊?
梅令月道。
“我只问一句话,你若是答了,我就给你们一条活路,怎么样?”解子明也走了过来。
“什么话?”
“到底是谁指使了你们?”解子明问道。
花佳咳嗽两声,犹豫了一下,“这,这不能说,你还是杀了我们吧。”
她们是对幕后之人很忠心,所以不肯说吗?怕是说出来,幕后之人会第一个选择杀人灭口,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们母亲。
“真的不说吗?”梅令月笑笑,心里一下子转过了好多方案,最后都被一一否决。
“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花佳摇摇头,“你们杀了我吧。”
“好啊,够硬气,绑起来吧,和她二哥绑在一起。”
梅令月挥挥手说道。
“是。”
正堂中,梅禾月也走了过来,她分析,“皇帝想要点粟米种子,完全不用这么麻烦,下道旨意就行,甚至可以直接派人去铺子买,淮王亦然,吴王更不必考虑,那么,会是谁呢?”
“有谁去铺子买,铺子不卖?或者去晚了,买不到?”
梅令月接过梅禾月的话茬往下说。
三个大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久,梅禾月指着外面两个人问,“大姐,她们两个怎么处置?背后那人必定不会救她们的,她们已经是弃子了。”
“对啊,但是花明姎母子三个都死在了咱们院子里。要是她们也死了……”梅令月苦笑道,“我还是给皇帝去一道折子吧,希望他不要留中不发。”
“也好。”
第105章 105章:媒婆上门
第二天,腊月二十三,梅令月写了一上午的奏折,给皇帝的那份言辞恳切,把花俊和花佳两人从头到尾训斥了一番,恳求皇帝替她做主。
另一份是给吴王殿下的,提及了钱娇娇研制出来的酒精,以及梅令月家最近的遭遇。
她把两封信写完送了出去,这才看到窗外。
来买点心的人络绎不绝,解子明不得已又把酸枣门附近那个铺子给打开了,花作,花修两人跟着一起去了,年下这段时间正是大家买年货的时侯。
三个小孩在院子里追着跑,两只兔子跟着乱叫,树顶上的花花睡的好好的,实在受不了只得跑开,一眼就看到走出来晒太阳的梅令月,缩进梅令月怀里,冰凉粉红的小鼻子贴在梅令月手上,一个劲儿示意她去看那三个已经玩疯了的孩子。
“花花,好不容易松快两天,让她们好好玩玩吧。”梅令月揉着毛茸茸的猫头,笑容宠溺。
“喵?”
花花:不理解
不远处,依然绑着花俊和花佳两人,低着头,面无血色,明显已经快不行了。
“还是给他俩抬进去吧,皇帝旨意未到,不好就这么让他们死掉。”梅令月挥挥手说道。
“是。”
于秋于冬两人从前院走过来,行了一礼说道。
于秋在抬人前还试探了一下花俊的鼻息,见花俊还活着才松了一口气。
“灌些米汤,好歹吊住一条命。”梅令月道。
“主子真是仁慈。”
于秋忙活完出来说道。
梅令月又问,“你们两个认字吗?”
“只认得几个简单的。”于冬说道。
“那正好,你们跟着巧月学学,她这段时间正要教橙娘识字呢。”梅令月道。
“多谢主子。”
于秋笑道。
他们两个在宫里,学的都是唱歌跳舞,摆弄乐器,如何讨好达官贵人,没想到来了达官贵人家里,竟然开始学习木匠,瓦匠,学着种树栽花做饭,如今又开始学识字,真是技多不压身。
以后但凡出点什么意外,流落到外面,凭着这些手艺混口饭吃没有问题。
“巧月,教好了他们两个,我给你涨零花钱,好不好?”梅令月笑道。
“好啊!”
梅巧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令月,你忙完了?你快去看看吧,禾月被人欺负了。”花明嫣竟然跑了过来,神色十分认真。
给梅令月弄的有点傻眼,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随着花明嫣来到隔壁梅家宅子,只见正堂中坐着两个眼生的婆子,穿着鲜亮,方才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一见梅令月过来立刻闭上嘴了,梅禾月坐在主位上,另一侧还有花明媛和花明媛。
“这是怎么了?”
梅令月坐在梅禾月身旁,看向她们。
“见过梅寺丞。”
那两个婆子起身行礼。
“起来起来,都是乡亲何必多礼呢。两位过来所为何事啊?”梅令月问道。
其中一个戴着红花的婆子率先说道,“我姓赵,是受村头洪家所托,来给咱们家二姑娘提亲的。洪家洪成水看上二姑娘了。”
“我姓黄,是河边孙家孙老五找来的,也是给二姑娘提亲的。孙家如何,梅寺丞你也知道,把二姑娘嫁到他们家绝对不会受欺负,得把二姑娘养的白白胖胖的。”
另一人紧接着说道。
梅令月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再看看委屈巴巴的二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
这两家人和梅家来往都不多,就是梅令月成亲来吃席的交情,都是庄户人家,家里兄弟姐妹不少,上面还有几个长辈活着,这怎么能行?
“我家二妹应该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吧?她此生不嫁人。我一直养着她。”梅令月直言不讳。
一提这话,赵婆子脸色就不好看了,“梅寺丞,二姑娘她年幼不懂事,你怎么能纵容她胡闹呢?不嫁人能行吗?现在不嫁人,未来有个病痛都没人照顾。”
“我家佣人确实不多,但是照顾禾月还是没问题的。”梅令月心里也憋了一口气,这婆子出口也太不客气了,方才还以为花明嫣是夸大其词,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怎么哪个朝代女子不成亲,都要被斥责一番?
“梅寺丞,你嫁人以后过得如何,你也心知肚明的,怎么就是不许二姑娘嫁人呢?”黄婆子也着急了,这桩婚事要是没着落了,孙家给的钱不就打了水漂吗?
“是我不想嫁,别往我姐身上扣帽子。”梅禾月真是听不下去了,“我再说一遍,你们这提亲我不答应,再出言不逊,我就要送客了。”
她爹娘婚姻不幸福,哥哥嫂子婚姻也不幸福,一大家子死的就剩下她一个,她为何还要嫁人?单凭她那几本书,就足够她舒舒服服地过二三十年。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今她什么都不缺,干嘛非要嫁人呢?
“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才会不应?我们这孙家已经是三酉村顶顶好的人家了,你还想怎么样?不嫁人的,比如花家这两个,名声都不怎么样……”黄婆子再次出声。
梅令月把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我劝你们两个把话过遍脑子再开口,这是梅家,容不得你们两个撒野。”
“梅寺丞,你这么纵容你妹妹,会害了她的!”
赵婆子貌似苦口婆心地劝说。
“来人,送客。”
梅令月挥挥手,半竹半荷走了过来,压迫感十足。
她实在不想和这两个家伙多说一句话。
“你,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还是长辈,何必呢?”黄婆子脸色涨的通红,指着梅令月的鼻子说道。
“送下去吧。”
梅令月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长辈?她的长辈早就死的一个不剩了,来她这充什么长辈呢?
“这俩人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花明媛瞥了一眼被拉下去的两个媒婆,轻声道。
“以后有那些给你说媒的,一律不见。”梅令月道。
“大姐,多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来,我陪你走走,换换心情,阿罗,你也别多想。”
梅令月拉着梅禾月的手,出了正堂。
等人都走干净了,花明嫣才反应过来,“大姐,方才是不是有人骂咱俩了?”
“没事,与你不相干。”
“哦。”
第106章:归置
万乘宫中,灯光摇曳。
外面雪花飘落,到地上都化成了水滴,地面湿漉漉的。
此时,皇帝正和他新入宫的妃子们玩笑,海予捧着一堆奏章走过去,轻手轻脚的,不敢惊扰皇帝。
皇帝为了显示自己勤于朝政,特意问了一句,“这些奏章可有什么重要的?特别的?”
“这年下之时,大抵都是问安的折子,只是梅令月这一本有些特殊,她说,花家花俊花佳两个刚从青楼出来的不知被谁授意,去偷了她的粟米种子,被她人赃并获。”海予低下头,把梅令月大段大段的话给压缩了几句。
皇帝眼神依然黏在那些翩翩起舞的妃子们身上,思绪万千,“还真敏锐啊,少了些种子都能被发现。”
他对梅令月的态度,自己都不明确。
梅令月的能力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她的偏向也是摆在台面上的,自己给了她个司农寺丞的位置,她都不肯和自己联手。
这样的人本该悄无声息的死去,偏偏她还许诺自己,未来更加高产的种子会和自己联手售卖,有自己的参与,收益肯定比今年这次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该死还是不该死呢?皇帝内心也在拉扯。
“陛下,梅令月问,该如何处置那两个花家的盗贼?”海予问道。
“收入大牢,斩监候吧。”
皇帝随意说了一句,有一个宫妃身子都抖了一下。
她是教坊司送来的,父兄家人都被皇帝处死了,唯有她因为年纪小,又是女子活了下来,如今因能歌善舞,容貌美艳,被皇帝看中封为妃子。
“是。”
海予例行公事,把这些奏章给送上去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魏癸出去当花鸟使的时候,也没少给他送美人,男女都有。
如今他回了大宅,两队人立刻迎上来,端茶递水的,宽衣解带的,捏腿捶背的都有,海予夹在其中笑容不断。
腊月二十四,经过昨夜雨夹雪的灌溉,墙角下的几株小草长势喜人,景玉昨天收到消息,今天就急匆匆地过来查看那个酒精,梅令月陪着,几人在董乐生的带领下好好了解了一番酒精的玄妙。
梅令月震惊,“这是好东西啊。”
“这是自然。”
“是好东西,可未免太珍贵了些,咱们的粮食都不一定够。”景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殿下勿忧,有梅寺丞在,再过个几年想必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董乐生说道。
景玉心知肚明董乐生说的很对,可需要时间啊,如今局势僵持,谁知道哪天就要开打了。
到了深冬,北狄若是遭了什么灾难,就一定会南下掠夺。
“好,我代将士们多谢你们夫妻,价格你们定吧,一两多少钱,我们尽数买下。”景玉说道。
“不敢不敢,只是为将士尽我们的一分力罢了。”董乐生连忙说道,“这一两酒精,一两银子。”
对于这个价钱,景玉没有多震惊,只是点点头,“好。运到你们酒楼吧,我派人去酒楼取,和寻常的酒混在一起。”
“是。”
酒精的事搞定,梅令月与景玉来到梅家,家里人都在忙着打扫房屋,准备迎接新年。
“殿下,请用茶点。”
于秋送来一份茶水点心蜜饯,立刻退下。
姜汝跑进来,坐在他娘身边,还抱着一只胖嘟嘟正在熟睡的小兔子。
“令月,花家那两个小贼,如何处置啊?”景玉抿了一口茶,问道。
“陛下的意思,斩监候,官府方才派人来接,已经送到大狱里去了。”
梅令月道。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显得格外和谐。
梅令月一身厚实的藕荷色绣着暗纹的棉衣,头发简单挽起,只簪了两支造型古朴的玉簪,素面朝天,优雅大方,与身后盛开的几支梅花相得益彰。
景玉更加奢华,披着狐皮大氅,挽着坠马髻,华胜,步摇样样精致,手腕上一对玉镯一对金镯,更是雍容华贵。
姜汝被装扮的像年画里的娃娃一样,胖乎乎的,脸色红润,很有活力,蹦蹦跳跳的,和兔子都能玩的很好。
“三水,今天正好我来了,不如你今天就跟着我回家吧?”景玉兴致来了,逗一逗自家大儿子。
姜汝闻言,先看看梅令月,再看看自己母妃,犹豫了一下,“再,再过几天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前脚才答应大姐,腊月二十七再回去的,还差三天呢。
“是吗?”
景玉紧接着问道。
“是。”姜汝硬着头皮回答。
“殿下,你别逗他了。这孩子心眼实在,怕是要当真了。”梅令月笑着说道。
“??!”
姜汝很惊讶地看向梅令月。
两个大人一起点了点头。
兜兜转转,又绕回了花俊两人的事,“北狄人素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花俊花佳虽然下了大狱,北狄人未必就肯善罢甘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另外,也只是延后他们拿到广零三十五和三十六号的进度而已,明年夏天,想必他们就能拿到了。”梅令月说道。
“你倒是想得开。”
景玉也没有反驳,“北狄人似乎要往榆关增兵了。”
“他们是活不到明年夏天了吗?”
梅令月无奈吐槽。
她很明白,大成在北狄有探子,北狄在大成同样如此,消息就是从那些探子嘴里传来的。
“你这嘴冷不丁冒出来的话,还挺有意思。”景玉被梅令月这话逗得直笑,“北狄是一方面,皇帝的意思又是一方面,无论如何,我们吴王府会尽力保下你的。”
“多谢殿下。”
梅令月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被景玉给搀扶起来,“何必客气,你我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这船不能翻,绝对不能翻。”
“是。”
梅令月道。
此时的景玉浑身上下都在闪光。
梅令月看过很多皇帝登基后把一同历经苦难的皇后赶下后位,迎自己的什么心上人白月光上位,前皇后凄惨死在冷宫的,这种事在吴王夫妻身上一定不会发生。
因为景玉也是吴王上位很强大的助力,尤其在吴王身处军营,与外界联系不畅的时候,很多事都是景玉在做,做的同样漂亮,换句话说,这天下也有景玉的一半,是不可能被推下去的。
第107章:当当回归
把景玉送走,两个院子又安静下来,梅令月想着在家里扎个秋千,等明年春天时,绿树浓荫下必定格外惬意。
解子明也回来了,“令月,这两天是不是该去沈伦那里走动走动?拿点东西?”
“确实该去看看,毕竟他也是巧月和三水的老师,情分在那摆着呢。”
梅令月也想到了这些,她又没什么亲戚,只能走走朋友。她在纠结要送什么礼物。
不经意间看向了后面的大棚,这个季节送些绿叶菜应该不会出错。
“大姐!那只兔子在吃咱们大棚里的菜!”
禾月的声音,从大棚传来。
梅令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腿已经朝着那边跑过去了,并且打定主意,只要能抓到那只兔子,今天就炖兔子汤。
两人刚到大棚,就看到梅禾月抓着一只四条腿乱蹬,不停挣扎的兔子,两个多月的样子,“这好像不是咱们家养的?是外面跑进来的吧?”
“那就它吧。今天晚上加餐。”
梅令月看了一圈,没有其他的动静,各种蔬菜长势良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嘞姐姐!”
梅禾月欢欢喜喜地抱着小兔子下去了,在她眼里,此时活蹦乱跳的兔子怕不是已经成了兔肉。
她和解子明又在大棚里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洞口,正好能容纳一只兔子进出,他俩连忙把洞给填上了。
腊月二十五,阴雨连绵的,隐隐约约还有雷声传来。这大冬天的打雷下雨,让人觉得古怪。
梅令月带着刚从大棚摘下来的,十分新鲜的蔬菜,一些笔墨纸砚以及一对金镇纸,正要去沈伦的住处,谁知道,此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你是何人?”解子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觉得有点眼熟,又实在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
“大堂姐,姐夫,我是当当。”
小女孩自我介绍道,“我家人都死没了,我只能来你这里。”
她白白嫩嫩的,穿戴的整齐干净,手腕上甚至有一只素银镯子,一举一动也很规矩,背着个小包裹,确实和普通人家的女孩不同。
当初三叔家人被小姑下了毒,全数死去后,唯有当当活了下来,被赵老爷给带回了赵家做丫鬟,如今看来,她过得还不错。
梅令月和解子明对视一眼,看来只能安顿好她再去看沈伦先生了。
“你是当当?来吧,随我进来吧。”
梅令月将她引进了康园,将花明嫣对侧的耳房指给了她,顺便安排了被褥和用具。
这家里真是越来越拥挤。
“多谢大堂姐,大姐夫。”当当深深行了一礼。
“起来吧,怎么说都是一家子亲戚,客气什么。”梅令月这话真是纯粹客气客气。
看当当在赵家过了半年,就经历了父母双亡,弟弟去世,似乎成长了不少。
现在的当当放到半年前,应该不会跟着她那对不省心的父母来梅家叫嚣。
解子明退出去了,于秋端了两杯茶进来,于冬紧随其后,捧进来一碟点心和蜜饯,格外精致诱人,当当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喜欢就多吃点。”梅令月挤出一抹笑,装出宽容大度的模样。
她一看到当当,就想到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被几个长辈亲戚联手欺负打压,要她嫁人,好夺她家产的事。
“嗯嗯!多谢大堂姐!”当当吃着牛乳糕,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时间顾不得其他。
“是要过年了,把你们给放回来了?”梅令月问道。
听着是挺人性化的,但是不符合这个年代的规矩,比如家里的半竹半荷,于秋于冬,他们绝对没有过年放假这个说法。
“对,赵老爷说,我不算赵家奴婢,算花钱雇佣的伙计,多给了我一倍的银子,还许我回家过年,只是我已经没有家了,要不是大堂姐宅心仁厚给了我个住的地方,我已经流落街头了。”
当当的眼泪说来就来,一番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
梅令月听清楚了,这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卖自己一个面子,才多给了当当钱,放了当当回来。
“你们这假放到什么时候?”梅令月紧接着问道。
“不知道,赵老爷没同我说。”
当当摇摇头。
“那初三就回去吧,免得耽误了时间。”梅令月道。
赵老爷意思很明显,把选择权交到了自己手里,想留下当当就派人给他递个话去,不想留下就算了。
手段隐秘,也体面。
“是。”当当点点头,满眼都是点心,她还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这点心可真好吃,平常都是府里的少爷小姐什么的才有机会吃,没想到自己也能吃上。
第一个知道这事的,竟然是花明嫣,从隔壁探了个脑袋过来看热闹,“你是谁啊?新来的人吗?”
“这是?”
当当看向梅令月。
“当当,我三叔家的孩子。”梅令月道,“她只在这里住到大年初三,你们两个好好相处,不许欺负对方。”
“放心吧,我是个好人。”
花明嫣拍了拍自己胸膛,保证道。
“好。”
梅令月该去走朋友了,没时间再陪她们,离开了那间耳房。
梅令月夫妻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沈伦家院子前,扣响了院门。
不多时,沈伦出来开门,“子明,梅寺丞,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夫妻,快请进快请进。”
“沈先生,提前给你拜年了。两个孩子的学业,多亏了你上心。”梅令月说道。
“和我客气什么?”
沈伦没绷住笑了出来,“梅寺丞这官腔打的是越来越好了。”
解子明很放松,“沈先生,明年开春就要春闱了,准备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只等着明年上榜了。”
沈伦笑道,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们在沈伦的带领下来到正房中,还沏好了茶。
“好。那我们祝愿先生金榜题名,顺利入朝为官。”解子明道。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沈伦笑笑,“两位,我得问问三水明年还住在这吗?”
“住在这,许是在我家半年,回王府住半年。”
梅令月道。
“哎呦,这教导世子,还真是不一样,看来我还要再做世子半年的老师了。”沈伦道。
第108章:谋杀
从沈伦家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天刚刚擦黑,穿的暖暖和和,走在小路上竟然还有些热。
这天气,怎么看怎么诡异。
两人回了康园,梅令月去大棚里看蔬菜的时候,解子明去看了另一侧的小兔子们,偶然在墙角下看到一个小洞,巴掌大小,里面放着一个盒子,被精致的小锁牢牢锁住。
他也没惊动梅令月,自己拿了一根银丝,把那锁给撬开,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要让赵善思找机会杀掉梅令月,事成之后会给她三百两白银。
赵善思?这个名字他从不曾听过,这是谁?背后之人是谁,为何要杀令月?
还有这三百两白银?倒是挺肯花钱的。
令月得罪了谁吗?会是谁呢?
看完之后,解子明把那张纸再次放回去,把盒子锁好,一切回归原样,才去找了梅令月。
两人一说这个事,梅令月想起来一点东西,凑在解子明耳边轻声道,“赵善思,不会是当当吧?”
家中的奴仆若是很得主子心意,会被抹去原本的姓氏,冠上主家的姓氏,这个名字恐怕就是赵家人取的。
“今天才回来过年的,结果是为了杀你?”
解子明哑然失笑。
“那你觉得,赵家会掺和进来吗?”
“应该不会,赵老爷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当初的事我也没有计较,他应当也不会在意。”梅令月摇摇头。
更何况,杀了自己,对赵家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真是有意思,前两天刚搞定两个想偷粟米种子的弟弟妹妹,如今又多了一个随时想要自己命换赏钱的堂妹,这个年过得真是一点也不普通。
“当当才八岁吧,我有点好奇她会用手段了。”解子明轻声道。
都说捉贼捉赃,上次抓花俊花佳两人就是个例子,如今也要等当当出手后再反制。
“下毒?这个最简单。”梅令月道。
“倒也是。”
时间过去一切如常,两人吃过了晚饭,做完了每天的功课,到了深夜时分。
梅令月隐约听到门被打开,一道风吹来,伴着一句话,“梅令月,去死吧。”
她一下子被惊醒,握住眼前当当的手,将人推下了床,“当当,你果真要杀我!”
“叫我赵善思!我才不是那个傻乎乎的被你摆了一道的当当!要不是你,我父母弟弟也不会死!”
当当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手上握着闪过寒光的匕首,再次冲过来。
梅令月看准时机,一脚踹在她胸口上,光着脚下去夺过匕首。
床上的解子明也醒了,将半竹半荷叫了进来,拿出棉袄来给梅令月披上,“去穿鞋吧,这个时候多容易染上风寒。”
“你怎么会醒!”当当比梅令月都惊讶,指着解子明不可置信地大叫。
她明明给解子明下了蒙汗药的,药量极大,够解子明睡到明天中午日上三竿的。
半竹半荷冲进来制住当当,又将当当捆在当初捆花俊的那棵树上。
梅令月摆摆手,揉了揉眉心,想睡个好觉可真难。
这事也要告知皇帝吗?皇帝不得骂自己,怎么家里又出了贼人?
还是直接送到大理寺吧,大理寺想通知皇帝,皇帝就知道了,不想通知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么,会是谁想杀了自己呢?
解子明站在后院房前,“你下到我碗里的蒙汗药都被花修吃了,现在估计正呼呼大睡呢,加了蒙汗药的汤比一般的更加酸涩,我是做厨子的,一吃便知。”
也是上次孟宁给他们下药带来的影响,对什么吃的都很谨慎。
“说说吧,是谁指使的你?要你杀了我?”梅令月走出去,问道。
“是我自己恨你,是我要杀了你,和别人没关系!”当当怒吼道。
她这一嗓子,给梅家宅子里的梅禾月都给吵醒了,迷迷瞪瞪地披着衣裳起来一看,那棵熟悉的大树上又捆着一道人影,她就知道又出了大事,连忙穿好衣裳过来。
“这是怎么了?大姐?大姐夫?”
“当当拿了别人的钱,要杀了我。”梅令月无奈道。
早上这人还乖巧地叫自己大堂姐,晚上就成了要自己命的罗刹,这转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啊!大姐,你没受伤吧?”
梅禾月震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查看梅令月的身上,看没有血迹才放下心来。
流年不利吗?怎么什么事都有?前两天要偷东西,今天又要杀人?
原来前几天撤离的侍卫,是来保护她们家的。
“没有别人。”当当梗着脖子,“我爹娘弟弟都死在你手里,我好不容易能回来,当然要报仇。”
“你以为他们是我杀的?”
梅令月无奈了,这孩子到底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怎么这锅被扣在了自己脑袋上?
那时候自己还没经历过太多洗礼,还是个文质彬彬的学者,只知道埋头种地,现在才改了思路,手上沾染了人命。
“不是你还能是谁?”当当叫道。
“是小姑,她图谋你家的田地和房屋,才对你们家杀了杀手。”梅令月道,“算了,我这么说,你想必也不信。捆着吧,等明天早上移交大理寺,再通知赵老爷。”
“是。”
半竹应了一声。
半荷下去了,去和解子明找那张纸条,在那间耳房里搜寻一圈,终于在床的夹缝中找到了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
这就行,好在没被烧掉,这张纸一并交给大理寺,说不定还真能查出点什么东西来。
梅禾月拉着梅令月的手,“大姐,方才怎么回事?你再给我说说。”
“是这样的。”梅令月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了出来。
“会是谁干的?谁这么迫切想要杀了你?”听完刚刚的事,梅禾月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放在你的书里,你觉得会是谁?”
“书里?”
梅禾月笑了笑,这还真是个自己从未设想过的角度,“那应该是皇帝或者皇帝一派的人。”
两人一起分析背后主使是谁,找完纸条回来的解子明一看没自己地方了,老老实实抱着被褥去了隔壁房间,把主屋留给了她们姐妹说悄悄话。
她俩商量了半个时辰,锁定了几个目标。
第109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腊月二十六,离着过年又近了一点,解子明年前最后一天开他的点心铺子,花作去帮忙,花修还在睡着,可见当当给他下的药确实给足了份量。
早上,当当就被大理寺的人给带走了,临走前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详细询问了昨夜的情况,对着当当啧啧感叹,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
不对,是梅寺丞太惨了,年中父亲刚去世就被两个叔叔,一个姑姑觊觎祖屋,好不容易这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人死的死,关的关,如今这孩子又要杀她。
梅令月本来没啥感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听他们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也挺惨的,担心自己失控,赶紧给他们送走了。
为首那人正是大理寺正耿如,一本正经地给梅令月保证,一定会追查出凶手。
这话梅令月也就听听算了,毕竟当初宜真县主就被定性为猝死。
刚吃过午饭,梅令月正要去照料大棚里的蔬菜,花作忽然回来,找到梅令月,“大姐,姐夫说想见你,有什么事要说。”
“你听听你这话合理吗?”
梅令月哑然失笑,解子明有什么大事,一定要把她叫到铺子里去?不能回来再说?
“我也觉得不合理,但就是这么说的。”花作无奈道。
“行,我不难为你,我随你一起去瞧瞧。”梅令月擦了擦手上的泥土,走出来,被阳光一照,露出了笑脸。
花作道,“说不定姐夫就是想你了呢?这也是大事啊。”
“你这张嘴,和花修学的?”
梅令月被他这话给逗的绷不住笑,快步离开了家。
两人没走多久,就来到铺子门口,门外又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解子明见梅令月来了,让花作过来招待客人,带着梅令月往后院去了。
梅令月看他脸色不太对,握住他的手,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这是怎么了?”
“去看就知道了。”
后院槐树下,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须卜。
“怎么是你?”梅令月惊讶道。
“是我。”须卜笑笑,“梅寺丞何必如此惊讶?坐吧。”
“这是我家。”
梅令月脑瓜子嗡嗡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要见她的竟然是北狄的使者。
解子明和梅令月坐在一起,示意梅令月冷静,这不是两刻钟前须卜以买点心的名义上门,装模作样买了两斤点心又递给他一张纸条,点名要见梅令月,他也不至于用那么拙劣的话术把梅令月叫来。
他给的纸条上可没写要替北狄招揽令月,而是说到了北狄要即刻对大成派兵。
“既然梅寺丞来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奉我们君主之命,希望能迎梅寺丞去北狄,一定会给你更高的官位,更好的待遇。”须卜道。
“使者不必说这些,我不会同意的。”
梅令月摆摆手,连忙拒绝。
北狄那位君主,怎么就盯上自己了呢?竟然搬出高官厚禄来招揽自己。
“梅寺丞,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你应该懂得,你们南成那个君主一门心思只知道捞钱,对你处处逼迫,前段时间你才刚解除软禁,你为何还如此忠诚于他?”须卜不理解,他还以为自己有机会详细介绍一下北狄的官职和俸禄呢。
怎么刚说了个开头,梅令月就直接拒绝了他?
“不是忠诚于那个皇帝,而是忠诚于国家和百姓,这个道理,使者不是不懂,何必跟我打这个马虎眼?”梅令月问道。
须卜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点头,“梅寺丞果然伶牙俐齿。你可知我北狄已经集结大军,要对燕都城下手了?你此时不跟我走,怕是到时候会死在乱兵之下也未可知。”
梅令月心下一惊,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吧。这绝对不是假模假样的威胁。
原文里确实记载,刚到春天就动了兵戈,陷入鏖战,导致春耕耽误了时间,收成大减。
“使者可否让我考虑几天?”梅令月迟疑了一下问道。
她主要目的不是拖延,而是打探一下开战的时间。
“没有时间了,梅寺丞早做打算的好。”须卜说道。
梅令月吃了一惊,莫非剧情又出现了转变?离着立春还有二十多天呢!
她和解子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解子明还在想,须卜说这些做什么?
在梅令月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情况下,依然提了一下北狄预备开战的时间,以此来胁迫梅令月归顺吗?
不担心梅令月把这事告知吴王?还是不在意?
须卜冷哼道,“别乱猜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北狄陈兵十万,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可比你们那些软脚虾厉害多了,燕都城早晚得归了我们。”
换成叶护明哥的话就是,在给草原上的蚂蚁窝浇热水的时候,会在意提前知道这事的蚂蚁去通风报信吗?
解子明心底笑了出来,好,这是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梅令月,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君主不希望你死,好好想想吧。”须卜说完,起身离开。
见他出了门,梅令月才松了一口气,倒在解子明怀里,低声道。“该知会吴王一声。”
“咱们顶多把话递到吴王妃那里,能不能传到吴王耳朵里,看王妃的。”解子明稳稳当当抱住梅令月道,“下个春天怕是不好过了。”
“且看着吧。”
梅令月长叹了一口气。
提前知道了这事,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离开了点心铺子,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成信送往吴王府。
景玉得到消息后,连夜赶到军营与吴王商议,分析局势,排兵布阵。
这一夜,四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梅令月不出所料地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现,她觉得这眼圈再重一点,都能cos熊猫了。
此时她面临了一个问题,她比其余三个人多知道一点,就是皇帝会执意派出淮王殿下领兵作战,大败于北狄,差一点就迁都了,有没有方法能让皇帝回心转意,换成吴王呢?
这可是个难题。
梅令月觉得,相比于土地和百姓,皇帝更在意他这个皇位会不会被威胁。
第110章:大理寺搜查
腊月二十七,天刚蒙蒙亮,百姓们已经起床筹备着过年,江八食家门口络绎不绝,来送礼的商户尤其多,礼品都是各色难得一见的珍宝,极其贵重。
大理寺正耿如带了两个护卫,循着人群进去,“我要见你们夫人。”
“您是哪位?未曾见过啊。要见我们夫人,免了吧,我们夫人如今还正睡着呢,莫要扰了她的清梦,您要办的事不也办不成了?”
一个容貌俊美的小厮走出来,轻笑着说道。
耿如一开始以为这是什么男宠面首,受江八食宠爱的,口气才这么大,后来发现江家的小厮丫鬟普遍都是这个颜值。
“大理寺办案,一桩案子与江八食有关,要她回去审问。”耿如拿出一锭银子,底下正是江家的戳,“这就是物证,东西在手上,抵赖不掉的,跟我回去吧。”
“大理寺的大人啊,小人失敬,不过我家夫人确实没起,要不您在这院子里等一会儿?”
那小厮眼睛一转,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说道。
这不又是个拖字诀?
耿如笑道,“是吗?在你口中,你们夫人怕不是会一直睡到傍晚,再说什么出了事,生了病,要我一直等下去?”
这一招,他见得多了,有的是在大理寺面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家伙。
“这一案与梅令月梅寺丞有关。”耿如说着,两个护卫从侧门架过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管家想必也是人证,参与了其中,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梅令月?是她死了皇帝下令要查?”
管家猜测道,他这些日子早就被各色往来的美酒泡的不省人事,好不容易清醒一次还被抓住了。
梅家如何了,他并不知道,毕竟纸条也是前天晚上才递过去的,才过去一天。
他也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快。
耿如嗤笑一声,“想什么呢?梅寺丞福大命大,如今好好的。来人呐,把江八食请出来吧。”
“是。”
几个护卫要进去的时候,江八食匆忙穿好衣裳走了出来,冷声道,“耿如,搅人清梦,带人闯入我家,你好大的胆子!”
“终于肯醒了?走吧,就等着你呐。”
耿如没搭理江八食的话茬,手指着门口说道。
这可是在一进院,大门口,进进出出不少人都盯着她们,送礼都送的不痛快了。
“行,行,我随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八食心底也有点慌,方才的话她迷迷糊糊的都听见了。
从前她使手段害过不少人,也有运气好活下来的,可都不敢告官,告了官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那些官吏收些钱财就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肯做。
看耿如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怕是不会吃这一套的。
耿如带着人离开,回到大理寺继续调查。大理寺卿也想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如今看来,江八食对梅令月动手的杀机是有的,上次大朝会皇帝说直接和梅令月合作,大理寺卿可在一旁听着呢。
这不就意味着,江八食即将被踢出皇帝的心腹圈子吗?另外,梅令月在广零三十五号的事上狠狠摆了她一道,弄的她声名狼藉,她对梅令月有怨恨也正常。
最重要的是,大理寺卿是吴王的人,能不能利用这件事把江八食搞定,就看他的本事了。
与此同时,梅令月还在梅家后院里和大家一起蒸年糕,一层又一层的糯米铺上去,中间夹杂着各色干果蜜饯,闻起来就香甜可口。
花修终于睡醒了,他睡了十个时辰,睡的腰酸腿疼,头晕眼花的。
“咱们家好像一睡醒,就惦记着今天要吃什么。”橙娘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吃着解子明刚刚给她的干果,笑嘻嘻地说。
“那是你,好吧。”
姜汝无奈地看着刚刚上锅蒸的年糕,苦哈哈的,“大姐,午饭前这一大锅年糕能蒸好吗?我能吃上吗?”
“估计难,没事,今天下午我着人给你送过去。”
梅令月笑笑。
今天姜汝就要回家了,就在一个平常的日子,要面临离别。
“好吧。”
姜汝皱皱眉头,看向梅巧月,“三姐,我就先走了。”
“别那么伤感好吧,明明你初三就要回来了。”梅巧月艰难地把眼睛从那锅年糕上移开,摊摊手说道。
姜汝后面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但凡多看他一眼呢?
此时,一个商贩模样的人从外面走进来,“拜见梅寺丞,您家二姑娘订的新衣裳和新鞋到了。”
他是燕都一个成衣铺子的老板,说着话,有几个小伙计送上来包裹,里面是给每个人准备的衣裳。
“好,有劳你了。”梅令月送了钱过去。
那商贩赶紧把钱收起来,笑容更加真挚,“既然如此,那小人先告退了。”
“嗯。”
“要不,三水,你今天穿着新衣裳回去?”梅禾月笑吟吟地问。
“也行啊。”
姜汝立刻接受,把新衣裳换上了,再加上温度升高,他裹着新棉衣觉得浑身都热,昏昏欲睡。
“终究要回去了,拜别诸位。”
姜汝恭敬地对着梅令月行了礼,离开了梅家。
梅令月几人都跟着他出去,目送他走了很远很远,这才回家。
其余人都在看自己的新衣裳,试穿什么的,连花家人都有。
花明媛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穿上梅令月送的衣裳。
花明嫣端详着上面的蝴蝶,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格外好看,“我最喜欢这个了!”
“穿上试试?”何若云哄着她。
“好!”
花明嫣穿上还转了个圈,硬生生把棉袄传出了裙子的感觉。
“要过年了嘛,总归要买几件新的,新年新气象。”梅令月也看了看自己的,直接让于秋给送到房里了。
半竹半荷,于秋于冬都有,主打一个恩泽普照。
见众人欢喜不已,梅令月也笑了笑。
解子明看出梅令月的惴惴不安,拍了拍她的手,能为什么呢,不还是昨天须卜那番话吗?
打仗就意味着生灵涂炭啊。
更何况北狄来势汹汹,打到哪里都未可知。
这样安详和睦的日子,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
第111章:即将过年了
腊月二十九的下午,外面烟花爆竹声不断,格外热闹。
俩小孩坐在后院台阶上吃着糖,解子明无奈道,“糖吃多了会蛀牙的,换成点心好不好?”
“好!”
解子明给她俩分点心。他这哄孩子倒是挺有一手的。
一旁,梅禾月拉着梅令月回忆当初花家的鼎盛时期,花家老太爷如何在朝中平步青云,如何成为了皇帝的老师等等。
忽然,于秋拿着一封信过来,“主子,这有给您的信。”
“谁送的?”
“大理寺卿。”
梅令月一下子想到前两天当当的事,立刻接了过来,除去开头的问好和过年的庆贺外,全篇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雇佣当当要杀梅令月的人就是江八食,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全。
信中还说明,他会提前向皇帝上书,打探一下皇帝的心思,看皇帝是否有责罚江八食的意思,若是要责罚又要罚到什么地步。
“怎么了?姐姐?”梅禾月问道。
“你看看吧。”
梅令月把信递给了禾月,靠在一旁的软枕上,皇帝会彻底放弃江八食吗?应当是不会的,他去哪再找一个能狠心敛财,还能把那些金银一半以上都给他的?
更别说江八食手上的粮铺交的税了,皇帝那样一个视财如命的人,不会甘愿放弃的。
更何况,马上要打仗了,皇帝十有八九会以战事为名,要求大理寺暂时把这事压下去,等局势平稳下来再说。
“这大理寺卿还真是个好人,竟然愿意得罪皇帝?”梅禾月好奇道。
梅令月凑近她耳边,轻声道,“那也是吴王的人。”
“啊?”
梅禾月震惊。
吴王殿下看着在朝廷没什么人手,一直都在军营里,没想到大理寺卿也是他的。
“对啊。”梅令月点了点头,这位大理寺卿和柳佩一样都是圣懿太后提拔起来的,在圣懿太后亡故后,都有意和吴王接触,就有了如今。
吴王手上是有文官的,不全是武将,不然也不能在坐上皇位后,把朝堂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梅禾月眼睛亮晶晶的,“那江八食会不会被治罪?”
“你觉得呢?”梅令月反问。
“她都要杀了你,为了好看一点,怎么也得治个罪吧,比如关个一年半载的?”梅禾月越说越没底气,转头去看解子明,“姐夫,你说呢?”
“皇帝的心意,这谁能猜的准?”
解子明摊摊手,“那你觉得,江八食找人要杀令月,有没有可能也是皇帝授意的?”
“???”
梅禾月手上的点心直接掉了下去,好在梅令月眼疾手快,将那点心稳稳当当接住,自己吃了这一块,又给自己妹妹递了一块新的,“怎么没可能呢?咱们这位陛下,什么做不出来?”
“说的也是。”梅禾月吃着点心,味同嚼蜡,还是她把人性看的太高尚了,“可是大姐,要不是你那次早有准备,不就死在当当手上了吗?”
梅令月苦笑着点点头。
梅禾月现在觉得,自己加了想象的《花家的前世今生》可能没有现实发生的事情更惊悚,更让人害怕。
外面扑簌簌下起雪来,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外面池塘的冰已经厚到能承载几个人一起站上去了,墙角下那几个小草不再生长,气温比昨天冷了不知道多少。
乌云盖顶,没有半个时辰外面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屋子里安静下来,除了两个孩子的嬉笑声再无其他。
橙娘回过神来,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窗外,笑道,“咱们吃完饭去玩雪吧!我要堆雪人!”
“好啊。”
梅令月捏了捏橙娘红彤彤的脸蛋,笑了笑。
与此同时,万乘宫中,皇帝正抱着个新入宫的小妃子上下其手,叫了一声海予,海予立刻从门外走进来,“陛下。”
“传膳吧。”
“是。”
不一会儿,各色各样的佳肴被送上来,皇帝和那小妃子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外面的风雪声很大,差点盖过了丝竹声。
“今天怎么忽然冷下来了?朕记得前几天都很暖和的。”
皇帝纳闷儿。
海予麻利地给皇帝布菜,“陛下,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有个瑞雪兆丰年的说法,这是添吉利呢,可见陛下您顺应天意。”
“这嘴是真会说啊。”皇帝被哄的很高兴,“对了,最近的折子朕都没看过了,有什么大事吗?”
“只有一件事,北狄似有异动,只是还未见兵戈,所以没有立刻禀报陛下。”
海予回话道。
“北狄。”皇帝深吸一口气,“叶护明哥她欺人太甚啊,她们步步紧逼,朕步步退让,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如此贪婪?”
北狄就像利剑一样悬在他头顶,让他不得安宁。
不起战事还好,他还能稳住局势,起了战事又当如何?
他手下没几个能用的将领,数得着的都是当初吴王的部下,若是开战,选谁当主帅呢?自己手下的兵力,足够击退北狄吗?
“陛下勿忧。”
海予安慰道。
“下去吧。”皇帝挥挥手,揉了揉眉心,这事是越来越难搞了。
海予走到一半,“陛下,还有一件事,大理寺的奏折,说江八食买凶杀人,要杀梅令月,被梅令月识破。如今证据确凿。”
“江八食?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帝更不高兴了,真是祸不单行。
江八食怎么就没能杀掉梅令月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要杀她不是手到擒来?
“大理寺询问,该如何处置江八食?”
“还处置?过完年再说。”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
海予退下后,看着大殿中闪烁的灯火,走小路回了自己的宅子。
要过年了嘛,他也想和自己府上的男男女女们都好好聚一聚。
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危机四伏。
榆关一个小房子,围了二十多个壮汉,远远地能看到燕都城的繁华富丽,只要拿下那里,这些钱财,荣华,就都是他们的。
这也是叶护明哥许诺给他们的。
第112章:年夜饭
最近风平浪静,真的一丝风声都没有,梅令月每天一起床就满脑子都是过年那摊子事。
一晃到了腊月三十,真正的年根底下,花修花作几个人张罗着去贴春联,院子里,梅令月一刀下去,鸡血就流了出来,她麻利地按住脑袋掉了身子还在挣扎的鸡身子,眼睁睁看着它的血一点点流掉。
花明嫣一手捂着橙娘的眼睛,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但是没啥用。
“鸡血能吃吗?”橙娘歪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梅令月,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可以,但是不能多吃哦,那我们做一下?”
梅令月看向解子明。
厨房里的事还是归解子明吧,自己做点家常菜还成,要处理新鲜的鸡血太难为她了。
“好啊。”解子明笑笑,他才松快了一会儿,活计又找上来了,过去处理鸡血。
一旁,梅禾月逗着妹妹玩,“我前些日子教你的《爱莲说》可会背了?背不出,不给你看新出的书哦。”
“不给我看,那我就去买喽。”
梅巧月:这还能难得住我?我可太机灵了。
“哎?”梅禾月没绷住笑出来,这小孩还真是不难为自己,此路不通走彼路。
这心性和大姐一模一样,怪不得是大姐带大的。
“背一下嘛,你不觉得这篇文章写的很美吗?”梅禾月笑着说道。
“这都要过年了,还问我背这些啊,二姐姐,你最好了。”梅巧月摇摇头,抱着梅禾月的胳膊开始撒娇。
她这个年纪知道什么文章美不美的,她现在全心全意都是即将会吃到的美食,会玩到什么游戏。
还在想,姜汝在王府是不是特别自在,山珍海味吃着,好多人陪着玩,也不用担心明天诗文背不出被老师打手板。
“好吧好吧。”
梅禾月最终被妹妹打败了。
花明媛和何若云在前院收礼品,依照以往的规矩,皇帝会在年前给官吏们赏赐,就相当于年会上的阳光普照奖。
今年送的是腊脂和十朵仿生花,腊脂就是一些口红和护肤品,这可不是因为梅令月是女子,单独赐给她的,大家都一样,只是根据品阶不同,给的数量不同而已。
“正好,这仿生花够一人一朵的,你们去分了吧。”梅令月还在处理那只鸡,看了一眼说道。
“好漂亮啊。”
梅巧月第一眼就被迷住了。
“三姑娘先挑?想要哪一支?”何若云笑呵呵地捧着花上去。
其余的东西被于秋接手,放到梅令月的房间里了。
“这个吧。”
梅巧月挑了一支含苞欲放的杏花,温柔可爱,“二姐,帮我戴上?”
“好啊。”梅禾月笑着,小心翼翼地替她簪上。
梅令月一边给鸡褪毛,一边看着她们,忽然有一种看到红楼梦,周瑞家的给家里的姑娘媳妇儿送宫花的感觉。
忽然就笑了出来,这有什么相似性?因为都是几朵花?
橙娘凑过去,“姐姐,有我的吗?”
“怎么能没有呢?想要哪个?”梅禾月问道。
“嗯……”橙娘看的眼花缭乱,最后闭着眼睛,随意摸了一朵,是朵盛放的玫瑰,红艳艳的,在雪地里格外耀眼。
“好看吗?”
“好看,怎么不好看?”
忽然,外面响起了烟花爆竹声,梅令月的鸡也处理好了,熟练地裹上盐和各色调味料,用荷叶包住放在火上烤。
“大姐,这有两朵山茶花,你和大姐夫用一样的好不好?”梅禾月笑着过去。
“行啊。”
梅令月头微微低下,梅禾月替她簪上了那朵山茶,回头一看,解子明也戴好了,两人连戴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多般配啊。”梅禾月拍着手笑。
“我好像闻到鸡肉的香味了。”花作感慨道,他们还在贴春联,家里的门窗太多,他俩也很忙碌。
“喵”
花花从树上跳下来,也在盯着鸡肉。
“包饺子吧?大家?”
半个多时辰后,众人在厨房集合,除了在一边揪着面团玩的花明嫣和橙娘,以及看着她俩的何若云之外,都在包饺子。
梅令月都觉得,这种时候前面应该有个电视,大家伙一边看着春晚一边热闹着,旁边还应该有个麻将桌。
“过年喽!”
花修在外面放了一挂鞭炮,欢呼道。
几个孩子跟着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
吃完饭,梅令月开始发红包,一人一个,“家里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讨个吉利罢了。”
“多谢大姐!”
每个人的红包,都是五十文钱。
“今天守岁,大家都去玩吧。”梅令月笑道。
“好!”
众人齐声欢呼。
花作花修两人带着花明嫣,巧月,橙娘去外面看烟花了,何若云提议要剪窗花,解子明和梅令月在下棋,花明媛在看她们下棋。
梅禾月坐在一边嗑着瓜子,脑子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这一年过得,可真不容易。”梅令月一边下着棋,一边感慨,眼神在北方逡巡。
就喜欢这种命悬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北狄就会打进来,燕都就会大乱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对了,赵老爷那边已经通知了。”
解子明又下了一枚棋,笑笑说道。
“那就行。皇帝果然没同意处置江八食,此刻,江八食应该也在她的豪宅里过年呢。”梅令月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江八食对皇帝而言,那就是捞钱的耙子,虽然捞不到多少,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时间安静下来。
何若云忽然开口,“大姐,咱们家花作和花修年纪也都到了,要不明年开春,给他俩说门亲事吧?”
“你们看得上这周边的农家女?”梅令月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这有什么看不上的?”何若云无奈道。
她们都在梅家住了半年多,早就习惯了农村的生活,现在还能有什么要求?
有人家能看得上她们,愿意把女儿嫁给她们就不错了。
“花作和花修他俩知道吗?”解子明更好奇这个。
“他俩知道不知道的,这种事都得看父母之命才是。”何若云道。
“那我替他俩留意着。”梅令月说道。
“多谢啦。”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年,来到了。
第113章:升职
胆战心惊地过了两天,大年初三,梅令月刚刚从吴王府接到姜汝,就见景澜跑过来禀报,“王妃,出事了,北狄人开打了!已经打到榆关了!”
“什么?皇帝那边什么打算?”
哪怕景玉早有预料,现在听见还是心中一惊。
“还不知道呢,目前正召集官员们进宫议事,梅寺丞,您赶紧过去吧,该商议粮草的事了。”景澜说道。
“好,那我立刻赶过去。”
梅令月带着姜汝匆匆忙忙赶回家,换了朝服后又赶到万乘宫。
没错,这次商议的地点定在了万乘宫。
一进去就看到司农寺卿佝偻着身子站在人群中,须发皆白,似乎过了一个年,又衰老不少,仅仅是站在那里都让人怀疑是不是会摔倒。
再仔细看,最前排,淮王和人说着什么,满脸愁容,一旁吴王的位置空着,不知道吴王会不会出现。
梅令月刚出现,就被司农寺的人给拉了过去,“梅寺丞,你可知咱们司农寺手下还有多少粮食?”
“这事大人竟然要问我?我去年九月才封的司农寺丞,从未踏足过司农寺大门,如何会知道?”梅令月拉下他的手,笑意不达眼底,“另外,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寺丞,主管的也是新品粟米的推广,与这事毫无相干。”
从司农寺卿问她这句话开始,就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到她后脑勺,这也太吓人了。
司农寺最重要的存在价值,是储存粮食,作为司农寺一把手,他能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东西?
司农寺卿最好告诉她这是新年的考校。
“好啊,果然伶牙俐齿。”被梅令月完全怼回去的司农寺卿也没有一点不高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一举一动慢吞吞的没什么反应。
在皇帝进来前最后一刻,吴王步履匆匆赶来,和淮王并肩站在一起。
“陛下驾到!”
“拜见陛下!”
众人一起下拜行礼。
前两天都各家各户团团圆圆的,庆祝新年到来,现在完全没有一点喜庆氛围。
“起身吧,榆关守卫将军冉方的奏章到了朕的案上,他正率人与北狄人鏖战。”皇帝肉眼可见的焦急,不过两个多月没见面,梅令月总觉得他也老了很多。
是因为北狄人南下而劳心劳力呢?还是因为后宫纷争不断,又忙着宠幸新入宫的妃子呢?
“吴王兄的兵练的卓有成效,正好上阵杀敌,不过,众卿以为该以谁为主帅?”皇帝锐利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梅令月低着头看地面,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有人说淮王,有人说吴王,还有人让皇帝御驾亲征。
这话一出就被魏癸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再没人敢提。
拿皇帝当太宗用呢?
这万一被俘,大成的脸面还要不要?局面该怎么挽回?
“魏爱卿,你来说,依你之见该让谁做主将?”皇帝把魏癸给单独叫了出来。
他俩这幅做派,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私下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只是走个过场。
直至今日,梅令月还有点感慨,主帅竟然要从三个皇子中间出,难道行伍之中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吗?
重文轻武至此,怪不得皇帝心虚胆小呢。
“启禀陛下,依微臣愚见,淮王殿下英明神武,聪慧万分,贤能素来受人称赞,一定能击败北狄。”魏癸说道。
皇帝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众卿以为如何啊?”
淮王一派的人纷纷下跪,“淮王可担此任。”
“那就这样吧。封淮王为大司马大将军,领精兵十万出榆关征战。”皇帝笑了,拍板道。
“是,臣弟领命。”
淮王道。
现场一片哗然,吴王神色没有异常,养气功夫不错,或者是准备了后招。
“这粮草一事,司农寺卿可准备好了?”
皇帝紧接着换了下一个话题。
司农寺卿熟练下跪,“启禀陛下,司农寺所备粮草不足大军所用,微臣做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梅令月一瞬间想通了很多。
这个老家伙刚刚是在试探自己,如果自己稍微软弱一点,都有可能被他拉去当替死鬼。
不过,粮草呢?
近些年大成也算风调雨顺,怎么会没有粮食?
榆关周围一直有将士守卫,他们真的收到了军饷吗?真的有粮草补给吗?这个不能细想,细思极恐。
“你!罢了罢了,朕不想多说,拉下去吧,抄家,秋后问斩。”皇帝无奈地挥挥手说道。
他何尝不知道粮仓的情况?偷偷卖掉换钱,其中也有他的意思。
“司农寺恐怕已经成了污秽之地,也就梅爱卿出淤泥而不染,那就由梅爱卿接替他,将梅令月晋升为司农寺少卿,总管司农寺之事,朕命你十日后筹集粮草。”皇帝说道。
梅令月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已经干脆利落地下拜,“陛下,微臣扪心自问,没有这样的能力,不敢领此差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想到一件事,就是给这个皇帝揍一顿,最好揍到他下不来床,才能解气。
“梅爱卿手段果决,能力出众,朕都看在眼里,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走马上任。”皇帝说道。
他当然知道这做不到,就是想恶心恶心梅令月,谁让梅令月在过年期间总是出事,打扰他和新纳的妃子们玩闹。
梅令月咬牙切齿,“是,微臣遵命。”
皇帝也是铁了心想整自己,再推辞就不礼貌了。
自己一个六品官,坐了火箭一般飞速晋升,到了四品,要不是皇帝还能彻底疯掉,说不定自己已经是三品的司农寺卿,而不是少卿了。
十天时间?筹集十万将士征战所需粮草?还不如直接下令杀了她呢。
关键是,皇帝也没说这事完不成怎么处罚她。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此时,江堡从外面跑进来,“陛下!北狄君主送来的国书!”
“快呈上来!”
皇帝听见这几个字,觉得心脏都要跳出去了,打开一看,前面全是复盘两国关系,替自己这次出兵找借口的,最后是重点,叶护明哥说,要是大成愿意让他们的皇帝来北狄和亲,他们可以考虑退兵。
前段时间为了恶心皇帝,吴王就让人传过这样的谣言,没想到再次听到是从叶护明哥口中,也算是call back了。
第114章:干活
梅令月低着头,收敛了眼底的恨,皇帝啊皇帝,要是再不采取点正儿八经的措施,怕是你真要成为叶护明哥的侧室了。
“陛下,北狄欺人太甚,不如微臣也带一队人马,为淮王的副将可好?”吴王改焕了策略,既然主将的位置求不来,那就副将。
“不,吴王兄你坐镇燕都,与朕一起。这样,朕才能放心。”
皇帝一口回绝了吴王的请求。
还想带兵出征?副将?绝对不可能。
淮王性子温吞,到了榆关这支队伍必定是听吴王的。
到时候吴王挟大胜之势回燕都,那自己怎么办?
吴王拱手道,“是,微臣明白。”
皇帝明显已经下了决心,今天这次会议是布置任务的。
一般而言,皇帝的命令有误,宰相会驳回,现在可没有宰相,首辅一职自从花家老太爷死后也一直空缺。
导致现在皇帝权利过大,无法压制。
“散朝吧。”
“是。”
梅令月静静的看着皇帝下去,这才退出去。
从利用圣懿太后的手除掉摄政王,再除掉圣懿太后和首辅花家,对大成内部,皇帝的手段从不软弱,只是面对北狄会腿软。
臣子们也不敢反驳,不然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第二个花家。
这时,她恍惚间看到后面又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慢慢悠悠地走来,看了自己一眼,才离开。
她认识自己?怎么眼神怪怪的?
众人离开,在宫门外的甬道上,梅令月小声在吴王身边说道,“我有一计,只是不该如何着手。”
“说说?”
“江八食,她是最大的粮商。”
梅令月道。
粮食去了哪里呢?那么大宗的货物,总不能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吧?
唯有那些大粮商有能力吃下司农寺的粮食。
那么卖到哪去了?
卖给了大成百姓还不算什么,万一卖给了北狄,那才真是大祸临头。
“直接抄家吧,方便简单快捷。大理寺卿那里还有些东西,你可以去找他问问。”吴王轻声道。
若是抄到了粮食,那正好可以用作粮草,若是没抄到,那江家的声誉可以彻底宣告破产。
“是,我明白。”
梅令月道。
这时候,淮王也走了过来,“吴王兄,弟弟即将启程,不知王兄可有话嘱咐?”
这话不论谁听起来,都是一股小人得志的嘚瑟,偏偏淮王说的一本正经,眼神十分真挚,让人一时间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我也许久不上战场,能有什么话给你。不过听说你近些日子睡不好,这香囊有安神的效果。”吴王说着,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赛到淮王手里。
“多谢王兄。”
淮王眼神有些懵懂,还是乖乖收下了。
梅令月没回家,反而去了大理寺,见到了正在看卷宗的大理寺卿。
“王大人。”
梅令月拱手道。
“梅少卿何必客气。”大理寺卿很客气回了礼,“不知梅少卿到来,所为何事?”
“关于江八食,上次调查不知道查出了什么?”梅令月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江八食五天前还被关押在大理寺呢,大理寺卿能力还算不错,顺藤摸瓜之下,应该会有收获。
大理寺恍然大悟,从身后的柜子里抽出一份卷宗,“梅少卿看看吧。要不是陛下执意不治她的罪,她恐怕就要身首异处了。”
梅令月打开一看,通篇都是过错,堪称罄竹难书。
卖的粮食以次充好都是最简单地,赈灾粮都敢下手,江淮之地多海盗,也和她有过往来,这些收益的五成都不翼而飞了。
去了哪里呢?好难猜哦。
梅令月看完都想骂人,完全突破了她的想象,做人怎么能为了钱这么没有下限。
“她和北狄人也做过生意?”梅令月看到最后,震惊道。
“对。梅少卿对她下手,还真是有魄力,不过陛下那里会如何处置,很难说。”大理寺卿叹了一口气,劝梅令月再想想。
皇帝为了钱,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梅令月道,“陛下默许之下,恐怕不止江八食一个敢这么做的,从其他人下手,先看看江八食的反应再说,我还有十天呢。”
“陛下天威难测啊。”大理寺卿摇摇头说道。
梅令月苦笑,“就当是为了百姓,搏一搏吧。”
她现在已经站在漩涡中心了,不拿出点手段来,只能被无尽的深渊吞噬。
不止她,还有家里的孩子和解子明。
“这些东西,尽可以提供给少卿。”大理寺卿说道。
“多谢大人。”
梅令月郑重道谢,拿着那些东西离开。
下一站是司农寺的衙门,有了新职位,看门大爷很快就把门给她打开了,里面大猫小猫三两只,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吏。
“这大晚上的,少卿怎么来了?”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满脸堆笑地走过来。
“你都知道我是少卿了,应该也知道陛下的旨意吧?”梅令月冷着一张脸,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前的文书呢?燕都周边的粮仓中,怎么都少了那么多粮食?粮食呢?去哪了?”
“少卿,小人就是一个小吏,这些事,小人怎么会知道?”
那人依然嬉皮笑脸的。
既然他不肯回话,那梅令月就自己动手找,先去的就是前任司农寺卿的屋子,几乎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
那几名小吏看的心惊胆战,他们想不明白,梅令月一个女子,怎么手段如此简单直接。
最后,在墙上找到了一个暗格,后面另有天地。
梅令月只是站在外面看了一眼,示意他们五个人过来,“把里面的所有文书,都给我搬出来,一点不许损坏。”
“这?”
五个人过来一看,里面架子上摆满了卷宗,有的还落了灰。
“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梅令月道。
“是。”
他们只得从命,一点点把那些卷宗给取出来,梅令月一点点地看起来,对司农寺的大致情况有了点理解,看的直挠头。
这都是什么烂摊子,合着那老头在职的时候,除了钱什么人事都没干过啊?
这得怎么做才好?
看到现在,有点价值的就是一份名单,五湖四海的粮商。
第115章:守株待兔
“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梅令月看下去,强压下心头的震撼,感叹道。
一名小吏无奈一笑,“谁说不是呢,梅少卿,小人多嘴跟您提一句,咱们司农寺另一位孙少卿,也与这些粮商往来颇多。”
“我知道,我看见了。”
梅令月应了一声,把那些文书都给收了起来。
这孙少卿自己并不熟悉,上一次听见这个名字,还是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解子明给自己讲解新入宫的那些妃嫔们的家世时听到的,孙少卿有个女儿在宫中,似乎很受宠。
前任司农寺卿在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他升迁无望,好不容易司农寺卿下去了,皇帝又提拔了自己掌控司农寺,他心里对自己大概也会怨恨。
“今日多谢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梅令月问道。
“小人张德。”
“小人孔五。”
“小人和建业。”
“小人金任。”
“小人彭元庆。”
梅令月默默记下他们,点了点头,带走了那些最关键的文书。
“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梅令月道。
“是。”
二更天时,梅令月才回到康园,刚推门进去,就发现家里众人都在等着自己。
“你们怎么都在?”
“大姐,你没事吧,没受伤吧?”梅禾月第一个冲过来,拉着梅令月的手,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看自家姐姐只是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并未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梅令月安抚似的拍了拍梅禾月的手,“这只是个开端,这就担心了?”
“饿了吧?后面饭刚热好,赶紧吃点。”
解子明也走了过来,梅巧月,姜汝,橙娘三个孩子紧随其后,就连树上的花花都跟着叫。
“行,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梅令月忙了一整天,匆忙奔走了那么多地方,肚子正好空了。
坐了一大桌子人,只有梅令月吃着,其他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倒倒水,夹夹菜什么的。
“你们都知道什么,先说说吧。”梅令月道。
梅禾月抢先道,“家里得到了消息,说皇帝让淮王领兵出战,粮草不够,让你去筹集,封了你司农寺少卿。”
解子明补充,“司农寺卿与人勾结,把常平仓里的粮食都卖了出去,我手上有人脉,说是大部分粮食经由一人之手,卖给了北狄。”
“你这人脉连这些都知道?连我都是从司农寺卿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文书上看到的消息。”
梅令月惊讶道。
解子明还真是个概念神,当初自己刚穿越过来,他能安排自己朋友沈伦去赵老爷家当私塾先生,中间能和宫中之人联手给皇帝后宫搅乱,现在还能知道司农寺卿和江八食做的那些龌龊事?
“自然呢。”解子明笑笑,又给梅令月夹了一筷子菜。
这些话听的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看起来,他们还是低估了朝堂那些人的脸皮厚度。
梅令月也笑了,“那江八食打算什么时候再命人往北狄送粮食?”
“明天晚上,他们特意改了时间,打算早点把这批货走完。”解子明道。
“明天晚上?!”
梅令月知道的还是后天晚上呢。
“实在不行,你可以在几条路上都安排人守着,总有一个能守到。”解子明说道。
“我安排了,希望他们能做到。”
梅令月吃着软烂入味的猪肉,满是感慨。
自己手上没有人真的很难受,去值守的都是景玉派去的。
“对了,大姐,皇帝还说,命你十天内筹集大军所需粮食,对吗?”姜汝脱口而出。
他总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找到那些粮食在哪就好说了,要拿回来不过是费一番功夫,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梅令月腾出手来捏了捏姜汝的脸,笑笑说道。
“倒也是。”姜汝叹了一口气。
橙娘还没听懂发生了什么,站在椅子上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满是称赞。
“要不都吃点?”梅令月看她这幅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行啊。”说着,拿筷子的拿筷子,拿碗碟的拿碗碟,没有一个客气的。
大家伙天刚擦黑就吃了晚饭,现在已然这个时辰,吃个夜宵也很合理吧。
“我有点担心,就算抓到了江八食贩卖粮食给北狄人,皇帝会不会处置她。”梅禾月说道。
毕竟前一阵子,江八食买凶杀人,要除掉梅令月的事人证物证齐全,都能被皇帝给推翻。
江八食现在还逍遥自在,甚至能继续捞钱。
梅令月道,“一个是我,一个是他的皇位,我想他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她也是猜测的,皇帝的心思真是很难懂。
“希望吧。”梅禾月笑容有点勉强,明显对皇帝不是很有自信。
吃完这顿饭,已经快到三更天了。
橙娘吃饱喝足,被抱回房间睡觉,梅巧月和姜汝也离开了,梅禾月拉着梅令月又聊了一阵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最后只剩下梅令月和解子明,把碗筷收拾后,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看着窗外的明月。
过完年后,气温骤降,偏偏也不下雪,就是冷。
时间来到第二天晚上,一大队车马经过路口时,被梅令月拦了下来,为首那人十分眼熟,赫然是江八食的管家。
“这些粮食,要运到哪里去啊,再往北走,可就是榆关了。”梅令月不冷不热地说道。
“梅令月,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这是江夫人的交易,你都敢拦?”管家现在还记得因为梅令月而被抓进大理寺一顿审讯呢,此刻见到梅令月,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梅令月检查了一下箱子,竟然还有司农寺的印,可见他们平常嚣张到了何等境地。
“这司农寺的印章又从何而来呢?怪不得常平仓空了,原来是被你们这些蛀虫给侵蚀的!”
梅令月厉声斥责。
“来人啊,把这些粮食送入常平仓,咱们去瞧瞧,江八食江夫人的储粮里,有多少是从常平仓出去的。”
“是!”
“哎,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管家这才看出来,梅令月铁了心要整他们。
整个人都被架起来,动弹不得。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梅令月道,“此刻你们把这些粮食运到北狄人手上,说不定一两个月之后,北狄人就是吃着这些粮食,来到燕都,杀戮你们的亲人朋友。事到如今,还想不明白吗?”
“是是是。”
他们这才慌忙应声,把这些粮食都给运了回去。
第116章:劫后余生
紧接着,梅令月马不停蹄地循着这些人来的路径,找到了江八食家的粮仓,塞的满满当当,一眼看过去都是各种粮食。
不愧是最大的粮商啊。
梅令月拿着账本对应了一下,这里约莫八成都是从常平仓出去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来人啊,重新运回常平仓,待三天后与淮王殿下一同运往榆关。”
“梅令月,你欺人太甚了!我们夫人素来受陛下垂青,你怎么敢在我们江家头上动土!”
看守仓库的小厮,对着梅令月的脸怒骂出声。
“来人,把他架住,赶紧干活!”
梅令月道,“江八食她作恶多端,弃百姓性命于不顾,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她这些话说的掷地有声,然而江家的小厮完全听不进去,还在骂骂咧咧的。
粮食搬了一晚上,梅令月也在仓库这守了一晚上,借着仓库的光写了一份很长的奏章,仔仔细细给皇帝分析了一通目前的局势,劝皇帝能下定决心治江八食的罪。
一直到天蒙蒙亮,粮食搬完,梅令月的奏折送了出去,江八食才追了过来,眼下一片乌青,哪怕化了浓妆也压不住一身疲态,见自己的粮仓空了,整个人都傻眼了。
“梅令月,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下手!”江八食尖锐的指甲差点就戳到梅令月脸上了,骂声很大,周围都听得见。
她不是刚睡醒,她是刚打算睡下,完全没想到梅令月出手这么快,只一晚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卖给北狄人的粮食被截胡了,连自己粮仓都空了。
“你!”江八食高高扬起手,被梅令月抓住手臂推了一把。
她手臂酸疼,梅令月没什么反应。
“私自把粮食卖给北狄,这罪名可不小,前任司农寺卿是怎么进了大狱的,你心里应该有数。”梅令月说道。
江八食有恃无恐,她这些年给陛下送了多少钱去,还不够买下她这条命的吗?
“还有,你应该有别的粮仓吧?我查了司农寺的账,和你这里的数目刚好对的上。”梅令月拍了拍手上的账本,笑道。
“你铁了心要和陛下做对吗?”
江八食脑瓜子嗡嗡的。
“呵。陛下命我十天内筹集大军所需粮草,我也是没有办法。”说到这个,梅令月还是咬牙切齿的。
她都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快!陛下宣你们进宫觐见!”海予骑着马赶来。
天知道守着皇帝刚睡醒,看到梅令月被紧急送进宫的奏章时,他心脏快跳出来了。
梅令月这家伙真狠啊,怎么什么都敢做。
“海公公,陛下心情如何?”江八食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塞到海予手上,悄声问道。
“不好啊,正发火呢。”
海予无奈道,“两位,赶紧走吧。”
“好。”梅令月有点惊奇,这么快就看到她的奏章了?朝廷那些人的效率什么时候那么高了?
这时候,皇帝看到的奏章上,怕是墨迹都还没干吧。
晨光熹微,万乘宫门口那两株梅花开的正盛,十分漂亮惹眼。
皇帝端坐在中间的龙椅上,黑眼圈比江八食的还重,面前还摆着一碗参汤。
“见过陛下。”
皇帝端着参汤,“嗯,梅令月,你这奏章中的事,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所言句句属实。”
梅令月道。
她们俩还跪着呢,大殿中的砖石刺骨的凉,再加上现在寒冬时节,更让人难以承受,偏偏皇帝在前面,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皇帝不苟言笑的时候,还真唬人。
看这样子肯定是生气了,就是不知道这怒火是由谁承担的。
“陛下要给草民做主啊,梅令月她胆大包天,竟然把草民囤积的粮食都给抢走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八食眼泪不知何时溢了出来,哭的楚楚可怜。
她也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明白为何皇帝见到她们第一句话是问梅令月在奏折上有没有撒谎,总之把这幅姿态摆出来没错。
天底下哪个男人能扛得住这么柔弱可怜的眼泪攻击?
“江夫人,朕私下命人去查过,前任司农寺卿到底把那些粮食都卖去了哪里,原来都给了你!朕从前真是被你这幅模样给蒙了眼睛,竟然如此信任你!”皇帝怒上心头,指着江八食怒骂。
他是在意那些被卖到江八食手上的粮食吗?那事是他默许的。
他真正关注的是那些粮食经了江八食的手,要被送到北狄去。
从前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江八食把他瞒的死死的。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他不会容忍自己手下有这样的人。
他是想要钱,但是他更想坐稳自己的龙椅。
“陛下,陛下息怒啊。”江八食脸色一瞬间煞白,惊慌失措。
皇帝挥挥手,“拉下去吧,抄家,下狱,秋后问斩。梅少卿,这事由你去做。”
“谨遵陛下之命。”
梅令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她也算赌对了,前一刻进入万乘宫,见皇帝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时,她都在想自己遗言要说什么了。
江八食一个劲儿给海予使眼色,想让海予给她说两句好话,毕竟她也送了海予那么多钱,那么多美人,她们两人私交也不错。
海予不准痕迹地对着她摇摇头,皇帝下了决心要收拾她,这怎么说情?
“别急着松懈,这些粮草未必够用,还得你费心调度。”皇帝提点了梅令月一句。
“是,微臣明白。”
梅令月说完,瞥了一旁的江八食一眼,眼看着江夫人瘫软在地上,心底不由得笑了出来。
梅令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陛下,那名单上的人,微臣请求一并查处。”
就是在司农寺卿的密室里看到的那份名单,和账本一起的。
“嗯。”
摸着冰冷的砖石,梅令月勉勉强强站起来,暗地里揉了揉自己的腿,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从万乘宫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天也在此时亮起。
周边卖烧饼的小贩凑过来,“姑娘,这么早啊,来皇宫送东西的吗?要不要来点烧饼啊?”
“好啊。”
梅令月没有纠正那小贩的话,吃着松松软软的烧饼欢快地回了家。
第117章:抄家
回去简单休整一下,睡个安稳觉,梅令月这才带着人去了江家,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江八食的家门。
东南角朱红色的大门在大雪中格外亮眼,如今大开着,不时有侍卫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再往里走去,花草树木样样精致,就连墙上挂着的琉璃灯都显得金贵。
“真漂亮啊,怪不得江堡进了我们家,是那样的表情。”梅令月一步步往前走去,惊叹于这里设计的精巧绝妙。
江家的这些佣人应该还没得到消息,或者说没得到确切的消息,还有人在里面走动做活。
许是年还没过完的原因,女孩子们个个都戴着红色的绒花,显得喜庆可爱。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们江宅!”一个五六十的老汉,浑身华服,指着梅令月叫道。
梅令月拿出圣旨,“陛下有令,江八食通敌叛国,抄家下狱,秋后问斩!”
那些人浑身一颤,跪着听完旨意,都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动手吧。”梅令月一声令下,身后的侍从们开始抄家。
江家的摆件陈设都被取了下来,下人们跑的跑,散的散,连个衣裳的包裹都没有,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再起身时走路一瘸一拐的,大腿上还沁出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啊?”
梅令月眼尖,一眼看到那小姑娘裤子里露出的金光,无奈道,“倒是藏好一点,这让我怎么放你出去。把东西交出来吧。”
她招招手,那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走过去,跪在她脚边,“还望少卿恕罪。”
“东西。”
“是。”
小姑娘从裤腿那里,摸出一支金灿灿的金簪,双手奉上。
“回去好生养养,下去吧。”梅令月冷着脸道。
“是。”
有了这一出,还多了一道工序,要检查四散奔逃的下人们身上是不是藏了东西。
还有几个江家人,被控制住送到了梅令月面前,为首的张德一一介绍。
“少卿,这是江八食的婆婆,江家太夫人。”
被说到的是个保养得宜的美妇,第一眼根本看不出年纪,皮肤白皙细嫩,一看就知道完全没干过粗活,应该是想扮作奴仆逃走,但是奈何这一身气质太特殊,以及手上这对没来得及摘下的大金镯子太显眼,才被抓住的。
“这是江八食的妹妹,刚和自己丈夫和离的,住到江八食这里来了。”
这次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子,眉清目秀,宜喜宜嗔。
“这些都是江八食后院里的男子。”张德手一挥,都是年轻美貌的男子。
“好,一同押送到大狱里,和江八食团聚去吧。”梅令月一个一个看过去,不由得笑了出来。
“是。”
张德应声道。
江家太夫人上下打量了梅令月一番,高声道,“放开老身,老身自己会走,就是你一直和我江家斗?你以为陛下如今信任你吗?不过拿你当工具罢了,到时候会落得比我们江家更凄惨的下场。”
听了这些话,梅令月只想笑,皇帝不靠谱这事,她不是早就知道?皇帝还憋着要杀她呢,就是江八食做的太过分,在皇帝眼里,这算背刺,才会对江八食下这么狠的手。
“带下去吧。”梅令月没有反驳,反而是张德伶牙俐齿地好一顿威胁。
“不,少卿,我是昨天才被江八食强抢入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少卿垂怜啊。”腰间系着一块玉佩的男子跑过来,跪在梅令月脚边苦苦哀求,眼眶通红,看着确实惹人怜爱。
见梅令月没说话,一直盯着自己,那人大着胆子继续哀求,“只要少卿一句话,就能将我救出这个吃人的魔窟,我愿意为少卿鞍前马后,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今日恩情。”
“当真?”梅令月脑瓜子嗡嗡的,没人说男生着急起来声音也很尖利啊。
“不敢欺骗少卿。”
他这话一出,梅令月幻视了清晨跪在大殿上的自己。
梅令月在现场扫视了一圈,江八食妹妹开口了,“他昨天伺候我姐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有,那是被逼的啊。”
“大理寺和刑部会介入调查的,如果你真的没有冤屈,也会被放出来。带走吧。”梅令月挥手道。
“别啊少卿!”
被拉下去的时候,那人声音比杀猪还大。
“少卿,您快去偏房看看吧,那里有间密室,密室里都是金银珠宝。”一个侍从跑过来高声道。
“江八食这敛财的能力,还真不一般啊。”
梅令月毫不惊讶,江八食手上有很多钱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她随着那侍从七拐八拐地进了那间密室,建的有后世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一进去就觉得晃眼睛,地上一个又一个原本装粮食的箱子里,摆的满满当当都是黄金,墙上全是名人字画,珍宝古玩,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啧啧啧,真有钱。”
梅令月感慨道。
不知道当初抄花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幕。
“少卿,您看这套头面,似乎与您出嫁时很相似,不如……”彭元庆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如给您送到家里去?”
“趁早给我收了这心思。”梅令月冷声道,“好好干活。干完有赏钱。”
“是是是。”
彭元庆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连忙低下身子干活。
梅令月笑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财,所以只有惊讶,没有觊觎之心。
在众人把这些金银往外抬时,户部尚书明池带着人过来,“见过梅少卿。”
“明尚书客气。”
梅令月赶紧还礼,“这些金银还没统计出数量,不如明尚书来?”
“这是当然。这是我们户部分内之事。”明池笑笑说道。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帅大叔,颇具成熟风韵,先帝刚亲政时中的状元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他如今眼下也一片青紫,原因无他,钱不够啊,钱都在皇帝手里,不在他户部手里,打仗皇帝又不掏钱,他还得想办法。
抄了江八食的家,好歹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
梅令月松了一口气,靠着一旁的柱子闭目养神,无意中瞥见墙上方才惊艳自己的琉璃灯已经被取了下来。
第118章:童谣
紧接着梅令月又去了好几家,先进仓库收粮食,再抄家下狱,一套流程下来,梅令月去哪里都像怪物一样让人恐惧。
这几日梅令月经手的粮食足足有125万斤,司农寺的常平仓,终于被装满。
简单算一算,大概够吃两个多月,若是还要僵持,那就还要从江淮等地调粮,梅令月也要做好准备。
把这烂摊子算清楚,粮食终于有了着落,梅令月身上的担子轻了好多。
“梅少卿,真是好手段啊。”梅令月去和户部交接的时候,户部尚书无不感慨地说道。
“池尚书谬赞了。”
梅令月无奈笑笑。
她不用点雷霆手段,江八食不知道还要仗着皇帝的余荫蹦跶多久。
“好,那些金银之物都已经刊登在册,一切无误。”明池道。
“那我就告辞了。”
梅令月看了看时间,按这个时间走回去,恐怕又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了。
“好。”
临走前,梅令月瞥了一眼那名册,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群人可真有钱啊。
不知道皇帝的小金库能有多少钱。
夕阳西下,外面温度越来越低,梅令月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偶然听到一伙小孩子在唱童谣;姜钊姜钊你听好,榆关榆关去不得,去了要变大妖魔。
梅令月无语,这童谣编的认真的吗?一点也不押韵。
姜钊是谁来着?吴王殿下。
为了让吴王不沾染兵权,皇帝已经用上了这样的手段?
“小姑娘,我问问你啊,为什么说姜钊去了榆关,要变大妖魔啊?”梅令月问道。
“神仙说的!”
那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梅令月手上的蜜饯果子,梅令月给她们分了分,她才肯说。
“神仙?”
梅令月哑然失笑,总不能真有神仙吧?何方神圣呢?
另一个小孩子说,“对,就是神仙,他算卦算的可准了。”
“你们知道那位神仙,叫什么吗?”
“不知道。”
梅令月笑着点点头,说了那么多,不知道对方名字,也是够有意思的。
她慢慢溜达回了康园,家里人又在等她回去,沈伦沈先生也在。
“哎?沈先生?”梅令月一眼就看到了她,“你怎么来了?”
“走亲戚啊。”沈伦回的很随意,“正好你回来了,我来的这一趟就值了。”
“那我回来的很及时了。”
梅令月道。
“大姐,粮草筹集够了吗?”梅禾月一面端着碗筷走来,给众人分发,一面问道。
“目前够了,看局势怎么发展吧,如果时间很长的话,还要从江淮调粮食。希望能速战速决。”梅令月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眼神就没从饭上移开过。
梅巧月招呼她,“大姐,快坐下吃饭!”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桌,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梅令月吃饭。
她昨夜熬了一夜没睡,今天又来回奔波,只吃了一份羊肉烧饼,如今早就饥肠辘辘。
“真香啊。”梅令月捧着一碗摞的高高的粟米饭,不由得感叹。
解子明把最后一盘炙羊肉端上来,“好,这就是今天晚上的饭了,大家开动吧。”
“吃饭喽!”
在康园,是有一顿完美晚饭,都能被赞叹的。
梅禾月吃着羊肉称赞,“我姐夫这手艺就是好,自从我姐夫嫁过来,不是,娶了我姐,家里三个孩子一天比一天胖。”
“嗯?”
梅禾月一番毫无恶意的话,给几个人都搞麻了。
先是解子明的嫁过来,再是三孩子一天比一天胖,是说梅令月做饭不好吃呢,还是说梅巧月她们三个能吃呢?
梅令月打趣道,“禾月,你这几天在家里太松快了,把嘴忘在自己的书上了吧。”
“我也这么觉得。”
解子明默默赞同。
“哎呦,你看我,可能脑子也一并忘掉了。”梅禾月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脸笑。
嘴里还吃着糖饼,不耽误她享受美食。
“大姐,你听没听过那个童谣,说我父王的。”姜汝明显心不在焉,“说什么神仙有话,我父王去了榆关会变成妖怪。”
“听了,这神仙是谁?”梅令月好奇这个。
“皇帝供养了一个据说法力无边的道士成净,神秘兮兮的,平常都不怎么露面,这话就是他上次见吴王的时候给吴王算卦算出来的。”解子明说道。
“哎?姐夫怎么知道?”
姜汝震惊,连他都不清楚这道士的底细,大姐夫连这都知道?
“这算的是真的吗?”沈伦紧接着问道。
解子明茫然,“你问我呢?”
“对啊。”
大家一起点头,梅令月也是这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解子明,给解子明看的心动不止。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能打听到这些都算很不错了。
“三水,你家父母不知道吗?”解子明反问。
“我还没来得及问呢,这童谣出现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姜汝道,“但是想来,应该知道点吧。”
“这道士做不做仙丹啊?”梅令月想到了另一层。
“做啊,黑市中有人高价想买他的丹药,也是有价无市,他做出来的丹药应该都只供给皇帝。”
解子明不明所以,但是乖乖回应。
这一大桌子人心态各异。
梅令月在想,皇帝这身子骨,日日宠幸新入宫的年轻妃嫔,再多吃两盒丹药,怕是活不了多久吧。
解子明在想,这道士还有什么事来着?实在太神秘了,没什么能查到的。
“皇帝叔叔为了不让我父王带兵,也是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姜汝吃着红烧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赶紧把话题往回拉啊。不然要跑偏了。
“可不是嘛。”梅令月感慨道。“三水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
“大姐是不是有想法?”
姜汝这个时候,脑子转的别提多快了。
梅令月笑而不语。
此时窗外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在夜色中格外漂亮。
解子明多点了一支蜡烛,“沈兄,这天怕是走不了了,不如暂住康园一晚,等明天雪停了,天亮了再离开。”
“那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伦笑道。
一大桌子人吃吃喝喝,到了临近二更天时才各回各房睡觉,康园安静下来。
第119章:迁都的拉扯
正月初八,年还没过完,大军已然出征。梅令月没赶上送行,她那时候正在监督徭役们把准备好的粮食运往榆关。
往常运粮食,都是一千里往上的距离,这次近的不行,只有五百里。
抄了江八食和一众发国难财的家伙的家,她和户部明尚书都松了一口气,好歹有点钱粮,能暂时应应急。
梅令月这个司农寺少卿,也算坐稳当了。
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中要更顺利。比如,江八食在自己盯上她们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继续向北狄输送粮食,被梅令月抓了个正着。
榆关烽火漫天时,梅令月家还在各忙各的事,梅令月在自己的大棚里忙活,打算种一茬新的蔬菜,解子明带着花作,花修,于秋,于冬四人在做糖果,梅禾月在写自己的书……
“割裂的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梅令月掐了一把嫩绿的韭菜出来,摇摇头把脑子里榆关尸骸遍野,血海尸山的画面给摇了出去。
“今天吃什么啊?”
梅巧月的声音从房顶传来。
梅令月一抬头,这孩子在上面抱着花花玩呢,隔老远,梅令月都能看到花花无语的表情。
又不敢挣扎,生怕弄伤梅巧月,只能忍着。
“吃饺子吧?”梅令月看了看手里的韭菜说道。
“好啊!”
“饺子!”
花明嫣闻着味就过来了,“多放肉,我爱吃肉!”
“好,多放肉。”梅令月笑笑,转过头来对着梅巧月厉声道,“巧月你赶紧下来,一会儿万一摔着你!最近可刚下了雪还没化呢。”
“哎呀,姐姐。我就在上面待一会儿嘛,上面离着太阳近,暖和。”梅巧月笑嘻嘻地。
“你可真……”
为了能光明正大的淘气,怎么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梅令月叉着腰,无意间看到屋子外面飞过的一只白鸽。
眼看着梅巧月小心翼翼地爬梯子下来,梅令月才松了一口气,解子明手上还沾着米粉,走过来说道,“令月,皇帝明天要开大朝会,你别忘了过去。”
“明天?这日子怕是不对吧,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梅令月诧异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梅令月来到朝会上,这次她的站位靠前了好多。
吴王也在。
没一会儿,皇帝就出现了,带着明显的疲惫。
“众位,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依然是海予这熟悉的让人后背发凉的嗓音。
魏癸站出来,“陛下,微臣有本奏。”
“魏卿有话但说无妨。”皇帝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目光在众人身上徘徊,最后落在前排面色如常的吴王身上。
“微臣以为,如今战事已起,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不如将都城南迁。”魏癸说完,瞬间感觉好几道不善的目光凝结在他身上。
“陛下,万万不可啊!淮王还带着大军在榆关与北狄人交战,咱们迁都南下,让将士们心里怎么想?觉得咱们抛弃了他们吗?”
大理寺卿站出来,厉声陈词,句句掷地有声。
这一出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吗?魏癸是皇帝的应声虫,这明明是皇帝自己的诉求。
皇帝明显是自己慌了,他知道淮王几斤几两,觉得打不过叶护明哥,这才急着南下,要保住他自己一世的富贵荣华。
很有可能是早有这样的想法,再加上昨夜,午夜梦回之时,恍惚间看到北狄人破城而入,踏入这大名殿,将他从龙椅上拽下来,这才急冲冲地要说这事。
“大理寺卿这话无理,为了国本不被动摇,南下不算什么,淮王和众将士们一定会为陛下着想的。”魏癸毫不留情地回怼。
紧接着又是一段很长的拉扯。
不管是吴王的人,还是淮王的人,都不想南迁,只有皇帝这一方想迁都。
朝堂上纷争不断,两边吵闹不止,就差现场打一架。
吴王撸起袖子,鼓鼓囊囊的肌肉看的人都害怕,“陛下,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违逆您的旨意,让臣替您教训教训他们可好?”
“吴王兄何出此言?”
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
“送大军出征那日,您明明才说过,要全力支持将士们,守卫咱们的土地,怎么能说迁都就迁都呢?这不是让您朝令夕改吗?”吴王也是嘴炮属性拉满,把那一段皇帝最违心的话给拉出来了。
皇帝也被现场众人吵的头疼,又觉得不能这么算了,自己的计划还得施展下去,“吴王兄的意思,朕明白,诸位爱卿别吵了,迁都之事暂时搁置吧。前方战事一起,动乱更多,诸位与朕一同守好后方,免得出乱子。”
“是,微臣遵命。”
众人齐声应和。
“后续,大朝会每五天开一次吧。”皇帝接着说道。
“是。”
具体到什么时候结束这种状态呢?要么是淮王在榆关获了胜,要么是皇帝的迁都方案被通过。
后面都是些琐碎的日常,梅令月听的昏昏欲睡,只注意到皇帝离开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梅令月怀疑,这时候做个噩梦,真有可能吓没他半条命。
这朝会开的也没什么意思,除了让梅令月再次见识到皇帝在对上北狄时候的软弱无能外,一无是处。她更想知道,有没有战报送回来,榆关的将士们怎么样了。
她手上只有粮草行进的路线和情况,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今天这朝会散场的格外早,梅令月赶回家的时候,排骨还没炖好,只能和家里孩子们一起排排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等着。
何若云这时候忽然走过来,悄声在梅令月耳边说,“她大姐,北边打仗打的怎么样了?”
“还没消息呢,大军刚到榆关没多久,估计还得休整休整。”梅令月道。
“实在不行,咱们弄点金银细软什么的,往南走避避难?”
何若云轻声道。
梅令月无奈,花家人怎么和皇帝共脑了?皇帝不该抄了花家啊,说不定不抄花家,花老太爷不死,也会支持他迁都的想法呢。
第120章:榨起波澜
梅令月无奈道,“局势尚未明朗,还不到举家搬迁避难的程度,你别胡思乱想。”
“我明白了。”
何若云怅然若失,也不敢反驳,闲聊两句就离开了。
这时候,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北风伴着飘落的梅花格外漂亮。
“又在下雪,我刚一回到家就下雪。”梅令月趴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
解子明端着饭菜过来,“那说明你运气好,没淋到雪。吃饭吧。”
“好!”
一回到家就吃吃喝喝,这日子过得倒是真舒心。
橙娘欢快地从外面跑进来,招呼道,“姐姐,姐夫,一会儿陪我堆雪人吧!我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用梅花做眼睛!”
“好啊,不如把巧月和三水也叫上吧。”
梅令月夫妻俩相视一笑,应道。
前院最空旷的地方,橙娘一个小娃娃戴着毛茸茸白乎乎的手套,团了一个比她脸还大的雪球,抱着满院子乱跑。
解子明去摘了一筐梅花,等着橙娘来挑两朵最合她心意的,梅巧月堆了个更大的雪球,“做身子好不好?”
“你能把它搬起来,放到我这上面吗?”
三水从一个雪团子上面滑下来,笑着说道。
“怎么不行?我肯定可以。”
梅巧月就受不得激将法,抱着那团冰凉冰凉的雪团就往上放,多亏了她比三水高一头,不然还真可能搞不定。
“怎么样!我厉害吧!”
弄上去之后,梅巧月气喘吁吁,脸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冻的。
花明嫣一开始眼巴巴地看着,后来也加入其中,玩的很高兴。
梅令月趁着她们在商量怎么给两个雪人装饰,去熬了一锅姜汤来,等她们搭完后吃下。
“好不好看!”
“好看!我们家孩子最心灵手巧了。”不知何时出来的梅禾月抱着个暖炉,笑呵呵地哄着她们。
“来吧,孩子们,把姜汤喝下发发汗,免得染了风寒。”梅令月笑道。
“这姜汤味道不好,大姐,我不想喝。”
说这话的竟然是花明嫣。她撅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梅令月,竟然还真有几分可爱,一点也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此言一出,橙娘一屁股坐地上,哇一下就哭了,“你凭什么抢我姐姐!这是我大姐!”
“这是我们家的,我大姐!”
花明嫣还真和刚四岁的橙娘较上劲了。
梅令月捂脸,把他俩分开,“谁先喝一碗姜汤,大姐有奖励,吃兔肉好不好?”
“我来我来!”
三水一听兔子肉最先忍不住了,捏着鼻子灌下去一大碗,因为灌的太快还差点呛到,“这个味道,咳咳……”
“大姐我的兔子肉!我要红烧的!要一只最肥的,咬一口能冒油的那种。”三水拉着梅令月的袖子,两个眼睛写满了期待。
“好好好,给你挑一只最肥的。”
梅令月笑得满是温柔。
有了姜汝这个榜样,其他几人也都乖乖喝了姜汤,还吃到了于秋送来的点心。
“不错啊,挺有眼色的,要不剩下的姜汤归了你?”梅令月问道。
“多谢主子赏赐。”
于秋看了看那碗姜汤,又看看梅令月,努力了两次都没喝下去,还是于冬替他解决的。
现场众人见状,笑做一团。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二月初的气温升升降降,维持在十来度,最高不超过十五度。
梅令月掐算着时间,注意到差不多可以去播种了。
可是每次梅令月去参加大朝会,除了避无可避的迁都问题,就是榆关处,叶护埃尔金和淮王的争斗还在持续,淮王不停地与北狄人周旋,斗的心力交瘁,这一个月以来十万大军损耗了少说三万。
好几场胜利虽说是惨胜,用人命堆出来的,那也好过让北狄人占去。古怪的是,有两次到了生死危难关头,淮王总能逢凶化吉,从叶护埃尔金手上保住一城。
以及一次朝会结束,梅令月看到了皇帝咳在地上那鲜红的血迹,整个人像衰老了好几岁一样,走路都颤颤巍巍被海予搀扶着,让人很怀疑他还能活多久。
一连串的异动,让梅令月实在不得不多想,这其中是不是有吴王的运作。
如果真的有,吴王的目的是什么?淮王如果真能爆种,在榆关拿个大胜,携大胜之势回京,那吴王坐上皇位的可能性不就更小了吗?
二月初五的深夜,梅令月偶然和解子明聊起这个事,特别好奇地问。
“吴王他担心北狄南下,烧杀抢掠,所以给了淮王一个锦囊。”解子明慢慢悠悠地解释。
梅令月震惊,穿书的人到底是谁?怎么好多消息她还是从解子明嘴里知道的?解子明的人脉到底有多广?
他那解记点心铺子,不会表面上是个点心铺,实际上是京城消息的集散地吧?
“还有皇帝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梅令月紧接着问。总不能这个,解子明也知情吧。
“宫中有人想要他的性命。”解子明淡淡说道,“其实,皇帝的身边人想算计他,是很简单的。”
“身边人?是谁?总不能是海予吧?”
梅令月脑瓜子嗡嗡的,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信息。
“不会,怎么会是他呢?他的荣辱富贵,全都系在皇帝一人身上,他巴不得皇帝千秋万代,能连着他一起鸡犬升天。”解子明摆摆手,捏了捏梅令月的脸。
一直都觉得自家妻子精明强干,很少见到她如此懵懂茫然的样子,真是可爱。
“那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解子明道。
“你跟我还要卖个关子?”梅令月叉着腰,“不行。你得告诉我。”
“去了皇宫那么多趟,你总该认识一些人了吧?你觉得会是谁?”解子明问道。
梅令月一手托腮,“按照我的思路推论的话,应该和你有点关系,和圣懿太后也有点关系,圣懿太后是不是还有侍女或者太监在宫中?”
“要不怎么是我看中的人呢,就是聪明。”
解子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一下子抱住了梅令月。
“那当然。”
梅令月傲娇道。
第121章:郑四
二月初六,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气息,梅令月带着一大家子再次来到酸枣门附近那片地播种,一众人忙活的热火朝天。
橙娘依然坐在一旁自己玩耍,这次抱着个小兔子玩偶,梅巧月和姜汝去上学了。
不时有路人经过,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定其中那个开沟的就是梅令月,不由得开口问道,“梅少卿,你还亲自下地啊?”
“大爷,我是升官了,不是成仙了,该种地也得种地啊。”梅令月笑着回应。
“那皇帝种地,是不是得用金锄头?”
“他不用金锄头,金的不好用,还得是咱们这个。”
梅令月挥舞着自己的锄头,觉得这大爷有意思,多说了两句。
“也对也对!”
那大爷笑呵呵地离开了。
梅令月亲眼看着一粒又一粒粟米种子种下去,一瞬间仿佛听见了它们破土而出的声音。
种完一垄,她抬头望了望榆关的方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北境还在僵持着,伤亡的将士不计其数,酒精确实救回了好多条人命,可跟死亡的人数比起来,依然杯水车薪。
她在盼望,战争早些结束,幸运的天平会倾向她们。
榆关的战事情况,关系到她这些粟米能否收获。
这时候,又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大叔,背着个小包裹,看着像是个家境普通的读书人,过来和梅令月搭话,“这位姑娘,我问一句,你可知梅令月梅少卿住在哪吗?”
“你找她有事?”
梅令月起了好奇心,这人是谁?他知道自己的名头,甚至知道自己被升任了少卿,但是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
她们都没注意到,花明媛的脸色变了,转了身子不愿看见这人。
“对啊,她是我的女儿。”那美大叔捋着胡子笑道。
“啊!”
梅令月震惊。梅家老大是被她亲手下的葬,这是从哪冒出来的爹?亲的吗?她亲爹还没死呢?
橙娘拎着自己的小凳子,抱着自己的小兔子,歪着头过来看他,再看看自家大姐,这长的也不像啊。
“对啊。”美大叔点了点头,“我是从皖南来的,走了好久才到这,就是为了来走亲戚,看看我家女儿。你知道她住在哪吗?”
“我知道,我带你去吧。”
梅令月道。
主要是家里也没人,她要是不回去,这人连门都进不去。
“多谢这位姑娘。”
美大叔很懂眼色地行了个礼。
“你太客气了。”梅令月笑笑,不知道他一会儿发现,眼前这个默默无闻,没什么特别的,正在地里干活的人就是他口中的梅令月,他会是怎么个想法。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哦,鄙人因为在家排行第四,所以取名郑四。”那美大叔长的很一本正经,这名字取的倒是很随意。
“你们先干着,我回家一趟。”梅令月招呼道。
“我们知道了大姐!”
花修特别大声地应了一句。
梅令月带着郑四来到自家门口,拿出钥匙推开门进去,“来吧。”
“这?我不是要去你家啊,我要去找我女儿。”郑四连忙摆手,不敢进去。
“我就是梅令月,你口中的女儿,但是我并不认识你。来吧,来家里坐一坐,好好聊聊。”
梅令月语气平淡,擦了擦手上的泥土,笑道。
“你是梅令月!”
郑四再次把梅令月打量了一番,打扮的这么普通,甚至可以说寒酸,怎么会是四品官员呢?
谁们家四品官还下地干活?
还有这院子,看着倒是挺大,怎么种的都是蔬菜?只有寥寥几朵花几株花树。
“是我。”
“是这样的,我是你母亲花明媛的蓝颜知己,曾经也有过海誓山盟。我们是在皖南一个庙会上认识的,半年后她忽然不告而别,我一直在找她,一直到现在。”郑四非常郑重地说道。
梅令月还在消化他这些话,到底哪句真哪句真,郑四已经走进去,在端详这座宅子了。
只见郑四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感慨道,“来自己女儿家,感觉就是不一样,空气都更甜了。”
在一回头,看梅令月还站在门口,“令月?你怎么不进来?家里人呢?明媛在哪?我很想她。”
梅令月笑笑,“我们全家都在酸枣门附近播种呢,你刚刚就见过花明媛,只是你没认出她来。”
“那些人里面,有明媛?”
郑四挠头,好像是在仔细回忆什么,又回忆不起来,只得作罢。
“对啊。”
正堂中,郑四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还没缓过神来,还在想到底谁是,就被梅令月打断了思绪,“我家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想花明媛也不记得你是谁了,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虽然明媛已经变了样子,但是我还是很爱她,爱是不会改变的,我要守在她身边日夜照顾她,她一定会感受到我对她诚挚的爱意。”郑四捂着自己的胸口,说这话的时候,梅令月似乎都能看到他身上泛起的粉红色泡泡。
这下困惑的轮到梅令月了。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花明媛当年要不告而别了。
这爱的也太盲目了吧。
“女儿啊,你刚成婚没多久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件新婚礼物,你看看怎么样?”郑四从包裹里拿出一支金累丝镶碧玺牡丹簪,得意扬扬,“你瞧这制作技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你家很富贵啊,能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梅令月接过簪子好奇道。
“那当然,我家虽然一直耕读传家,但是好在祖上做过小官,有些积蓄。”郑四笑的春风得意,隐隐约约间,梅令月似乎看到了当初花明媛属意的那个翩翩少年郎。
人来都来了,那也不好直接赶出去,梅令月很想看看他见到花明媛后会是什么反应,索性带他来到隔壁梅家的宅子,给他安置在了东厢房里,和花明媛住的地方很近。
“女儿,为父知道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你和我也不亲热,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承担起父亲的责任,会努力对你好的。”郑四说道。
“是吗?”
梅令月眉毛一挑,扔给他一个铁锹,“那正好,跟我们一起种地去。”
第122章:齐聚
“我还真没种过地。”郑四的话里多了几分心虚,刚才拍着胸脯给梅令月保证会尽好一个父亲职责的样子荡然无存。
梅令月起了好奇,“你家不是耕读传家吗?”
“对啊,我大哥耕种,我读书,只是我天赋太差,读了二十多年书一无所获,只是个小小的秀才。”郑四捋着自己胡子感慨。
这幅姿态看着和朝堂上正二品,正三品高官们运筹帷幄的模样一般无二,谁能看得出他只是个秀才?
梅令月大概摸清楚了这家人是怎么回事,郑四是这家里最受宠的那个孩子,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没干过什么重活,还结识了当时还是首辅嫡长女,名震京城的花明媛,就一心扑在了花明媛身上。
她还在算时间,这家伙会不会是花修或者谁的父亲?
算了两次,被混乱的时间线给搅和的头疼,果断放弃,还不如直接去问花明媛呢。
反正看他这个时间线,不是自己的亲爹。
“无妨,你跟着学学就行。”梅令月道,花家那些人从前都没有经验,现在不也做的好好的?
“行吧。既然女儿你看得起我,我肯定好好做。”
这话放在后世,应该是员工跟老板的对话。
梅令月还是听不习惯女儿这个称呼,连连摆手,“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咱们还没熟到这一步。”
“哎,我明白。”郑四长叹了一口气,倒是没再继续纠缠。
一刻钟后,梅令月带着郑四回到自家那片地,郑四一眼就看到了花明媛,快步走过去,“明媛,我是郑四啊,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娘,这是?”
花修震惊,这又是他娘什么时候的情人啊?他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郑四,我记得是皖南人吧。郑家的四公子,祖上是高祖时的郑侍郎。”花明媛说道。
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在见到郑四第一面的时候就在想,这人到底是谁。
“明媛,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我就说咱们之间的情谊不是假的,我这一门心思全都在你身上啊。”
郑四激动不已,就差现场给花明媛磕一个了。
给花明媛弄的十分尴尬,这家伙怎么找到自己的?自己那时候只告诉了他一个名字,都过了那么久,自己还以为他早就成了亲,有了孩子呢,谁知道还和当初一个样子,一点也没变。
这该怎么办?这话自己怎么回应?
“干活吧,让花修他们两个教你一下,先做点最简单的活计。”梅令月的话被风吹了过来。
“哎,好!”
郑四扛着锄头,一本正经地干活。
花作的目光一直在花明媛,郑四和花修三个人身上逡巡,郑四不会和谁有关系吧?
他不敢往梅令月身上想,这种思维就不能有。
好不容易大姐不那么排斥他们了,他们再搞点事出来,这日子还过不过?
另一边,梅禾月偷偷摸摸来到她大姐身边,“大姐,这人真是花明媛的老情人啊?”
“还真是。”
梅令月无奈一笑,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郑四动作是在锄地,眼神几乎要黏在花明媛身上。
怎么能爱成这样?花明媛当年不告而别,不就是不希望再和他有什么往来吗?他竟然还能追过来,丝毫不介意花明媛的所作所为。
另外,他都能打探到自己这里,肯定知道花家已经落败,这也不在乎吗?甚至能爱屋及乌,对自己都一口一个女儿。
这家伙最好不是演出来的。
梅令月最后目光一肃,回归了理智,从吃瓜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忙活了一整天,一大家子终于忙活完了这三亩地,牵着两头牛回家。
梅巧月和姜汝两个半大的孩子搞了一锅粟米粥出来,还有两道小菜,除了粥糊一点一切都很好。
“怎么样!大姐!”梅巧月小心翼翼地藏起满手鲜血,笑嘻嘻地问道。
“你这手?”
解子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异样。
姜汝从院子里跑过来给梅巧月解围,“大家吃饭吧。尝尝我们的手艺?”
“不,先说清楚,宝贝,你做了什么?”梅令月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语气依然温柔平和。
“这个,这个……”梅巧月扭捏了一阵子,“我想抓一只兔子加加餐的,结果没弄好,一刀下去,我弄的一手血,兔子跑掉了。”
“你还真是个人才……”
梅令月无奈,赶紧拉着梅巧月去洗手,怪不得她一进院子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偏偏今天的饭菜没有肉菜,原因出在梅巧月身上啊。
洗手的时候,梅巧月委屈巴巴地说,“对不起大姐,我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告诉你,下次再动手一定要有把握一击致命。”梅令月道。
“真的?那我下次还可以逮兔子吗?”
“当然可以。”
梅令月笑笑,“好了,吃饭去吧。”
“好哎!”
姜汝都跟着松了一口气,逮兔子也有他的一份,他俩从煮着吃,商量到烤着吃,最后发现没抓住。
吃完饭,梅令月带着自家弟弟妹妹去外面溜达了一圈,还真找到了那只血都快流干了的兔子,红艳艳的,黑夜中十分诡异。
“还要吃它吗?”梅禾月故意逗他们。
解子明已经眼疾手快地把橙娘的眼睛给捂住了,不然橙娘的叫声怕是周边几户人家都能听得见。
“不了不了,还是给它埋起来吧,太吓人了。”俩小孩被吓得脸色煞白,乖乖地从家里拿了两把锄头出来,看梅令月跟梅禾月把那只兔子给埋进去了。
姜汝小声道,“咱们这么搞,那群兔子还敢在咱们家住着吗?”
“谁知道呢。”
梅禾月摊手,快回到家了才想起来,“对了,大姐,大姐夫,我明天要去燕都继续忙我的书了,你们有什么事再找我啊。”
“行,你忙你的去吧,家里不用你操心。”
梅令月道。
“好嘞。”
康园和另一边完全是两个画风,康园在美美吃饭,梅家宅子则是坐了一群花家人,郑四夹在一群花家人里格格不入,还笑嘻嘻地给花明媛夹菜。
第123章:中年人的爱恋
梅家宅子里。
吃过晚饭,郑四就跟着花明媛到了她的房间,猝不及防间被一脚踹了出去,也没走,就顶着那个很明显的脚印,跪在花明媛门口,等着花明媛回心转意,让他进去。
春风拂面,他一个人跪在偌大的院子里,似乎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听见野草生长的声音。
下棋的花修花作兄弟俩,时不时就探出头去看郑四,见他还跪的笔直,只是双腿微微发颤,不由得感慨。
“哥,咱们要不去劝一劝?”花修问道。
“上一辈人的事,咱们别掺和,说不定这一跪,真能让大姨母心软呢。”
花作摇摇头,又下了一子,经历了抄家,流浪,又在梅家跟着干农活,他现在越来越有兄长的风范了。
“也好。”花修应了一声,好奇道,“哥,你觉得这人是存了什么心思?是真心对我娘的吗?”
“这谁知道呢,日久见人心,咱们看着就是,如果他真想做什么坏事,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花作说道。
没办法,前面花俊花佳两兄妹外加当当的事,让他们都绷紧了那根弦,不得不多思多想,多多提防。
花修两人的祺下了几回,两人就睡下了,郑四还在跪着,他就这样一直跪到后半夜,花明媛起身去厕所,发现郑四还在外面,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
“明媛,我得跪久一点,你才能看见我的心意,不是吗?”郑四说道。
明亮皎洁的月光下,花明媛被忽然吹来的春风吹的清醒起来,抬手摸了一下郑四的脸,长叹一声,“罢了,既然来了,那就随我进来吧。”
“好。”
郑四心跳加速,一把握住了花明媛的手。
不远处,披着衣裳出来的梅禾月,将这一幕记了下来。
这就算同意了?
看上一辈人的爱恋,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第二天午后,梅令月交上一份记录了所有周转粮草的奏章,从皇宫出来,偶然听见了皇帝的咳嗽声,以及妃嫔嬉笑的声音。
海予站在门外,整个一个望眼欲穿。
反倒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跟在梅令月身边,口称送梅少卿出宫,看着殷勤热心。
“小公公,你叫什么?”梅令月问道。
“小人井闻,曾受代容姑姑大恩,才有命活到今天。”井闻低下头说道。
代容姑姑就是圣懿太后当初的贴身丫鬟,圣懿太后去世后就在宫中掌管玉碟,深居简出。
他受的恩典,到底是代容的,还是圣懿太后的?
梅令月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原来如此。”梅令月点点头,“我听陛下咳嗽了几声,可是染了风寒?”
“如今北方还在征战,陛下宵衣旰食,不得安歇,这咳嗽已经咳了一月有余,未曾好转。”井闻轻声说道。
这不明摆着话里有话呢。
皇帝这拖延了很久,迟迟未好的病,肯定不止是风寒那么简单。
“我明白了。”
站在永定门前,要离开皇宫时,梅令月忽然想明白这是回事。
自己曾推测圣懿太后身边的人潜伏在宫中,会对皇帝下手,这不正好就是代容姑姑和井闻这些人吗?
看样子,皇帝的身体状况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其中一定也有吴王的参与。
宫斗一直被看作见不得光的手段,没想到吴王竟然会从后宫下手。
这时,她忽然看到一个小兵骑着马急急忙忙赶来,来到宫门口,下马狂奔,跑的脸色都发白。
回了司农寺,梅令月才听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榆关周边的一个镇子上,北狄两万重兵压阵,淮王手上只有八千多人,被围住了动弹不得,此刻正在僵持。
打仗的地方离得近就是好,早上被围住的,中午淮王亲手写的求援信就到了皇帝手上。信中说,想让皇帝派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将带兵去支援他。
梅令月才下令,把江淮之地运来的稻米送到榆关,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一个小丫鬟端上来两碟点心并一盏茶,笑道,“少卿尝尝这茶,今年头茬的龙井,最是鲜美。”
“嗯,放下吧。”
梅令月看了一眼那碟点心,卖相还不如解子明做的,还是回家再吃吧。
司农寺另一位少卿,背着手,慢慢悠悠从外面走进来,“梅少卿还真是勤勉,让人感慨啊。”
“榆关还在打仗,就等着这些粮草吃喝,我怎么能不勤勉?不是谁都像孙少卿这样悠闲的。”梅令月笑笑说道。
“言之有理啊,不知道陛下何时将梅少卿升为司农寺卿?正四品太低了,唯有三品大员,配得上咱们梅少卿的见识和能力。”孙少卿上下打量了一番梅令月,捋着胡子笑嘻嘻地说道。
梅令月还在翻看账本,头也没抬,他家出了个宠妃,在皇帝那里很有几分颜面,他现在都要以国丈自居了,狂傲一点也正常。
“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意思,我把我手上的事做好就是。”梅令月不紧不慢地回怼了一句,接着做自己手上的事。
孙少卿毫不客气地吃着刚端上来的点心,大言不惭,“我家女儿很受陛下宠爱,说不定哪天就封了皇后,梅少卿莫要太傲气,未来如何谁能说得清楚呢?”
“说的是啊。”
梅令月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关于书中内容,她好像记起来一点东西,比如,皇帝确实命不久矣。
史书上记载是劳累过度而亡,现在看来纯粹是美化了他,他确实是忙,但哪里是忙着朝政,分明是忙着和后宫妃嫔们厮混,忙着操纵朝堂,好让大家都同意他迁都江南之地。
孙少卿这句话说的确实好,未来如何谁能说得清楚呢?现在可能是炙手可热的妃嫔,眼看着就要步步高升,没准哪天皇帝就倒了,新皇登基,她们只能成为太妃在深宫隐居起来,什么皇后,不过一场梦幻泡影。
没多久,梅令月就回了康园,院子里的蔬菜被于秋于冬照料着,长势良好,解子明又弄了好几道菜等着她回来。
她把刚刚知道的消息说了一下,解子明反应非常平淡,更说明,梅令月的猜测是正确的,吴王还藏了一手。
第124章:带兵出征
二月二十一凌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梅令月还在沉睡,忽然被人叫起来,睁眼一看是于秋,“主子,陛下叫您赶紧过去呢,来接您的马车已经在家门口了。”
“什么?”
梅令月立刻清醒过来,“快去,打盆水来让我梳洗一下,我这就赶过去。”
“连马车都派过来了?这是出了什么大事?莫非是淮王?”解子明被这动静吵醒,怀疑道。
“谁知道呢,先过去看看。”
梅令月穿好衣裳,简单梳洗了一下,匆匆忙忙上了门口那辆马车。
说起来,穿越过来之后,她似乎还没坐过马车呢,要么骑着马,要么自己走过去。
原本自己要走两刻钟的路,现在一刻钟就到了,梅令月站在皇宫门口,被井闻给带了进去,同行的还有朝堂其他官员,来了大概有十来个人。
天还阴沉着,看不到一点阳光。
梅令月同他们打完招呼,就来到了万乘宫前。
海予眼睛通红,站在门口让他们进去,又左右看了看,“吴王殿下怎么不在?我不是让人去叫了吗?”
“海公公,吴王还在军营中呢,我们没有敕令,进不去。”那小太监无奈应承道,“我们说了是陛下要见吴王,也说了是您海公公派来的人,那军营守卫软硬不吃啊。”
“哼,行吧。”
海予跟着进去,站在皇帝身边,轻声和皇帝说了这个事,皇帝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
这时,从屏风后面竟然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淮王!
经过在榆关近两个月的磋磨,在生死关头死里逃生,整个人气质沉稳了不少,眼中少了柔情和优柔寡断,更显得坚定果决。
“淮王殿下!”
众人惊呼出声,都还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众位免礼平身。”淮王摆摆手,站在了他们前面。
“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户部尚书明池问道。
“还是让淮王自己说吧。”
“是。”淮王清清嗓子,说道,“我被北狄人围在清风镇中,北狄有两万余人,我手下仅有八千将士,于昨夜开战,我方不敌,八千人尽数被围剿,只剩下我逃回燕都,讨要人手。”
“榆关情形如何?可是被北狄占去了?”户部尚书高声问道,着急的不行。
“这倒没有,他们暂时探不清我大成虚实,担心只是个计策,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淮王说道。
明池可谓是怒发冲冠,“陛下,眼看着榆关即将失守,还是早些派人支援吧。莫要再等下去了!”
魏癸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皇帝想了点什么,跟明池对着说,“明尚书此言差矣,当务之急应当是赶紧南下,免得国本动荡,百姓不安。”
“是百姓不安,还是你魏大学士心里不安?榆关不能失守,否则我燕都城这么多百姓怎么办?就任由他们被北狄人欺辱吗?”
明池厉声斥责,就差指着魏癸鼻子骂了。
皇帝脸色也不太好,这哪是在打魏癸的屁股,分明是在打他的脸啊!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皇帝想不想认,就看他这手腕硬不硬,其他臣子愿不愿意依着皇帝的意思办事了。
“别吵了,吵的朕脑袋疼。”良久,皇帝才出声道,“众位爱卿怎么看?”
“微臣认为,不能就此屈服于北狄那些人,要替咱们百姓争一口气啊!咱们有兵有粮草,怎么就撑不住了?”
吏部的一个侍郎站了出来,他是明牌的淮王党。
有了他带头,紧接着又有一群淮王的官员出面,不同意南下迁都。
皇帝又把目光挪向梅令月,“不知道粮草准备的如何?可否再支撑一段时间?”
“回禀陛下,粮草完全足够,可以支撑榆关的征战,一直到咱们将北狄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赶回他们的老家。”
梅令月说出来这些杀气凛然的话,自己都觉得震惊,这些话竟然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好像是打过草稿一样,就说出来了?
在梅令月这番豪言壮志之下,万乘宫中的气氛又上了一个台阶,都在嗷嗷叫着要打回去。
之前那么多任皇帝,北狄也时不时南下骚扰,不也都被打回去了?怎么到了他们这一代人就不行了呢?他们差在哪里?
无论如何,这口气他们都咽不下去。
可是皇帝一直没有再说话,脸色变得煞白,眼睛死死盯着门外,瞪的老大,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梅令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母后,母后怎么来了?母后!儿子知道错了,饶过儿子吧,饶过儿子吧!”
皇帝由最开始絮絮叨叨,很小声的念叨,到后面,指着窗户歇斯底里的大喊,殿上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快请太医!”海予连忙让人叫太医来,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这时候,吴王身穿铠甲走了进来,“陛下这是怎么了?快带下去休息!”
“吴王兄!”淮王看见他吴王兄,眼里都有光了,连忙迎了上去。
这变化给大家看呆了。知道淮王和吴王关系不错,但是也没到这一步吧?
“众位,咱们商议一下,由本王带兵出征。”吴王话里很客气,实际上没留给他们什么商量的余地。
梅令月率先站出来,“大成谁人不知,吴王殿下最善用兵,今日带兵前往榆关,一定能把北狄人斩杀殆尽,还边关一个安宁。”
“梅少卿言之有理!”
许多官员也开始跟着喊。
海予和魏癸想阻止一下,也没什么人听他们的,一个早上,用了没半个时辰就谈妥了一切的事宜,最重要的还是梅令月的粮草供应,以及明尚书派发下去的军饷。
淮王一点也没阻拦,甚至主动替吴王谋划。
而皇帝呢?他在偏殿治病呢,给他看病的那一大堆太医一个个摇头晃脑,没一个看出来皇帝到底是什么病,只说皇帝太过虚弱,才会出现幻觉,只要好好休养就行。
听见这话的吴王没绷住笑出来,休养?就凭皇帝现在的身体,再修养一阵子就够归西了。
天光大亮之时,梅令月走出了皇宫,吴王领兵前往榆关这事已经板上钉钉,皇帝都阻止不了。
吴王确实下了一盘大棋啊。
临走前,她才留意到淮王腰间的香囊,和吴王的一模一样,不会是锦囊妙计吧?
第125章:给羊接生
辰时一刻,梅令月才从皇宫出来,此时阴雨绵绵,春雷轰鸣,路旁的迎春花在雨中显得没精打采。
“果然是变天了。”
梅令月在宫门口看了变天,都没找到之前摆摊卖炊饼的小摊贩,无奈饿着肚子往回走,连这把油纸伞都是井闻给她的。
谁料竟然在拐角处看到了撑着伞等她的解子明。
见到她出现,解子明快走几步迎上去,手上还提着一袋点心,“是你素来爱吃的玫瑰酥,走吧,我接你回家。”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接我?”梅令月吃着点心,好奇问道。
平时这个时候,解子明已经在解记点心铺子里操持他的生意了。
“你半夜进宫,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说不定皇帝又会作什么幺蛾子,我可得赶过来看看,至于点心铺子,放心吧,有花作他们两个在,没事的。”解子明握着梅令月的手,笑笑说道。
“我只能说一点,你附耳过来。”
梅令月转头看了看,这是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平常都没人过来,正赶上今天下雨,外面的人更多,只是走这里离着自己家更近,她才习惯这么走。
看起来周围都没人,但是隔墙有耳的道理,梅令月还是知道的,越到最后关头就越要谨慎。
“皇帝生病了,看起来病的很严重。”梅令月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看来,时机到了。”只一句话,解子明就对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猜了个七八成,毕竟这个病,他也有份。
吴王想必已经要起兵打回去了,那么他领兵出征,皇帝在后面搞事情怎么办?那就让皇帝病一病,养病期间就消停了,至于后面嘛,越养越病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比如花明姎的那个女儿孟宁。
“对啊,咱们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等到了。”
梅令月说完,看到巷子口有一个人影窜过去,立刻改了口,“家里没出什么事吧?郑四和花明媛两个人,没再搞事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烈女怕缠郎,更何况这郑四还一心倾慕着花明媛,恨不得把爱她这几个字刻在脸上,我估计也就是半推半就。”解子明笑着说道。
“还有呢?”
“花明姈家的女儿要嫁人了,七天后成婚,就是嫁给那个江淮之地的富商,请帖送到了咱们家,要咱们过去呢。”解子明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份请帖来,递给了梅令月。
梅令月借着光,把请帖看了一遍,不由得笑了出来。上面写的依然是江淮富商王执,求娶苗高翰家嫡长女苗乐。
这骗子怎么还没露馅呢?花明姈竟然还真敢把女儿嫁给他?
“那就去看看吧。七天后,我应该没什么事。”
梅令月想了一下,这一阵子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要确保粮草平安从江南运到燕都,再由燕都运往榆关,其余的都可以往后放放。
那婚礼一定很热闹,有很多乐子看,假的就是假的,狐狸尾巴终究有掉出来的一天。
“好,那我陪你一起。”
解子明道。
两人很快回到了康园,谁知道于冬急急忙忙跑出来,身上还沾染了血迹,一看梅令月过来,就跪在她们面前,“主子,您快去看看吧,家里那只羊要生了!”
“啊?!”
梅令月大吃一惊,赶紧跑进去,完全没了朝堂上的沉着冷静。
路过前院时,还看到花花和一只体型硕大的兔子厮打在一起,也可以说是花花单方面压着对方打,白色绒毛飘了一地,槐树上喜鹊在筑巢,叽叽喳喳的。
再进去一看,橙娘眼泪汪汪地盯着一地的血迹,一只小羊羔刚出生,扯着嗓子叫,身上还有羊水,母羊没有第一时间来清理它,痛苦地哀嚎着,应该还有一只没出生的。
“橙娘,你别上手摸,知道吗?”梅令月严肃道。
给橙娘看懵圈了,连连点头,她从没见过大姐这么严肃过,哪怕花俊他俩要偷种子。
“大姐,这要是生不出来怎么办?”
橙娘问道。
梅令月看看一脸单纯无辜的橙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自己那些说辞,说出来会不会吓到她。
不由得给了于秋一个眼神,“哄着橙娘去后院玩,一会儿再过来。”
“是。”
于秋应声道。
解子明拿着废旧的麻布,一点点替新出生的小羊羔擦拭身上的羊水和污垢,还递给了梅令月一副自己缝制的手套,羊肠制成的。
“于冬,一会儿这身衣裳好好洗洗,当心染病。”梅令月嘱咐了一句,又看母羊那痛苦的模样,只露出了一只蹄子,这明显是胎位不正,把手伸进去一点点替母羊正胎位,再把小羊羔拉出来。
她紧紧绷着一根弦,不敢放松,一直到小羊羔落地,扯着嗓子嚎叫,这才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一个时辰前,她还在朝堂,看吴王,淮王和皇帝的博弈,现在就在家里给羊接生。
母羊开始替小羊羔清理,两只小羊还有些懵圈,不一会儿就适应了外面的世界,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摇着尾巴去找它们母亲喝奶。
花明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生了!生了!大姐生了!”
“啊?!”
梅令月小心翼翼地摘下手套,听见这话震惊不已。
她这一嗓子,把花家其他人都给叫了过来,只见梅令月守着一只刚生产的母羊,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给大家安排个事?谁有时间?”梅令月看着她们,来都来了,那就给她们找点事做。
“怎么了?”
“现在也春天了,等剩下两只母羊也生产完成,就可以出去放羊了。”梅令月说道,“谁愿意去做?”
这群人里唯一的男人—郑四率先举手,“我可以,女儿,这肯定得由我来做。”
“行,那就安排给你。”
梅令月道,“于冬,你害怕吗?”
“不怕。”于冬咬了咬牙说道。
“那行,未来这两只羊生产,我万一不在家,她们万一也难产,就交给你。这两天我会仔细和你说一下这事的。”梅令月端着一盆草料过来,喂给了刚生产完的母羊。
“我明白。”于冬道。
橙娘跑了过来,“可以了吗?大姐,我可以摸羊小孩了吗?”
“羊小孩?这是什么称呼?”
一句话把大家逗的哈哈直笑。
解子明告诉她,“应该叫小羊羔的,或者,你给它们两个起个名字?”
“它们是男羊羊还是女羊羊?”
“第一只是母的,第二只也是母的。”解子明一本正经地逗孩子玩。
“那就这只叫小白,这只叫小黄吧。”
第126章:时移世易
“这和公母有什么关系吗?”梅令月忍俊不禁,这不就是看小羊的毛色决定的吗?
白色羊毛多一点的叫小白,另一只黄色多一点的叫小黄。
被说的不好意思的橙娘挠挠头,试探着低下身子,去摸了一下小羊毛茸茸的脑袋,刚刚还湿漉漉的,现在已经完全干掉了。
“今天外面太冷了,都回去吧。”梅令月说道。
“是。”
众人应声,退去。
“咱们回屋子里玩,好不好?”梅令月道。
“我能把小白和小黄一起带回去吗?在外面会得风寒的。”
橙娘一手抱起一只小羊羔,两只小羊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呆呆地看着橙娘。
“你把他俩放下吧,带进去他们妈妈会着急的。”
梅令月无奈一笑,看橙娘放下两只小羊羔跟着松了一口气,领着她进了房间。
家里动物再多一点,就要变成疯狂动物城了。
外面雨很快停了下来,阳光洒下来,显得温馨明媚,家里那些花草蔬菜在雨水的冲刷下,格外有活力。
解子明回了点心铺子,家里安静下来。
午时,燕都城外大军浩浩荡荡开往榆关,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吴王殿下,旗帜上也绣着斗大的吴字,不远处酒楼里,淮王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梅令月也带着巧月和姜汝来看吴王出征,就隐没在人群之中。
街道上,众人议论纷纷,“吴王殿下出征,一定就稳了,肯定能把北狄人给赶回去,让他们这几十年再也不敢打咱们的主意。”
“可不是嘛!但是,怎么吴王殿下出征了?我记得之前不是淮王吗?可是淮王出了什么事?”
“哎呀,你这个乌鸦嘴,能出什么事?淮王出了事,咱们还能在这平安无事的说话吗?”
“说的也是。说不定是皇帝觉得淮王一个人不够,才把吴王殿下也派过去的?”
“这话才对呢!”
梅令月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扯着嘴角笑了笑。
正要回去,忽然被姜汝拉住了衣角,“大姐你快看!”
顺着姜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打扮的像个小贩,一脚踩在椅子上,笑嘻嘻地叉着腰,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周围围了一群人。
“走,咱们也去看看。”
梅巧月反应比令月更快,一手拽着她大姐,一手拽着姜汝就走过去了。
只见那人高声道,“你们想知道,为什么今天吴王殿下带兵出征了呢?我侄子的外婆的奶奶的表外甥的女儿在军营里当厨子呢,我手上这可是一手资料!”
有了他这一嗓子,围的人越来越多,是里三层外三层,梅令月紧紧拉着巧月和三水,想听他嘴里能出点什么话。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就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王老五你该说赶紧说吧,我们忙着呢!”
周围的人群连忙催促。
王老五瞪了那人一眼,“你小子着急干嘛去?喝花酒啊?听我说完!事情是这样的—”
“最近那场仗中,淮王殿下胸口这里中了一箭,受了重伤,离着心口就这么一点点距离,要不是淮王殿下福大命大,恐怕就死在榆关了!
榆关群龙无首啊,眼看着就要打到咱们燕都城,威胁到皇帝屁股底下那座龙椅了,皇帝没办法,只能让吴王赶过去,挽回局势。”
“我还听说啊,皇帝现在也得了病,身子不好,吴王去榆关还要给皇帝找一味珍贵的药引子,为什么得病呢?这谁知道?我是有点耳目,不是本人就在宫里当差的,知道的也有限。”
“不过呢,后宫那点事儿,哎,我知道一点,司农寺孙少卿家的女儿给兴庆伯家的女儿下了让人终生不孕的药,那药性极其凶猛啊!……”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内容三分真七分假,两个小孩听的津津有味,像是在听说书,梅令月去买了些点心过来给他俩吃。
吃着喝着,再听着这所谓的宫中秘闻,也挺乐呵。
梅令月静静地看着窗外走过的将士,祈祷榆关一切顺利。
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呢?
淮王确实受了伤,但是不重,远远到不了这王老五口中胸口中箭,危及生命,听着就命不久矣的样子。
皇帝那听着没啥大事的病,反而是真的要命,现在吴王的兵已经围住了皇宫,宫廷里的侍卫一大半也是吴王的人,前朝那些事是景玉在打理,所以才没空来送一送吴王。
实际上,大成自立国以来,除去现任皇帝这个一直没立皇后的离经叛道的家伙,是有皇后或者太后摄政的基础在的。
王老五把后宫那些事儿,那些妃嫔们的争斗说的天花乱坠,看样子还真有很多人信了。
隔壁家正经说书的—说的是梅禾月书里花家的故事,都过来一起听,现场氛围一度很激烈。
“那些妃子们明明有的吃,有的穿,为什么非要争宠呢?”梅巧月很不理解这件事。
“是给自己家族争一口气。”
梅令月摇摇头,“巧月,以后别嫁到那种官宦人家,咱们搞不来这种事的。”
“我知道了姐姐。”
梅巧月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家其实还好……”姜汝想要给自己家正个名,不是谁的后院都像皇帝的后宫一样的。
“那是景玉……咳咳,夫人有手段,我进去不得两三天就出事?”
差一点,梅巧月就把王妃叫出去了。
“小姑娘,你别太担心,这种事跟咱们普通人家有什么关系?”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笑呵呵地安抚梅巧月。
梅巧月想出言反驳,但是被大姐堵了回去。
“也是也是。”
梅令月道,“说书也听了,咱们回去吧?”
有些地方这家伙说的不太对,还不如回家让解子明说呢,都忘了解子明是谁的徒弟了吗?
“走吧走吧。”
等她们走了一半。有个小贩仔细看了看梅令月,“刚才那不是梅令月梅少卿吗?”
“她是梅令月!”
“对啊,你们种了人家的种子,不知道人家是谁?”
“她家的孩子,那还真有可能嫁到皇家啊。”
这边,一家人回到家,两天后,榆关又爆发了一场大战,这次大成大获全胜。
第127章:一天两个好消息
七天后,也就是二月二十九。
天色渐晚,本来又是平静的一天,巧月和三水两个孩子放学回来,在院子里背书,解子明带着花修两兄弟赶制明天要售卖的点心,三只母羊带着七只小羊羔从不远处的田野赶回家,花花又趴在树杈子上睡觉。
另一边,何若云哄着花明嫣玩,而郑四正在给花明姈作画,看着画的一本正经,实际上有点难评。
忽然,在门口玩耍的橙娘叫道,“大姐!咱们打赢了!”
“什么?”
梅令月快步赶过去,正好听见门外有人在喊,“吴王赢了!北狄人退兵了!”
“这么快就打赢了?”梅令月还以为,要再僵持一阵子呢。
还真是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这话总不能是假的吧?”解子明提了一句。
梅令月道,“他敢这么说,说不定吴王殿下的奏章送到了,我去宫里探探虚实。三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要!”
姜汝站了出来,后面梅巧月眼巴巴地看着,“你们快去快回啊。”
“放心吧。”梅令月换好了朝服,带着姜汝坐着牛车赶到了宫门口,一路上听那人喊了好多遍获胜。
她拉着姜汝的手下来,才发现门口围了好多人,有官员也有关注这事的平民百姓。
那边,几个官员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事儿应当是真的吧?给那小子几个胆子,敢拿这种大事开玩笑?”
“谁说不是呢,应当是真的。这淮王去了榆关,僵持了那么久,怎么吴王刚过去没几天就打赢了?”
“吴王殿下看来宝刀未老啊。”
“你这是什么话,吴王殿下也没几岁,正当壮年呢。”
“对对对,看我这张嘴啊。”
井闻站了出来,高声喊道,“陛下有旨,宣百官觐见!”
随即看到了不远处的梅令月和姜汝,立刻迎了上去。
“世子殿下,梅少卿,两位可算到了,王妃在宫里等着两位呢。”
“我们知道了,这就过去。”
梅令月看井闻这幅模样,猜到那人所言不虚,甚至他在大街上高喊这事,就是景玉命令的。
“真成了吗?”姜汝还是沉不住气,拉着井闻问道。
“真成了。殿下勿忧。”井闻笑道。
姜汝高兴地捂着嘴,喜悦都从眼睛里面跑了出来。
“那估计一会儿,我娘的旨意就下来了吧?”姜汝小声道。
“正是如此。”
梅令月心道,吴王在外面打仗,景玉操持朝政,这怎么看着像景玉是那个皇帝,吴王是她的大将军?
一众官员跟着井闻进了宫,来到万乘宫前,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景物,连墙角的小花儿都没变,但是众人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魏癸十分恭顺,混在人群中再也不如之前那般起眼。
进去之后发现,龙椅是空着的,景玉自己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她们面前,景澜在她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她们,淮王也从围帐中走了出来,站在第一排姜汝旁边。
原来坐在这椅子上的还是圣懿太后。
“诸位,我知道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榆关之战大捷,北狄人惶惶而逃,不久,吴王就要班师回京了。”景玉笑着说道。
“恭贺王妃,恭贺大成!”
众人齐声道。
“都起来吧。”景玉笑得春光满面,端着一杯茶道,“明尚书,这军饷之事,我不得不再问一句。北狄人狼子野心,谁知道哪天又会卷土重来,榆关要留下五万将士把守。”
“回王妃的话,军饷不必担忧,陛下私库里的银子完全足够。”
明池现在拿到了钱,说话时候腰杆子都挺直了。
他前两天才带人去皇帝私库里看了看,金银财宝堆的像小山一样高,少说有几千万两白银,几十万两黄金,还有数不清的宝石珍珠翡翠之类的珍宝,和江八食的一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朝堂上最大的贪官是皇帝。怪不得国库里一直没钱呢。
“那就好。”景玉点点头,又看向梅令月,“梅少卿,不知粮草可够否?”
“王妃勿忧,各地常平仓的粮食都是满的,足够供应榆关的将士们。”
梅令月回应道。
景玉站了起来,“好,各位,我心潮澎湃,本想留各位安排一顿晚宴的,又想了想,还是等吴王回来之后再说吧。到时候,该封赏的都有份。”
“多谢王妃!”
此时,一道箭矢从角落里飞来,景玉急忙转头,那箭矢擦着她的头发过去的,直直地镶在后面的柱子上,一缕青丝落地,好在景玉安然无恙。
周围的侍卫连忙动手,从外面抓到了手持弓箭的海予,高呼道,“女子主政,不就是牝鸡司晨吗?兖兖诸公当真能容忍一个女人骑在你们头上?真以为吴王登基,你们一个两个的会有好下场?别做白日梦了!”
姜汝听不下去了,抽出一个侍卫随身的佩剑,横在海予脖子上,海予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就这点能耐?还敢在朝堂上叫嚣?”姜汝斥责道。
“你个无知小儿,被一村妇养在家中,哪有资格站在这万乘宫中!”海予心一横,接着骂。
左右也是个死,还不如死之前痛快痛快嘴。
紧接着他又看到缩在人群里不敢抬头的魏癸,“魏大学士,你当初在陛下面前,是怎么许诺的,说你永远忠于陛下!现在要对着吴王夫妻摇尾乞怜了吗?”
“还有你淮王!赶紧起兵谋反啊!趁着吴王妃一个女子在朝堂上,无依无靠,还不赶快动手!”
刚才还大好的情形,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景玉实在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拉下去吧。”
“是。”
侍卫们应了一声,连忙把海予给带下去了。
江堡又跑了过来,“陛下驾崩了!”
梅令月低下头,遮掩住脸上的笑容,一天听到两个好消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到。
这驾崩的可真是时候啊!
代容姑姑走了过来,“这葬礼如何安排?还请王妃示下。”
“朝堂不稳,不宜动荡,一切从简吧。”景玉说道。
“奴婢明白。”
第128章:乐平长公主
三月初一,吴王率大军班师回朝,景玉带着姜汝,以及朝堂一众官员去城门口迎接。不远处,就是梅令月家的康园,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花花的叫声。
将士们身穿甲胄,手持兵刃,浑身的肃杀之气,最前面的赫然是吴王,神采奕奕,丝毫不逊色于当初。
“拜见吴王殿下!祝贺殿下大胜!”
众人齐声欢呼。
“恭贺殿下回归。”景玉笑道。
“诸位不必多礼,都平身吧。”吴王下马,迫不及待地拉住了景玉的手。
姜汝眨眨眼睛,好像他爹确实没看见他,往梅令月身边靠了靠。
柳佩站了出来,手持圣旨高声道,“吴王殿下,臣手上有先帝遗旨!”
“念!”
“旨曰:朕重病垂危,日薄西山,唯江山社稷无法忘怀,今特命吴王姜钊在朕百年后,承继大统。”
清脆洪亮的女声,在城门口回荡。
一众官吏,百姓,将士,都把这份看起来非常仓促的遗旨听了进去。
“姜钊接旨!”
吴王接过那道圣旨,身份就已经变了。
百姓们沉浸在了无尽的喜悦中,没想到先帝死的这么是时候,正好吴王回来了,他就没了,还把皇位传给了吴王。
也没办法,谁让先帝一生致力于生孩子,偏偏没有一个孩子活下来呢?连个公主都没有。
圣懿太后宫斗时,曾经用来对付她那一代人妃嫔皇嗣的手段,都被代容,井闻以及隐藏在幕后的解子明,又重新用到了她儿子那一代妃嫔身上,让她一个活着的亲孙子都没有。
梅令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远处,康园门口,子明带着家里几个孩子等在门口看着她们。
这时,后面的两辆马车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春风吹起帘子,最前面那马车里面是一个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女子,长着大成人的面容,北狄人的装束。
见梅令月看着她,她也对梅令月笑了笑,眼底更深的还是蔑视。
回去后,立刻就开始了晚宴,宴会上少了一批人,比如曾对着梅令月冷言冷语,自恃女儿在皇宫中是宠妃就高高在上的司农寺孙少卿。
再比如魏癸,江堡,通通消失的无影无踪。
淮王脸色不太好,据说是在榆关受了重伤,伤到了心脉,从此都得小心养着。
吴王和景玉夫妻俩坐在最上面,虽然没有正式登基,行册封礼,但是该说的礼仪和待遇没有一点少的。
这时,一对母子走了进来,母亲赫然是之前在马车上的那位,已经改换成了大成的装扮,显得更加雍容华贵,不难看出她年轻时是多么的风华绝代,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对着主位上的两位盈盈下拜,“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乐平长公主请起。”姜钊抬手道,“长公主在北狄和亲多年,终于归来,实在不易。”
“陛下谬赞了。”
乐平长公主笑笑,她们母子坐在了离着姜钊夫妻两人最近的地方,几乎和姜汝平齐。
“一晃眼,元达都这么大了,不知道搬回大成,是否还习惯?”景玉一副皇后贤良端庄的模样。
被叫作元达的就是乐平长公主身边的男生,约莫十五六岁,身高八尺,俊朗英气,眉宇间还显得稚气未脱。
“回皇后嫂嫂的话,一切都好。”元达应道。
只是声音有些古怪,明显这大成话是后天学的,并不流畅。
“那就好。再过一阵子,也该给元达说门亲事了。”景玉抿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母子。
“他还小,且慢慢相看着吧。”
乐平长公主说道。
歌舞开始,官员们推杯换盏,好不自在。
梅令月也想起了这两人的身份。
乐平长公主是圣懿太后的妹妹—新城夫人唯一的女儿,那时候北狄要求和亲,又不舍得自己的亲女儿,只得找了个宗室女封为公主嫁出去。
好在北狄那时候的君主没有计较这事,获得了一时的和平。
而元达,本名姜元达,是乐平长公主的儿子,不是独生子,只是唯一活下来的,毕竟他要和叶护明哥竞争,没争过叶护明哥很正常。
后来她们母子两个就一直被软禁。
这次征战,能把北狄击退都很不容易,没想到竟然还把她们两个给带回了燕都。
梅令月不明白姜钊的想法,这有着北狄皇室血脉的姜元达,都能全须全尾地回到燕都?
为了那一点点虚伪的好名声吗?
还是说,姜钊不在意姜元达,只是个摆出来给大家看的吉祥物。
歌舞升平,酒足饭饱,梅令月被景玉叫到了偏殿,身边还有姜汝。
“这宫里都还没稳定下来,姜汝就劳烦你再带一阵子。今年夏天,再回宫居住。”景玉开门见山。
“是,微臣明白。”
梅令月有着惊讶,还是答应下来。
实话实说,她已经习惯家里有这么个活泼淘气的孩子,天天吵吵闹闹的了。
姜汝笑眯眯地端着杯酸梅汤,他年纪还小,不适宜饮酒。
“今后司农寺就是你做主,除去粟米,我们还希望有更高产的稻子,令月,一切都要倚靠你了。”
“微臣必定不辱使命。”
高产水稻?这东西弄出来需要时间,但不是搞不出来。
这司农寺落在自己手上,倒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就好。”
景玉点了点头。
梅令月笑笑,她似乎在景玉身上,看到了当初圣懿太后的模样,哪怕是一直不言不语的景澜,都有代容姑姑的风范。
这场宴会一直到二更天才结束。
月黑风高之时,梅令月和姜汝才坐着马车回到了康园。
姜汝已经在梅令月怀里沉沉睡去。
解子明还在等她们,看梅令月一手把姜汝从马车上抱下来,赶紧去接人。
“今天很累吧。”解子明抱着姜汝,对着梅令月说道。
“今儿个,可神奇了,你应该知道了吧?乐平长公主回来了。”
梅令月笑笑说道。
“刚才听说了。”解子明道,“她们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有的看呢。”
“谁说不是啊。”
梅令月伸了个懒腰,看姜汝回去睡下,这才松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29章:提亲
第二天一大早,封赏的圣旨就下来了,不过不是给梅令月的,而是给隔壁钱娇娇的。
娇娇姐的酒精确实起了重要的作用,好多将士的命就是她救回来的。
来宣旨的还是井闻,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敕曰:朕念及钱氏制造酒精有功,特封钱氏为四品郡君,封号承平,令钱氏每年进贡酒精五十斗,钦此。”
梅令月摆弄着后院那一小片刚出土的粟米苗,感慨钱娇娇这封赏来的真容易,自己和多少人勾心斗角,差点死在江八食派来的人手中,才一步步爬到今天,钱娇娇搞出一个酒精,就一跃成为了四品郡君。
解子明听了梅令月的感慨,劝说道,“你手上握着司农寺,钱娇娇这四品郡君只是个虚职,不管事的。”
“这倒也是。”梅令月笑笑,站了起来。
下午,姜钊正式登基称帝,梅令月身穿三品官服,站在官员之中,看着姜钊景玉夫妻携手走上权利的巅峰。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松一口气。
离宫时,她正式拿到了姜钊册封她为司农寺卿的圣旨,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谁知道这一回家,就看到门外围了一大圈人。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跑过来,直接跪在了梅令月脚边,“梅大人,学生邹襄,拜见梅大人。”
“快起来,何必行这样的大礼?你这么敲锣打鼓,大张声势地过来,是要做什么?”
梅令月看见这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似乎在前院那堆礼物里,隐隐约约看到了贴着的喜字,这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梅大人,学生钟情于您家二妹,特意来提亲的。”邹襄满脸堆笑,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站在梅令月面前。
这时候,媒婆和邹襄的母亲,兄弟也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解子明脸色倒是笑眯眯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橙娘抱着只小兔子,跟在大人们身边,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没听懂在说什么。
见梅令月没说话,媒婆开口了,“梅大人,都说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老婆子过来了吗?邹襄今年二十有二,还是个举子,今年就要参与春闱了,和咱们二姑娘不是刚好相配吗?”
“我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过邹家,还望几位给我讲讲。”
梅令月被解子明握着手,定了定心,总算不像过年时,不管如何直接把人给赶出去,而是耐下性子问了问。
众人回到正堂中,梅令月坐在正中。
“我们邹家在古楚也算世家大族,世代都是读书人,知书达理的,祖上出过好几个秀才,我家儿子啊,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前途无量啊,梅大人,你家那二姑娘不懂琴棋书画,又不精通女工,在燕都想嫁人怕是难啊,还不如嫁给我们家呢。”
邹襄母亲率先出声,洋洋洒洒一番话,把梅禾月给贬低的不成样子,似乎不嫁给他们家,就嫁不出去了一样。
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遍身绫罗绸缎,头上簪着几支金簪,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梅令月也打量了一下邹襄,样貌端正,形容俊美,只是眼神让人觉得不舒服。
“对啊,梅大人,万一这次春闱我们中了状元,说不定陛下一高兴,要把公主赐给二弟呢,这门亲事对梅家也是大大的有益。”邹襄的哥哥紧接着补充。
可惜梅令月没心情接她的话,反而是喝了口茶安稳心神,眼神一直在这一家人身上徘徊,看的他们心里发毛。
“梅大人,您觉得如何啊?”媒婆看梅令月一直不说话,只是在打量他们,有些着急,不由得出声问道。
“我只是个姐姐,婚姻之事做不得主,这还要看我家二妹的想法。”梅令月道。
“这怎么会呢,你可是这一家之主啊,你的话你家二姑娘还敢反驳不成?我听闻,你家二姑娘好像在写什么闲书,这可不行,也就我们家不嫌弃她这点,待她嫁过来可不许再写了。”
邹襄母亲紧接着说道,声音还很大,恨不得整个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听见。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
这些话给邹襄听了都觉得不合适,连忙拉了拉自己母亲的衣裳,被自己母亲瞪回去之后,就没有动作了。
梅令月一拍桌子,那些人都给吓了一跳,“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就想着管我家妹妹了?谁给你的脸面!既然你们如此不恭敬,那我也不必客气了。这桩婚事,我梅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哎?梅大人,你怎么能这样?”邹襄母亲站起身,叉着腰扯着嗓子嚷嚷,要不是对面是梅令月,恐怕都要指着梅令月的脸骂人了。
这些天一直闲着的半竹半荷终于出现,挡在梅令月身前,对着邹襄母亲怒目而视,一下子把邹襄母亲给吓得重新坐回去。
邹襄再次跪在梅令月脚边,“大人,我对你家二妹是真心的,一定会好好待她的,求大人成全我们吧。”
“对啊,梅大人,你家二妹因为钦佩我弟弟的才华,早已对他芳心暗许了,你又何必棒打鸳鸯呢?”
邹襄哥哥出声帮腔,眼睛一转就编出一个故事。
这话梅禾月听了,怕是要立刻冲上去打人。
解子明拍了拍梅令月手背,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起来吧,跪着有什么用,你们到底是看中了我家二姑娘,还是看中了我家司农寺卿的身份,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这芳心暗许的话,可别乱说,不然容易惹祸上身。”
“你不过一个赘婿,怎么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邹襄母亲这次彻底绷不住了,厉声叫道。
梅令月和解子明都震惊了。
怎么会觉得子明是赘婿的?谁给她们造成的这样的错觉?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迎娶我家二妹,又说什么相配,什么芳心暗许,竟然对我们家一点都不尊重?这婚事,你们想都别想!”梅令月拿出朝堂上的架势来,声音不大但是威慑力十足,让人胆寒。
这才再次让这对母子想起来,对面这个女子不是寻常的农家妇人,而是朝廷正三品大员,当今陛下的心腹。
“梅大人,我的心思天地可鉴啊,为了娶她,我愿意把我的命豁出去!”邹襄大着胆子继续纠缠,不愿意就此放弃。
“把命豁出去?你的命值几个钱?”
梅令月冷声道,“都给我带出去,东西也拿走,以后梅家不许他们登门。”
“是。”
半竹半荷应了一声,把他们给送了下去。
第130章:富在深山有远亲
“方才的事,我都听见了,你家祖上连个正经当官的都没有,最高的就是他这个举人,这算怎么回事啊?”
郑四赶着羊回来,正好听见了这些,不由得出言斥责。
在他眼里,邹家这副高高在上的做派绝对不是来求娶人家妹妹的。
这邹襄口口声声说自己钟情于梅禾月,实际上一点也没有诚心,只是借助梅家的势力往上爬,最好能直接攀附上皇帝。
在表达爱意这方面,没人能比他郑四更懂!
“那又怎么样?你家不也是种田的吗?哪怕现在成了官员,不也操持着那几亩地?我家好歹是读书人家,轮得到你一个放羊的嚼舌根子吗?”邹襄母亲的脸真是绷不住了,破口大骂道。
梅令月嗤笑一声,不愿意跟这些人多费口舌,“带下去吧。”
“是。”
半竹半荷,包括于秋于冬都出动了,四个人一起把那群人给赶了出去。
媒婆是这群人里最清醒的,至少经历的够多,像邹家自视清高,一味贬低女方家庭,还想娶到妻子?
这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第二天,梅令月就把梅禾月给接回来了,好好说了说这件事,梅禾月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个什么邹襄,我根本不认识?他家哪里来的脸,说什么钟情于我?”反应过来之后,梅禾月气的脸色发白,不住的骂道。
还真是看她们家富贵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往她们身上贴了。
好在大姐理智,那些人的胡言乱语未曾扰乱大姐的心智,直接给赶出去了,都不敢想象若是大姐信了他的话,应下了这婚事,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的,你跟我说过不想嫁人,这些来议亲的家伙,除非你自己点头认可,否则我都会替你回绝。”梅令月说道。
女子一辈子不嫁人不是什么大事,皇家前两代有几个公主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辈子没出嫁。
“我就说嘛,大姐对我最好了!”
梅禾月搂着梅令月的腰开始撒娇。
阳光下,梅令月手腕上的镯子闪闪发光,这还是她出嫁之前,梅禾月打工赚来的钱买来的。
梅令月笑笑,拍了拍自家妹妹的后背。
“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报复咱们家?万一那个邹襄成了状元什么的,做了大官,针对大姐怎么办?”橙娘眨巴眨巴眼睛,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给梅令月姐妹俩都问的懵圈了。
这是橙娘嘴里能问出来的话吗?
这一阵子,解子明到底教给了橙娘点什么啊?
不会把圣懿太后时期的后宫争斗都给抖搂出去了吧?
抱着一斗玫瑰花瓣进来的解子明,被几个人给看的浑身不自在,“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给橙娘说了点什么?她刚刚问我们,邹襄以后万一做了大官,会不会针对咱们家。”梅令月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语气。
自家最小的妹妹,怎么好像几天不见就长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了?
“啊这个……这几天中午哄着她午睡的时候,给她讲了一下前朝的故事。我以为她听一听就忘了的。”解子明连忙解释。
“你这……”
梅令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反倒是梅禾月一拍脑门,“我可以写一些小故事出来,可爱的,适合小孩子的给橙娘听。”
“好!还得是我妹妹!”
梅令月鼓着掌夸赞。
平时解子明八百个心眼子,还在修炼,恨不得给自己搞成藕,怎么在带孩子上就变了呢?
以后自己有了孩子,让他能带成什么样。不得是个刚会说话就满脑子算计的小家伙?
梅令月赶紧摇摇头,把这个离谱的想法抛在脑后。
橙娘拿着一块点心,赛到梅令月嘴里,“大姐姐别生我气了,是不是橙娘说错话了?”
“不是你说错了,是你姐夫。”
梅令月吃着豌豆黄,温声软语地哄着妹妹,给了解子明一个眼神。
解子明老老实实去端饭了。
“那大姐说说,不担心邹襄他们吗?”橙娘接着问道。
“你这丫头真犟啊,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梅令月捂着脸笑,旁边梅禾月道,“谁带大的孩子自然像谁,你说对不对?橙娘?”
“对!”
梅令月想了想,“哪怕是状元,都得从六品官开始,我还是拿捏的住的,放心吧。”
“那就好。”橙娘这才眉开眼笑,拿着个梨子吃的满脸汁水。
这时候,何若云和花明嫣从外面进来,“大姐,你去瞧瞧吧,武顺侯家的夫人来了!”
“啊?”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震惊了。
她们家什么时候和勋贵人家有往来了?
“武顺侯家跟花家之前关系如何?”梅令月问道。
“也就一般,维持着表面平和,我家花作那次上街找嫣儿,遇上武顺侯家的三少爷,还被打了一顿呢。”何若云想了想说道。
梅令月压下心底的疑问,挥手让她们回去休息,自己出门去迎接。
“令月见过夫人。”
“大司农客气,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迎面而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风韵犹存,染着鲜红的指甲,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没干过一点重活的。
梅令月笑笑,好像见到了当初的何若云她们。
总的来说,就是个标准的燕都城贵妇人的形象。
“夫人请进,看茶。”梅令月神情淡然,正堂已经清空,禾月带着橙娘下去了,“不知道夫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大司农平步青云,深得陛下和皇后娘娘信赖,我家自然要过来多多和大司农走动走动。”
武顺侯夫人笑眯眯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笑容僵硬了一瞬间,就再也没碰过那茶杯。
她一向喝的都是宫中的贡品茶叶,像这种寻常人家用的茶叶,她怎么喝的惯呢?
“不过是侥幸,夫人过誉了。”
不知道是不是梅令月的错觉,她总觉得武顺侯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在发光。
“你太谦虚了,哪有几个女子能在你这个年纪,坐到你这个位置的?不像我们家那几个孽子,仗着祖上有些功劳,天天游手好闲的。”
第131章:提亲加一
梅令月笑容有些僵硬,“武顺侯家几位公子,我也略有耳闻,都是聪慧良善之辈,未来定有出息。”
这武顺侯夫人说起自己几个儿子的时候,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明显是装模作样说出来的假话,自己还得奉承着。
还真是自家刚一发达,局势刚一明朗,就有一堆人围上来了。
这武顺侯一家只是祖上有功绩,已经过了三四代人,现在不过守着一个侯府的空壳子过日子,寅吃卯粮,在朝中基本上已经说不上话了。
毕竟当初祖宗是靠着谋略得来的功绩,现在怕是连军书看的都少,哪里懂什么谋略?
“大司农真是伶牙俐齿,和大司农说话真让人喜欢。”
但是被哄的武顺侯夫人高兴不已,笑眯眯的。
梅令月被她一句接一句的大司农给叫的头皮发麻,司农寺卿按理来说是该有这个称呼的,但是她怎么觉得这像是给自己戴的高帽呢?
“夫人客气。”梅令月喝口气缓了缓,笑道。
“大司农,说来还得跟你道个不是,前一阵子我家老三只为了一个馒头,不问青红皂白就和花作起了争执,还打起来了,真是我们不对。这小子被他姨娘惯坏了。”武顺侯夫人一边说,一边观察梅令月的神情,看梅令月陪着笑才松了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摘出去的,把一切都推给了家里的姨娘。
据说梅令月一直不喜欢家里的花家人,随便说两句应该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梅令月把玩着一串手串,挤出一副笑脸来,“这些事,夫人不告诉我,我竟然都不知道呢。”
知道花家被抄家后会被欺负,没想到武顺侯家也掺和了一手。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偶然想起来了。”武顺侯夫人说着,一挥手,就有一个容貌娇美的侍女送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尊送子观音像。
金灿灿的,开脸极正,看着就讨喜。
梅令月大吃一惊,“夫人这是何意?”
“不知道有什么,我一见你就觉得高兴,就觉得喜欢你,我这是与你有缘啊,故而送你一件礼物,看看可还喜欢吗?我想着你成婚半年了也没有喜讯传来,特意送了送子观音像,希望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武顺侯夫人笑着说道。
梅令月心里有八百句吐槽,不知道从何说起,这都是什么事啊?
自己和子明成婚也就五个月,从哪里来的传闻说自己着急生孩子?
还没结婚的禾月被盯着催婚,自己这个结了婚,夫妻感情和睦的也被盯上,被催着怀孕生孩子?
这孩子她是非生不可吗。
“多谢夫人美意,只是个孩子之事急不得,更何况我与夫人素来不相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受不起。”梅令月连忙推辞。
她恍惚间觉得,有一种自己的高产粟米种子刚流露出来时,几个皇子争着要给她添妆的感觉。
“这有什么受不起的?你劳苦功高,今年燕都周边那么多种了新粟米种子的,长势都格外喜人呢。据说乡下已经有人要给你立生祠了。”武顺侯夫人笑笑,那侍女立刻把送子观音像摆在了梅令月家的桌子上。
梅令月无奈,立生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就住在乡下吗?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自己没听到也就算了,连解子明这个消息最灵通的,连后宫争斗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家伙都不知道?这明显不对劲。
“夫人过誉了。”梅令月连连摆手,“还是拿回去吧,我家太过简陋,与这么华贵的一座观音像不符啊。”
武顺侯夫人打量了一圈这正堂的臣妾,不由得感慨,“确实不符,你一个三品大员,怎么就住在这种地方呢?”
“呵,我住习惯了,真要换到豪华的住处,怕是还睡不着呢。”
梅令月递了一个眼神,那侍女又看了看自家主子,还是没有动作。
梅令月知道,这也只能从长计议。
“我家最小的儿子不过比大司农小了两岁,依赖着祖上功德被封了七品小官,在吏部做些杂活,天天不务正业,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饮酒作乐,我真是为了他发愁啊。”武顺侯夫人紧接着说道。
“夫人说的哪里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何必过多干涉呢。”梅令月皮笑肉不笑地应承着。
一个劲儿地往外瞟,这天怎么还没黑下来呢,武顺侯夫人什么时候才会走?
“不干涉怎么行?我是管教不了他了,只得想着替他娶一房深明大义的媳妇回来管教他。”武顺侯夫人接着往下说,梅令月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整了个图穷匕首见?说到底不还是看中了她们家孩子?
梅令月干笑着,没有搭话。
武顺侯夫人见状,自顾自往下说,“我见了你家二妹写的那几本书,写的当真极好,让人看完爱不释手。”
“是啊,她喜欢这些,正好先帝有令,花家人住了进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梅令月说的慢慢悠悠地。
“那大司农觉得,我家小儿子如何?跟你家二妹岂不是刚好相配?”武顺侯夫人笑眯眯地盯着梅令月,顺势推销自己小儿子。
但是梅令月注意到,武顺侯夫人这话一出来,给自己递来送子观音像的那个小侍女,表情不是太好,咬着牙别过脸去,似乎不想见自己。
梅令月笑道,“夫人,我家出身贫寒,不敢高攀武顺侯府,至于什么相配不相配,还是不要说了。”
那边橙娘忍不住了,抱着小兔子,乱七八糟地跑过来,“大姐!你陪我玩!”
梅禾月就跟在她身后,“橙娘,你赶紧回来,大姐正在和贵人说话呢,你怎么能去打扰她们。”
“这就是你家二妹吧,果然贤良温婉。”
武顺侯夫人看梅禾月一把抱起橙娘,嘴角有些抽搐,还是强忍着夸赞。
看到梅令月之后,她就知道这一家都是农户,手指都是老茧,有把子力气,本来以为梅禾月会好一点,毕竟是个写书的,现在看来也差不多。
以后若是嫁到她们家,自己儿子不得挨几顿揍?
第132章:花家搬出去
“夫人谬赞了,我素来散漫,父母无德,疏于对我的教养,也就是我大姐不厌烦我,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我在哪呢。”梅禾月写书写的多了,现在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话给武顺侯夫人听懵圈了,“这是哪里的话?你们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吗?”
她来之前听说,梅令月那死去的父母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实人,怎么会有无德的说法?
“自然不是,大姐是我大堂姐。”
梅禾月笑笑,抱着橙娘行了个礼,“打扰夫人与我大姐说话了,我们这就退下。”
把自己想说的一口气说出来,她还真不想多和这个笑面虎待在一起。
同样都是求娶自己,邹襄他们家和武顺侯府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是自视甚高,明着坏,一种是暗着来,她都不喜欢。
“别急着走啊,这孩子真是聪明伶俐,几岁了?我瞧着喜欢的很。”武顺侯夫人眼睛一转,又盯上了橙娘。
橙娘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梅令月,又看了看梅禾月,偏偏没有回武顺侯夫人的话。
正堂中,一时间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梅令月笑笑,“那就坐下吧,一起聊聊。橙娘,你告诉夫人,你几岁了?”
“是。”
梅禾月就坐在梅令月下首,橙娘也乖巧地坐在她二姐怀里。
“我四岁啦!”橙娘伸出四个手指,笑道。
“真是冰雪可爱,大司农很会教养孩子呢。”武顺侯夫人接着夸赞。
她其实很惊讶,为什么梅家只有女孩子,男孩子似乎只有大皇子。
她也想去查,但是梅家当初只是个农户家,哪里有什么人在意呢,过去了一年就没人记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她调皮的很,在家被我们宠坏了。”梅令月笑笑。
橙娘听了这些话也没有不高兴,坐在梅禾月怀里手舞足蹈的。
“那不知道,对于这桩婚事,大司农怎么想?若是觉得可以,那就把这事订下吧?我可是对你家二姑娘喜欢的不得了。”武顺侯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梅禾月,笑道。
她有点头疼,怎么梅家说话都滴水不漏的?聊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
武顺侯府眼看着就要衰落了,不搭上一个朝堂新贵,这不富贵马上离他们而去了吗?这还了得?
至于为什么选中了梅家,梅令月现在还养着即将成为太子的大皇子,在百姓中很有声望,更是有皇帝的心腹,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梅家又没有根基,他们堂堂武顺侯府,拿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户家女孩,还做不到吗?
梅令月看禾月暗地里对着自己摆摆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夫人,我家妹妹年纪还小,我舍不得她出嫁,这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话虽然委婉,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当真不考虑一下吗?我们家还是很有诚意的。”武顺侯夫人不明白,怎么就拒绝的这么干脆?
“不必了。”
前前后后拒绝了两次,这夫人当真听不出来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过多纠缠了。”换言之,要想新的办法让梅令月改变主意了。
聊了大半天,聊到天都黑了,武顺侯府这一帮子人终于离开了。
梅令月姐妹几个这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梅禾月,“大姐,是不是只要我还没嫁人,就一直会有人上门来求娶啊?咱们家这么低调,他们怎么会盯上我?”
“咱们家是挺低调的,但是我的官职不低调,你本人也挺高调的。”
梅令月无奈地摊摊手,招呼大家去吃饭,正好赶上巧月和姜汝下学,半竹将她接回来的,巧月蹦蹦跳跳,满脸笑容地进来,见大家都不太高兴,顿时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姜汝看了看对面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无奈道,“又有什么人登门了?看二姐这个表情,又是一个来求娶二姐的?”
“没错。”
梅禾月点了点头,和弟弟妹妹解释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梅令月去了厨房,看解子明忙活着晚饭,一阵又一阵香味顺着风飘过来。
“这事儿,该怎么破局啊?禾月不乐意嫁人,更别说那些人一个一个的都不靠谱,怎么可能成婚?”梅令月过去看了一下锅里的小米粥,感慨道。
“说起来,要不是我下手早,现在这事就发生在你身上。”
解子明也很感慨,谁能知道未来自己妻子成了三品大员,飞黄腾达了呢。
梅令月摊摊手,事实证明,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
“总要商量商量解决办法吧,我的大军师?”梅令月靠过去,静静地看着解子明。
她顶多在朝堂上有点能耐,暗地里的小手段,还得看解子明,不得不说圣懿太后严选,有点东西。
“让我想一想。最好能有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解子明把锅里炖着的鱼取出来,慢慢悠悠地说道。
梅令月笑笑,看他这样子,多半也是有办法了,跟在他身后,把粟米粥给端了出去,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吃晚饭了!”
“来了!”
这一声招呼,孩子们都过来了。
吃完晚饭,正打算出去遛弯,去摘路边那棵刚冒芽的香椿,明天炒个香椿鸡蛋,谁知道,井闻走了过来。
“大司农,你怎么在这,真是让小人好找啊。”
“井公公怎么来了?”
梅令月赶紧把头顶的橙娘给放下,笑着问道。
“陛下派小人来,解一下大人的燃眉之急。”井闻笑笑,从怀里拿出一卷明晃晃的圣旨。
“微臣接旨。”
众人连忙跪下。梅令月满脑子问号:燃眉之急?不知道是什么事?梅禾月的婚事吗?陛下不会一言不发的,直接给梅禾月指了个婆家吧?
“敕曰,经查验,司农寺卿梅令月与花家没有关系,特命花家人即可搬出梅家,钦此!”井闻朗声道。
“微臣遵旨。”
梅令月震惊,把圣旨接了过来。
自己盼望了很久的花家搬出去,没想到这时候实现了。
好在不是给梅禾月许了婆家,不然真不好搞。
“这搬到哪去合适?”
“都看大司农的安排了。”井闻笑着说道,
第133章:送礼
拿着圣旨,梅令月直接回了自家宅子,见大家多在院子里聊天,赏月,清了清嗓子道,“几位,陛下有旨意,你们可以搬出去了。”
“啊?”
顿时,聊的正嗨的说不出话了,赏月的也直愣愣地看着梅令月,院子里只听见一片惊呼。
“圣旨就在我手上,要看就看看吧。”梅令月把圣旨递给了花明媛,花明媛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皇帝的命令简洁明了,没有一点冗余的话。
只看得她们一个个心都凉了下去。
她们都知道梅令月当初是捏着鼻子收留下她们的,到今天都没认花明媛是她亲娘,更没认花修是她弟弟,没想到这圣旨上竟然直接写了,梅令月与花家没有关系,一切都是谬误。
郑四听懵圈了,看看长叹一口气的花明媛,又看看一本正经的梅令月,问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母女?”
“谁知道呢?”梅令月摇摇头。
花明媛更难受,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大女儿什么时候出生的,被送去了哪里。
一直以来,她都只顾着自己享受。哪怕到现在,她都是如此。只是其他孩子死的死,死的死,只剩下梅令月和花修还在身边,所以才会想要去巴结梅令月。
是不是真的忏悔,谁知道呢?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怎么是好啊?”花修快人快语,“大姐,我们没有房子没有地,名声还不好,搬出去?能搬去哪?”
“对啊,大姐最是宽厚仁慈,再多容我们一些日子吧。”
花作紧接着说道。
一起住了大半年,朝夕相处,日月相伴的,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梅令月出嫁时的妆容,都是花明媛帮忙画的!
“宅子呢,我已经安排好了,还在这三酉村,我那不省心的二叔三叔家都空着呢,你们搬过去吧,好好修缮一下房子,可以住的。”梅令月说道。
“大姐,真的要搬走啊?”
花明嫣拉着梅令月的胳膊一顿晃悠,软声软语地撒娇。
她刚刚还不懂是什么意思,是何若云替她解释了一下,说搬出去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不能一起吃饭。
“住了这么久,花明姎母子三个,一个个狼子野心,弄得我家宅不宁,花俊兄妹两个被北狄操弄,来偷我的种子,花明姈这一家子现在看着也会出事……”
梅令月一点一点给她们数了数,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花家人弄的头都低下去,不敢看她。
“花修,花作兄弟两个可以随我去点心铺子做工,一个月五十钱,梅家二叔宅子后面有一片荒地,你们可以开垦出来,自己种点东西。”解子明说道。
“大姐夫最好啦!”
花修咋咋呼呼地开始庆贺。
好在大姐没有全然不顾当初的情面,把他们简单地扫地出门。
梅禾月本来也想加个码,她的印书坊需要人手,但是又一想,自己那印书坊写的都是花家的往事,真真假假的,让正经花家人过去干活,也不太好。
“那今天晚上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后天就搬过去。”梅令月道。
她家终于又要恢复到最初的模样了。
“我们明白了!”
花明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最初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地过来,现在竟然还有了包裹要带走。
第二天一大早,梅令月目送她们一趟又一趟地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进进出出。
郑四摸着小羊羔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本正经地和它们告别,“以后不能溜你们了,自己要乖乖听话,好好长大,知道吗?”
“知道了,以后这活儿要留给我俩了。”
于秋于冬对视一眼,笑道。
再往远处看,一片又一片的粟米苗郁郁葱葱,绿意盎然,这些粟米种子都出自于梅令月,看着和其他的粟米截然不同,要壮好多,也没有病虫的侵蚀。
隔壁钱娇娇家,也有不少的车辆来往,应该是来买酒的,有了四品郡君的头衔,钱娇娇家的酒是越来越不愁卖了。
梅巧月和姜汝背着自己的小包去上学,今天是半荷去送的,一人拿着一包点心,边走边吃,临走前和梅令月告别,“大姐,我们去上学了!”
“走慢点,看着车!”
梅令月告诫道。原来这样的话,是从自己母亲嘴里说出来的,现在轮到自己来说家里的孩子了。
两个孩子的背影远去,乐平长公主的车马大张旗鼓地过来,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赫然就是姜元达,后面跟着一堆人,抱着各式各样的礼物,金银财宝应有尽有。
自己和他们家没有丝毫瓜葛,果不其然,他像是没看到自己一样,越了过去,停在了前面。
是去钱娇娇家的。
梅令月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普通农户家女子的打扮,身上连个金玉首饰都没有,唯一值钱的还是手腕上这对自己出嫁时,梅禾月送给自己的镯子,不怪姜元达没认出自己。
她去屋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在隐蔽处,静静地看着钱娇娇家。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董乐生钱娇娇行礼道,“拜见清河王。”
没错,姜元达被封了清河王,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一辈子吃喝不愁是没问题的。
“不必多礼,还要多亏了钱娇娇的酒精,不然我当时恐怕性命难保啊,这不,我奉母亲之命,带了礼物过来道谢,还望收下。”姜元达指着身后那一大堆礼物,操着那口不熟练的大成话说道。
他往后一扭头,看到了角落里,嗑瓜子嗑的正开心的梅令月,和他对视上之后,梅令月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自己坐在一道矮墙后面了,只靠着缝隙才能见到他,没想到这都能被发现。
只这匆匆一眼,姜元达就把梅令月此时的模样印在了心里,被钱娇娇请到了她们家中说话。
梅令月赶紧离开了。
一直到他离开这里,他都在想着梅令月,这人好像在哪见过?怎么这么眼熟呢?究竟在哪见过?
他把路上的女子们想了个遍,都没联想到回到大成第一夜的那个晚宴。
而此时,梅令月已经在自己家的大棚里,研究上次送来的水稻种子了,不管如何,先把这一小袋种子种出来再说。
又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成效。
第134章:册封太子
回去之后,姜元达和他母亲乐平长公主提到了梅令月,“我在去找郡君的路上,遇见一个好看又有灵气的女子,似乎是个农女,母亲,我想把她娶回来。”
“你要将一个农女娶进家门?”
乐平长公主听完,脑瓜子嗡嗡的,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的确嘱咐过,来了大成要早点娶一个大成女子成家立业,安顿下来,陛下才会放心她们母子,没想到姜元达竟然看中了一个农女?
“你看上那女子什么了!”乐平长公主拍着桌子追问。
姜元达一本正经地回话,“她聪明可爱,看着不似一般的农户女。母亲,只有我娶个身份低微的正妻,才能让陛下放心啊。”
他记得非常清楚,和自己对视的那个眼神,那种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感觉,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
乐平长公主没话说了。
这家伙只见了人家一面,心就跟着人家飞走了?还在自己面前说的如此言之凿凿。
“你若是真娶了那女子,咱们家就要沦为整个燕都城的笑柄了,就算你真喜欢,也只能是个通房丫头,知道吗?”乐平长公主无奈地告诫。
常年住在北狄果然不行,这孩子眼光都被带跑偏了。
“通房丫头怎么行?那不是太委屈人了?真的不能当正妻的话,怎么也得是个贵妾吧。”姜元达说道。
“你还真是倔犟。”
乐平长公主摇摇头,“妾室你还是能决定的,贵妾就贵妾吧。”
一个农女而已,能贵到哪里去?
在旁人眼里,怕是还不如一个秀才家的女孩。
此时坐着牛车前往皇宫的梅令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到底是谁在惦记着她?这么念念不忘?
是哪个妹妹弟弟?还是解子明?
“那我这就去找她!”
姜元达满是兴奋地出门,骑着马直奔梅令月家。
扣响了房门,于秋开的门,“你找谁啊?”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她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子。”姜元达直率道。
于秋恍然大悟,这家伙也是来求娶自家二姑娘的吧?怎么口音怪怪的?
“你离开吧,二姑娘不在家,她在城里呢。”于秋解释道。
实际上,现在家里只剩下他和于冬两个,带着橙娘一个小孩。
解子明在他的点心铺子,梅令月被召进了宫,梅禾月在忙她的新书,巧月和三水都去念书了。
“真的?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种事,我怎么敢打听呢?”二姑娘回家,从来看运气。
“行吧。”
姜元达整个人颓废下来,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离开。
他也没发现,自己和于秋说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基本上等同于鸡同鸭讲。
回去之后,他对梅令月更是在意,今天既然看不到,那就明天再去一趟,后天再去一趟,总能见到的。
而此时的梅令月呢?
她在宫里开会。
不是一般的朝会,而是姜钊的几个心腹聚在一起议事的小会。
梅令月被紧急叫过去的,她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来参加的有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和她。
“几位,事情很简单,我打算重启内阁,以明尚书为首辅,替我操持这朝堂的大小事宜。”姜钊说道。
“微臣接旨,叩谢皇恩。”
明池下拜行礼。
“哎呦,恭喜明尚书啊。”
“同喜同喜。”
明池笑地春风满面的。
“诸位都领大学士头衔,为群辅。”姜钊目光扫视一圈,说道。
“是,臣等接旨。”
梅令月震惊,没想到自己还能跟着蹭一下大学士的头衔。
放在前朝,自己这也算宰相之一。
只是权柄很弱,皇帝不听自己的话,就近乎没有。
“一个月后就是春闱了,各部都缺人,我是知道的,正好这次春闱,你们选点好苗子。别一个个都是光杆司令。”这句话,点的就是梅令月。
梅令月是做新品种研发的,一直都是自己孤身一人。
司农寺其他人顶多帮她处理一下程序性的杂活,专业性的事一点也不会。
简而言之,姜钊想让梅令月带个徒弟出来。
“是,微臣明白。”梅令月应声道。
这科举考试,才是真正的boss直聘啊。
“这次春闱呢,我打算交给吏部去做,柳爱卿从旁协助,春闱是朝廷取士的大事,可不能发生一点乱子。”
“臣等明白,一定尽心竭力。”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应声。
柳爱卿就是柳佩,现在都察院的一把手。
上任没多久,就已经有好几名贪官跪在她手上。抄家得到的资产,比之前一年的税都高。
姜钊满意地点了点头,事情安排地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件,“钦天监选了个吉利日子,册封我那大儿子为太子,诸位日后要好生辅佐他,教导他。”
“臣等遵旨。”
梅令月还在感慨,姜汝封为太子之后,就要搬走了,从前朝夕相处,以后要进宫才能见到他。
看起来,姜钊夫妻俩的登基大典,都不比姜汝册封太子的仪式隆重。
“说起来,该给他选个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老师。各位爱卿,可有高见?”姜钊问道。
“陛下,依微臣之见,朝中不乏博学多才之士,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国子监祭酒就很精通。”
工部尚书出声道。
“历麓书院的院长,最擅长教养学生,听说他近来就居住在燕都,陪着他孙子春闱来的。”兵部侍郎都跟着凑热闹。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到了不少当世的大儒。
姜钊最后列了个名单出来,决定都叫来给自家儿子上个课,由姜汝决定。
这做法给梅令月看的一愣一愣的,再想想在三酉村一直给姜汝上课的沈伦沈先生,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事情聊完,她们也就散场了,其实后面,景玉也过来了,还带着乐平长公主送来的信,说让景玉替她们家姜元达筹划一门好亲事。
两口子又开始商量,商量了好半天没有结果。
乐平长公主效率够高的,生怕自家大儿子被那名不见经传的农户女迷住了心窍,求到了皇帝皇后这里,想要他俩出面找个贵女做正妻。
第135章:玉牌
梅令月从皇宫回来,家门口,正好碰上姜汝和梅巧月从对面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半竹,现在花家也搬走了,这姐妹俩从看家护院,变成了送孩子上下学的。
“怎么都回来了?”
梅令月记得,这还不到下学的时间啊。
梅巧月道,“大姐,沈先生要准备今年的春闱了,我们才早早放学的,先生说给我们放一个月的假。”
“行啊,正好你们好好玩玩。”
现在说放假一个月,未来若是考中,怕是孙里正就得想着给孩子们再请一个先生了。
说到这个,梅令月想起来郑四,这也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呢。
虽然沉溺于谈恋爱无法自拔吧。
姜汝撅着嘴,有点不乐意,“沈先生挺有意思的,还给我们讲故事呢。”
“你舍不得你们先生?”梅令月笑盈盈地推开房门。
“对啊。”
梅令月无奈地摇摇头,“方才我还听你爹娘说,给你找了好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儒做老师,到时候都给你讲课,看你喜欢哪个,就留下哪个做太子少傅。”
“我想要沈先生做我的太子少傅。”
姜汝喃喃自语,眼底藏着一股倔犟。
对面,于秋于冬刚从羊圈出来,抱着个浑身羊毛,迷迷瞪瞪,明显还没睡醒的橙娘。
“这是怎么了?”
“主子,橙娘在羊圈睡着了。”于秋无语,“我们两个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再一看,在羊圈里抱着羊睡呢。”
他这绘声绘色地描述,梅令月似乎也看到了橙娘抱着个小羊羔,窝在羊妈妈身上睡觉的模样。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梅令月捂着脸,摘去橙娘头顶的羊毛。
是什么给了她错觉,让她觉得橙娘是个可爱懂事的小孩的?
再懂事的孩子也免不了调皮啊。
“橙娘,睡在羊圈里舒不舒服?”姜汝小声问道。
他自以为声音小,实际上在场的人都听见了,给他大姐弄的更不知所措,偏偏橙娘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可舒服可暖和了,小羊羔还亲了我。”
“这么好?”
梅巧月也跟着问。
“你们三个!”
梅令月实在是忍不住了,“靠墙跟站好!”
这俩孩子眼看着十岁了,姜汝几天后就要正式册封太子,现在商量去羊圈里抱着羊睡觉?
梅巧月和姜汝都很麻利,就连橙娘都从于秋怀里跳下来,站在哥哥姐姐身后。
“这种心思以后都不许再有,知不知道?”梅令月叉着腰训话。
梅巧月小声道,“大姐这个样子,好像个茶壶。”
“我也这么觉得。”
姜汝连连点头。
“是吗?我像茶壶?”这俩不长心眼的傻孩子,给梅令月气的脑瓜子嗡嗡的。
“没有没有,一点儿也不像。”
反倒是橙娘连连点头,立刻反驳。
“你们两个还不如你们最小的妹妹!”梅令月道。
橙娘紧跟着来了一句,“大姐,你像好看的……茶壶。”
说完还很认可一样地点了点头。
“啧,家里祠堂好像好久没开过了。”梅令月下意识又想叉腰,再一想她们几个的话,硬生生是忍了下来。
“别啊大姐,我们就是逗你玩的,你是我们最好的大姐,你怎么会舍得让我们跪祠堂呢?”橙娘抱着梅令月的大腿使劲撒娇,搞的梅令月的衣裙上也全是羊毛。
“巧月三水你俩把书包放下,去玩吧,橙娘你跟着我去洗澡。”
梅令月一手就把家里这不省心的傻孩子给拎了起来。
后面姜汝两个人哈哈直笑。
洗完澡,换好衣裳,看姜汝和梅巧月在槐树下研究吃槐花还是吃隔壁的香椿芽,梅令月本以为今天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于冬又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块令牌,“主子,上午还来了个怪人,听口音不像咱们大成的,口口声声说对二姑娘一见钟情,还送了这个令牌过来,说什么让咱们二姑娘拿着这个令牌去找他。”
于冬识字,但是这上面的文字不像大成的,他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梅令月接过以后,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不是北狄的文字吗?
能有这块牌子的,会是谁呢?
梅令月一下子想起那天见过的清河王姜元达。
他看着不太聪明,但是他妈实在很有心眼,也看中了自己家的根正苗红,还有从龙之功,想从梅家下手,站队姜汝吗?
朝堂上又不止她们这一家和姜钊关系好的,柳佩和景玉聊的也不错。怎么就偏偏盯着她们呢。
因为人家都是祖上几辈子的积累,就她们家没有一点根基,好拿捏啊。
三品官的堂妹和一个王爷成婚,王爷的妈还是个长公主,这不妥妥拿捏住禾月吗?这还了得?
可问题又来了,这牌子总不能一直留在她们家吧,想个办法,找个时间,把牌子送回去。
“你也是,他给你,你就真拿了?”梅令月责怪道。
“啊?这是谁家的?”
于冬还是一脸蒙圈。
“还能是谁家,和北狄有牵扯的,不就是刚回来的乐平长公主家吗?”梅令月无奈,摆摆手,“算了,你也不认识,下去吧。”
“于冬知错,还望主子恕罪。”
于冬规规矩矩地下跪认错,一下子就让梅令月心软了,“下去吧。”
“是。”
梅令月做主,直接找了个跑腿的小哥,把那牌子包好了送过去。
完事之后,梅禾月才回家,知道这事后整个人都呆滞了,无奈地靠在她大姐身上,“这是要干嘛啊!”
“禾月,现在这情况,真的只能当道士保平安了。哦,你去做了道士,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巧月了。”梅令月也很无奈。
当道士这主意,还是解子明出的,前朝也有这样的事例。
“大姐,你这官再往上走一走,怕是连花作兄弟两个都有人来提亲了。”管他是不是亲的呢,好歹是疑似亲的。
梅禾月摊摊手,正好接住从树上往下跳的花花。
花花倒是自在,天天吃饱了就是睡,睡好了出去玩。
“你猜对了,陛下他今天高兴,大手一挥给我兼职了个大学士,群相之一。”梅令月道。
“啊?!还真有啊!”
梅禾月笑容更加苦涩了。
但是比她更苦涩的,还是接到由跑腿小哥送来的玉牌的姜元达。
第136章:百日宴前奏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乐平长公主还在翘首以待,等着宫里给她的回信,顺便看一看这些官员家中是否有合适的,待嫁闺中的女孩儿,回头一看,自家傻儿子盯着一块玉佩发呆,紧紧皱着眉头。
也不知道那农女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怎么就看中了那农女?
“娘,我上午又去找了她,谁知道她出门了,我就给她留了一块牌子,那女子找了个跑腿送货的人,又给我送回来了。”姜元达一手托腮,怎一个愁字了得。
他也想不明白,他这条件不好吗?
有爵位,又年轻,后院空无一人,母亲也好相处,怎么就看不上自己?
“那农女倒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你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人家既然对你无意,你就别苦苦纠缠了。对了,清荣郡君家的孩子几天后要举办百日宴,咱们到时候过去,说不定就有哪个贵女,能俘获你的心呢?”
乐平长公主这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地响亮。
所谓清荣郡君就是钱娇娇,给她的封号是清荣。
她可是知道的,清荣郡君家是卖酒的,如今风靡整个大成,许多官员权贵都和清荣郡君有联系,连北狄都以喝到清荣郡君家的酒为荣。
这百日宴肯定会来很多人。
“知道了。”
姜元达靠在软枕上,闷声闷气地回应。
“若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能给你赐婚就好了,为娘也就不用这么着急你的婚事。”乐平长公主抿了一口茶,无奈道。
把事情推给姜钊景玉夫妻俩,自己的任务就更少了。
姜元达现在一闭上眼睛,都是梅令月嗑着瓜子,笑眯眯地坐在墙角下,眼底一片温柔的样子,云淡风轻,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似乎一切都不足为惧。
完全听不见她娘到底在说什么。
被念叨到的梅令月,正给家里的番茄剪枝呢,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有人想着我呢?”梅令月仔仔细细地剪下细小瘦弱的枝条,只保留了几根主要枝条。
嫩绿嫩绿的枝条非常惹眼,新鲜的蔬菜香直往梅令月鼻子里钻。
现在梅宅和康园都绿油油的,中间有几朵粉白粉白的小花,连康园后院那个池塘都蓄满了澄清的水,能看得到里面随着水漂浮的水草。
“是我想着呢。”
钱娇娇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紧紧跟在她身旁,搀扶着她。
此刻她已经出了月子有一个多月,休养的差不多了,头顶几支点翠簪子,耳旁一对珍珠耳环,一身绯红色交领长裙,手腕上金灿灿的手镯格外耀眼,整个人温暖又明亮。
比刚嫁人时,更见风韵,更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娇娇姐。”梅令月擦了擦手上的汗水,笑眯眯地迎过去。
“我前阵子不是在月子里吗?也不好下地走动,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钱娇娇也笑了,牵过梅令月的手,一起进了正堂。
她们此时还在梅家宅子里。
花家人搬出去后,这宅子就清静了,稳定住户只有梅巧月和半竹半荷姐妹两个,姜汝过两天正式册封为太子后就要搬出去了,禾月在燕都城里有自己的房子。
梅令月把从前的地方都给种满了各色蔬菜瓜果,角落里都栽了果树。
“娇娇姐才出月子,还是别喝茶了?尝尝我家的牛乳吧?”
“好啊。”
钱娇娇打量着周边的陈设和装潢,感慨道,“我的大妹妹啊,你都是三品的司农寺卿了,怎么还住的这么简单呢?万一有哪个官员过来串门,不得说你啊?”
“哎呦,我的姐姐,太子殿下都是在这里住过的,他们敢说什么?”
梅令月看于秋把一盏温热的牛乳送过来,笑着问道。
“也是也是,瞧我这脑子啊。真没想到跟在你屁股后面,穿着巧月剩下的衣裳的小孩,竟然是当今太子。”钱娇娇满怀感慨。
她从来没注意过的一个小孩,没想到有那么大的身份。
还有梅令月,一个劲儿地埋头在地里,似乎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种出了高产的粟米,还伴着春风一路成了三品官。
真是时移世易,一年前的现在,梅令月姐妹俩还在伺候她们那缠绵病榻的爹,家徒四壁,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呢,现在就成了朝堂上赫赫有名的大官。
自己也是,自己素来名声不太好,这一年来,不仅多了爱自己的丈夫,多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还有了家财万贯,有了四品郡君的称号。
“这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娇娇姐,这事儿你应该比我懂啊。”梅令月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当初被多少人骂过,现在不也好过了?”钱娇娇不太想提起那些不堪的往事,连忙转移话题,“不知道你家那些叔叔婶婶们在天上,看不看得到今天你们梅家的好日子?她们心里得怎么想?”
“恐怕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梅令月笑着摇摇头,抿了一口清茶。
现在她都记得梅家二叔一家,三叔一家还有小姑做过的坏事,费尽心机手段想把自己嫁出去,只为了这座被钱娇娇评价为陈设简单,和自己司农寺卿身份不匹配的院子。
“对了,你家禾月的婚事定了没有?据我所知,有好多人都盯着她吧?”钱娇娇问道。
“还没呢。她想出家做道士去,心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拦她,就随她去吧。”
梅令月摆摆手,把事情说了出来。
“当道士?你也不劝劝她?”
“我有什么可劝的,她最是执拗,是个有主意的,总归还有我在,委屈不了她。”梅令月话里话外都是笑意,混到现在,她给自己家人兜底还是没问题的。
“也是也是。”
钱娇娇点点头。
她当初刚怀孕,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还想着要让梅禾月给自家老公当妾室呢,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主子,请帖还没送呢。”那小丫鬟看不下去了,轻声提醒。
“对对对,我家兴业五天后百日宴,请你过去赴宴,可得来啊。”
钱娇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请帖来,递到梅令月手上。
“好,我一定会去的。”
好歹她也是那孩子名义上的干娘。
钱娇娇感慨,“自从我家醉仙居做起来,来来往往的都是来买酒的,竟然许久没过来和你说说话了。”
“无妨姐姐,你我都年轻,未来说话的日子还多着呢。”梅令月宽慰道。
第137章:回头
“当初,你与我的约定可还作数?”钱娇娇问道。
“什么约定?娇娇姐恕罪,我这琐事太多,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梅令月喝茶的手一顿,满是疑惑地看向钱娇娇。
“是这样的,去年十月份你才收了粟米,说未来若是有了多余的粟米,就卖给我酿酒。可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确实有那么回事,既然是我答应了娇娇姐的,那我就一定会卖的,娇娇姐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成。”梅令月笑盈盈地回话。
前一阵子姜钊登基,又赏了十亩地给她,就在酸枣门附近,离着自己家的不远,刚办完手续,她正要把那一片地也给种上。
到时候,估计就有剩余的米卖给钱娇娇了。
“那就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钱娇娇也笑了出来。
未必是梅令月种的米就多么好吃,她主要需要个噱头,虽然自家的酒已经很畅销了,但是谁能拒绝更多的钱流向自己呢?
说不定就有司农寺的哪个官员,为了讨好梅令月,会高价买那些酒呢?
钱娇娇离开后,姜汝就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个一身宫装的景澜,“拜见大司农。”
“景澜姑姑快请起。”
梅令月看他俩的表情,大概能猜出来是什么事了,“明日就要行册封大典了,景澜姑姑可是要带三水回去?”
“正是如此,故而特意来向大司农告别。”景澜说道。
梅令月还是很感伤的,住了将近一年,如今即将离开,可能再见面都要等宫廷的什么宴会上了。
自己见到他概率还大一点,子明,巧月他们可就不同了,全看天意。
姜汝脸色也不太好,整个人皱皱巴巴的,“大姐,我会时常回来看看你们的。”
“大姐也会多去看你的。以后要天天开心,知道吗?”梅令月说道。
“知道了。”
姜汝瘪瘪嘴,无奈道。
按理来说,他已经在梅家住了那么久,确实该回去了,但是他就是舍不得。
皇宫里除了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们都隔了一层,其余的官吏,侍卫,宫人们更是毕恭毕敬的对他。
在梅家不同,这里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什么,哪怕抱着小羊羔睡觉,玩土把自己玩成泥人,都无所谓。
大姐会帮自己洗干净,二姐会买来玩偶给他们,大姐夫甚至会悄咪咪给自己出主意,如何避开大姐,和皇宫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不和大家告个别吗?”梅令月问道,“再等一会儿,估计就都回来了。”
“二姐在往家赶,大姐夫在处置新送到的豌豆,梅巧月带着橙娘玩呢,大姐啊,梅巧月真是不可靠,以后还是给橙娘请个专门的看护吧,免得被带偏了。”
姜汝说完,梅巧月就从隔壁出来了,气呼呼地反驳,“你非得诋毁我一下是吧?”
“别生气,别生气嘛。”
姜汝连忙后退。
解子明带着橙娘,梅禾月随后也到了,一大家子算是聚齐。
“你看看,为了呛我一句,你都没顾的上把橙娘带过来,还是大姐夫带来的。”姜汝像是抓住了梅巧月的把柄,得意洋洋的。
“那是橙娘要去找大姐夫好吧!”
梅巧月气的不行,景澜在这,又不好上手**,只得忍着。
“是吗?橙娘?”
“是,是啊。”橙娘有些磕巴地应声。
实际上是梅巧月急着要找姜汝理论,正好碰见解子明,就把橙娘交给了解子明的。
“那行吧。”姜汝道,“离开我啊,哪有人有这耐心哄着你,小心点吧。”
“你说什么呢?你要走了?”
梅巧月这才发现景澜。
“是啊,我要回皇宫了,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要不要哭一下?表达一下对我的依依不舍?”姜汝贱兮兮地问道。
“谁要哭啊?你要走赶紧走!省得气我!”
梅巧月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眼眶已经红润了。
姜汝再次行礼,“梅三水拜别诸位,望诸位珍重。”
梅令月点点头,从他这一拜,似乎真看到了一个太子的模样。
众人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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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门外,见他坐上马车,这才离开。
“还真走了?”
梅巧月和橙娘都没绷住,两个孩子哇哇大哭。
“好了好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梅令月抱住巧月,旁边禾月抱着橙娘,一人一个地安慰着。
解子明看没自己什么事,转头去煮饭了,厨房还是他永久的阵地。
第二天一大早,梅令月就出现在皇宫门口,依然吃着一个烧饼,慢慢悠悠地走进去,柳佩走过来,远远地和梅令月打招呼,“大司农今日风采动人啊!”
“柳御史客气了,今日太子殿下册封,当然得准备准备。”
梅令月笑道。
对面的柳佩手持笏板,神采奕奕,一身俊秀的朝服显得整个人挺拔昂扬,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随着走路一摇一晃的。
“那是自然。”柳佩走过来,和梅令月一起进了宫。
井闻,景澜,代容几人在殿前忙活着。
应该在后面准备的姜汝跑了过来,像吃瓜群众一样,混在百官之间,看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
“大姐,昨天巧月和橙娘,哭了多久?”
“嚯,你怎么在这?吓了我一跳。”
梅令月正想着那十亩良田怎么耕作,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大姐,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
“这不是家里多了十亩地吗?当然得想想怎么安置。”梅令月道,“你还真猜准了,你走之后,巧月她俩嚎啕大哭,我跟禾月哄了好久才哄回来的。”
“太子殿下,您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典礼就要开始了,您衣裳还没换呢。”
代容姑姑追出来,无奈道。
“知道了。”
姜汝无奈地撇撇嘴,跟着代容回去。
代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与吴师傅曾是至交好友,不知何时能见一见他的传人?”
“这自然可以,我得回去和子明商量一下,想必不会让你等很久的。”梅令月想了一下说道。
“那就好。”
代容拉着姜汝离开了。
第138章:册封大典
明媚的阳光洒在长阶上,朱红色的宫墙上几枝粉白的桃花格外明艳。
眼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梅令月还在往前看,找清河王姜元达,他毕竟和武顺侯府不同,武顺侯府那些人没一个有上朝资格的,眼看着就要衰落了。
不管姜钊景玉夫妻是否忌惮姜元达的身份,姜元达明面上还是很受这夫妻俩宠爱的。
但是他人呢?
这么重要的场景他怎么不在?这可不能迟到啊。
“你这是要找谁啊,别看了,陛下一会儿就来。”代容看不下去了,出来提醒她。
“是,我知道了,姑姑。”
梅令月连忙收敛神色。
代容笑笑,没计较这些小事,下去准备了。
姜钊站了出来,底下一片肃然。
“朕决议,设皇长子为太子,设首辅明池为正使,都御史柳佩为副使,持节前往太子处。”
姜钊站在文武百官之前,高声道。
“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太子。”
众人连忙下拜。
这期间,皇后景玉姗姗来迟,姜钊问道,“怎么迟到了?”
“咱们儿子册封大典,我当然得隆重打扮,这不是太隆重了,落后面了。”景玉下意识摸了一下手臂上的玉钏,笑着说道。
姜钊也笑了笑,拉住了景玉的手。
帝后两人站在高台上,静静地看着台下众多的官吏。
梅令月看到一身太子服制的姜汝从门外走来,身后还跟着明池和柳佩两人,竟然从这个朝夕相处,爱玩爱闹的弟弟身上看到了皇帝的唯依。
不过一年而已,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让她都觉得有些陌生。
姜汝一步步来到姜钊夫妻俩面前,下拜道,“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授册文,金印!”井闻高声道。
姜汝一手拿着册立太子的金册,一手拿着一份金印,站在百官前,站直了身子。
“臣等恭贺太子殿下,千岁安康!”
“众位,请起吧。”
捧着沉甸甸的金册金印,他才有了一点自己是太子的感觉。
姜汝此时也很激动,只是出发前被爹娘和代容奶奶她们耳提面命过,不许出一点错误,他只得绷着脸。
尤其是,在他看到人群中的梅令月时。
大姐今天是不是化了妆,好漂亮。自从大姐出嫁后,好像越来越会化妆了。
不是,自己在想什么?他连忙收敛起心中的小九九。
“多谢殿下。”
到这里还不算结束,姜汝这个新太子还得带着文武百官去祖庙祭拜。
浩浩荡荡去了祖庙,除了几个品阶高的官员跟着进去,其余人都等在外面,跟着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下拜行礼。
不知道磕了多少次头,这仪式终于结束。
梅令月松了一口气,揉揉自己的腰站直身子,她怎么觉得这些仪式比在地里耕作还让人难受。
至少在地里,自己太累了能随便躺下歇一歇,也不用顾及什么礼仪,礼数。
一直到结束,姜元达母子俩,都没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
“想什么呢?”代容又从远处走来,笑着问道。
梅令月一秒恢复正经,“代容姑姑,我是在想,这清河王为何不在?”
“是这回事啊,祖上规矩,杂糅了外族血脉的皇室,不能出现在祭祀上。”
代容先解释了一番,而后问道,“你怎么会在意一个刚从北狄回来的王爷?”
“这不是出了点事儿嘛。”梅令月无奈道,“待事态稳定,我再同姑姑讲吧。”
“她家盯上了你们家?”
不愧是代容,一下子就看出了这背后的事。
“正是。”
梅令月无奈一笑。
代容心里有了计较,没有再追问,反而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和吴师傅曾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曾说等局势稳定,太后就为我们赐婚,后面阴差阳错出了那等子事,他被迫出宫,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说起来都是泪,都是遗憾,相知相伴多年,只差了那么一点缘分,就可以正式拜堂成亲了。
“!!!”
梅令月震惊不已。她只觉得代容是因为圣懿太后的缘故才帮他们的,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代容方才同自己说,想见一见子明呢。
子明是吴师傅在世上最后的遗物了。
“竟然是这样?”
“对啊。”代容笑容里满是苦涩,“好在你与子明感情深厚,也算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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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吴。”
“姑姑现在能出宫吗?若是可以,过两天我就安排姑姑和子明在宫外见一面。”梅令月连忙说道。
“这两天宫里忙,我怕是腾不出手,下个月吧,我应当能出宫的,不说现今陛下和娘娘都是纯善之人,就我这把老骨头,没人管了。”代容道。
北狄稳定下来了,叶护明哥派来了使者洽谈,估计得谈一阵子。
梅令月腹诽,不是没人管,是没人敢管吧。
辈分高,资历老,又受人敬重,谁敢来找她的茬?
梅令月笑笑,“是。那我等姑姑的口信。”
“好。”
梅令月离开后,坐着牛车回到康园,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解子明弄了好几道菜等着她,禾月,巧月和橙娘都在饭桌上。
这模样还真像子明入赘过来的。
“回来了?赶紧吃饭吧。”这是子明。
“大姐,今天三水一定很有气势吧?”这是巧月。
“大姐,你今天好漂亮。”这是橙娘。
“不是。你们把话都说完了,我说点什么?”
这是禾月。
梅令月被他们几个人的反应逗笑,自己坐下,“三水这个称呼,自己家叫叫就算了,在外面要叫太子殿下。”
“知道了。”巧月撅着嘴,不大高兴。
昨天还跟自己一起跑着玩,一起胡闹呢,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太子,这谁能接受?
“好了,他是住进东宫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未来说不定咱们巧月也能和大姐一样,当个官员呢?这不就又见到了?”梅禾月给巧月夹了好大一块排骨,笑眯眯地哄着她。
还得是二妹,一哄一个准。
梅令月喝了一口汤,见巧月已经喜滋滋地啃排骨了。
这顿饭结束,梅令月拉着解子明正儿八经地问起代容姑姑和吴师傅的往事,解子明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两个曾是挚友。
“对啊,挚友,差点就成婚的挚友。”
梅令月道。
“啊?”
解子明也震惊了,这反应和梅令月当初一模一样,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嗯。对的,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只等着局势稳定,圣懿太后赐婚呢,结果吧……”梅令月没再往下说。
第139章:你到底看上谁了?
翌日清晨,阳光洒在昨夜的雨水上,一会儿地面就干了。
梅令月早起打扮,既不要太寒酸,又不能太出挑,让她有些为难,最后把自己出嫁时景玉送的首饰又给戴上了。
待禾月过来看时,只见大姐一身鹅黄色长裙,手腕上还是自己送的镯子,戴了一对珍珠耳坠,化着淡妆,头上几支精致的玉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由得笑了出来。
“大姐今天可真漂亮,去御前恐怕都没有今天花心思。”禾月笑着夸赞道。
“去御前都是一群官员,商讨的是家国天下,和今天能一样吗?”
梅令月把一个香囊系在自己腰间,又看向门外,“于秋,我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送到清荣郡君那里了。”
于秋回话。
“这就好。”
梅禾月好奇了,“大姐,准备了什么礼物啊?我都不知道。”
“也没什么稀罕的,不过是几件金银首饰,还有些补品。”
“哦~”
梅令月道,“你要不随我一起去看看?”
“我还是算了吧,我守着咱们家就行,蹲在咱们家墙角,也能听见隔壁的声音,听的一点不差。”
梅禾月笑笑,摆摆手。
她一个写小说的,还是不出面为好,免得招惹上什么是非。
从前在那印书坊干活的时候,她还见过几个不理智的读者冲过来,因为对某个人物的命运不满意,想抓作者打一顿,或者逼着作者赶紧更新呢。
“行吧行吧。”
梅令月嘱咐了几句照顾好两个妹妹之类的话,去了隔壁家。
那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场面宏大壮观。
“大司农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守卫一看梅令月来了,连忙带梅令月进去,周围的人纷纷让路。
来的人都是当家主母,各个都有气派,身边还有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随行,应该是方便相看。
这场面让梅令月一时间都有猝不及防,禾月不过来是个很好的选择。
“见过大司农。”
一路上都有人和她打招呼。
“诸位不必多礼。”
梅令月连忙说道,她很艰难地把人和身份对应上,和众人寒暄了一下,来到钱娇娇身边。
钱娇娇正抱着她家儿子呢,那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倒是很惹人喜欢。
“娇娇姐?”
“令月来了?”钱娇娇笑道,“快,兴业,你干娘来了。”
“他才这么一丁点大,懂得什么啊。”梅令月被她逗笑。
“令月你瞧,他还戴着你送的金锁呢。他喜欢的很。”
钱娇娇说着,把董兴业递到梅令月怀里,示意她试着抱一抱。
梅令月抱了一下,沉甸甸的,可见这一家养孩子有多上心。
“喜欢吧?要不要你也生一个?到时候定个娃娃亲?”钱娇娇紧接着问道。
她很盼着和梅令月当亲家的。
前面来了那么多人,都争着抢着要娶梅禾月,她得早点下手,提前预订。
梅令月无奈,“都还没怀上呢,就说娃娃亲了?”
这孩子都还没影呢,就算怀上了,谁知道生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怎么这么快就说起娃娃亲了。
“这不是你梅家的女孩儿太抢手了吗?”钱娇娇笑盈盈地替自己开脱,现场气氛一片欢腾。
这时,从屋子里出来一个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一看就没干过什么粗活,偏生穿了件嫣红的褙子,十分醒目。
直直地朝钱娇娇走来,“堂嫂,你看人家这一身,好不好看?”
钱娇娇脸色明显不好看了,挤出一副笑脸,“好看,怎么不好看呢?你年纪轻,穿什么都好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堂妹吗?
她都已经过了那么久,孩子都生了,这包藏祸心的堂妹终究还是出现了。
“令月,这是我家老董的堂妹,叫董萋萋。”钱娇娇介绍道。
“堂嫂,这是谁啊?不会是你给我堂哥找来的妾室吧?这双手那么粗糙,一看就是常做农活的村妇,哪怕打扮的再耀眼,也藏不住这满身的土气。堂嫂啊,你这眼光不怎么样啊。”
董萋萋上下打量了梅令月一番,看到梅令月那布满老茧的手,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一样,立刻出言嘲讽。
这话弄得在场所有人呼吸一滞。
这就是没见面市面的人吗?底气这么足?知道对面是谁吗,就敢这么嘲讽。
梅令月一愣,不由得笑了出来,“双手粗糙”,“村妇”这样的话,她第一次参加朝会时也听到过。
这么说自己的那个家伙,现在已经下了大狱,被抄了家,流放岭南了。
“你笑什么呢?”董萋萋看自己的讽刺没有回应,反而众人都像在看什么笑话一样看着自己,更是恼怒。
“你误会了,我已经嫁人了,不是什么你堂哥的妾室。”梅令月出言解释。
“那怪不得呢,看你也配不上我们家。”
董萋萋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强行挽尊。
梅令月没再说话,反而是看着一旁的钱娇娇。钱娇娇连忙说道,“萋萋,令月身份贵重,不是你能置喙的,还不快道歉?”
她知道董萋萋来者不善,特意一个贵眷的身份都没告诉她,还让她今天出现,就是要借刀杀人。
可是没想到,董萋萋一出现就对准了梅令月。
现在梅令月可是陛下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自己都得巴结着,董萋萋这么一说,印象分不就低了吗?
“董萋萋,你未免太过分了,董家真是把你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梅令月道。
“道什么歉?她一个农妇,身份能高贵到哪里去?”董萋萋被梅令月一句话给气着了,甚至撸起袖子,还要打梅令月。
她的手臂被赶来的姜元达握住,重重往后推了一把,“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的人出手!”
“!!!”
梅令月眼睛都瞪大了,她什么时候成了姜元达的人。
姜元达是不是认错了,自己不是禾月啊!
该说不说,这霸总语录,真是让人尴尬。
“这是三品大员,司农寺卿梅令月,那赫赫有名的广零三十五号种子,就是出自她手!”有人在董萋萋耳边轻声道。
梅令月没顾上董萋萋,先是下拜行礼,“司农寺卿梅令月,拜见清河王殿下。”
“还真是司农寺卿?”
董萋萋一下子没稳住,一屁股坐地上了。
她还不是最慌的,最慌的是随后赶到的乐平长公主。
自家傻儿子不会是看上了这大司农吧?
大司农已经成婚了啊!
第140章:你嫁人了?!
其中最快乐的莫过于钱娇娇了,抱着她家大儿子吃瓜看戏。
董萋萋被梅令月的身份吓到了,跌坐在地上的样子看的她心里无比爽快,梅令月和清河王的瓜也吃上了,这是个恶俗的三角恋!
“起来吧,你是司农寺卿?”姜元达把梅令月拉了起来。
“正是。”
梅令月站直身子,余光瞥过脸色煞白的董萋萋,恢复了平静。
姜元达兴奋不已,这个身份和自己应当相配了吧?
怪不得自己看她与寻常农妇不同,原来是有这么个身份在。
乐平长公主走过去,连忙转移话题,“本宫瞧着,这孩子真是玉雪可爱,让人喜欢的不行。”
“对啊,他鬼灵精呢,我们家里上上下下最宠的就是他了。”钱娇娇笑着回话。
“本宫准备了一只金锁,你瞧瞧可好?”
乐平长公主一挥手,立刻有人递上去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金灿灿,明亮耀眼。
围在周围的人们,纷纷赞叹。
场面一度热烈,姜元达想插话都插不进嘴,只得疑惑地看向梅令月。
至于董萋萋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已经被董乐生安排人给带到厢房锁起来了。
这时候,井闻竟然从外面走来,言明是来找梅令月的。
梅令月连忙跟他出去,来到自家院子。
“陛下有旨,命司农寺卿梅令月为监斩官,三天后集市口监斩。”
井闻说道。
梅令月吃惊,“怎么监斩这事都要我来?”
一般来说,这是大理寺卿该干的活啊!
这家伙想要渎职不成?
“大司农,先接旨啊。”
“是,微臣接旨。”
梅令月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圣旨。
“您先看看这是三天后即将赴死的犯人名单。”井闻又拿出一张纸条,笑着说道。
再一看,好家伙,基本上都是梅令月的熟人,去年秋天,自己那还没排上通往地府的号的小姑,花俊花佳两兄妹,江八食一家子,带上当当,还有魏癸……
怪不得要自己去监斩呢,每一个都跟自己很有渊源。
旁边钱娇娇在庆祝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这边自己要亲眼目睹这么多人的死亡。
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怎么样?”
“三天后,我一定过去。”
梅令月道。
姜元达跟过去一看,就看到梅令月捧着圣旨看的仔细,这般认真,更喜欢了!
他美滋滋的,嘴角快飞上天了。
“清河王?您也在啊?”井闻看到了门口的姜元达。
“对啊。”
姜元达站到梅令月身边。
他这幅把暗恋写在表面上的模样,井闻这种人精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
不由得后退一步,“大司农,我还得嘱咐您一句,到时候大理寺卿也在,监斩官是你们两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梅令月恍然大悟,自己还真是第一次干这活。有个熟悉的在一边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是,我这任务完成,这就告退了。”井闻行礼后,离开了这里。
梅禾月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怎么感觉这家伙对自己姐姐图谋不轨呢?这眼神都快黏在自己姐姐身上了,这还了得?
“姐姐,这是谁啊?”梅禾月走了出来。
“别没大没小的,这是清河王殿下,才从北狄回来的,殿下,这是我妹妹,在家里被我娇惯久了,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梅令月给了梅禾月一个眼神,笑着介绍道。
“这有什么的,你妹妹嘛。我还是很大度的。”
姜元达背着手,不大的孩子硬装高人。
给梅禾月逗的乐不可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憋得脸都红了。
“你叫令月是吧,我在北狄也听闻过你,你的粟米种子很厉害,可以带我去看看吗?”姜元达拼命给自己找理由,想和梅令月单独待一会儿。
梅令月笑笑,“后院就是,随我进来吧。”
“好,好啊。”
姜元达愣了一下,这不应该去粟米地里看吗?
后院,翠绿翠绿的粟米苗前,梅令月滔滔不绝地给姜元达讲关于广零三十五号和三十六号的事,姜元达一点也听不懂,直勾勾地看着梅令月,这姐姐比粟米苗好看多了,嘴唇看起来好软好好亲。
梅禾月自己拉着个椅子坐在屋檐下,无语地看着姜元达。
这家伙到底要干嘛?来破坏她们家庭幸福的吗?
要不是看他还是个王爷,早就让半竹半荷把他打出去了。
等等,王爷?从北狄回来的王爷?
梅禾月这才联想起那个前几天送来身份牌,要自己去找他的那个人。
如今看来,是于秋误会了,这王爷看中的明显不是自己,而是大姐啊!
这怎么办?把大姐夫叫来?这场面不就更收不住了吗,万一打起来怎么办,这王爷可不能出事。
再一看,自家大姐还在讲自己的粟米,讲的非常入迷,压根儿没注意到对面那人的眼神。
大姐怎么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呢?
这家伙明显另有企图啊!
不行,自己要出马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大姐!大姐夫说今天中午想吃你做的红丝馎饦!”梅禾月气沉丹田,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
梅令月应了一声。
姜元达明显愣住了,大姐夫?是梅令月的丈夫?
“你嫁人了?”
“对啊,我去年就成亲了。”
梅令月点点头,不由得咂舌,自己怎么把这个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姜元达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一眼就喜欢上的姑娘,竟然嫁作了他人妇?
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有没有别的办法,让他俩和离,让梅令月嫁给自己?
“你嫁的这人,是个干什么的?对你好吗?”姜元达连续发问。
“他开着个点心铺子,对我很好。”
梅令月无奈,“殿下,我们感情很好。”
人家又没明确说喜欢自己,这都是第一次正经的私下接触,直接拒绝好像也不太好。
“那我也对你很好啊。去清河郡君家送东西的时候见到你在那面墙后面嗑瓜子,那一幕我现在都没忘,更何况,你现在是官员了,他就开着个小点心铺子,跟你一点也不匹配的。”
姜元达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在梅令月耳边说了好多。
他这不太成熟的大成话,梅令月都硬生生听顺耳了。
第141章:绯命蚁
“殿下,您还是息了这心思吧,我与我夫君两心相悦,幸福美满,您何必非要掺和一手呢?”
梅令月皱着眉头和他解释。
是自己见识不够了,没想到姜元达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挑拨的话来,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已经嫁人了吗?
后来者又争又抢的事,竟然在自己身上出现了?
“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我会对你更好的。”姜元达忙不迭地解释。
他在北狄学到的就是喜欢什么,就用尽手段夺过来,不就是成亲了,又不是被买身出去,哪怕是卖身,自己也能抢过来。
“殿下,我只是个种地的,配不上你。”
“那我还只是个放羊的呢?你家也养了羊吧,以后我顺便也能放上。”
姜元达拍着胸脯给梅令月保证。
这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自己在北狄那段日子也天天和牛羊为伴。
梅禾月听不下去了,看自家大姐嘴皮子磨出泡来,这家伙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不依不饶,她得想个办法让姜元达打消这个念头。
不然还在酸枣门卖点心的大姐夫,回家一看就得发现,他那么大一个妻子被人给拐走了。
“殿下,你年轻又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纠缠我姐姐这已经成婚的呢?就算我姐姐真能和离嫁给你,乐平长公主能接受呢?到时候争吵起来怎么办?”
梅禾月挡在自家大姐面前,有理有据地反驳。
她说的挺有底气,但是姜元达似乎完全听不懂,或者完全不在意。
“我娘不必担心,只要我认准了,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为难大司农的。”姜元达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非常诚恳。
梅禾月这番话说完,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现在宁愿这家伙喜欢的是自己,局势都不会这么离谱。
好在半竹早早出去,找了个借口把乐平长公主给请了过来,在他母亲面前,他好歹收敛了点,不那么急切地表白了。
乐平长公主累的不行,应付完清荣郡君家大儿子的百日宴,还得来大司农家替这不省心的小子擦屁股,紧紧握着一旁侍女的女,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侍女身上,“元达,你先和我回去,咱们娘儿俩万事好商量。我平常怎么跟你说的?”
“行吧,我知道了。”
姜元达委屈巴巴又依依不舍地看了梅令月一眼,跟着他娘回去了。
他娘曾告诉他,凡事要徐徐图之,欲速而不达。也是因为这句话,他大成的名字才叫姜元达。
当初在北狄饥一顿饱一顿,想回到大成时,娘就是这么说的,现在自己真的回来了,还成了清河王。
“恭送两位殿下。”
梅禾月松了一口气,靠在软枕上,小声问道,“大姐,这个清河王多大了?怎么看着还没断奶呢?”
她现在大概猜到,这家伙怎么看上自己大姐的了,大姐往那一坐就有一种妈妈的感觉。
“我记得他才十几岁,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反正比我小好多。”
梅令月觉得和姜元达打交道心好累,比抄江八食的家都累。
“我明白了,这小屁孩情窦初开了。”梅禾月小声吐槽。
梅令月点点头。
“啧,真是麻烦。大姐,你们当初怎么对付宜真县主的?现在手段还能拿出来吗?”梅禾月凑在梅令月耳边轻声道。
“说什么呢,宜真县主可跟咱们家没关系。”
梅令月告诫道。
“知道了。”
没一会儿,解子明慌慌张张跑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份给梅令月留的糕点,在康园转了一圈,没看到人才知道去梅家找。
好在一推开门进去,就看到梅令月在打量后院那些郁郁葱葱,繁盛生长的粟米苗,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表情?担心我跟着姜元达跑了?”
“对啊。”敢情姜元达看中的不是梅禾月,是自己妻子!这还了得!
解子明靠在树上,都没忘了把糕点递给梅令月,“饭菜还有一会儿才做好,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我问你啊,姜元达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看你对某件事不知情啊。”
梅令月自顾自坐到槐树下的桌子前,打开食盒,调侃解子明。
“令月啊,你别吊我胃口了,这些话我得从你嘴里听见才行。”
“是这样的。”梅令月吃着蟹黄酥,讲了一下姜元达对自己一见钟情的故事。
“你对他没什么感觉吧?”
“没有,平白无故的能有什么感觉。”
梅令月笑笑,替解子明顺毛。
从前看解子明都是一副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样子,现在看他这么焦急紧张,感觉还真不一样。
“前面宜真县主那时候,我都没那么激动。”
“宜真县主和清河王能比吗?”
宜真县主阅人无数,她口中的真心什么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是行了,别当真,不然会打扰她跟其他人调情。
姜元达那是真耿直,耿直到让人觉得傻乎乎的。
可见乐平长公主这个操心的妈,在北狄到底多么护着自己儿子,才让姜元达长成了如今的性子。
现在好了,姜元达想要一个和他妈差不多的梅令月来当他的新娘。
解子明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为什么不激动呢?”
“逗你玩的,怎么能不激动呢?”梅令月被他这后知后觉的反应逗笑,“只是激动了没多久,你就拿出了解决方案。这解决方案还适用吗?”
解子明小声道,“清河王出事,和宜真县主出事,带来的效果可不一样。”
“你什么时候畏首畏尾的了?”
“我可以试试,但是未必能成,据我师父说,绯命蚁只对大成人起作用,清河王勉强只能算半个大成人。”
解子明回忆了一下吴师傅临终前说的话,解释道。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梅令月觉得嘴里的点心都不香了。
这bug卡的真好,让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她方才一直有底气,就是因为绯命蚁的存在,这是最方便最隐秘的方法,谁知道竟然会这样。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姜元达不喜欢我了?”梅令月拉住解子明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解子明无奈笑笑,“我也想知道。”
人心最是难测,比研究毒药还难。
他师父就没研究明白,不然怎么会被赶出宫呢。
第142章:监斩
“有没有可能,陛下给姜元达指个婚?最好早点完婚,让他妻子收拢他的心。”梅令月忽然想到。
解子明笑笑,“这想法挺好,但是去年年底,先帝已经收拢一波年龄,出身,样貌都拔尖的贵女进宫了,现在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先帝天天防范着姜钊和淮王给他使绊子,还得受北狄人的气,生怕北狄哪天就打过来,把他从皇位上赶下去,进后宫,赏赏歌舞看看美人,也算他主要的消遣。
还有个素来喜爱美女的太监海予在他身边伺候着,他这样也正常。
先帝有很多妃嫔,但是没有正经的皇后,圣懿太后想给他指一个人的,先帝不乐意,母子两个一对峙,皇后之位就空悬了。
一直空到先帝驾崩,他都没个正经媳妇。
“有点难度啊。你把仅剩的人选列一列,从陛下和娘娘的角度出发,你觉得谁更有可能被指婚给清河王?”梅令月拿出一个小本本,夫妻俩凑在一起就是一顿蛐蛐。
这本子上十几个贵女,从家族出身,到性格脾气,再到名声学识,有个青梅竹马都说到了。
最后盘下来,适合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个是襄定伯家的次女,另一个是承阳长公主家的孙女,两个女孩都是庶女,生母出身都不高,不知道乐平长公主能不能接受。
他们夫妻俩商量了一晚上,最后结果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看现在这情况,再多拉一个人下水就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梅令月那天晚上做梦都是姜元达那张脸,一下子给她吓醒了。
第二天把司农寺的事都给打理清楚,她独自坐在院子里,巧月拉着她胳膊撒娇,“大姐,我想在这扎一个秋千,可以吗?”
“可以啊,怎么不行?让半竹她们去做吧。”
“好哎!”
梅巧月得到梅令月的许可,欢天喜地的跑开了,不一会儿就叫来了半竹半荷和于秋于冬几个人一起做秋千。
康园后院,一时间热火朝天。
“咱俩要不去放羊?”解子明今天没去铺子,交给花修两人打理了。
“行啊。”
放羊肯定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放羊过程中,解子明想说什么。
于秋主动请缨,“主子,哪有您一个三品官放羊的?还是我去吧。”
“不必了,你把那秋千搭好就成。”
梅令月摆摆手,拒绝了于秋的提议。
三品官怎么不能放羊了,之前她不还给羊接生吗?
两人赶着羊群出去,来到不远处一片荒草地上,看羊群悠然吃草,解子明凑在梅令月耳边轻声道,“令月,要不你试着变得没那么聪明,没那么懂事呢?”
“怎么说?你是觉得姜元达看中了我这几点好处?”
梅令月笑道。
“对啊,你身上最闪闪发光的就是这几点,我看得一清二楚。”
解子明指着自己那双眼睛,不经意间抓住了梅令月的手。
自己好歹也是令月同床共枕的丈夫。
“若是只在后院,装疯卖傻不是不行,但是在朝堂上,行差踏错一步就要命啊。要傻,还不能太傻,傻的还不能让人反感,这难度也太大了。”
梅令月挠头。
这家伙想了一晚上,就想出来这么个应对方案?
解子明哑了火,“倒也是。我还是去翻翻我师父的遗物里,有没有能让人断情绝爱的药吧。”
“找个时间,我去找花明媛取取经,她在这方面应该相当有经验。”
“这个可以这个可以,她的男人比咱们家人加起来都多,她应该懂。”
解子明应和道。
“还有那个董萋萋,你打算出手教训一下吗?”
草地上安静下来,解子明忽然问起。
“一时间还真腾不出手来,董萋萋应该是冲着董乐生去的,娇娇姐一个郡君,还拿捏不了她吗?应该不需要咱们插手,咱们看着就行。”
梅令月想了一下,发现百日宴上,董萋萋指着自己鼻子,骂骂咧咧的样子犹在眼前,把前因后果,人际关系梳理清楚,这事儿跟她关系不大。
最主要的还是钱娇娇。
这个原文女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想从她手下抢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行,听你的。”
时间来到两天后。
天色阴沉,天边隐隐约约有雷声传来,钦天监偏偏说今天没有雨,行刑的日子才定在今天的。
梅令月一身大红色长裙,身披银红披风,连头上的发簪都是南红玛瑙的,主打一个喜庆避邪,稳稳当当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隔壁桌子就是大理寺卿的,他脸色微微发白,看着没精打采的,眼底杀意倒是浓厚。
“带犯人!”
“是!”
远处,一大队囚犯乘着车过来,一路上还有人往他们身上砸菜叶子。
梅令月一眼看过去,隔三差五就有个熟人。
最先的那个竟然是海予。
海予失去了最开始的傲气,双目无神,一身脏兮兮的囚服,一看就知道在狱里没少受罪。
抬眼看到台上是梅令月,跟着吃了一惊,咧开嘴角笑笑,甚至还竖了个中指,满是嘲讽。
没想到现在自己失了势,要让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农女看了笑话,吴王夫妻俩真是拎不清,梅令月如何顶的起大司农的名头?
梅令月嗤笑一声,这家伙真是到了刑场上都不安生。
但是很快,她也笑不出来了。
转头一看,姜元达拎着个小板凳,坐在自己旁边了,还给自己带了一杯暗香汤,是梅花加盐,蜜饯腌制的后冲泡的。
“多谢殿下,殿下破费了。”
梅令月接过暗香汤,嘴角都在抽搐。
“无妨,你喜欢这个吗?不喜欢的话,我下次换一下。”姜元达道。
言语间十分熟稔,一点儿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梅令月觉得自己魂儿都要飞走了。
这家伙一点也没觉得这么做不对吗?真是自己不在意,一切礼仪规矩约束,在他这都不存在啊!
她万万没想到,姜元达胆子这么大,这不相当于对外宣告,姜元达对自己有意吗?
“殿下,一会儿再聊。”
梅令月刚刚那点看热闹的心思,现在荡然无存。
尤其是对上其中的小姑之后。
小姑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死死盯着梅令月,给梅令月盯得浑身不自在。
第143章:行刑
阳光下,小姑身上的血迹凝结成黑红色,她瘦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狱卒架到刑场上,竟然留下了一道血印。
“大姑娘,你告诉我一声,橙娘如今怎么样?”
小姑被扔到自己的位置上,呆呆愣愣地抬头,两眼没有焦距,声音也十分虚弱。
“她好好的,长高了也长胖了,如今改姓了梅,跟我姓。”
看到小姑的现状,梅令月心中一阵刺痛,紧紧握住了那杯暗香汤。
暗红色的汤,竟然和她身上的血迹一般无二。
“她爹呢?身边有了新人吧?”
“对。”
梅令月犹豫了一下,不是不想回应,是记不清楚了,“好像是隔壁村子的冯寡妇,还说今年要办喜宴呢。”
其实,她连这些消息都是从钱娇娇嘴里听见的。
小姑笑了一下,满是苦涩,烈日之下瘫软在地上,像一滩被晒化的布,要不是她还有影子,梅令月都要怀疑她魂魄已经不在身上了。
一旁姜元达见梅令月情绪状态不对,很贴心地拍拍她后背安抚,“没事,一会儿这些人都变成了枯骨,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都是过去的事,该往前看了。”
梅令月惊讶地看着他,听这一番话,这家伙挺通情达理的啊,怎么在别的事上显得一根筋呢?
合着是有益于自己的就懂,没有好处的就不懂是吗?
偏偏这前朝后宫加起来这么多人,没几个能正经教训他的,现在皇室辈分最高的就是景玉。
大理寺卿恨不得拿个扇子给自己脸挡住,哪位大神降下神通,把清河王殿下给带走吧!
不然这局势怎么控制住?
台下百姓是看清河王还是看这些要行刑的罪犯?
眼看着还有两刻钟就要行刑了。
“大司农真是步步高升,不过小心点,登得越高摔得越惨啊!”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气急攻心还是怎么回事,喊完,江八食嘴角就溢出了鲜血,踉跄两步整个人被押到地上。
和梅令月第一次见到的江八食,几乎两模两样,唯独眼底的桀骜不变。
“这话,说的是你自己吧。没了你的垄断,大成的粮商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啊。”梅令月笑笑,毫不在意江八食的话。
“你竟然成了司农寺卿?老天真是不长眼睛,梅令月,你以为你跟了个好主子吗?未来也逃不过我的下场!”海予一出来,就有好多菜叶子,萝卜什么的,对着他脑袋砸过来。
甚至还有个硕大的土块,给海予脑袋砸了个好大的包。
砸人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指着海予鼻子骂,“都怪你,把我妹妹强虏了去,她这辈子都毁在了你手上!下地狱去吧!”
“别激动别激动,赶紧拉下去安抚一下。”大理寺卿出面劝说。
同时给了海予一个厌恶的眼神,看这家伙干了点什么事啊。
实际上,先帝干的事跟海予差不多,只是一个被虏进海予府邸只是些没有名分的丫鬟,另一个进去以后是妃嫔,有个名分。
立刻有两个侍卫出来,装模作样地阻拦了一下,至少砸上去的石头没有那么大了。
给海予砸得嗷嗷直叫唤,鲜血顺着头顶流下来。
姜元达在梅令月耳边悄咪咪问,“令月,这些人都跟你有渊源啊?”
“对啊,不然怎么安排我来监斩呢。”
梅令月先回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是不是不对。
好像除了子明,还没人这么叫过她。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才走到今天的。”姜元达啧啧感叹。
大理寺卿插了一句话,“殿下,你不知道,当初北狄南下,上任司农寺卿玩忽职守,几乎把所有常平仓的粮食都卖给了江八食这群人,先帝要咱们大司农十天内筹集大军所需粮草。”
“还有这回事?我并未听说咱们大军缺粮草啊?”
“那是因为我抄了江家的仓库,把那些粮草截胡了。”
梅令月无奈地摊摊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凶险,行差踏错一步就落得粉身碎骨的地步。
“!!!”
姜元达看向江八食她们几个人的表情,立刻变了。
有一种小狼的劲头。
后面走来的,是花俊花佳和当当,花佳好像状态好一点,哭得梨花带雨的,“大姐,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只是被奸人所害,猪油蒙了心,才做了坏事的,大姐,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
“对啊!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大姐!”
花俊接着说道。
他脚步虚浮,眼下乌黑发青,差点就倒在地上了,好像还少了几颗牙,可见在狱里过得不好。
“陛下刚下的令,已经查清楚了,花家跟我没有关系,花家人也已经从梅家搬出去了,至于花明媛,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过来给你们收尸,她正忙着谈情说爱呢。”
梅令月笑道。
温暖的嘴里说出来让她们几个兄妹心死的话。
反而是当当这个人群中年纪最小的,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梅令月,眼神让人后背发凉。
“时辰已到!”
大理寺卿看着时间,喊了一句,锃亮的砍刀都拿了出来。
“陛下有旨!”
关键时刻,井闻骑着马赶到。
梅令月站起来,“这是怎么了?”
一直没说话的魏癸倒是来了精神,这是要赦免自己了?
这一群人里,还有点拯救价值的恐怕也就是自己吧。
“三位别着急,陛下有令,要清河王殿下进宫陪他赏画。殿下,您跟我来吧?”井闻说着,朝着姜元达走去。
“啊?不能再等等吗?”
再等一会儿,他就能看完行刑,跟令月一起找个地方坐坐了。
“请吧,殿下。”
井闻笑道。
他为啥来了呢?
解子明拿着吴师傅的令牌进了宫,去求了皇帝,调虎离山,把姜元达给弄走。
正面冲突肯定不行,还不如悄默声的让姜元达退场。
“行吧。”
姜元达委屈巴巴地,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梅令月,还是跟着离开了。
紧接着,行刑时刻到。
第144章:预备南下
刀光闪过,现场血红一片。
瞬间感觉头顶的太阳都不暖和了,后背一阵发凉,底下百姓议论纷纷。
大理寺卿命人整理好现场,才对着梅令月道,“大司农,今日之事已经结束了。你要给你家小姑和堂妹收尸吗?”
“不必了,交由大人一并处理吧。”
“好。”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那几具尸体也被带下去。
台下百姓散场,梅令月也离开了,她被景玉,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给叫了进去。
福德殿中,景玉一身常服,尽显雍容华贵,在捧着一本书看。
梅令月进去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快坐。”
景玉叫了起,屏风后面姜汝跑出来,欢天喜地的,“大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咱们才分开几天,你就想我了?”
“那当然!”
姜汝坐在梅令月对面,笑嘻嘻的。
立刻有宫人端上来茶水,点心和几碟水果。
“如今司农寺不能只有你一个人,陛下想提拔两个干吏做你的帮手,你意下如何?”景玉说着,让景澜递给梅令月一份人名册。
里面大多是司农寺的老人,年纪最小的也四十二岁了,在司农寺过了大半辈子。
原本司农寺是个很边缘化的部门,不太会被众人熟悉,无奈这次出了梅令月这个怪咖,紧接着又要给北境将士们运送粮草,才会有如此剧烈的变动。
“陛下和娘娘的意思,微臣执行就是。”
梅令月看过后,选择打太极。
姜汝自己晃悠着腿,悠哉悠哉地吃着点心,时不时地看一眼高位上的娘亲,再看一眼对面的大姐。
如今司农寺只有大姐一个领头的肯定不够,底下两个少卿都不在,寥寥几个寺丞也做不了什么,这次主要想把人补一补。
“我就直说了吧,少卿的位置要不要空一个出来,留给你未来的徒弟?”景玉看梅令月没反应过来,直接问道。
梅令月反倒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景玉会说有关姜元达的事,谁知道直接说到了自己手下的司农寺。
甚至还有自己那连影子都没看见的徒弟。
带学生这事,她也不是没干过,前世就算没有自己名正言顺的徒弟,那些老师照顾不到的学弟学妹,都是自己在带,一个个手把手教出来的,和学生也差不多。
只是现在,那些读四书五经,满脑子入朝为官,替天子牧民的举子们,真的愿意做吗?
“娘娘,微臣自然愿意多几个徒弟帮衬,只是这徒弟不好找啊,得要品行,要才能,要天赋,还得人家自己愿意。”梅令月道。
“眼看着离春闱不过二十天,我们打算把你要收徒的事传出去,想必会有人愿意的,到时候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
景玉手上摆弄着一枚玉如意,语重心长。
一般来说,皇帝会介意朝廷中师徒这样的关系,容易结党营私,现在反过来了,皇帝在催促梅令月收几个徒弟。
“是,微臣明白。”
梅令月也希望能来几个靠谱的人,最好有个土木双灵根的吉祥物,让自己所有研究都一帆风顺。
景玉顿了顿,“那新型水稻的事,可有着落了?”
“娘娘,培育新水稻一事还需要时间,望娘娘恕罪。”
“无妨,我也明白的。”
景玉也知道,没这么快就能出结果的,她提这一嘴主要是为了后面做铺垫。
姜元达真是个犟种,她和皇帝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就没一点用,还是要娶梅令月。
“等你找到徒弟,就举家南迁吧,江淮一带或是荆楚之地,你都可以去,好好去看看当地的水稻。”景玉道。
她说的很模糊,表面上说是为了研究水稻,实际上就是为了躲开姜元达。
总不能让姜元达离开燕都吧,那不等于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吗?放在燕都,放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万一有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出现,她们还能早点发现。
“啊?娘,我舍不得大姐!”
就在梅令月想答应下来的时候,姜汝失声叫道。
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事啊!
当然,就在今天姜元达进宫之前,景玉和姜钊也没这么想过。
哪有平白无故让司农寺卿离京的?
梅令月听出了景玉的弦外之音,“微臣明白,一定尽早处理好司农寺的事。”
“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这司农寺少卿,我们属意原司农寺丞杜蔚然,其余的人以吏部的名单为主。”
“是,微臣知道了。”
姜汝眼泪汪汪地,点心也顾不得吃了,拉着景玉的袖子,撒娇撒的手到擒来。
大人间的心照不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超标了。
他只是不想离开梅令月。
梅令月安抚道,“没到过年,我都要回京述职的,到时候还能见到。殿下不必太忧心。”
“大姐,你真的舍得离开吗?”
“舍不得,但是一定要走。”梅令月道。
不然她这安稳日子,就要被姜元达给毁了,天知道姜元达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名头,这么的我行我素。
梅令月竟然隐隐约约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初姜绍的影子。
一样的固执,一样的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姜家的基因里到底有什么啊?
“大姐,你再看看我,不能再考虑考虑吗?娘,干嘛非要让大姐离开?要不我也跟着过去?”最后一句,姜汝眼里都在放光。
景玉点了点姜汝的额头,“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懂吗?你素来聪明,如何看不出如今的局势?你是觉得燕都太小,不够你玩的?”
“娘,我还小呢,有的是时间玩,好不好?”
姜汝见自己目的被察觉,索性直接认下。
“令月,你看呢?”
景玉把皮球踢给了梅令月。
这确实给梅令月问住了,当初姜钊和景玉两口子担心姜汝出事,在梅家周围布置了二三十号人保护姜汝,现在成了太子,去了南方,阵仗怕是比当初隆重的多。
“太子殿下,你要好好陪陛下和娘娘,尽你的孝心啊。”
“她们身边围着那么多人,有我没我都差不多,但是我还没去过江南呢,自我出生以来,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城郊的军营。”姜汝开始打感情牌,委屈巴巴的。
“兹事体大,殿下,还需要好好商量。”
她又不是明天就走,有很长时间给皇室这一家子商量的。
“正是如此。”
第145章:北狄新使者尔玛
“那我去求求我爹!”
说着,姜汝一溜烟跑到了万乘宫。
他在外面住了一阵子,心彻底住野了,在梅家,他能下河捞鱼,上树掏鸟蛋,村头村尾的跑着玩,还能看大姐特别专业的给家里的母羊接生,回来就只能看那四方的院墙,四方的天,哪里都不能去。
梅令月和景玉对视一笑,景玉道,“令月,如今局势已定,要不你怀个孕,生个孩子,说不定姜元达就放弃了呢?”
“这事儿,哪是这么容易的。”
梅令月无奈摇了摇头。
现在活计越堆越多了,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那也得多上点心了。”景玉说道。
“我明白的。”
“启禀皇后娘娘,北狄使者求见皇后娘娘。”一个小宫女从外面走来,头都不敢抬,恭恭敬敬的说道。
“北狄使者?哪一位啊?”
“新人,上一次的须卜好像被叶护明哥给处决了,这次的叫尔玛,是个姑娘,你要一起见见吗?”景玉想了一下说道。
梅令月笑笑,“这事儿,我还是不掺和了,司农寺还有事等着呢,先行告退。”
“也好,你回去好好和家人说一说南迁的事。纵使南下,你依然是大成的司农寺卿,建成殿大学士,权柄不变。”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梅令月行了礼,退出去,在后宫长街上正好迎面碰见北狄的新使者尔玛,年纪很轻,容貌娇媚,没了须卜那彪形大汉给人的威慑力,更让人觉得温柔好说话。
是否真的温柔好说话,还得看未来她的举动。
“这位是?”
尔玛好奇道。
“这是我们司农寺卿梅令月大人,使者,按照我们的习惯,称呼大司农就是。”那小宫女介绍起梅令月来,口齿非常清晰。
“原来如此,尔玛见过大司农。”
“使者有礼。”
梅令月赶紧还礼,“我还要去司农寺一趟,以后再聊。”
“好。”
梅令月走过去之后,尔玛还在盯着她的背影。
原来这就是自家陛下一直念叨的梅令月?能把现有粟米的产量提高那么大一截,这样的能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真要论起来,一个梅令月可比朝堂中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给自己争取利益的家伙重要多了。
尔玛曾经是叶护明哥的贴身女官,最懂叶护明哥的心思。
从皇宫出来,梅令月赶去了司农寺,这里终于不再像前任司农寺卿管理下那样空无一人,只剩一个看门的老大爷。
如今各司其职,都在工位上。
她来的还是比宣旨的官员晚了点,杜蔚然已经坐在了司农寺少卿的位置上,其余人也都往上提了提。
简单见过礼,汇报了一下工作,梅令月就顺道回了自己家。
康园后院亭子下,梅令月一手托腮,旁边摆着几碟精致的茶点,看解子明腌制蜜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看的入迷,解子明动作越慢。
“子明,清河王忽然进宫,是你做的?”
“对啊,这叫调虎离山。”
解子明把果子洗干净,抬头笑笑。
他听说姜元达一直跟在梅令月身边,极为殷勤,后背都发凉,马不停蹄赶往皇宫,见到了姜钊。
他们家这一脉相承的喜欢吃瓜,立刻把姜元达给叫进了宫。
“皇后娘娘召见了我,要我挑选几个合适的举子做徒弟。”梅令月道。
“也正常,总要有人把你的事业继承下去,这么光辉伟大的事业。”
解子明满脸的笑,挡都挡不住,夸张地赞美。
他丝毫不惊讶皇后会这么说。
“皇后娘娘说,要咱们一家子搬到南方,具体哪里还不清楚,过一阵子,选好徒弟一起走。”
梅令月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吃着点心,笑着说道。
解子明一愣,“倒是也正常,令月,这徒弟你能不能选个女子啊?”
“你在说梦话吗?”
梅令月实在听不下去了,叼着块点心过去,点了点他的额头。
身上的流水纹在阳光照耀下,似乎真的在流淌一般。
虽说女子也能进学堂了,但也不能参与科举,现在朝堂上的女官,没有一个是科举考试出来的。
“哎呀,你身边围着那么多人,我很有压力的啊。更何况,那徒弟要跟着你的。”解子明果子也顾不得洗了,连忙解释。
“你还是想想,你跟着我走了,你这点心铺子怎么办?嗯?”
梅令月笑道。
她可以把那十几亩地都托付给花家照料,花作两兄弟目前看起来还是靠谱的。
至于这两座宅子,隔壁家就是钱娇娇,不会出事的。
禾月的书,只能在南方再找一个合作的印书坊了。
“花作他俩挺努力的,让他俩试一试,学个十几样点心,能稳定供应就行。”解子明也想到了花作兄弟俩。
“有个好大的馅饼,从天上砸在他们俩头上了。”
梅令月笑着摇摇头。
实在是,除了他们家,没人可以托付了。
事实证明,最开始那算命先生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能让花家再次兴盛。
这不一年过去,从被抄家,无处可去,直接变成有十几亩地,还有个点心铺子的地主了。
“你们聊什么呢,怎么脸色都不太好?”
梅禾月带着梅巧月从二门探出头去,梅巧月怀里还抱着一只半个月大的小羊羔。
“这羊竟然不顶你?赶紧给它放下!”梅令月震惊。
半个多月的羊崽子已经很大了,绝对不是刚出生时候的软萌可爱,任人拿捏。
“哎呀,它非要跟着我,放下就放下嘛。”
梅巧月抱着那只羊,又重新放回羊圈了。
“到底怎么了,大姐,大姐夫?”
“春闱过去,咱们家可能要南下了,我得换个地方去研究水稻种子。”梅令月道。
“是为了研究水稻,还是为了躲开清河王?”
梅禾月一下子看到了问题的关键。
“两者都有。所以,禾月,你的印书坊怎么办?”
“好办啊,我在那边再开一个就是,到底要搬去哪?有说法了吗?”
刚刚走过来,把一切都听进去的梅巧月,“那不就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三水了吗?”
“宝贝儿,咱们是南迁,不是流放,想回来也能回来。”
梅令月安抚道。
第146章:杀心太重
虽然姜汝三番四次说要跟着一起走,但是决定权还在姜钊夫妻俩手上,未必真能一起南下。
事情还没决定下来之前,别告诉梅巧月了。
橙娘在梅家后院秋千上玩的不亦乐乎,忽然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不由得慌了神,急急忙忙叫人,“大姐!二姐!你们人呢?”
她在梅家转了一圈,只看到半竹两人,而后被带去康园,终于找到了她大姐。
小姑娘瘪着嘴生闷气,“你们都在这,独独不叫我!”
“那不是看你玩的正高兴,不想打扰你吗?”梅禾月把橙娘抱到自己怀里,笑眯眯地解释,“未来不久,咱们家可能要搬家了,去南方住,好不好?”
“南方?为什么啊?”
“你大姐要去南方研究更高产的水稻,咱们这里水土和那边终究不一样。”
梅禾月笑笑,解释道。
“这样啊……”
一家子叽叽喳喳地开始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饭桌上。
谁知道第二天,代容姑姑就敲响了他们家房门。
天刚蒙蒙亮,梅令月刚醒过来,解子明醒的倒是早,赶着去点心铺子营业。
结果一开门,代容姑姑站在门口,上身深紫色短襦,下身藕荷色长裙,身旁还有个搀扶的小宫女,笑吟吟地。
只是,解子明怎么在她这笑脸中,看到了一阵寒意?
“见过,代容姑姑。”
解子明看了她一眼,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从前先帝后宫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时,他都只是和代容姑姑通过书信往来,没想到现在,代容姑姑竟然出现了。
“解子明?明明长的和他一点不像,怎么神韵这般相似。果然是他带大的孩子。”代容姑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笑说道。
“姑姑说的是,还请里面坐吧。”
“我只说几句话就走,宫里还有事等着呢。”
代容姑姑被解子明请到了正堂,于秋端上来茶点,站在外面不时瞥一眼。
这大早上的,但凡来的再早一点,他们家怕是都是没睡醒呢,怎么挑了这么个时间过来?
“我在清河王殿下身上,见到了绯命蚁的踪影,子明,我只说一件事,你收一收杀心吧,未必只有死人这一条解决方法。”代容姑姑抿了一口茶水,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说解子明。
不管是先帝后宫那接二连三死掉的妃子皇嗣,还是被大理寺认证气血亏损而死的宜真县主,不都是解子明在背后筹划的吗?
更不用说花家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在解子明眼皮子底下给她们找不痛快,也都死的死,死的死了。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死在他手底下。
“姑姑所言甚是,子明明白,只是清河王情况特殊啊。”
解子明心中一惊。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绯命蚁对上姜元达没有用。
“他是特殊,要不然陛下和娘娘,能让你们举家搬迁到南方?对了,商议结果出来了,应该要搬去潭州,先安定郡主在那有座宅子,正好给你们住。”代容姑姑说道。
先安定郡主是庄武帝的孙女,封地在那里。
“感念陛下,娘娘大恩大德。远离了燕都,想必日子会不一样的。”解子明朝着宫廷的方向拱拱手说道。
代容姑姑看着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无奈摇摇头。
这方案也是没办法,谁让姜元达那个犟种死活不肯松口呢。
要是不这么做,怕是解子明和姜元达是一定要死一个的。
梅令月在门外,听到了代容姑姑的话。
潭州是个好地方,风景秀美,气候宜人。现在比自己前世温度普遍偏高,说不定能试一试一年三熟。
至于姜元达的事,换作一般言情小说,怕是会找几个贵女,带着姜钊夫妻俩的命令嫁过去,然后互相折磨,最后或是相看两厌,或是成功俘获姜元达的心。
可问题是,凭着姜元达那家伙的性格,不是有了婚约就会放弃的,哪怕成了婚也未必收敛。
等着未来的清河王妃在相处中一点点收拢姜元达的心,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梅令月也很无奈啊。
她推门进去,“代容姑姑怎么亲自来了?”
“有些事,不吐不快,不是什么大事,令月别担心。已经说完了,我就回去了,宫中还缺人手呢。”
“姑姑要不尝尝子明做的点心吧?看看他有没有学到吴师傅的真传?”
梅令月说着,于秋他俩赶紧去厨房装点心,每一样都装了点,最后沉甸甸的,一股香味儿。
“也好。”
经过代容姑姑授意,身边的小宫女接了过去。
把代容姑姑送走,解子明也要去店里了,临走前在梅令月耳边道,“代容姑姑说我杀心太重。”
“呵,我又何尝不是呢。”
梅令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前面代容竟然还说到了这些事。
想必是年纪大了,当初圣懿太后除掉的那些对手,又在夜深人静时进入了她的梦,让她慌乱不已,这才出言劝告他们。
这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算了。
真到了绝境,还得是下死手才行。
梅令月回去之后,和三个妹妹围坐在一起吃了顿早饭,梅禾月要出去忙活她印书坊的事,梅巧月兴致盎然,要教橙娘学写字。
“我不想学,三姐,我不想学嘛。”
橙娘一个劲儿地撒娇,梅巧月逗这妹妹逗的高兴了,自顾自背书去了。
“哎,姐姐,我们沈先生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也没见他管谁都叫老师啊。”梅巧月调侃道。
“就快了,等你们沈先生科举考完,见了那些主考官就要称呼他们为老师。”梅令月想了想说道。
“真的?这不是占便宜吗?明明没什么交集,也没听过他们讲一节课,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学生?”
梅巧月不理解,老师这个词,也能随便用?
他们还说过天地君亲师的顺序。
“这次主考官是首辅明池,能和他攀上关系,叫他一声老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梅令月侍弄着后院那些蔬菜,笑笑说道。
“明池?好熟悉的名字。”
橙娘忽然说道。
“当初我抄了江八食的家,粮食被我带走,那些金银细软都被明池带走充了国库,那次我应该提过,没想到橙娘现在还记得?”
“那当然!我记性很好的!”
第147章:小馆闲谈
橙娘抱着梅令月的胳膊撒娇,“大姐,我想吃东街的杏仁酥,跟我姐夫做的,味道不一样。”
“又想吃了?我也想吃,走走走,大姐带你们一起过去,顺便还能听段说书。”
梅令月笑笑说道。
“好哦!”
姐妹几个齐声欢呼,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家里有个厨子,唯一不好的点就在,只能吃一个口味的糕点,没啥变化。
经过长盛街到东街口,一家小店里,姐妹几个围在一起,这家熟水的装潢风格,和后世的咖啡馆差不多,让人很舒坦。
几个人都点了自己喜欢的,橙娘眼巴巴地看着前一个陌生的姑娘带走的冰雪冷元子,打算拿点零花钱,自己悄咪咪吃掉,被梅巧月给看穿了小心思。
“想什么呢?橙娘?这才三月中旬,立夏都没到呢,别吃那么凉的,知道吗?”梅巧月学着大姐的模样劝说。
“你就不想吃吗?姐姐?”
橙娘可怜兮兮地揪着梅巧月的衣裳,轻车熟路地开启卖萌攻势。
“这样吧,等一个月天热起来,我请咱们四个一起吃,怎么样?”梅令月一把将橙娘抱起来,笑着说道。
“真的?”
“大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那好吧。”
橙娘把口水都咽回了肚子里。
一转眼看到了樱桃酥酪,几枚红艳艳,圆乎乎的樱桃点缀在雪白的酥酪上面,一股奶香味钻进她的鼻子里。
“好香啊。”
橙娘捧着那碗樱桃酥酪,高兴地眼睛亮晶晶的。
那说书先生坐到台上去,文质彬彬的,留着山羊胡,端着个茶杯,“各位啊,今天咱们接着讲花家那些事儿,我们家店和梅家二姑娘的印书坊有往来,在我们这买能附赠一盏碧螺春。”
“上回说到,花家花老太爷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燕都……”
讲得抑扬顿挫,感情充沛。
底下梅巧月问她二姐,“二姐,咱们家还和这店有往来?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直忙着读书,你能知道点什么?”
梅禾月笑着说道。
实际上,她也不知情,她有一份授权售卖的名单,按理来说,这家店应该在名单上。
无奈她自己实在没什么印象,回去查查再说。
不一会儿,外面经过一队人,为首那几人还拎着一对活大雁,后面盒子箱子上都系着红绸。
“这么大阵仗,是谁家要成亲啊?”梅巧月探出头去,离着老远没看清最前面牌子上的字。
梅令月想了一下,“是淮王殿下吧,他要成亲了,成亲后也要离开燕都,去自己的封地。”
原本淮王不肯就番,是为了争一口气,说不定就能当上皇帝呢。
谁知道皇位最后落到了姜钊手里,连自己的性命都是姜钊费了手段心思保住的,也不再争那个皇位了,要去享受自己的生活。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娶的是谁家姑娘?”
“我想想啊。”
梅令月嗑着瓜子,回忆自己当初听过的闲话。
“应当是礼部侍郎詹鸿云的嫡长女,叫詹雅榕。”梅令月道。
这詹雅榕年纪也不大,刚好二十岁。
但凡年纪大一点,恐怕都已经是先帝的太妃了。
为人没什么特殊的,规规矩矩的一个小女孩,跟她父亲给人感觉差不多。
梅禾月感慨,“大姐,你说你这官当的也不小了,我们姐妹几个跟那些官家小姐们,都不怎么熟悉呢。”
“你想熟悉一下?让人当着你面,催你赶紧写书啊?我可知道的,好多小姑娘都是你的读者。”
为什么梅令月知道呢?因为催更的消息,经过她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传到了梅令月这里。
“那大可不必。”
梅禾月赶紧把这心思给息了,低头吃自己的点心。
梅令月心思转的更快一点。
淮王殿下的封地就在巴陵,离着潭州不远的。
日后免不了要和他们夫妻打交道。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随份子。自己成亲的时候,淮王殿下可是把他母妃戴的金簪都给自己添妆,现在也不能太寒酸。
“我想看新媳妇。”橙娘笑道。
“这只是个稳定礼,新媳妇还得再等一阵子。”
哪怕婚礼有些仓促,该有的礼节也都要有的。
梅令月道。
橙娘瘪瘪嘴,“好吧。”
“姐姐,你们看对面,那不是花作吗?”梅巧月指着对面闪过的两道人影,轻声说道。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花作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一起,似乎很亲密,花作手上还提着一袋子点心,上面还有解记点心铺的标志。
“这姑娘看着很眼熟啊。”梅令月感慨。
等到那女孩转过头来,这不是董萋萋吗?
放弃追求她堂哥,反而盯上花作了?
她家要南迁的消息应当还没传出去吧,董萋萋图花作什么呢。
别看花作现在温温柔柔的,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也肯卖力气,比花修更有脑子,他之前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
就比如梅家二叔那个儿媳妇红桑,成了花作的妾室,一家子巴结上花家得意过一段时间,可很快就都死在了花家,连红桑的小儿子都没躲过这一劫。
“咱们要过去吗?”
梅禾月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议。
“过去做什么?花作只会更尴尬。”梅令月摇摇头,她只想离得远远的看戏。
眼看着,董萋萋一副娇羞的小女孩姿态,从花作手上接过那袋点心,跟在花作身边离开,两人走在一起,竟然显得很般配。
梅令月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俩人,不会真成了吧?何若云能同意吗?董萋萋家是什么情况,咱们都还不知道呢。”梅禾月轻声道。
“你不清楚吗?我记得你从前,消息很灵通的。”
梅令月道。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我现在还忙活着写书,印书,哪有时间管这些啊。”
实际上就是不在意了。
从前艰难求生,要留意各种人,各种事,现在有了倚仗,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都可以不在乎。
“董萋萋家跟咱们一样,都是种地的,有七八亩地呢,只是对董萋萋很宠爱,不舍得她下地干活,一直娇养着,才养成了她这幅性子。”梅令月吃着玫瑰酥,笑笑说道。
对于董萋萋这个家境,看的还是钱娇娇这个四品郡君堂嫂,好歹沾了点亲戚。
何若云出身也不低,只是她家现在不认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现在的花家单论家世而言,也挑不了什么,和董萋萋倒是刚好匹配。
“那家伙对姐姐你出言不逊,花家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梅巧月快人快语。
她人不在现场,后面听到的流言蜚语可不少。
“这谁知道呢。”梅令月反倒很淡定。
第148章:摆脱董萋萋
走到路口,董萋萋要和花作分别时,一个打扮朴素,扔到人堆里都不显眼的女子,悄咪咪走过去道,“要买书吗?传世巨作《花家的前世今生》,写的可好了,这是我们最畅销的书。”
花作有些惊讶,董萋萋倒是很好奇,接过来翻了翻,“写花家的?”
“对啊,这书这么出名,你竟然不知道?”
董萋萋有点不好意思,“我才刚来燕都,怎么会知道呢。”
一看目录,写的都是花家的发家史,花家老爷子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东南边陲之地来到燕都做官。
“那要不买一本?多少钱啊?”
董萋萋问道。
“这一本,十五文钱。”
“行吧行吧,给你钱。”
董萋萋连还价都没有,就把书买下来了,完全没在意封面上梅二的署名。
花作看她这幅模样,自嘲地笑笑,“我还要去送点心,先走一步了。”
“那下次再聊啊!”
董萋萋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等他离开,董萋萋才恍然大悟,花家,花作,这说的不会是花作家的事吧?怪不得花作一点也不好奇书上写了点什么。
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遍的,再看书上的文字,肯定会有差距。
董萋萋自己找了个位置,囫囵吞枣一样很快把整本书给看完了,已经开始期待这本书的新章节了。
同时觉得花家很厉害,好奇花家这么庞大,手眼通天的家族,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有两个男丁。
自己得找个时间,去问问花修花作两兄弟。
自从董兴业百日宴上得罪了梅令月后,她就被堂哥和堂嫂联手训斥了一顿,尤其是堂嫂,看她看得别提多紧了,她就把目光瞄准了花家这两兄弟。
怎么说也是前首辅的孙子,说不定哪天哪个大官就提携提携他们两兄弟,就飞黄腾达了呢?
要是自己真嫁过去了,还能恶心恶心梅令月,不也挺好的。
董萋萋拿着那本书,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梅令月姐妹四个也回了家。
一到家,发现花修就在院子里坐着,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大姐,你们可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梅令月问道。
“董乐生那个妹妹,叫董萋萋,好像盯上我跟花作了,这几天,天天想方设法往我们俩身边钻,这怎么办啊?”
花修焦急地不行。
他们一家子人受过梅令月多大的帮助,董萋萋又明摆着跟梅令月不对付,他们怎么可能跟董萋萋往来呢。
让梅令月知道,这可了不得。
所以他们决定,在大姐知道之前,主动告诉大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对你们两个都不熟悉吧?”
“对。我也不懂,才认识几天她就能演得这么熟悉。”花修连忙说道。
“你身上倒是没什么,你跟董萋萋说说花作当初搞了点什么,我想她应该就不会纠缠了。”
“当初……”
这一句想当初,把花修的思绪带到了一年前,花家还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家,还没有抄家落败。
他们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在外面作威作福。
“对啊,花作身边的妾室,通房丫鬟,加在一起得有二三十人吧?”
梅令月道。
花修表情复杂,“姐,这都像上个世界的事了。”
“你管他哪个世界的呢,说了有用就行。”
“也是。”
花修得到了建议,回去了。
“有效果吗?”梅巧月好奇道。
两天后。
梅令月带着一家人出去种粟米,还在酸枣门附近,这是片十亩的地,荒了一年,肥力还不错。
花作兄弟俩提着好几盒饭菜过来,远远地就跟她们说,“成了!大姐!那董萋萋果然被吓到了。”
“先吃饭吧!”
跟在后面的何若云招呼道。
“你怎么也来了?”橙娘“哒哒哒”地一路小跑过去,接过何若云手上的点心和酸梅汤,仰着稚嫩的小脸,问道。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帮一把手。”
何若云笑道。
花作把饭菜分给梅令月她们,给几人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当时发生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
花修按照梅令月的说法,告知了花作,俩兄弟一合计,选了个最恐怖的故事,把董萋萋约出来讲给她听。
就是红桑的事。
花作现在还不知道,红桑和梅家的联系。
讲完之后,董萋萋脸色骤变,像看鬼一样看他们兄弟两个,立刻跑回家了。
此后就再也没见她在面前晃悠过。
梅令月几个人吃着饭,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梅禾月开了口。
“红桑是我大嫂,你应该不记得她的丈夫和公公婆婆了吧,是我大哥和我爹娘。死在花家的,就是他们。对了,还有红桑和我大哥那个儿子。”
这下子,傻眼的变成花作兄弟俩了。
他们从不知道,还有这渊源。
听这意思,好像梅家死在花家的人不少。
“大姐,二姐,我们真不知道啊。”花作惊慌失措,解释道。
可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他看向梅禾月,有些明悟,为什么梅禾月执着于要写花家的前世今生这本书了。
花修也紧跟着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不必说什么了,当初我和大姐去花家给我那个不争气的爹收尸,花家的奴仆何等嘴脸,我们迄今都记忆犹新。”梅禾月摇摇头,接着吃饭。
何若云叹了口气,“是我疏于管教,还望见谅。”
“吃饭吧。”
梅令月沉声道。
过了这么久,说起当初的事来,还是很酸涩。
她现在也还记得,花家还没倒台时,花明媛误以为跟自己问路的花俊被自己勾引,和自己有什么勾当,在自家门口破口大骂,耀武扬威。
梅令月一直觉得,这才是花明媛真正的性格。
后来花家被抄家,花明媛依附于梅家,花明媛就用尽浑身解数来讨好自己,自己出嫁时都是花明媛给自己化的妆,那时候的花明媛可以说是极尽温柔。
仿佛两个人一样。
花作几人都回了解子明的点心铺子,只剩下梅家众人聚在一起吃饭。
于秋看看自己越来越健壮的身子,看看自己手上简单的饭菜,再看看周围梅家的主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谁家做奴才做到自己这样,吃住都和主子没什么差别,甚至在种地这事上,主子干得都比自己多。
第149章:吃饭喽
在田间地头聊过之后,花作深深地后悔了,自己从前浑浑噩噩的,都做下了多少坏事,自己竟然都记不清楚了。
这次抄家,对他而言何尝不算一次新生呢,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
何若云看着心事重重的大儿子,无奈感叹,“都过去了,一直沉湎于旧事,也不好,总要往前看的。”
“对啊大哥,都过去了。咱们家也算是遭到了报应……”
花修跟着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明白。”花作道。
自从知道花家做下的恶事,董萋萋是彻底被吓到了,也彻底不敢再对花作动什么心思。
谁能想到现在看上去本本分分的花作,当初竟然能做出那样的事。
董萋萋又把目光转到了自己堂嫂钱娇娇身上,打算让钱娇娇牵线搭桥,给她介绍几个官员家的儿子。
还说什么,不介意是五六品的官员,只要是嫡子,家里底子厚,嫁过去不会受人欺负就行。
给钱娇娇搞的特别崩溃。
一度想用点手段,把董萋萋送回老家去。
这条件是拿她当许愿池里的王八了吗?
董萋萋在自家百日宴上,对大司农梅令月出言不逊的事,早就已经在燕都城传遍了,谁家愿意娶她啊。
更何况,娶妻也是要看门当户对的。
人家五六品官家的儿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农户女呢。
不是谁都像姜元达那样死心眼的。
她试着劝了几回,董萋萋完全不听,还沉浸在要当官太太的美梦中。
说姜元达,姜元达就到了,还提着一壶酒,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大司农,这春天的风真不错,舒服!”
“见过清河王。”
梅令月行礼参拜。
其他几个人连忙跟着起身,还没起来一半就被姜元达按下去了,“不必如此,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令月,你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一会儿干完农活,尝尝我给你带的酒?”
他就像只在显摆自己的小狗,身后的尾巴甩得飞快,都有残影了。
梅令月无奈笑笑,“殿下金尊玉贵,这样的活计,不该由殿下来做。”
“那又怎么样,我觉得我可以,在北狄的时候,我曾经一个人解过一整只牛。”姜元达骄傲地挺直了胸膛。
“那很厉害了!”
又是橙娘的童言无忌。
给姜元达哄的别提多高兴了,“对吧,我确实很厉害的。”
“那么,这把种子归你,隔一尺就栽一颗种子,土不用埋太深。”梅令月简单教了一下,姜元达悟性不错,很快就学会了。
他这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更想着,要在梅令月面前好好表现,铆足了劲干活。
没多久,就累的气喘吁吁,丝毫不顾及形象,躺在田垄上休息。
“令月,这干点农活,怎么这么累啊?”
不管在北狄还是大成,他都是皇家血脉,没人敢让他下地劳作的。
“殿下,我们很快就结束了,你坐着喝喝酒,聊聊天就好。”梅令月劝说道。
姜元达捧着那壶酒,眼巴巴地看着地头那道身影。
他上次被召去皇宫,见到陛下,就问过陛下,梅令月如今都当上三品官了,也算朝廷大员,还自己下地吗?
陛下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会下地的。
现在他见到了,动作干脆利落,单单是把种子埋下去的动作,竟然都有一种美感。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看痴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格外漂亮。
姜元达以为能跟梅令月一起回家吃顿便饭,谁知道解子明赶过来了,“令月,家里饭菜做好了,回家吃饭吧?”
还顺手接过了剩下的半袋种子。
姜元达:???
姜元达:他来的还真是时候。
“殿下,不知道您吃不吃的惯我们家的粗茶淡饭?”解子明问道,特意强调了“我们家”。
他这醋味,周围人都闻到了。
“我娘叫我回家吃饭了,你们先吃着吧,令月,明天朝会上见。”
姜元达笑笑。
他本来不用去什么朝会的,他当个吉祥物就可以,但是为了能有更多时间,光明正大地和梅令月接触,他选择过去,每一次朝会都参与。
“是,恭送殿下。”
见姜元达离开,众人松了一口气。
梅禾月心道,她都担心姜元达再主动一点,大姐夫跟他打起来。
“回家吃饭啦,想什么呢。”
梅令月更觉得心累,对上姜元达又有一种哄孩子的感觉了。
“这清河王,到时候得娶个怎么样的妻子,才能管得住他啊?”梅禾月无奈感慨。
“谁知道呢。”
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回家去,解子明又做了一大桌子菜,中间还有两大盆孜然羊肉,一阵阵的香味扑鼻而来。
可见解子明做这一桌子菜是花了心思的。
“好香好香!”
梅巧月连洗手都没顾上,直接上桌要吃肉。
被梅令月给挡住,“你才刚玩了泥巴回来,洗手去!”
“先吃一块嘛,姐姐。你喂我吃!”
梅巧月张着嘴,和她大姐撒娇。
“行吧。”
梅令月无奈。
连于秋于冬,半竹半荷他们四个,今天晚上每个人都有一个大鸡腿。
众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到姜元达。
梅禾月笑吟吟地给橙娘夹菜,感叹道,“橙娘如今越来越漂亮了,以后一定是个美人儿。”
一年之前的橙娘还在小姑手下瘦瘦弱弱的,浑身伤痕呢。现在完全被宠成了小公主。
“我现在就是美人儿。”
橙娘吃着羊肉吃得嘴边都是油,昂首挺胸的,骄傲得像只小公鸡。
“对对对,现在就是美人儿。”梅禾月连忙笑道。
这孩子被大姐给宠得越来越骄纵了。
和自己当初记忆里,那个委屈巴巴,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家伙,差距实在太大。
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橙娘还在小姑和小姑父身边,那日子该过成什么样,怕是很快就会被几钱银子卖给谁做童养媳吧。
哪有在这里,过得安闲自在?
梅令月笑笑,“那就多吃点,女孩子就是要气血充足,做事情才有力气。”
第150章:燕春桃
一夜过去,梅令月早起,赶着时间来到大名殿,参加朝会。
大名殿中,见到了太子,淮王和清河王,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画风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梅令月就站在第二排,静静地看着他们。
第一件事就是梅令月要南下潭州,研究水稻种植的事,并把广零三十五号,三十六号的推广任务给了新上任的司农寺少卿杜蔚然。
姜元达脸色瞬间变了,疑惑地看着梅令月,见梅令月点头,整个人都绿了。
怎么能这样呢,令月搬去潭州了,自己不就彻底没机会了吗?光靠书信,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说上一次话。
看主位上姜钊的模样,就知道这事他们私底下早就已经商量好了,自己反对也没什么用。
其余官员也没有反对的。
这不明显是个好事吗?水稻这种东西,北方又不种,去南方研究,也是于情于理。
杜蔚然是个干吏,原本司农寺少有的能做事的,把其余的事交给他没有问题。
第二件事,太子姜汝打算跟着司农寺卿南下。
这事儿一出,底下可炸锅了。
明池率先说道,“陛下,太子才九岁,如何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在燕都城,安全怎么保障?他的学业又该如何安排?”
他抓住了两条命脉,学习和安全。
姜钊也很无奈,就这事,他和景玉商量过好多次,两人各执一词,景玉觉得可以放任姜汝出去转转,看看乡土人情,有句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自己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当初住在梅令月家时,景玉也不怎么管,是自己三番两次找机会上门探望,在周围安排了好多侍卫明里暗里地保护。
还有人直接点出了梅令月,“大司农,这事你可不能答应,这事关我大成的江山社稷啊。”
姜汝听不下去了,“我是跟在大司农身边,又不是出去疯跑,有侍卫守着,怎么就会出事?至于学业,诸位是想要一个长于深宫,只会读书的太子呢,还是要一个熟识百姓的太子?”
明尚书平常很和蔼的,怎么一到这事上,就像谁踩了他尾巴一样跳出来了?
就算真成太子太傅,又没人逼着他一定要教给自己什么学识不是吗?
被他看到的官员,纷纷低头,不敢和他对视。
这太子年纪不大,挺不好对付啊。
淮王这时候倒是站了出来,“陛下,依微臣之见,趁着年纪小还是要多出去见识见识,我大成承平日久,太子身边又有大司农在,应当不会出事的。”
此话一出,就有人不同意了,现场混乱一片。
梅令月和姜汝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平心而论,梅令月是肯定想带着姜汝离开的。但是姜汝已经在自己家住了一年,如今还要离开,陪伴姜钊夫妻俩的日子不就更短了吗。
人家到底是真爹娘,自己这个大姐叫的再亲热,顶多算是干亲,差距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都肃静。到时候写个折子交上来,大司农,你也要写。”姜钊道。
“是,微臣明白。”
梅令月应声。
无非是想看看自己的立场和想法。
太子南下这事说完,时间就差不多了,大家散会。
梅令月一回家,就看到前院坐着的两个人,小姑父和小姑父的新妻子,对,两人已经成婚了。
小姑父叫曾三,这新妻子叫燕春桃,三十来岁,模样不算多出挑,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媚态,原本是个寡妇,和曾三这个鳏夫倒是很相配。
燕春桃还有三个儿子,也是因为如此,好多人认定她能生儿子,都争着抢着要娶她。
远远看去,似乎是他们伸出手,想抱一下橙娘,橙娘不愿意,一下子跑到梅禾月怀里去了。
梅禾月像护小鸡仔的母鸡一样,牢牢把橙娘护在身后,梅巧月倒是不在场。
“这是怎么了?”梅令月朗声道。
“大姐!你终于来了!”梅禾月松了一口气。
她身后的橙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来,大姐抱抱。”梅令月赶紧过去,把橙娘抱在怀里安慰。
梅巧月带着于秋于冬和半竹半荷赶了过来,一见梅令月来了,也松了一口气,靠在一旁的槐树上。
“大司农,橙娘好歹也是我们女儿,我们想接回去教养。”燕春桃见曾三犹犹豫豫,一言不发,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立刻说道。
曾三也跟着连连点头,“对啊。这毕竟是我的亲骨肉。”
梅令月头都大了,这都是什么事?
自己在朝会上,要跟官员吵架,回了家,还得跟这一对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的夫妻吵架。
“呵,还真是说的出口,巧月,你带着妹妹去后院大棚看看,咱们今天中午吃大棚的菜。”梅令月道。
“大姐,不要把我送走,不要把我送回去。”
橙娘哭的眼泪汪汪,抱着梅令月的腿不松手。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了,没想到回头一看,苦海竟然追上来了,还打着是自己亲爹的旗号。
“我不会把你送走的,去年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我都能护得住你,更别说是现在了。乖,先回去,后面那些话咱们不听为好。”梅令月揉了揉橙娘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声软语地安慰。
“知道了。”
橙娘被梅巧月带走之后,梅令月才开口,“亲骨肉?现在想起来了?当初橙娘才三岁,身上被我那狠心的小姑打的没有一块好肉,你都没拦一下,但凡你拦了,橙娘都不会伤成那样。”
梅禾月跟着补刀,“我大姐说的对,都说我家那小姑恨橙娘不是个男孩儿,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现在倒是摆上橙娘亲爹的架子了?更何况,燕春桃,你可不是橙娘的亲娘。”
一想到燕春桃带过来三个儿子,梅禾月就想骂人。
现在出现,明摆着就是要算计她们。
想想橙娘万一真回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说不定又要过上非打即骂,吃不饱饭的日子,还得伺候她们这一家子,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更别提这爹在亲娘还在的时候,就对橙娘不好了。
“哎呦,你们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嘛,我们也没有坏心思的,就是喜欢这孩子,想多亲近亲近。”燕春桃连忙说道。
第151章:阮杨
“你还喜欢上了?你跟橙娘见过面吗,你就喜欢?”梅禾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回怼道。
几个月不见,他们家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今天不是见到了吗?大司农果然教养的极好。我们也希望,大司农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毕竟老三也是她亲爹,今天不跟我们回去,未来保不齐就会有人说她攀附富贵,说她不孝。”
燕春桃眼波流转,这小词一套一套的,还把孝顺给搬出来。
她是铁了心要从橙娘身上榨取油水。
要不是知道曾三有个当大官的侄女儿,她带着三个儿子的,才不会嫁给曾三呢。
不然三个儿子未来怎么娶媳妇?
曾三看看自己新媳妇,再看看梅令月,也横下心来,要把橙娘给接回去。
有了橙娘,就有了长期饭票。
梅令月神情冷淡,眼底越发冰冷,看着她们两个目光不善,“你们两个说出花来,我也不会让你们把橙娘带走的,绝对不可能。”
“大姑娘,你不能这么说吧,你小姑的尸体我都没看一眼,现在你又不让我见女儿,你到底要干什么?”曾三跪在梅令月面前,扯着嗓子喊。
嚎了半天,硬是一滴泪都没有。
“小姑是因为什么被处斩,你不是不清楚,她行刑就在集市口,你完全可以去看她的,那时候想带走她的尸体也没问题,现在过来装什么?好了,我现在不想跟你们说这么多,给我带下去,以后也不许她们进。”
梅令月挥挥手,半竹半荷走过去,直接把人给拽起来,硬生生拖出去了。
曾三夫妻俩哭的哭,喊的喊,就这样被扔到了康园不远处的街口。
“看来我那新短篇有的写了。”
梅禾月无奈摇摇头。
不求卖的多火,至少把她们梅家该有的名声挣回来。
别到时候真有一群不知道事情原委的,说什么不孝的话。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对吧?我也没想到,这家人脸皮那么厚,还敢纠缠不清。”梅令月无语。
不过还好,一个月后她们就要搬去潭州,这些人也就烟消云散。
到时候给这两座宅子多安排点人手,免得被人给占了去。
那就真成了笑话。
“我们可以出来了吗?”梅巧月探出头来,看着她们。
“可以了,橙娘呢?”
“我在这!”
橙娘抱着一只小兔子,从后面站出来。
没看见曾三他们俩,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怜巴巴地看着梅令月,“大姐,你不会把我送回去的,对吧?”
“那是当然,这一家子都不靠谱,你回去就得被磋磨,我怎么忍心。”
梅令月拉住橙娘的手,拍拍安抚她。
“那咱们吃午饭吧?”
梅禾月出来打圆场。
不管怎么说,日子都要接着过嘛。
“走吧,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中午吃了顿饭,梅令月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呢,忽然被人叫醒了。
“姑娘,你家大司农呢?你这当差的,怎么还睡着了?不怕被责怪吗?”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看着像是个读书人,眉清目秀,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值钱的配饰,和梅令月现在差不多。
“啊?”
梅令月坐直身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侍女。
“你是何人?找大司农做什么?”梅令月问道。
那读书人笑道,“我是今年的举子,名叫阮杨,刚到弱冠之年,对种地很感兴趣,听闻大司农要招徒弟,特意来试试。”
“原来如此啊。你怎么进来的?没人拦你吗?”
梅令月好奇。
于秋他俩人呢?
“我看了一下,正睡着呢,把我放进来说,要我自己去跟大司农说。”阮杨如是说道。
“他俩可真是……”
合着也睡午觉是吧?中午那顿饭里,是加了**吗?
梅令月笑笑,“大司农也在睡觉,你先跟我说说吧,一会儿我替你转达。”
“真的?那多谢姑娘了。”
阮杨看了看屋子里,确实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又看看一本正经的梅令月,选择相信梅令月。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曾经,“我小时候就一直跟着父母下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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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庐州人,我会种水稻,也会种粟米,那些常见的蔬菜瓜果,我都会照料。关键是,我很能吃苦,受得住下地劳累。”
作为一名平平无奇的举子,在人才济济的春闱中,未必考得中进士,但是这边有boss直聘,他不得过来试试?
大司农最近可是圣眷正浓,有大司农庇护,未来官路必然一片坦荡。
下一任大司农,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幼年时的经历,现在成了加分项。
梅令月点了点头,这孩子看着态度倒是端正。
但是她也要看科举成绩的。
景玉给的指标也是在进士中选人。
不然她干嘛要等春闱成绩出来。
“这一批举子里,大多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能下地干活已经很不错了。”梅令月眼睛亮晶晶地夸赞。
“那姑娘,你觉得我有可能得到大司农的垂青吗?”
阮杨好奇。
说完自己也笑了出来,这个小侍女能知道什么,大司农的心思哪里是这么好猜的。
“应该会吧,比如这盆花,后面该施肥还是该浇水了?”梅令月把那盆月季端了过来。
“该施肥了,它不缺水,如果可以的话,放一些鱼肉进去最好。”
阮杨端详了一下那盆垂头丧气的月季说道。
“确实懂点东西。”
“哎?姑娘,你考教完了我,可得在大司农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阮杨笑道。
“不必了,我认可你了。”
梅令月站直身子,笑容灿烂。
阮杨:!!!
阮杨:大司农?
“对,我就是梅令月。你是来我这毛遂自荐的第一个举子,阮杨,我记住你了。”
“那我算是入选了吗?”
“这只能证明,你会种地,不能证明其他的,我们后续有一年的时间,来选拔合适的人。”梅令月道,“你应该知道我要南下潭州的事吧。你能接受一起过去吗?”
“当然可以!”
“好。”
梅令月点点头,这孩子挺对她胃口的。希望科举能考好一点吧。
第152章:都想娶回来
“我得先说好,如果你在后续考验中,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是不能进司农寺的,当然也不能当我的徒弟。”梅令月道。
这就等于是梭哈。
全把筹码堆在自己身上,一旦成功,未来一辈子都会和司农寺绑定在一起,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但是失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明白的,大司农,我要试一次。”
“你喜欢下地干活吗?”
“喜欢!”
阮杨斩钉截铁地回应。
闻言,梅令月点了点头,不知道这孩子本性如何,基于目前对他的了解,哪怕是装出来的,装的也很好,很对自己的胃口。
“很好,那就收拾收拾行李,下个月春闱出了成绩,我们就该出发了。”梅令月道。
“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不管是春闱,还是大司农你的选拔。我都要拔得头筹。”
“好,祝你金榜题名。”
梅令月笑笑,把人给送走了,不愧是年轻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
与此同时。
曾三坐在台阶上,一口接一口吃着早上凉透的饼,被燕春桃埋怨得头都不敢抬,“都怪你,真没出息,明明是那丫头的亲爹,怎么就是接不住人来?梅令月真是当了官,不管咱们这些穷亲戚了。”
不远处,三个男孩兴冲冲跑过来,大喊道,“娘,我们方才去看了,董家的那个董萋萋,长的真好看,又白又嫩,一点也不像我们庄稼人,能不能把她娶回来?”
“对啊对啊,这董萋萋一看就能生儿子!”
里面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眼睛都在放光。
燕春桃一脚踹过去,“说什么呢,你才多大就惦记上娶媳妇了?咱们家哪拿得出来聘礼!”
“没事,出点事,她就得上赶着嫁到咱们家了。”
老二搓搓手,眼底泛着邪异的光。
想娶个媳妇还不容易,拿捏个还不懂事的小女孩,顺带就能拿捏他们家。
到时候不管自己家境多差,为了一家子的名声着想,她们也得捏着鼻子把人嫁过来。
“董萋萋?钱娇娇家那个堂妹?”曾三想起来这是谁了。
“对,就是她,小丫头长的真带劲。”
燕春桃的大儿子用力拍了一下那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大笑道。
曾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就看中董萋萋?她那个堂嫂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皇帝亲封的清荣郡君,办个百岁宴,那些听都没听过的大官都过来了。
听说有个乞丐捡到了哪个大官送她的礼物,一个金子做的算盘,不过巴掌长,当了好多钱,一下子富贵了。
“董萋萋家有钱,咱们家能搭上这条线,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怎么样?娘?”燕大兴致勃勃,似乎燕春桃一声令下,他就能立刻把董萋萋给娶回来。
“那就去试试吧,别做的太出格,最好她进门的时候就怀孕,给为娘添一个大胖孙子。”
在自家大儿子的吹嘘下,燕春桃也成功被蛊惑。
一想到钱娇娇的财富都能进她们家,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你放心吧,我出手,那肯定稳稳拿下她,让她进门好好孝顺你。还得陪嫁几十两银子,送个大宅子,多带点丫鬟伺候咱们。”燕大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曾三看着已经陷入幻想的母子四人,想说点什么阻止一下,被燕春桃暗戳戳瞪了一眼,立刻闭嘴,不敢说话。
还是梅家那个女人好,任凭自己打骂不还手,还给自己生了个女儿,搞到现在自己还得给别人养儿子。
从燕春桃进门,这三个小子还没叫过自己一声爹呢。
吃得倒是不少,还天天出去惹祸。
“对了,梅家也有个二姑娘,就是梅令月的二妹,长的也挺好的,写书的,特别有钱,有没有可能,把她也娶回来?”燕春桃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梅禾月。
原因无他,每次燕春桃进城,都能碰上有人在推销梅禾月的书,似乎人手一本,天天都能听见有人议论花家老太爷当初多么多么厉害,怎么就落到了今天的地步等等。
卖书卖了这么多,虽说不太体面,好歹有钱。
有钱就最顶用。
“娘,你要我一个人,娶俩媳妇?到时候谁当大房,谁当妾室啊?”燕大装模作样地为难,实际上嘴角要咧到后脑勺了。
他都已经开始幻想,左拥右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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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跟着一群仆人的美好生活。
燕二给了他一巴掌,“你可拉倒吧,给我留一个。就你这样子的,还想娶两个?”
“哥到时候发达了,给你娶个更好的。”
燕大手一挥,好像天下尽在他掌握之中。
“真的?”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燕二喜滋滋的,挠挠头,不再纠结这些。
燕春桃道,“让董萋萋当正室,你们成婚的时候,她应当正怀着孕呢,梅禾月当妾,谁让她今天给我一顿没脸的,还不叫我们把小丫头接回来,等她嫁过来,得好好磋磨磋磨她。”
“你们够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把橙娘接回来吧。我才知道,橙娘已经跟着姓梅了,这可不行。”
曾三出言提醒。
娶之前怎么没发现,燕春桃这女人这么蠢呢?
不论是董萋萋还是梅禾月,都不可能看得上他们家这三个游手好闲,没一点能耐的儿子。
还口口声声说要磋磨人家,怕是还没进门,梅令月和钱娇娇就得发一通火。
“什么?你真是窝囊,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跟着你姓?不行,咱们每天接着上门去闹,撒泼打滚,我就不信还能一直接不出来!”燕春桃的长指甲,狠狠戳了曾三的脑袋一下,划出来一道长长的血痕。
“嗷!你干什么!动什么手!”
曾三捂着脑袋,痛苦地哀嚎。
“你还跟我娘叫?娶了我娘,你偷着乐吧!”
那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孩,挡在燕春桃面前,凶神恶煞地吓唬曾三。
燕大更是作势要打曾三。
“别,别,我不敢了,别动手。”曾三连声道。
这婆娘娶回来,是不是自己做错了,现在可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到时候,得让梅令月亲自来提亲,多给点陪嫁,不然,咱们可不能允许梅禾月进门!”
一直不出声的燕三道。
“三儿说的对,我这婆婆的款儿得拿出来,好好教教梅禾月规矩,让她给我煮饭捶腿。”燕春桃笑道。
她们商量得有来有回,特别开心,完全不知道梅家就要搬走,平常压根儿看不见她们。
第153章:燕大
燕春桃她们几个人的计划,竟然还真的实施了。
第二天,燕大就蹲在董萋萋出门的必经之途等着她,一见董萋萋过去,赶紧拦住她,“别走啊,你是董萋萋对吧?咱们聊聊?”
董萋萋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她今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是听说礼部侍郎家有宴会,她才过去凑凑热闹,说不定有哪个富家子弟会看中她,谁知道路边窜出来这么个家伙。
衣裳破破烂烂的就不说了,还浑身脏兮兮的,眼神盯得她后背发凉。
关键是,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谁?拦住**什么?”
董萋萋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家门口,想着这家伙若是有别的动作,自己就跑回家。
“我叫燕大,刚搬到三酉村的,就听说你董萋萋的名字了,特意过来看看你,果然好看,我听说有个特别好玩的地方,我带你看看去?”燕大这做派,和拐卖的一模一样,痞里痞气的。
他一手撑着树,挡在董萋萋面前,拦住了唯一的路。
上下不住地打量董萋萋,身量不错,又高又漂亮,腰细腿长,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好看,再加上钱娇娇扶持一把,自己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
今天穿这么漂亮,一看就是特意要勾引自己。
董萋萋冷哼一声,“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过去,你赶紧走开!”
她心里有点发慌,这家伙是从哪窜出来的,自己怎么没见过,看着就不好相处。
衣着也破破烂烂的,像好几天没洗澡一样,怎么有脸拦住自己的。
“别急着拒绝啊,那地方绝对好玩,你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燕大说着,朝着董萋萋走来。
再一看身后,燕二,燕三两个把去路也堵住了。
“萋萋,你就跟着我们走吧,还能让你吃亏不成?”燕二紧接着说道。
董萋萋一下子炸毛了,拼命地往回跑,差点被燕二给抓住衣角,一脚跌进路边茂密的草丛里都不敢停下。
“给我住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你们姑娘!”钱娇娇指着他们大喝一声,惹的燕大几个愣了一下。
她本来出门要去醉仙居的,谁知道,一出门就看到这一幕。
好在多带了几个仆从,不然今天还真阴沟里翻船了。
“嫂子!嫂子你总算来了!”董萋萋扑进钱娇娇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她现在总算明白到底谁对自己好了。
到了这种时候,还得是自家嫂子出来救自己。
钱娇娇看董萋萋一瘸一拐的,腿上还有一道伤口,正在往外渗血,心里五味杂陈,“给我打!狠狠地打!让他们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再也下不了床!”
“别啊,姐姐!何必呢,我们只是想和萋萋交个朋友,我们没有坏心思的。”
燕大一看,这不坏菜了吗?
慢慢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辩解。
气头上的钱娇娇,可是一点也听不见这些,“赶紧动手,还等什么呢?”
“是。”
那四个小厮撸起袖子冲上去,对着燕大兄弟三个一顿猛揍,揍得鼻青脸肿,连亲妈都不认识。
钱娇娇拍拍董萋萋的背安抚,“好了,别怕,有我们在呢,跟我回去,请个大夫来,把伤看看吧?”
“好,嫂子。不,姐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姐姐。”
董萋萋带着哭腔道。
她看见燕大兄弟三个现在被打的落花流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三个家伙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下,竟然还敢强制性地来拉自己,好在钱娇娇及时赶来,若是没来,真不敢想象会出什么事。
梅令月要去看酸枣门的地,谁知道听见不远处有喊声,就带着人过去看看。
就看到董萋萋正趴在钱娇娇怀里痛哭,几个不认识的男子被打的青青紫紫,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这是怎么了?”梅令月道,“娇娇姐,需不需要帮忙?”
燕三上下打量了一番梅令月,“你不会就是梅令月吧?那个司农寺卿?”
“是我。”
梅令月毫不犹豫地认下,“认识我?”
“我们是燕春桃和曾三的儿子,大堂姐,你可得帮我们啊!”燕三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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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人也在打量梅令月,这不长的挺好看的吗?也不像他们娘口中一心只会种地,钻营怎么往上升官,挺有人情味的。
这么说来,她妹妹应该也很好看。
不亏不亏。
“你那个小姑父新娶的媳妇儿,带来的三个儿子。”钱娇娇看梅令月没反应,轻声在梅令月耳边解释。
“是这样啊。”
梅令月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燕春桃是谁。
“半竹半荷,上去再打一顿。”梅令月毫不犹豫地吩咐。
“是。”
两个姑娘闻言上去了。
“别啊!别啊,大堂姐,咱们好歹也是亲戚!何必呢!”燕大捂着脸,大声哭喊。
“你们也说了,我是你们大堂姐,那教训教训你们总应该吧,别一天天地惦记着人家姑娘。门不当户不对,日子就过不下去。”
梅令月像是没听见他们惨叫一样,一本正经地训诫。
董萋萋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赶紧被搀扶回去上药。
被打的那三个此时动都动不了,眼睁睁现场人散去。
缓了半个多时辰,才强撑着站起来,慢慢走回去。
梅禾月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们,决定把这一幕也写进自己的书里,她现在一点也不缺素材,这个世界每天都很癫狂,都会出点离大谱的家伙给自己创造可写的东西。
她还不知道,自己也在这三兄弟的目标之中。
当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梅令月这里,又有十三个举子过来毛遂自荐,她这门下一度壮大。
也不知道这群人,能坚持种多久。
而燕春桃这几个儿子,还在筹划着怎么把董萋萋和梅禾月两个人给算计到手。
梅令月和解子明商量过这件事,他们暂且还不知道燕大几个还在盯着梅禾月,只觉得董萋萋惨,怎么就让几个小混混给盯上了。
这就像一堆狗皮膏药一样。
钱娇娇怕是没怎么经历过这种事,一直都是和董乐生的感情拉扯,还有那点关起门来不能说的事。
第154章:两钱银子
三月十二,距离春闱只有三天。
“大姐!我出门了!”梅禾月背着自己的小包,对着院子里正在招待来拜师的几名举子喊道。
“去吧,记得回家吃饭!”
梅令月招呼道。
“好!”
出了家门,梅禾月一路来到燕都,把自己书的章节更新,顺便看看燕都的景色,现在她看燕都的目光,已经和一年前的完全不同了。
正巧,燕大三个兄弟在一家店针灸完,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慢慢溜达的梅禾月。
燕三指着梅禾月,“这姑娘长的真好看,谁家的?怎么这么眼熟?”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张脸,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燕大道。
“管她是谁呢,这么好看,哪怕家里没钱,能伺候人也行。咱们兄弟把她拿下,绝对不吃亏。”燕二扶着墙站稳,不大的眼睛里满是欲念。
“二哥说的对,赶紧去瞧瞧。”
几个人结伴过去,给正吃着冰雪冷元子吃得乐呵的梅禾月吓了一跳。
“姑娘,你是谁家的?长的这么好看?咱们说不定在哪见过呢。”
“对啊对啊,我们总瞧着你面善。”
“认识一下呗,我们哥几个交你这个朋友。”
燕大几个兄弟挨个发言,给梅禾月听的一肚子火。
这不就是燕春桃那几个不省心的傻儿子吗?前两天刚挨了顿打,眼看着还没好利索呢,又出来耀武扬威?
好在燕春桃只是个寻常妇人,家里但凡有点势力,都容易出事。
燕大看梅禾月只顾着打量他们,没什么反应,不由得高声道,“司农寺卿知道吧?我们是她堂弟,跟着我们可有的好日子过,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梅禾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扯着她姐姐的幌子忽悠人,以后得罪了别人,可别让自家大姐背锅。
家里俩老的想方设法,要把橙娘给接回去,这几个小的更是猖狂,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就要下手。
还是早点想个办法,解决了这狗皮膏药似的一家子吧。
“姑娘,你怎么在这呢,夫人还等着您呢,快跟我回去吧。”
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见状连忙赶过去,瓮声瓮气又显得很恭敬。
这变故给燕家几个人看傻眼了。
他们不会无意中撩了个什么富商员外家的女儿吧?
梅禾月应了一声,“行,咱们走吧,至于这几个人,以后看好了,不许他们进咱们家门。”
“是,老奴明白。”
那婆子瞪了一眼燕大,跟在梅禾月身旁离开了。
燕大不甘心,“姑娘,你到底是谁家的?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们那眼睛就差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人家没打你们一顿,都是看你们身子弱,禁不住打,知道吗?”
“就是啊,一个个瘌**想吃天鹅肉。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你们配得上人家吗?”
“你们真是司农寺卿家的堂弟?我们怎么记得,梅家没有男丁呢?你们不会是胡说八道的吧?”
“肯定胡说八道的,大司农什么样的人物,要不是大司农,我们全家老小今年还得挨饿,怎么会教养出你们这样的地痞流氓?”
围观群众一个个出声指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三个给淹死。
至于刚才来叫梅禾月的婆子,那是她家印书坊的工作人员,来隔壁茶馆送新出的册子,就看见梅禾月被人围住了,才过去解围。
这事成功给梅禾月提了个醒。
家里得多安排点人,大姐对外也不能太和善,太好说话,不然什么地痞流氓都能欺负到她们头上来了。
梅禾月全然不知,她家姐夫刚被宫里的代容姑姑劝诫过,要收敛杀心。
回到家后,梅禾月向大姐提了一下上午的遭遇,给梅令月气的恨不得立刻给那一家五口人下点毒,最好今天就能送她们全家归西。
只打一顿,看来是不能让他们长记性的。
说什么就来什么。
她这边还没筹划完,曾三和燕春桃两个人又围在梅家门口哭闹,“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不要抢走我们的女儿啊!”
这哭天抢地的哭喊,听得梅令月脑瓜子嗡嗡的。
“大姐,怎么办啊?”
橙娘小手紧紧抓着梅令月的衣角,头都不敢抬,身子微微颤抖。
“该说的都说了,他们既然还这么执迷不悟,自然还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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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子,等着他们。”梅令月拍拍橙娘的手,“别怕,宝贝儿,大姐不会让你再回去的。”
“真的吗?”橙娘带着哭腔,眼巴巴地看着梅令月。
“大姐,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把于秋他俩叫上就行。”梅令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眼底浮现一片毫不掩盖的杀机。
没想到当初先帝赐给她添堵的两个小厮,现在是她家的中流砥柱。
“是,主子。”于秋和于冬应声道。
两人在康园半年多,晒黑了很多,也变得更结实了,要不是那张精致的脸,还真以为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
“半竹半荷,你们几个守好家里。”
“是,主子。”
两个小姑娘一同道。
梅令月深吸一口气走出去,心中感慨,燕春桃但凡晚嫁一个月,她们一家子都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自己只是不想出手,不代表不能出手。
无声无息地弄死个人,是她们家的强项。
“两位,可千万别在我门前哭了,我担待不起啊。”梅令月说着,一手一个把人给搀扶起来。
燕春桃得意扬扬,管她是个多大的官,不都得乖乖来搀扶自己?
她擦了一下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丝毫没在意自己袖子里钻进去一个小虫子,“大司农,我求求你了,把我们女儿还给我们吧,我们夫妻俩三个儿子,就缺那么个女儿啊。”
“对啊,大司农,你家门槛高,我们攀不上,以后橙娘还是我们自己带着吧。”曾三往院子里张望,没看见什么就被于冬给挡住了视线。
梅令月从口袋里掏出两钱银子,“这样吧,这些钱你们先拿回去用着,橙娘这孩子我实在喜欢,让她再多住一阵子。”
那银子在阳光下,似乎都在发光,给这俩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燕春桃抢先一步接过银子,曾三慢了点,差点摔倒在地上。
“那行那行,大司农您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何必摆架子不理人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燕春桃忙不迭把银子揣进自己怀里,连声道。
“正是正是。”
他俩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155章:搞定
梅巧月跟在梅令月身后,恨得牙根痒痒,“大姐,凭什么要给他们钱?上次你出嫁前,曾三就来咱们家,要走了两钱银子的。”
总不能因为现在富裕了,就不拿钱当钱看了吧。
梅令月摇摇头,“给他们吧。”权当是给她们的丧葬费。
“姐姐,你现在给了,她们将来花完了还得过来啊。”梅巧月不理解,“难道她们每次一来,都要花钱讨个清静吗?”
自己家也没有多少钱,怎么禁得住这么花。
梅禾月道,“大姐一定有别的想法,对吧?”
她可是见到了梅令月藏在袖子里的那个盒子的,一定很有讲究。
更何况,她们过一阵子就要去潭州了,曾三这一家子人想见她们也见不到。
“且往下看吧。”梅令月说着,把大家都给叫了回去。
家里,橙娘抱着花花在荡秋千,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见梅令月走过来,立刻跳下去找她,“大姐,怎么样了?”
“都回去了,别怕。”
梅令月安抚道。
只是曾三和燕春桃搞定了,燕春桃那几个儿子都还活着,这该怎么办,没了父母的牵制,他们有可能做出极致不理智的事。
还要审时度势,另外想办法才行。
“那就好。”橙娘一颗心终于落地了,死死揪着梅令月的衣角不松手,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梅令月把橙娘捞进怀里,温声软语地安抚。
曾三他俩走到一半,买了一顿好肉好菜,美滋滋地提着回去了,谁知道刚吃了没两口,就捂着胸口倒下去,没多久就没了声息。
燕大兄弟几个回来一看,立刻傻了眼。
怎么就没了?吃个饭怎么就把人吃没了?
他们几个告到了县衙,县衙派人去查,什么都查不出来,毕竟这样的手段,是连大理寺都查不到的,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县衙了。
最后仵作给出的死因是,吃的太快噎死的。
哪怕死因荒唐,他们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燕都城中,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中,几个举子喝的醉醺醺的,正在高谈阔论。
不远处的姜元达静静听着他们说的话,等着自己要的饭菜做好。
这举子中,赫然就有邹襄—曾经一大家子带着媒婆来梅令月家给梅禾月提亲的那个举子,武顺侯府的嫡幼子娄鲜—武顺侯夫人来给梅禾月提亲的儿子,阮杨,以及隐藏最深,在最角落喝茶的沈伦沈先生。
娄鲜喝的满脸通红,高声宣扬,“也不知道我那个娘怎么想的,非要我去考什么春闱,我这个脑子,跟几个小姑娘混混,显摆显摆还行,真去考春闱,能考出个什么东西来。”
邹襄陪着笑脸给娄鲜倒酒,他还不知道娄鲜家想着求娶梅禾月,一心想着跟武顺侯府攀上关系,以后能在朝堂中走得顺当一点。
“少爷,您这样的人物,从小到大的教书先生都比我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哪怕随便考一考,肯定都比我们好啊。”邹襄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拍娄鲜的马屁。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更别说他们家出身实在太一般,放在侯府前面实在不够看。
“这倒是,给我讲课的,都是当世大儒。”娄鲜开始嘚瑟了,又一想他妈给他下达的指令,脸色难看起来,“我娘非要我娶什么司农寺卿的妹妹,我听说她们家从前就是种地的,我才不要娶一个农户家的女儿。”
他又不缺暖床的人,那通房丫鬟就很合他的心意。
“司农寺卿家的妹妹?”
邹襄立刻方了。
这不就是梅禾月吗?
侯府家都在盯着她?盯她做什么?
有侯府等着结亲,梅家那样的出身,怎么可能不同意。
“对啊,好像叫梅禾月,是个写书的,写的还是花家的事,如今好多说书先生都在说书上的故事。一天天就知道掉书袋,能伺候好我吗?我娘真是老花眼了,竟然看中了她。”娄鲜话里话外把梅禾月贬的一文不值。
似乎梅禾月不专注于未来,还没影的丈夫,梅禾月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
“提亲了吗?梅家什么反应?”邹襄打探道。
跟侯府竞争,那自己家的竞争力不是一下子降低了吗。
“她们家说配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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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不甘心,还打算找个时间再去一趟呢。说什么不怕,时间长,总会让梅家同意的。”娄鲜说着,无奈地摇摇头。
武顺侯府在朝中是真没人了,不然也不会不知道,梅家马上就要搬到潭州,不到过年不回来。
阮杨也在打探消息,“燕都那么多好人家的女儿,怎么偏偏看中了大司农家?”
“这谁知道呢,我娘的想法,我是猜不透。就算那家伙真嫁到我家来,我也绝对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我还要纳妾,多纳几个漂亮的。”
想来梅禾月总在地里干活,好看不到哪去。自己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妻子。
娄鲜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越说越起劲。
沈伦自顾自喝茶,假装没听见。
要不是不好推脱,他才不会来这种无聊的聚会。
还想娶梅家二姑娘,真是痴人说梦,大司农怎么可能把妹妹嫁到这种人家。
梅家夫妻俩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侯府的算计。如今的梅家又不需要攀附谁家。
可是姜元达听不下去了,斥责道,“梅家受陛下看中,岂是你们能诋毁的?至于她家二姑娘,肯定不会嫁给你的,别想了。”
“哎?你是谁啊?口气这么大?”
娄鲜摔碎了酒杯,站起来指着姜元达鼻子问道。
“清河王,姜元达。”姜元达看着娄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给娄鲜说的后背发凉。
据说,陛下很信任这个刚从北狄回来清河王,权柄堪比之前的淮王。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司农寺卿给这清河王灌了什么**汤,就把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明明都已经嫁了人,还是跟他牵扯不断。
自己怎么在清河王面前,说了司农寺卿家的坏话,这不是撞在枪口上了吗?
“殿下,我这一时喝醉了酒,喝的糊涂了,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殿下海涵啊。”娄鲜连忙起身道。
姜元达冷着脸,威慑力极强,“不必了,这些话以后留着,自己和大司农说去吧。”
正好他要的饭菜好了,他也就离开了这座酒楼。
第156章:大狱
娄鲜心肝都在颤,偏偏在几个小弟面前,还得强撑着,“也不知道他一个王爷,怎么就喜欢上那司农寺卿了,司农寺卿去年这时候,怕是还吃不上饭呢。”
“这谁知道呢,等少爷您金榜题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一定是令堂太着急了。”
邹襄还在兢兢业业地拍娄鲜马屁。
虽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这燕都谁不知道,武顺侯府都要落败了,不过剩个空架子撑着,保不齐哪天就倒下去,落得和花家一样的下场。
娄鲜是被他哄的很高兴,“正是正是,邹襄,你说话我是真爱听。待我爬上高位,一定惦记着咱们的同窗之谊,好好封赏你。”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少爷了。”
邹襄拱拱手笑道。
这话也别信,听个响儿算了,还不如堂上说书先生的话有分量。
那边阮杨和沈伦喝了一杯,两人聊了聊今年春闱的考官,相谈甚欢。
“我有点不胜酒力,先走了,各位慢慢喝啊。”娄鲜不经意间看到姜元达方才的桌子,心底涌起一阵寒意,捏着酒杯的手指发白,有些僵硬地站起来告辞。
怎么跟邹襄聊了两句,就忘了刚刚的姜元达,不行,他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拿着礼物去人家门前道歉。
“这么快就要走啊?少爷慢些啊,等春闱过后,咱们再聚。”邹襄扶着娄鲜站起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行,有你这句话,咱们一定再聚。”
娄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被搀扶上了马车,回了武顺侯府。
他走后,这几个人的酒局就散了,只剩下堂上的说书先生神采飞扬地讲着花家的事:
现在的花家,可谓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朝堂上下谁不巴结着?任谁能想得到,他们家会落到抄家的地步呢?
傍晚时分,梅令月正在盘算给淮王送的新婚贺礼,谁知道燕大几个兄弟上门了,跪在门前就是哭,扯着嗓子嚎了半天,没见落一滴泪。
“大姐,你可得救救我们,我们爹娘从你们家出来就没了,留下我们三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燕二首当其冲,嚎得脸红脖子粗。
其他两个也差不多,裹着一身白布作孝衣,实则嘴边还有油光。
那是刚吃掉了一户人家偷跑出来的鸡留下的。
他们三个吃完之后,才发现家里不剩多少钱,为了求一个长期饭票,又跑到梅令月家门口。
梅令月看看自己手上金光闪闪的礼物名册,再看看门口跪着的那三个家伙,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恨不得一人给他们一巴掌,让他们脑子清楚点。
于冬他俩走过来,“主子,要不直接打出去吧,何必留着添堵呢?”
“你这话有我的风范。”梅令月被他逗笑了。
看不惯的直接干掉,果然和自己很像。
“爹娘死了?哎呦呦,好大的事情哦,怎么不好好去安葬爹娘,跑到别人家门口哭天喊地的?还恬不知耻的,叫人家大司农大姐?你们有一点血缘关系吗?上赶着来攀亲戚啊。”
董萋萋打扮的光彩照人,站的笔直,在自家门口抱着胳膊,冷冷地盯着他们。
这主意是钱娇娇出的。
既能骂骂燕大几个地痞流氓,给自己出出气,又能趁机讨好一下梅令月。
一举两得的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哪都有你的事?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许是真戳到他们心窝子了,给燕大几个弄急眼了,下意识撸起袖子,面露凶光,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怕是要去打董萋萋了。
董萋萋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看看你们这样子,一个个胡搅蛮缠的,你们算大司农哪辈子的亲戚?起来吧,别在这丢人了。”
“你把嘴给我闭上!”
燕大一下子跳起来,要去打董萋萋。
“按住他!”
梅令月看不下去了,厉声呵斥。
正好解子明回来,看见这一幕,脸色也冷下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姐夫,我求求你,你们要是坐视不管,我们几个真的要饿肚子了。”燕三抱着解子明的腿,大声哭喊。
“去!”
解子明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都回去吧,任由他们哭喊去。”
“董姑娘,多谢你了,这些人还是别沾染的好,免得惹祸上身。你年纪小,难免急躁些,还是要听你堂哥堂嫂的话。”
梅令月挽住解子明的手,站在门里高声道。
“是,大司农所言,董萋萋谨记于心。”
董萋萋松了一口气,所幸梅令月不生自己的气了,自己今天的目的达成。
她们是聊开心了,燕大几个人急的不行。怎么就要回去?那他们搞这一通,不就一点成果都没有。
门被关上,他们的声音也被隔绝在门外。
“大哥,咱们怎么办?”
“守着,我就不信他们一直不出门。只要出门,咱们就有机会。”
他们三个咬紧牙关,守在外面。
不多时,连身上的孝衣都给脱了,原因很简单,太热了。
那孝衣就是块白布,连裁剪都没有,堆在身上被太阳一晒,那一块闷热闷热的。
门内,梅令月找出几身衣服,并一钱银子包起来,让于秋递给他们。
“赶紧拿着东西走人,下次别再来了。”于秋道。
“怎么只有几件衣裳?堂堂大司农府,这么寒酸?”
燕大嘴上嫌弃,手上已经把衣裳穿起来了,继续翻找,才找到那一小块银子,用牙咬了一下,见是真的,咧开嘴笑了。
燕二找了另一件衣裳穿上,“算他们识相,不给钱那我们就接着闹。”
“走吧,哥哥们,有了钱咱们吃点好的去。”
他们三个把白布踢远了点,拿着东西离开了。
而此时的曾三和燕春桃呢?她们两个裹着一副破草席子,还躺在地上,无人看管呢。
这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吃喝,就被迎面而来的姜元达给碰上了。
“你们身上穿的,是大司农家的衣服?”姜元达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啊,怎么?你跟梅令月认识啊?那要不也拿点钱出来,接济接济我们哥几个?”
燕大高兴地脑子都不转了,推了姜元达一下。
“给我拿下,送大狱里去吧。”姜元达眼睛一瞪,这三个人立刻被控制起来。
看样子,这几个家伙不仅对自己不敬,连带着对令月也不敬。
这些衣裳怕不是从令月哪里偷来的吧?
“搜身,看看他们身上还有什么。”
“是。”
很快,就搜到那块银锭。
“这是你们的?”
“怎么可能,是刚才梅令月给我们的,双手奉上!”燕大还没看清楚形式,还在吹嘘自己。
“我就知道你们几个家伙!赶紧送走!”姜元达高声道。
可是,燕大几个刚进了大狱,连提审都没来得及,就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大狱中。
第157章:商议
既然燕大他们几个穷追不舍,那只好送他们去和曾三燕春桃重逢了。
那衣裳上面涂抹了东西,用不了多久,就能要他们的命。
燕大几人死在大狱后,连夜被送去乱葬岗了,死几个人在这地方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还是这种达官贵人直接送来的,相当于间接判了死刑。
消息传回康园时,梅令月几人正在吃晚饭,吃的就是姜元达从酒楼打包回来的饭菜,还配了一壶好酒。
梅令月特意看了一下,不是钱娇娇家出品的。
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个,其余三个姑娘在隔壁梅家宅子。
“启禀殿下,您送去大狱那兄弟三个,已经咽气了,目前正被人拉去乱葬岗。”一个侍卫走进来,恭敬回话。
几个人对视一眼,该吃吃该喝喝,“下去吧。”
“是。”
不知不觉间,一阵凉风吹过,梅令月后背有些发凉,下意识看了一眼解子明。
能这么随意地要了人命,如今自己官位也不低,不能走了花家的老路吧?
南下潭州,远离燕都,果然是最好的安排。
希望潭州温暖丰饶的乡村生活,真的能滋养自己的身心,让自己三思而后行。
“那兄弟三个到底怎么回事?我只知道他们刁难过大司农,具体如何并不知情。”姜元达好奇道。
解子明借着给梅令月夹菜的机会,看了一眼梅令月,见她神情恍惚,像是没听见姜元达的话一样。
无奈笑笑,组织一下语言回应,把曾三,燕春桃,燕大兄弟三个以及橙娘的关系给说了个透彻。
里面弯弯绕绕不少,涉及到的人也不少,解子明倒是几句话就把事给说清楚了。
姜元达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白,满是心疼地看向梅令月,在她没做官前,就被这些自以为是的长辈亲戚拿捏,当官后竟然还被纠缠,明明梅令月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么凄惨的身世,让姜元达更想好好关怀一番梅令月。
甚至不由得怨恨起解子明。
但凡解子明出身高一点,这些人不就不敢动手了吗?
何必弄成现在这样。
梅令月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姜元达又是怜爱又是感慨。
“令月,以前那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姜元达摇摇头,看向梅令月。
“殿下不必这么说,左右也是过来了,未来日子会好过的。”
梅令月也不确保,但是话就得这么说。
自己再抱怨两句,自己在姜元达眼里,就是那个以德报怨,善良天真小白花,那不更激起他的保护欲了吗?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可太清楚了,跟天真温柔小白花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都跟我说你有手段,有心机,怎么还是被人欺负啊?”姜元达有些激动。“你是不知道,我在那酒楼里,武顺侯家那个老三是怎么说你们的。”
“什么?”
梅令月和解子明精神一振。
终于要来了吗,他们就知道,武顺侯府一定不会就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事情是这样的。”
姜元达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在酒楼听见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给梅令月他俩听的只想笑。
武顺侯府的三少爷真是个天才,他爹他妈没给他生半点脑子在身上。
也不看看自己如何,还看不上她们家禾月。
“这样的人,可绝对不能嫁!”姜元达振振有词,气的脸通红。
梅令月点点头,饭都吃不下了,“武顺侯家确实不是良人,我家二妹主意大的很,在嫁人这事上,除非她自己想嫁,我们说破天去,她也不认的。”
她有点担心武顺侯夫人,这个妇人看着有点算计,不知道她会不会动什么手脚,使什么手段,让梅禾月不得不嫁到他们家。
事已至此,找个时间赶紧让二妹宣告带发修行吧。
事不宜迟啊!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得想个办法出来。”解子明抿了口酒,意味深长。
姜元达看解子明目光中隐藏着浓浓的恶意。
他只觉得自己是来晚了,凭着自己的条件,早一点出现,令月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至于这个解子明,他也打听过,圣懿太后身边的厨子的徒弟?这关系拐的这么远,加再多头衔,不还是个厨子。
开着个点心铺子,也不知道生意如何,要不是令月争气,怕不是还要跟着他吃糠咽菜。
本来他想和梅令月单独吃饭的,将解子明也给赶到隔壁梅宅去,奈何令月不愿意,他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既然来提亲被拒绝,那不如猜猜,武顺侯家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梅令月幽幽发问,也喝了口酒,压下了心底的怨恨。
“女孩子最重要的,贞操?”
姜元达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手说道。
“没错。”
梅令月和解子明异口同声。
一定会从贞操下手,造谣梅禾月和他们家老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事在孟畅身上也曾出现过。
“她要是真用了这种手段,不怕把梅家给得罪死?”姜元达好奇。
“他那不还等着成亲后,磋磨我家二妹吗,怎么会怕得罪我们。”
梅令月气的咬牙切齿,酒没喝两口,脸红的像喝醉了一样。
在杀心冒出来的一刻,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去,何必非要杀人,总有办法能解决问题,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比如,推给他们家一个泼辣强硬,不好拿捏的贵女。
再比如,让这三少爷出点什么状况,有了个妾室,有个庶子什么的。
解子明道,“令月,当心气坏了身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不想成亲,还能真把咱们家妹妹绑过去不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梅令月道。
忽然想起来姜元达还在一旁,“殿下,我们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让殿下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的,我们在北狄的时候,日子过得比你们还糟糕呢。”姜元达摆摆手,丝毫不在意。
反而有些暗喜,觉得自己成功打入了梅家,和梅令月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她们聊了很久,但是只说到了武顺侯府,邹襄只字未提。姜元达能认识武顺侯府的少爷都不错了,不知道邹襄情有可原。
第158章:同意南下
吃完饭,梅令月两人把姜元达给送走,姜元达依依不舍,“令月,你能陪我再走走吗?”
“时间不早了,还是……”
“不,事情很重要,我一定要单独告诉你。”姜元达道。
“行,既然殿下相邀,那我也就不再推辞。”
梅令月给了解子明一个眼神,跟着姜元达离开。
两人走得就是去往酸枣门的路,非常熟悉,后面解子明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家伙真当自己是空气了?
偏偏令月好像还很享受?这算什么?她要移情别恋了吗?
抛弃自己,喜欢上了更加年轻,更加位高权重的王爷?
后面于秋提醒,“主子已经走远了,回去吧。”
“哼。”
解子明甩了一下袖子,回过神来,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面前,自己回了正堂。
梅禾月她们几个都过来了,见解子明脸黑的像墨水,不由得感慨,“那清河王到底干了点什么?让姐夫你这么难过?”
解子明坐在主位上,无力地摆摆手,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强撑出一副笑脸,“无妨,禾月,为了避免出岔子,明天咱们就宣布,你在家里带发修行,不打算嫁人。”
“哦,好,我通知一下那些说书先生,把这事广为流传一下,最好人尽皆知。”
梅禾月从善如流。
她不在意她们的生活被人知道,赶紧把自己不嫁人的消息传出去最重要。
“再搞个仪式,像模像样的。”解子明道。
又不是养活不起家里的女孩子,为什么非要她们嫁人呢。
橙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姐姐,举手道,“我也要!”
“哎呦,我的宝贝儿啊,你才几岁,你着急什么?”梅禾月无奈,把橙娘抱在怀里哄着。
“我不,姐姐都可以,我也可以!”
橙娘挣扎着。
她也不要出嫁,虽然她还不懂得什么,但是她看得清自己爹娘那一对怨偶。
出嫁以后还不如在自己家。
解子明无奈,“咱们家的女孩子,家庭情况都不太好啊。”
这些妹妹们,虽然亲密无间,实际上父母都不是同一对。
是的,梅令月父母是花明媛和某个不知名的举子,梅禾月父母是梅家老二夫妻俩,梅巧月父母才是梅家老大夫妻,橙娘父母是曾三和梅小姑。
包括自己,凑不出来一对恩爱的父母。
倒是姜汝父母和睦,对他也好,什么事都愿意宠着他,顺着他的心思来。
说回女孩子们,有这么对父母,不想嫁人也正常。
梅巧月道,“我看大姐嫁人后还不错,为什么都怕呢?”
“那是咱们大姐夫人好……”
梅禾月摊摊手。
“大姐夫现在心心念念想着你们大姐,不知道她和姜元达说了点什么。”解子明盯着门口,活脱脱像个望妻石。
他就担心,梅令月从外面回来,甩给自己一封休书,告诉自己,她要嫁给姜元达了,要自己别打扰他们的生活。
一想到这个场景,他鼻子都酸了。
姐妹三个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在她们的意识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姐夫都是一副运筹帷幄,毫不在意的模样,现在终于破功了。
“对了,是不是邹襄他们又要搞什么小动作了?”
“没错,他们都有想法。”解子明点点头,“曾三几个人已经解决,他们再也不会回来”
与此同时,梅令月和姜元达还在溜达。
“我听陛下说,他们同意太子跟你一起去潭州了。”姜元达说道。
梅令月又惊又喜,“陛下最终还是心软了,孩子大了确实不能一直强留在身边。”
有姜汝在身边,很多不能做的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做了。
太子殿下这个身份,就是金招牌。
姜元达看向梅令月,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为了躲我,才去了潭州?”
“殿下?怎么会这么说呢?”
梅令月愣住了。
这孩子说话这么直接吗?毫不掩饰啊。
怪不得让子明先离开了。
“令月,是不是我最近的做法,让你很苦恼?”姜元达目光灼灼,一个劲儿地盯着梅令月。
他什么不知道呢?他是年纪小,不是傻,那些往来的人情世故,他在北狄也学过。
至于为什么还一直这么做,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维持粗枝大叶,不懂人情的人设,另一方面想的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说不定自己不按套路出牌,真的能打动梅令月的心呢。
结果不太好,梅令月的心没被打动,陛下和娘娘反倒出手,以研究高产水稻为名,要把梅令月一家子都给送到潭州去。
自己无数次问过陛下,能否一起去,陛下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殿下,咱们确实不合适。我夫君对我很好的。”梅令月再次拒绝。
姜元达笑容苦涩,“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我会去潭州找你的。”
“啊?只为了我?殿下何必如此?”
“对,只为了你。”
姜元达长叹一口气,“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会竭尽所能,来爱你。”
梅令月:!!!
梅令月:她又收到表白了?!
“咳咳,殿下莫非喝醉了?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梅令月连忙转移话题。
“好,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
姜元达上了马车,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梅令月慢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现在她可谓是心乱如麻。
清河王这表白,还挺真诚的。
这家伙是非自己不可吗?还是要想别的办法。
她走回家,发现妹妹们都回去睡了,就剩下解子明在屋子里等着她,眼神可怜,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你们一共去了一个时辰零半刻钟,都聊了什么?”解子明拉住梅令月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
“陛下同意三水跟着咱们一起南下了。他跟我解释了一下陛下的想法。”
梅令月说道。
“是这样的?没说别的吗?”解子明凑近了看她。
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梅令月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159章:春闱前两天
解子明看梅令月犹豫,心都凉了,“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家伙了?就凭他比我年轻?比我好看?身份比我高贵?”
“!!!”
梅令月赶紧拉住眼看要暴走的解子明,“没有没有,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和年龄,身份什么的都不沾边。后面主要是姜元达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我再一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她心跳地很快,拉着解子明的手看着他。
第一次这么紧张。
程度竟然和抄了江八食家的粮食,和江八食一日去见先帝差不多。
“看你的表情,我猜啊。”解子明捏紧梅令月送她的香囊,“这些话八分真两分假,假的地方不好分辨,或许还隐瞒了点什么。”
他有点后悔当初教梅令月朝堂苟命技巧了,现在那点技巧都用在对付自己了。
“子明,你得相信我啊,我心里只有你,姜元达太小了,他只是个孩子。咱们马上就去潭州了,以后就见不到他了。”梅令月拼了命的解释。
解子明想了想,“对啊,马上就要去潭州了,到时候会有十几二十多个人跟着你学习如何栽培高产水稻,其中不乏年轻美貌的男子,到时候在你身边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
他这话还没说完,梅令月已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别躲啊,看着我?”
解子明捧着梅令月的脸,动作轻柔,还顺便捏了捏梅令月的鼻子。
他不自觉想起花明媛和花明嫣,都是身边一批又一批的男人前仆后继,再想想梅令月跟花家那些人的关系。
心更累了。
两人四目相对,梅令月眼睛里就写着:真诚。
“子明,你别钻牛角尖啊,你那么聪明,我的心思你不会看不透的。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梅令月发动大招。
解子明眼眶都红了,“你得给我发誓,你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男人,发誓!”
“你让什么东西附身了?”
梅令月人都傻了,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啊?这话竟然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你发不发誓?”
“我发,我立刻发。”
梅令月发了好几个毒誓,才让解子明安了心。
自己得做点什么,不然解子明眼看着要变成怨夫了。
趴在墙上听的梅巧月疑惑,“咱们大姐夫在大姐面前,竟然是这样的?”
“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我还以为会吵起来,摔碟子摔碗什么的,好在没有。”
梅禾月松了一口气。
只有最小的妹妹,自顾自在玩,“羊跑出去了!”
“什么?!”
姐妹两个赶紧出去抓。
好在把那只潜逃的小羊给逮了回来。
屋子里的梅令月他俩不知道,还在商量去了潭州后的生活。
距离春闱,还有两天时间。
燕都城别提多热闹,走两步都能看见几个拿着书本围在一起,高谈阔论的书生。
突然传来消息:据说大司农家的二姑娘要带发修行了!
消息来源是一个说书先生:
“诸位,可别不信啊,我们家茶楼一直帮二姑娘说她的《花家的前世今生》,从这本书刚出就有非常密切的联系,这事是二姑娘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吗?”
这些人顿时议论纷纷。
借助那些说书先生和举子们的嘴,不到半天,梅禾月带发修行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燕都。
周边几座城市都知道了。
把仪式办完的梅禾月,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橙娘试着想推动她,试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反而把自己累的满头大汗。
“宝贝儿,你去屋子里先歇一会儿,怎么弄成这样?”梅令月把橙娘给抱进了里屋。
“大姐。我大姐夫这主意能行吗?”梅禾月喝了一大口水,好奇的看着梅令月。
“暂时把武顺侯府那些别有用心的家族给忽悠住就行。”
梅令月道。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邹襄就赶了过来,见了梅令月直接下跪,头都不抬,“大司农,为何要让二姑娘带发修行,你对我不满意,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要这么逼二姑娘呢?”
“二妹,我逼你了?”
梅禾月恨不得拎起旁边的棍子,对着这家伙的脑袋砸下去。
真是会颠倒黑白,明明很快就要春闱了,不回去好好看书,听了消息跑来的倒是快。
“当然没有,是我自己不想嫁人,我在自己家过得挺好的,凭什么要嫁到别人家去,伺候别人父母,还要给人生孩子?”梅禾月回应。
邹襄不依不饶,“二姑娘,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一辈子在家不得让人嫌弃吗?”
“呵,就你们家那情况,我嫁过去不一样被嫌弃?”
梅禾月翻了个白眼。
梅令月接住从树上跳下来的花花,语气平稳了许多,“无论如何,我家二妹已经出家了,她不会嫁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大司农,我对二姑娘的心,天地可鉴啊!”
“你是吃绝户,攀高枝的心,天地可鉴吧?”
梅令月无语,“你得罪我,在未来朝堂上很有好处吗?”
对了,这家伙未必能进得去朝堂。
能不能考中,就是一道大坎,就算考中,也未必都能当上官。
“大司农,您一向以温柔敦厚著称,如今要来威胁我一个学生吗?”邹襄看梅令月的表情,知道梅令月确实动了气。
“温柔敦厚?”
梅令月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竟然说的是自己。
不是自己带人抄家的时候了。
朝廷中,除了那点绯闻八卦,是不是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
“威胁吗?现在还算不上。”梅令月道。
邹襄心里很难受,哭丧着脸,“是,大司农,既然襄王有梦,神女无情,那我就不叨扰了,先告辞了。”
“还真敢给自己脸上贴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知道外面几乎所有说书先生都跟我有合作吗?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说不定明天就传遍街头巷尾了,好好想想吧。”
梅禾月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威胁。
邹襄吃了一惊,被半竹半荷两人给赶了出去,慌慌张张逃走了。
这可不行,他还要参加春闱的,名声毁了,前途也就跟着毁了!
第160章:科举改制
梅禾月到底还是心软了。只是吓唬吓唬他,没有真正去做。
去吃个午饭的功夫,武顺侯夫人又带着人来了。
“大司农,你当真如此心狠,竟然直接让二姑娘带发修行了?”
她好歹出身名门,非常明白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不就是不想让梅禾月嫁人吗?
真是奇哉怪也,哪个官员为了往上爬,不得努力和其他人打好关系,姻亲关系就是最牢固的联盟。
梅令月竟然拒绝的这么彻底。
燕都权贵子弟何其多,一个都看不上眼吗?
不过农户出身,走了天大的运气才到了今天这一步,竟然还瞧不上别人,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啊。
梅令月在树荫下乘凉,闻言笑笑,“对啊,我家二妹不嫁人,就在家里陪着我。”
“如此果决,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跟在武顺侯夫人身边,那名穿的富丽堂皇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梅令月,话里话外都是嘲讽。
“这是?”
“我家的贵妾,椿姨娘。”
武顺侯夫人笑笑,“椿姨娘见识不多,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望大司农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个妾室计较。”
“正是正是。”椿姨娘连忙点头。
梅令月皮笑肉不笑,合着是带了个人,打算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见梅令月没理会她,椿姨娘接着说道,“大司农,怕不是你想把二姑娘留在家里,和你共侍一夫吧?又担心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故意搞了这么一出。”
“原来这就是夫人口中,不该说的话。”
梅令月拳头都攥紧了。
这话真是不中听,纯粹造谣啊,还把一家子都给连累了。
“椿姨娘,胡说八道什么呢,大司农面前,岂容你放肆?”武顺侯夫人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两句,也就没再往下说,“大司农素来和气,说错两句话而已,大司农不会生气吧?”
“你说对了,我确实生气了,而且很生气,今日我身子不适,诸位请回吧,日后也不必登门了。”梅令月冷声道。
“你这是何必呢?我们武顺侯府底蕴深厚,跟我们家结亲,对你们没有坏处的。”
武顺侯夫人一下子慌了。
她只不过想贬低几句梅令月,好给自己出出气。
谁知道梅令月还真生气了,一点也不给她们面子。
武顺侯府虽然不比当初,但好歹还是个侯府,到哪里,人们不得捧着她,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这么说她?
“几位请回吧。”
梅令月深吸一口气,她生怕自己再多看这几个人一眼,就要指着鼻子开始骂她们。
要什么文雅,要什么高端,把心里这口恶气出掉才是最关键的。
“梅令月,你好大的胆子,不过农户出身,敢对我家夫人如此恶语相向?你不怕报应吗?”
“那我等着。来人,送客!”
梅令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椿姨娘,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报复回去了,就算不能一下子把武顺侯府打落凡尘,最少也得恶心恶心她们,让他们日子别过得那么顺畅才行。
至于法子嘛,她有的是。
“是。几位请吧。”
于秋两人把武顺侯夫人一行人给请了出去,梅令月脸色才好看了点。
回头看看屋子。
好在子明还在点心铺子,禾月在梅家睡午觉,不然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离开康园后,椿姨娘气的哼哼唧唧的,“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什么脸给您甩脸子?”
武顺侯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仗着现在是个官就开始猖狂,她以为她是谁啊,我想抬举她,给她点脸面,谁知道她竟然敢拒绝。”
“就是啊,夫人您可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椿姨娘道。
她们俩关系一向很好,就是因为她俩聊的来,在武顺侯后院里,椿姨娘的地位才很高。
椿姨娘也一心巴结着武顺侯夫人,希望以后能有更多赏赐,日子更好过一点。
“哼,我才不跟她置气呢,平白丢了自己的身份。”
武顺侯夫人坐上马车,往燕都的方向驶去。
可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春闱正式开始,沈伦去参加考试,吃的穿的用的很多东西,都是出自康园,毕竟关系好。
邹襄满脑子都是梅禾月拒绝自己的模样,想着自己一定要考个状元出来,好让梅禾月后悔。
阮杨等一众和梅令月搭上边的举子,心里也忐忑不安,梅令月跟他们说过的,春闱成绩如何很重要。
若是成绩不好,会不会直接被刷掉?
武顺侯家三少爷娄鲜则是另一种画风。
他自认为家大业大,自己来考春闱,不过是他娘的嘱托,要不然他才不来呢。左右家里都养活得起自己。
考场外,有一排人等着搜身入场。
还有一大堆家属守着,场面十分激烈。
有好几个卖书的小商贩混在其中,逢人就推销自己手上的书,当然,卖的最好的,当属梅禾月的《花家的前世今生》。
梅禾月还趁机营销了一把,花家老太爷当初就高中了,买了这本书寓意好,说不定孩子能和花家老太爷一样有出息。
不远处的酒楼里,梅令月正在和柳佩聊天,“柳御史怎么有空过来和我闲聊?”
她可是这次的副主考官,按理来说应该很忙。
“还不到我出场的时候,我瞧见你了,就过来看看。”柳佩慢慢悠悠地吃着东西,“怎么?有什么看得上眼的新人吗?我听闻,有不少举子提前去找你的。”
“也就是来找我了,但凡换个别人,陛下心里都得膈应膈应。”
梅令月摇摇头,“来的人不多,就十几个,看出了成绩以后,还有没有人愿意来吧。种地可比做官辛苦多了。”
“陛下还说,今年要改规制呢,听说了吗?”
“没有,春闱之事,我并没有过多关注,要改成什么样?”梅令月好奇。
春闱前几天,先是曾三闹事,要接橙娘回去,再是姜元达那番话,最后还有邹襄,武顺侯府登场,她一个一个应付过去,实在精疲力尽。
“是这样的,陛下以你的计划为例子,打算让考中的举子自己报名,想去哪个部门,然后由部门主管出题考试,考过才能去。”
柳佩说道,“现在看来反响不错,未来如何还未可知。”
第161章:花明姈call back
“陛下真是敢想敢做,如此一来倒也好,比如鸿胪寺要学会周边国家的语言,学习她们的历史,吏部就得知道,如何考核官员。”梅令月想了想,说道。
古代有些官职,职业壁垒不算低的,这么搞一下也不错。
“对啊。”
柳佩点点头,“听说,武顺侯府盯上了你家二妹?”
“这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梅令月吃了一惊,这燕都的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这不是听说你家二妹忽然就要带发修行了吗?再仔细一打听,原来是这样。”柳佩笑着摇摇头。
这武顺侯府的脸面,要被丢干净了。
人家担心嫁到他们家,都直接去修行了,这不明摆着告诉燕都城中其他人家,武顺侯府不是好人家,别嫁过去嘛。
梅令月实话实说,“我的出身,我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做的事,我想御史也有所耳闻吧,我家二妹的爹娘就是一对怨偶,她才不乐意嫁人的。”
“确实让人唏嘘。我也是如此。好在我现在官职越做越大,没人敢跟我提这些。”柳佩抿了一口茶,深以为然。
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过去了,不能让明尚书一直等着我。先告辞了。”
“御史慢走。”
梅令月送走柳佩,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看着最后几个举子进入考场,不由得感慨万千。
过不了多久,朝堂里又要有新面孔了。
春闱开始后,整个燕都似乎都安静下来,没有了那些举子们的高谈阔论,连街口叫卖的小贩都显得安静亲和。
梅令月以为自己能轻松两天,顺便制定一下自己那些徒弟们的学习计划,没想到事情又来了。
早上,花明姈敲响了房门。
于冬过去开门,十分诧异,“你们不是去了江淮吗?怎么回来了?”
眼前的花明姈可怜兮兮,浑身伤痕,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看见门开了,直接跪下去,“我要见梅令月,求求你,让我见见她吧。”
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斗笠,容貌被黑纱遮住的女子,只是跪着,一言不发。
“知道我家主子现在是司农寺卿了吗?是你一个庶人,想见就能见的?刚回来还不知道吧,新皇已经查过了,花明媛不是我家主子亲娘,现在花家人都已经搬出去了,你找错地方了。”于冬抱着胳膊,就这么看着花明姈在自己面前哭,没有一点反应。
这样的把戏,在燕春桃那个泼妇身上,他已经见识过了。现在心态非常平静。
这番话倒是给花明姈给听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梅令月是走了什么运气,官职升的那么快,她又想起来她那个丈夫苗高翰,怎么把官做成这样。
还有那新皇帝,竟然直接说花家和梅家没关系!
她才离开燕都不到四个月,怎么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农寺卿?那是正三品的官吧?”花明姈震惊,连忙道,“没找错,我就是要来这!你说花家人都搬出去了?搬到哪里去了?”
于冬耐着性子回话,“搬到梅家老二的房子里去了,你知道梅家老二原来住在哪?”
“不知道,还请告知。”
花明姈摇摇头,这梅家老二又是谁,她怎么会知道呢。想必是梅令月把她们赶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住吧。
梅令月刚从隔壁钱娇娇家出来,就看见这一出,“这大早上的,干什么呢?”
这不是花明姈吗?完全没有了当初衣食无忧,不愁吃穿的富家太太的模样,又黑又瘦。
“梅令月!”
花明姈眼前一亮,像是见到骨头的狗一样扑上去,“梅令月,我求求你了,你开开恩,搭救搭救我们吧。我们家被人给骗了啊!”
“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
于冬赶紧拦住花明姈,要不是顾及梅令月在一旁,怕是要将花明姈直接扔出去。
“说说吧,怎么回事?你背后这人是谁?”梅令月也不急着回家,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们。
还不如让往来的路人都看看花明姈的嘴脸。
“这是我那苦命的大女儿,我们都让大女婿给骗了,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粮食商人,他连五谷都分不清楚,我们跟着他去了江淮,结果他不仅花光了我们的钱,还打了我们一顿,你看看他把我给打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还要拉开袖子,让人看她身上的伤痕。
浑身又红又紫,皮开肉绽。
苗高翰受伤倒是轻,但是他不愿意来,怕被人笑话。
花明姈眼巴巴地看着梅令月,“大姑娘,我那大侄女儿啊,咱们家就你最有出息,能不能替我们讨回这个公道?”
“不仅想让我替你们讨回公道吧,还想让我养着你们?”
梅令月道。
“大姑娘明鉴。”
“我明鉴什么啊?你们从头到尾一直在算计我,还要我一直客客气气地应付你们吗?去找花家人吧,或者自己去燕都找个活干,不至于让你们活不下去。”
梅令月一直在那黑纱遮脸的女子身上徘徊,花明姈的大女儿?为什么一直遮着脸?还一言不发?
怕是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别啊,大姑娘,谁不知道大姑娘最是温柔敦厚,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花明姈一下子就急了,上去抱住梅令月的腿,眼泪染湿了一大片。
她也注意到了梅令月的目光,自家女儿为啥一直遮着脸呢。
因为已经被那个禽兽给毁了容,连嗓子也哑了。
“冬儿,你去叫花明媛过来,把她妹妹给带回去。”梅令月道,“进来吧。”
“大姑娘,你开开恩啊。”花明姈不依不饶。
她让人伺候了一辈子,如今要去做农活,你让她怎么甘心?
“带过去。”
于秋把她给架了起来,送到耳房喝茶去了,这地方可有说法,孟宁死前就住在这里,花明姎在这疯的,花明嫣住进来之后,神志也和上幼儿园的孩子差不多了。
没一会儿,花明嫣和郑四来了,“妹妹,你怎么搞成这样?”
“大姐,你可算来了。”
花明姈潸然泪下。
第162章:武顺侯府扣一年俸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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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姜汝回归
朝会结束,梅令月被单独留下来。
“大司农,坐吧,只有咱们几个,不必拘束了。”姜钊喝了一大口茶,随意地摆摆手。
姜汝从一旁走出来,蹦蹦跳跳的,“大姐,我好想你,你终于肯来看看我了。家里怎么样?”
“一切都好,家里人都惦记着你呢,知道你在宫中过得舒坦,也就放心了。”梅令月笑笑。
真的一切都好吗?只是报喜不报忧。
“那我怎么听说,禾月姐姐带发修行了?可是有谁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姜汝话锋一转,紧紧盯着梅令月。
他可是知道孟畅的事的,气的大姐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罚那家伙在祠堂里跪了好久,跪完出来双腿就出问题了。
“是武顺侯府娄家,看中了禾月,或者说看中了我大司农的身份,非要求娶,我别无他法,只能这么做。”梅令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姜汝联想能力极强,“就是娄鲜的娄家?”
“太子殿下果然聪慧。”
梅令月直接认了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姜钊开口道,“大司农,你实话告诉我,这徇私舞弊之事,可与你有关?是真**还是假**?”
“是真的,只是提前把这事说出来,想恶心恶心娄家,陛下恕罪。”
梅令月干脆利落地下跪,丝毫没有隐瞒。
“这算什么事,起来起来。”姜钊毫不在意,“娄家虽是侯府,没有兵权,在朝中更是一点也说不上话,如今看来,不过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除掉就除掉。”
“多谢陛下。”
姜汝哼了一声,“爹爹,那娄家欺人太甚,只扣一年的俸禄够干什么的,不如直接削了他们的爵位,让他们自己讨生活去。”
姜钊摇摇头,“事缓则圆,更何况还远不到那地步。”
这孩子在梅家都学了点什么,招数阴狠毒辣,直捣黄龙,一点余地都不留。
也是,梅令月夫妻俩都是这样的人,颇有些圣懿太后当年的风范。
他一心想做个仁君,怎么底下的人杀心都那么重。
“好吧。”姜汝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没有多纠结。
这时候,北狄使者尔玛走了进来,“拜见大成皇帝陛下。”
“起来吧,使者怎么来了?”
“回禀陛下,使臣奉我国君主的命令,想取一些高产粟米种子回去,还望陛下恩准。”尔玛的目光一直萦绕在梅令月身上,像只鬼魂一样阴冷,挥之不去。
梅令月吃了一惊,看向姜钊。
这事她可不敢做主。
姜汝叉着腰,歪着头看尔玛,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几个胆子,敢提这种要求”的样子。
好久没听到北狄的消息,姜汝都要以为这家伙回去了,没想到竟然还在。
等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作,怕是一直等着这一刻呢。
没有一个人说话,现场一度安静。
“大成一向开放包容,不至于连一些粟米,都不肯分享吧。”尔玛大着胆子激了姜钊一下。
姜钊笑了出来,“既然使者喜欢吃这样的米,那立刻去煮一碗粥来,送给使者尝尝。若是你们家君主也想吃,那也来我大成,有的是粟米招待你们。”
他一挥手,井闻忙着去做事了。
姜汝没绷住直接笑出来,不愧是自己爹,糊弄人的本事一等一的。
尔玛立刻绷不住了,这都是哪跟哪,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没多久,井闻端着一碗粥过来,“使者,你尝尝这粟米如何?有配菜会影响广零三十五号的风味,所以我们都不选配菜。”
那一大碗黄橙橙的粟米粥,透着诱人的香味。
不饿的情况下,一口气吃这么一大碗,也挺折磨人的。
“陛下,这实在太多了,不如分给北狄其他使臣一起吃吧,这才能彰显陛下天恩浩荡。”尔玛看了一下觉得自己吃饱了,试图讨价还价。
梅令月乐滋滋地看热闹,仿佛旋涡的中心不是她。
“也好。”
把尔玛等人给敷衍过去,梅令月就回了自己家,姜汝换了一身百姓的衣裳,跟在梅令月身边一起回去梅家。
家门口,梅禾月一身道袍,正静静地看着不远处一株随风摇曳的李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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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梅令月回来连忙起身迎上去。
“大姐,回来了?”梅禾月笑道。
“我三水又回来了!”
还不等梅令月姜汝从梅令月身后跳出来。
“三水回来了!巧月!橙娘!快出来!”梅禾月喜笑颜开,把姜汝抱进怀里,抱了好一阵子才松手。
姜汝脸都被捏红了,“禾月姐姐,我知道你很高兴了,先把我松开。”
“还知道回家呢?”
梅巧月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嘴角止不住上扬。
“这不是回来了吗?未来好几年都跟你们在一起,高不高兴?”
姜汝好脾气地哄着她们,顺手把橙娘给抱了起来,“我还听说,橙娘那个不争气的爹,新娶了个不省心的老婆,还想把咱们橙娘给接回去?”
“何止啊,那不省心的老婆还带了三个儿子,想打咱们二姐的主意呢。不过被大姐搞定了。”
梅巧月三言两语把这事给解释清楚了,给姜汝听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
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家里怎么也是一团糟。
怪不得代容姑姑连夜出去,交代大姐夫不要乱**,估计也是怕她们夫妻俩被饶的不胜其烦,大开杀戒吧。
“那娄家的事?”
“娄家是谁家?”橙娘好奇道。
她手上还拿着姜汝给她带来的糖果,好奇地盯着姜汝。
“就是武顺侯府,他们家姓娄,他们家也觊觎禾月姐姐来着?”姜汝问道。
梅禾月无奈地摊摊手,苦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好几家都说想娶我回去。”
“偏偏我姐还不想嫁人,所以大姐搞了这么一出。”
话说到这里,一切都捋顺了。
姜汝咬了一口糖果,甜丝丝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大姐这官做的太大,升迁升的太快,又没有根基,没有倚仗,难免被人盯上。
这些人若是妄想能拿捏住大姐,也是多想了。
大姐在弱势时,都能凭一己之力扳倒江八食,就更不用说现在了。
她和大姐夫只是低调,不是能力不行。
第164章:娄鲜
“上次你走的匆忙,家里好多衣裳没带走,这次一起带过去。看看潭州的景色和咱们燕都,有什么不同。”梅令月笑着说道。
“哎?好啊!”
姜汝吃着刚出锅的点心,忙不迭应声。
梅禾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一开始总觉得打扮成这样,哪里都不舒服,现在倒平常了。”
“禾月姐姐,到了潭州就不必如此了吧?”
姜汝道。
他实在看着碍眼,他只觉得,自家姐姐不必被这么一件衣裳束缚。
“穿着吧,棉麻的料子倒是舒服。”梅禾月自己不甚在意。
梅巧月在想,“三水,陛下会不会找几个老师,跟着你一起走?沈伦先生有没有可能?”
“这个?”
从一个寻常的举子到少傅,这跨越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沈伦教书确实挺有一手的,但是正儿八经要当自己的老师,估计还差一点。
“别聊了,吃饭了!”梅令月道。
橙娘像模像样地喊了一声,“大姐叫你们别聊了,去吃饭。”
“来了来了!”
这些小心思都藏了起来,高高兴兴地去吃饭。
武顺侯府中。
刚被人从春闱考场带出来的娄鲜,还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甚至回到家还挺高兴地。
“少爷,老爷和夫人命奴婢把您带到定贤堂,奴婢先退下了。”
一个样貌明丽的小丫鬟说着,就要退下。
被娄鲜一把搂住腰,“你是新来的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
“少爷?!”
小丫鬟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要知道,他们夫人最讨厌侍女和少爷们勾勾搭搭的,曾说就是因为她们勾引了少爷,少爷才会对梅家二姑娘没兴趣的。
此刻她慌得直哆嗦,“少爷,要不我去给您端些茶点过来?”
“去吧。”
娄鲜乐不可支,拍了她屁股一下,笑呵呵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眯眯地看着那小丫鬟急忙跑出去的身影。
这小丫鬟没等来,他爹娘倒是先出现了。
而娄鲜还缩在软榻上,把玩着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一个劲儿地往外看那漂亮姑娘。
“娄鲜!你怎么回事!”武顺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娄鲜的鼻子骂,“你知不知道,你**的事已经传遍了朝堂,连陛下都知道了!”
“那又怎么了?不就是丢了点脸吗?”
娄鲜依然松弛感拉满。
“你给我跪下!”
看娄鲜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武顺侯气的脸通红,“都怪你,一直宠着他,把他宠成了这幅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子!”
“老爷,这可是咱们最小的儿子啊,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不疼他呢?依我看,这不就是梅令月为了报复咱们,故意搞出来的?咱们不能咽下这口气啊!”
武顺侯夫人是把宠儿子刻在骨子里了,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儿子跪在地上,被骂的体无完肤,心疼的不行。
还顺手把锅推给了梅令月。
虽然这事确实是梅令月主导才闹大的吧。
“你给我住嘴吧!大司农是陛下都看重的,未来太子登基,说不定就是三公之一!你不跟她打好关系就算了,竟然还惹怒了她!”武顺侯听不下去了,怒发冲冠,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夫人脸上。
夫人也不高兴,“咱们好歹也是个侯府,主动求娶她那个堂妹,已经是仁慈了,她竟然还不接受,真是命比天高。”
“住嘴!”
武顺侯骂不动了,狠狠瞪了武顺侯夫人一眼。
早知道这夫人如此蠢笨,他就换一个了。
看完这顿battle依然蒙圈的娄鲜,看看自己爹,再看看自己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陛下大怒,要把你关进大狱审问,是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才让你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带你走。”武顺侯坐在主位上,深呼吸一下才勉强压住心底的火气。
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么个傻儿子。
关键是,**这事是真的。
一旦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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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和娄家相熟的那些人都要被牵连。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二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这话自己现在算是明白了。
“啊!下大狱?爹,这可怎么办啊?”娄鲜终于听明白了,抱着武顺侯的腿就开始哭喊。
自己才不要下大狱,他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爹,你要不运作运作,至少让儿子在大狱里边,生活能好一点,然后再找找那个梅令月的茬,说不定我就能出来了呢?”娄鲜看自己爹没说话,心一横接着说道。
武顺侯一脚踹开了他,“称呼她大司农!她如今正得势,连首辅都要给她三分颜面!更何况是咱们家!你进去之后,给我好好悔过。”
这傻儿子被人算计了也正常,自己都不长个脑子。
这时候,刑部的人来了,直接把娄鲜给架起来带走。
临走前撂下一句话,“侯爷,您可千万好好想想,这一大家子的荣辱,都在您一念之间啊。”
“是,我明白。”
这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自己家式微,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让自己这傻儿子落得如今的下场。
这只是告诫一下,若是自己没有悔改,想必下一个被制裁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武顺侯又冷冷瞪了自己家夫人一样,也是个不长脑子的。
巴结人都巴结不好,明明想促成一桩婚事,偏偏跟人结了仇。
眼巴巴看着自己心尖子上的小儿子被带走,武顺侯夫人哭的嗓子都哑了,“这该怎么办啊,夫君,你快想想办法。”
“你先别哭了,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出身,怎么弄的像泼妇一样。”武顺侯甩甩袖子,坐回主位,眉头紧锁。
到他这里,就是最后一任侯爵了,这几个儿子个顶个的不争气,没有侯爵未必是坏事。
是不是该想想办法,让他们知道谨言慎行。
“夫君,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啊。放才鲜儿说,找找梅令月的茬,我想,未必不可吧,据说死在她手下的人不少呢。”武顺侯夫人不甘心,继续怂恿。
第165章:寻常事
武顺侯实在忍不住了,一巴掌打在夫人脸上,“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许再提,听见没有!大司农她们一家很快就要搬到潭州了,到时候不就没事了?”
“咱们怎么这么窝囊啊。”
夫人捂着自己的脸,跌坐在地上,一整个欲哭无泪。
时至今日,武顺侯夫人还看不清楚局势,觉得她们侯府还是那个手眼通天的侯府,完全没把梅令月放在眼里。
武顺侯摇摇头,“或许当初就不该让你去梅家提亲,说不定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从今天开始,你就在你的院子里,哪里都不许去,什么都不许做,给我好好的闭门思过。”
“知道了。”夫人哽咽着说道。
武顺侯府娄家小少爷春闱**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燕都。
邹襄的母亲在路边掐野菜,偶然听见有人提起这事。
“真是造孽,家里那么有钱,还是个侯府,去考什么科举,还偏要**,真是造孽啊。”邹母把两根野菜塞进自己的袋子里,嘴里不停念叨着。
和她一起的大婶低声道,“还不止这些呢,我三叔家的儿子的外叔祖的弟弟,就在吏部当官,九品呢,我听他说,好像和司农寺卿她们家有关系。舔着脸非要求人家妹妹,人家不愿意还不行,这不,被搞成这样了。”
“什么?还有这事?”
邹母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司农寺卿家就是梅令月家。
这妹妹,指的不就是梅禾月吗?
她们一个月前也去提过亲,同样被拒绝了。
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自己不依不饶,撒泼打滚,想让梅令月同意这桩婚事。
“对啊,这司农寺卿可是有手段的,以后别去招惹。哦对,你又不像我一样,亲戚这么有出息,你一辈子怕是都见不到那样的大人物。”那大婶得意洋洋,毫不留情地贬低了一番邹母。
邹母讷讷地应声,不敢多说什么。
这是她娘家的嫂子,地主员外家的女儿,当初也是十里八村的一枝花,性格骄纵,自从嫁过来经常和自己吵架,自己还吵不过她,只能尊着敬着。
不过梅令月看着温温柔柔的,怎么下手这么狠,一下子就说人家春闱**,这不一辈子都毁了吗?
不会牵连到自己家吧?想来应该不会。
“也不知道梅家那个二姑娘到底多好看,这么多人都来求娶。”大娘摇摇头,感慨道。
“我瞧见过,就是个普通丫头,没见长的多好看,手上还都是老茧,不知道梅家一个大官家里,怎么就是舍不得多找几个丫鬟伺候着?”邹母一个没忍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你从哪见过人家?”
“上次过她们家门口的时候,不小心看见的。还带着她们家妹妹呢。要不是她有个当官的姐姐,怕是都嫁不出去。”
邹母摇摇头,不留余地地抹黑贬低梅禾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毕竟正是这个在她眼里嫁不出去的姑娘,拒绝了他们家的求娶。
“你家邹襄这次若是高中,怕要飞黄腾达了吧。”大娘转移了话题,实则眼里都是怨气。
就她们家那个只知道读书的傻儿子,怎么可能考中,就算真考中了,想必也一辈子当不上官。
可不是谁都有梅令月那么好的运气,一年内一口气从寻常农妇爬到三品大员的。
“那当然了!”
提到她心尖尖上的儿子,邹母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我这一辈子只有他一个儿子,就盼着他能给我考中一把,以后我们家就吃喝不愁了。”
大娘也说不出话来了,这家伙怎么好赖话听不出来。
而此时的康园中。
苗高翰硬生生闯进来,“梅令月呢!她在哪?我要见她!”
“你嚷嚷什么呢?”
梅令月刚从地里回来,想歇一会儿,就被人给喊醒了。
于秋于冬两个跟着跑进来,“主子恕罪,我们两个无能,没能拦得住他。”
“不怪你们,起来吧。”梅令月摆摆手,“苗高翰,你又要干什么?”
“还我要干什么?都是一家子,你把我往外赶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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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你姨夫,是你的长辈!你真是没有一点教养。”苗高翰咬了咬牙,指着梅令月的鼻子开始怼。
不过几个月没见,梅令月身上气势竟然变得如此惊人,这就是爬上高位后得到的吗?
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梅令月现在不止是三品的司农寺卿,还是内阁的一员,可真是步步高升。
“陛下下令了,我与花家没有血缘关系,自然和你们也没有关系,擅自闯进别人家里,这就是你的教养?”梅令月背着手,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他。
去年,面对苗高翰的指责,自己还得声嘶力竭地辩解,现在看他就像看一个小丑一样,完全不在意。
“你别用陛下来搪塞我,你就是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我听说你们要搬走了,那正好,我跟你二姨母没地方可去,就住在你们这里。这些奴仆,你们也不好带走,就给我们放在这吧。”
苗高翰眼神扫过这里的一砖一瓦,亭台楼阁,脸上满满的都是算计。
他这算盘打的别提多响亮了。
白得两套院子,还有几个佣人,到时候日子可就好过了。
梅令月一下子笑了出来,合着这家伙是听说自己要离开了,来自己这里做梦了。
“这大白天的,别说梦话,是想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让人打你一顿,再把你扔出去。”梅令月冷声道。
“你竟然敢对你自己的长辈不敬?我要去见陛下,我要告你的状!”
苗高翰高声道。
“呵,别给我摆什么长辈的架子,我可不认。这也就是在我这了,别人家里高门大户,你进去以后怕是连主子都见不着。”梅令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挥挥手,“把他给我拉下去。”
这家伙比去年瘦了一大圈,都快瘦脱相了,眼下乌黑,走路都踉跄,可见在江淮没少被他那个大女婿磋磨。
倒是来自己这里耀武扬威了。
真是分不清楚大小王。
“别!别啊!”
苗高翰到底还是抵不过两个经常干农活的大小伙子,直接被架下去了。
第166章:春闱结束
三月二十五,春闱在万众瞩目之中结束。
同一天下午,梅令月被召集到政事堂,朝堂各个部门负责人聚在一起商量要怎么考察那些举子。
当然,具体的考察还要等成绩出来。
他们现在只是拟定一个大概的方向和考察的内容。
燕都县令也在,有一部分想去地方上的,就是由他来考核。
“我这刚刚统计好的数据,一共有3752名举子的春闱成绩是有效的,想去吏部和地方的是最多的,其次是礼部和鸿胪寺,再次是刑部和工部,哎呀,大司农,想去司农寺的实在没几个。”明池一边念数据,一边打量着众人的表情。
一直到看见那个和其他数据相差甚远的司农寺,无奈地看向梅令月。
梅令月笑笑,“预料的到,人家学了那么多年的四书五经,一个个以读书人自称,金贵的很,现在还得进司农寺,这不显得学不学没什么用吗?”
“万一成了你的弟子,以后司农寺卿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他的,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都不想要。”柳佩看到那个少的可怜的数字,无奈道。
就拿她们都察院来说,有420个人想来,可能考中的也就三四十人,再进行都察院梅的考核,还要从底层小吏开始做起,爬到顶上不知道哪辈子去了。
在司农寺,那可真是现任大司农的嫡传,万一学到大司农的真本事,也会培育高产种子,百年后得被百姓们建祠堂祭奠。
梅令月现在有一种前世博士导师带学生的感觉,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可能觉得我们司农寺门槛低吧。”
“话说回来,一共有多少人,私下找过你啊?”工部尚书好奇。
“一共十一个,还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多少能考中呢。如果实在没人,也只能凑合着用。”梅令月笑笑,“这次如果不行,那就再等三年,下一场的春闱。”
“大司农这个心态真好。”
大理寺卿夸赞道。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部门几乎无人问津,他估计得回去挠头难过好久。
“学农的都这样,这玩意儿看天吃饭,早就被老天爷给锤炼过了。”梅令月抿了一口茶,转移话题,“各位,有什么考核的想法了吗?”
“出题呗,想进来怎么也得大概懂一点我们相关的东西,兵器都不认识,和北狄恩怨都不了解的人,是进不了我们兵部的。”
兵部尚书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们这个部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
他连兵书都没说,就担心那些人不懂。
“大司农,你是带他们直接下地吗?跟着你种个一年半载的地,谁能坚持下来选谁?”明池笑着问道。
种地嘛,就得靠耐力和那一把子力气。
“也得先问问啊,不能五谷不分吧。上来连播种都不会播,那看着也让人头疼。多少举子一问起来都说耕读传家,实际上没下过地。”
梅令月抱怨道。
耕读传家是什么流行趋势吗?大家都愿意这么说。
似乎给自己冠上这样一个头衔,就能说明自己根正苗红,是良家子。
“管他是不是呢,先给自己脸上贴上金在说吧。”
礼部尚书闻言,大笑不止。
大家其实都在拟自己部门的试卷,闲聊只是表象。
“说不定三年后那次春闱,就有人专门钻研咱们这次出的题了。”柳佩把墨迹吹干笑道。
她一共就出了十道,非常非常简单的题目。
都是都察院很基础的相关问题。
“那下一次,咱们得出难点了。”礼部尚书搭话。
隔壁吏部尚书,也就是现任首辅明池写了满满当当一页的纸,“来的人多也是麻烦,都觉得我们吏部有油水可捞,都愿意往这跑。”
“那说明,明首辅手下,大概有能力最强的一批进士。”
柳佩笑眯眯地捧着明池。
“言之有理,言之非常有理。”
一下子给明池哄高兴了。
后来大家传看了一下试题,都察院的是都察院历史来由,工部是建筑方面的,鸿胪寺和兵部都有一个共同重点:北狄,司农寺问的是谷物,耕作工具和大概产量。
总而言之,都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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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是想要刁难新进士的。
“这要是一个都答不上来,那可真是……”一个个只会死读书了。
明池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在场的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有个全答对或者成绩好点的,还能给个五六品的官做,要是都只对一两个,或者干脆一个都做不对,那只能是做个**品的小吏。
“对了,武顺侯府最近还挺老实的,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就是他那儿子在狱里天天作妖,给我弄的心力交猝,各种证据都清楚了,陛下就是不说怎么罚。”刑部的尚书,一开口就是个大新闻。
娄鲜进了大狱,还念叨他是侯爷的儿子呢,达官权贵,和那些普通百姓不可同日而语。
折腾的不行,饭菜要吃好的,监牢要住好的,就连看守他的,他都想把那几个彪形大汉换成美丽动人的小姑娘。
怎么都到了大狱,还总做他那春秋大梦。
“这有何难,打一顿不就行了吗?”礼部尚书摊摊手,一副“你真是下不去手”的表情。
“哎呦喂,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岂是咱们能揣测的,做好本分就是了,至于武顺侯府这个孩子,一视同仁即可,他们家,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明池看他们几个开始争论,简单给了个总结。
“好嘞,我明白。”
从政事堂出来,梅令月去了司农寺,见到了还在值班的杜蔚然,起身行礼,“拜见大司农。”
“起来起来,不必多礼。”
不等他说完,梅令月就把他拉了起来,和他一起处理目前司农寺的事。
也就一件大事,核对各官员俸禄的发放。
把手头的活干完,杜蔚然道,“大司农,咱们这司农寺确实需要新人了,不知道这次春闱,有多少人选了咱们?”
“我瞧了一眼数字,一百零三个。”
“啊?这一百来人,有十个能考中吗?”
十分之一的比例,已经算挺高的了,杜蔚然故意往高了叫的。
“谁知道呢。”
第167章:招揽
“啊?大司农,咱们不能干看着啊。”杜蔚然真着急了,人少了,他们脸上真是挂不住。
“春闱的事,你让我怎么插手,咱们这里少一批小吏对吧?我再去找找吏部,春闱出不来,咱们从别的地方调。”
梅令月道。
前一任司农寺卿给她留下了好大一个烂摊子,前面确实填了一部分坑,还有一点需要完善的。
本以为春闱过后,肯定会整整齐齐,现在发现没有用。
“也是个法子,面子可能没有,好歹里子保住了。”杜蔚然笑笑,站起身,“那我等大司农的好消息,时候不早了,卑职告退。”
“少卿慢走。”
梅令月看着渐渐有了人气,有人在正常值班办公的司农寺卿,觉得五味杂陈。
这地方按理来说是自己的地盘,自己待在这里的时间竟然并不多,反而是大名殿里的时间更多。
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
春雨绵绵,春雷滚滚,一阵清新的泥土气味被风送来。
梅令月撑着伞在司农寺转了一圈,写好了给明首辅的文书,盖好章,派人送去,自己这才离开。
路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粗布麻衣,满手老茧,看着是个寻常百姓,惊慌中拉住梅令月的手,“姑娘,你可得帮帮我啊,我是来燕都寻亲的,想吃顿饭,可是钱被偷了,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
“行啊,我这有钱,给你十文够吃碗烂肉面了。”
梅令月没有犹豫,掏出十文钱。
那男人竟然没有接过去,反而指着不远处一个小店道,“那家的便宜,去那家吧,我就吃一个肉饼,你帮我付款就行。”
梅令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店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尔玛。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又是玩的什么?她还以为遇上人贩子了呢。
想来也是,在燕都拐卖朝廷大员,哪个人贩子不要命了,玩这么高端的操作,背后有人撑腰就不奇怪了。
“不必了,我直接去见你主子吧。”
梅令月摆摆手,直接走了过去。
这下子轮到尔玛震惊了,“大司农?”
她记得那人话都还没说完吧。
那中年男人见梅令月已经进去,朝着尔玛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悄悄离开了。
“使者想见我,直接来司农寺就是。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呢?”梅令月直接坐在了她对面,开口问道。
店里很安静,只有她们两个人,连掌柜的都不在,明显有问题。
“没办法,总要遮掩些。大司农,我们家君主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把广零三十六号的种子交出来,我们会给你提供比南成更好的待遇。”尔玛开诚布公,“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你应该继续你的研究,而不是被各种儿女情长所牵绊。”
梅令月一直都在笑,笑着看她能说出点什么不一样的话,来让自己动心。
现在看来,也就是这样。
在北狄研究什么呢?产量更高的牧草吗。
去年的北狄虎视眈眈,不知道哪天就南下掠夺,连皇帝都一度想要迁都避难,如今可是时移世易了,北狄龟缩在握难河畔,精壮士兵都已经损耗殆尽,全靠一口气撑着。
现在自己过去,不管是粟米还是水稻,都没得研究。
“儿女情长?一心研究也很难坚持下来的,能有点儿女情长调剂调剂也未必不好。我意已决,绝对不会去北狄。使者不必再劝。”
梅令月摆摆手,把玩着桌子上精致的酒杯,眼底一片笑意。
她自在的像这里是她家一样。
“大司农何必如此执拗?我听闻,大司农招收徒弟,那些举子没有多少人想来的,如此不重视农桑,大司农难道不生气吗?”尔玛也不着急,一点点慢慢地和梅令月掰扯。
“使者消息倒是灵通,只是大成以农业立国,农户占将近八成,北狄更多还是牛羊吧?”
梅令月不紧不慢地反驳。
这叶护明哥到底怎么想的,一直执着于要挖自己。
自己现在对于北狄来说,不就是个鸡肋吗?
“话不能这么说,大司农。”
她们想的就是,北狄有了,大成就没有,大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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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就得花大价钱买,买到的还未必真的能用。
“人呢!过来给爷温酒!”
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脚踹开门,还没进来就大声吵闹。
掌柜的和几个小二赶紧从后面跑出来,着急忙慌地去应付客人。
“这位客官,您先坐,想吃点什么啊?”小二一边送去菜单,一边去看尔玛的脸色。
这都是什么事啊。
那边俩大官在谈那些大逆不道的大事,跑进来眼看着一个精神状态就不太正常的书生。
“状元糕呢?我听闻你们家状元糕做的最好吃,给我端上来,再来几碟你们这的招牌菜,上一壶好酒。”书生拍着桌子,酒气扑面而来。
小二点头哈腰地下去了。
梅令月更是乐不可支,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我家羊还没喂呢,使者慢慢喝,我先回去了。”
“哎?”
尔玛想拦一下,无奈梅令月已经出去了,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书生,怕是刚考完春闱出来的,觉得自己一定高中,所以提前放纵一把。
感受到尔玛不善的目光,书生竟然站起来,过去直接给了尔玛一巴掌,“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瞪我,知道我是谁吗?过几天,我可就是咱们大成的状元,谁不得巴结着我?”
“啊!”
尔玛捂着已经红肿的脸,怒不可遏,谁家状元还没出成绩呢就如此自傲,吃了个状元糕,真拿自己当未来状元了是吧?
“给我打回去!狠狠地打!”尔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挥手,几个北狄壮汉出来,把那书生按在地上好一顿揍。
书生最后浑身青青紫紫,捂着脸回去了。
“哼,就这样的人,还敢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尔玛心中恨的不止这一巴掌,还有梅令月趁机离开。
她还编排了好多话没说呢,下次再约到梅令月,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而此时,梅令月写了一份奏章,把刚才发生的事—尔玛如何招揽自己,自己又是如何拒绝的—一五一十写的清清楚楚。
这奏章很快被放到了姜钊的桌子上。
第168章:姜元达的邀约
四月初一傍晚,解子明刻意早回来了一阵子,带回来一碟梅令月平常最爱吃的玫瑰酥。
结果在家里看了一圈,只见到了出去放羊刚回来的于秋于冬两人,在写自己新章节的梅禾月,吵吵闹闹玩的正开心的巧月和橙娘。
“令月呢?她去司农寺了?”
“不能吧,我记得她昨天才去过的,是不是哪个举子想投在她门下,宴请她去了?”梅禾月猜测道。
“她出去之前,跟你们说过吗?”
解子明问道。
大家都摇摇头。
解子明无奈,“那等着吧,等她回来咱们就吃晚饭。”
他也找人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发现,梅令月被姜元达约到了一个酒楼里,还是个雅间内,就他们两个人。
解子明一阵气血上涌,脑子嗡嗡的,合着她晚上不回家就跟别人有约了?
是不是嫌弃自己出身卑微,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还是姜元达又干了什么,让令月松了口?
明明过几天就要离开燕都,令月和姜元达一年也不见得能见上一次,怎么自己还是这么担忧。
他咬咬牙,决定过去找梅令月。
而此时的梅令月,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家里怕是还等着我吃饭呢。”
桌子上摆放的饭菜几乎都没动过,色香味俱全。
姜元达给自己也弄的色香味俱全,眼巴巴地看着梅令月,他好不容易用明池首辅的名义把梅令月约出来的,当然得好好表现。
距离梅令月南下潭州不过半个月,他得再努一把力。
“别啊,姐姐,我不比你家那个黄脸夫年轻美貌?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看我呢?”姜元达学着那些小姑娘的模样,拉着梅令月的袖子,说了这么一段,说完从脸到耳朵,到脖子,红透了。
比桌子上摆着的螃蟹都红。
“殿下,你别这样。”
梅令月被他逗笑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在自己面前硬装娇羞,这反差不要太强大。
她出门前都没告诉家里人一声,现在家里妹妹们应该都在等着她回去吃晚饭。
此时的梅令月还不知道,解子明已经通过他那逆天的人脉,打听到自己在这里,并且是单独和姜元达在一起了。
“咱们注定无缘无分,别纠缠了对你我都好。”梅令月让人把桌子上的炙羊肉和肉羹都给打包起来,无奈一笑。
一开始她以为姜元达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不在意外人怎么看,直来直往。
后来她才发现,姜元达明明就是个人精,他明明什么都懂,除了在追求自己这件事上,都是按照规矩办的。
“姐姐,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姜元达捂着自己的心脏,可怜巴巴地望着梅令月。
“这心思啊,还是用在别人身上吧,我家夫君待我很好,我得回去了。”
梅令月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推开他,自顾自出了那个酒楼。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匆匆而来的解子明,眼底杀机浓重。
“子明!”
梅令月连忙叫住他。
“令月?”解子明看到梅令月过来,浑身一愣,慌忙把梅令月抱进怀里,“你去干什么了?”
“我……清河王以明首辅的名义把我约到了一家酒楼,还说一起请了好几个官员,我才过去的。结果发现就只有他,我才知道被骗了。我打包了点饭菜,咱们回家吃?”
梅令月脑子一团乱麻,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她许久没见过解子明这般慌张了。
上一次还是自己被迫升任司农寺少卿,要去对付先帝的心腹江八食。
“是这样吗?”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的。”梅令月说道,“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查。”
“我信你,我信你,连你都不信,那身边的人一句话都不能入耳了。”
解子明看到梅令月手上提着的食盒,心里的杀意散了一半,拍拍梅令月后背,既是安抚梅令月,也是在自己。
他不敢想象,万一梅令月真的被姜元达给打动,要跟自己和离,那自己心里该多么难受。
“以后不许单独去见清河王了,好不好?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单独见他。你别激动,咱们回家吧,路上慢慢说。”
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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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拉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解子明现在无比庆幸,好在自己先遇到了梅令月,不然未必能竞争的过姜元达。
一路上,还能听到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是在议论刚刚结束的这场春闱,讨论选了那些部门。
饭菜的香味,萦绕在他们周围。
“令月,你当初嫁我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一心一意待我,心里不会有别人。”解子明现在开始患得患失了。
梅令月无奈,“我还记得的,永远都不会忘。”
“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
梅令月紧紧握着解子明的手,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背影被拉的很长,显得有些温馨。
“那要不,咱俩要个孩子吧?”解子明道。
“生孩子?我还真想过,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梅令月连忙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
“都好,只要是咱们两个的孩子,我都喜欢。”解子明说道,“还是女孩吧,像你一样聪明大气,明事理。”
他是在揣摩梅令月的想法,他觉得梅令月是会喜欢女儿的。
没见到梅令月在看钱娇娇家儿子的时候,眼底隐隐约约流露出的嫌弃吗。
“好,那就女孩子。给她买宅子买漂亮的衣服首饰,让她哪怕不嫁人也能过得很好。”梅令月一想到自己和妹妹们的家庭,就立刻补充。
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做呢。
“都听你的,咱们家女儿,咱们得宠着。”解子明一想到未来可能会有一个乖巧可爱,香香软软的小女儿,撒娇要自己跑,叫自己爹爹,心里就软软的。
慢慢地,走到了家门口。
橙娘就在门口守着,一见有人来就迎上去,抱住梅令月的腿,“大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好香啊。”
“给你们带了些菜,鼎香楼的。”
“好哎!”
小姑娘小小一个人,拎着个食盒,欢快地往里面跑。
“别忧心了,我是你的。”
梅令月看妹妹们蹦蹦跳跳地准备晚饭,小声在解子明耳边说道。
第169章:邹襄作死
四月初二,距离春闱成绩出炉,还有七天。
梅令月梅禾月姐妹俩一起去燕都,梅令月要去司农寺处理一些琐事,梅禾月要准备她的印书坊搬迁到潭州的事。
“姐姐,你是怎么把姐夫给劝回来的?”梅禾月揽着梅禾月的腰,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还能怎么哄,说实话呗。清河王殿下太过盛情,我实在承受不住。”
梅令月无奈摇摇头。
偶然看到了那个酒楼,是姜元达前天约自己的那个。
她家的炙羊肉真的很好吃,只撒一些粗盐味道都是一绝。
“我这一身道袍,终于是让我看顺眼了,你知道她们都怎么叫我吗?禾月道人,哈哈哈哈哈。”梅禾月笑得前仰后合,开心得不行。
“也算符合你的身份。”梅令月笑笑。
不远处就是司农寺,门大开着,有个小老头坐在门口扇风纳凉,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今天吏部调来了新人,梅令月一定要去看一看。
简而言之,给新人做入职培训。
“对啊,大姐,你快点弄完,我来找你吃午饭,我这很快的,大概半个时辰就能搞完。”梅禾月顺着她大姐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司农寺已经到了,立刻说道。
“好,那我先走了,争取快一点。”
想来不会很慢的,根据明池所说,调来的小吏都是老油子了,司农寺也不是只会种地。
和梅禾月挥手告别后,梅令月进了司农寺,守门大爷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大司农,来了啊?”
“来了!”
梅令月笑笑,跨进大门,不远处站了两排穿着司农寺官服的人,品阶不是八品就是九品,要么压根儿不入流,张德在前面带队,一见梅令月来了赶紧迎上去,“见过大司农。”
其余人跟着行礼,“小人等,拜见大司农。”
他们在偷偷打量梅令月,模样不错,看着真年轻,一年时间爬得这么高,还成了皇帝心腹,一定不是普通人。
不知道这上司好不好相处,对他们这些人会不会好一点。
而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看着梅令月,两眼都在放光。
她一直把梅令月当成自己的榜样,没想到就这样和榜样会面了,以后说不定自己也能在司农寺混出个人样来。
要不是家里爹娘拦着,她就去找大司农拜师了,现在自己被首辅调到司农寺,她们终于是拦不住了。
“都起来都起来,你们的名单已经交给我了,一共是二十五人,可对?其中还有个女孩,让我瞧瞧。”梅令月最好奇这个。
“司竹监录事萧访旋,参见大司农。”
方才那小姑娘站了出来,低着头都掩盖不住脸上的笑。
“不错,我都没想到竟然有女孩子愿意过来,那就好好干着吧。你们识五谷吗?各种蔬菜认识吗?知道一般粟米一亩地产多少吗?”梅令月的问题,连珠炮一样问出来,给大家问的多多少少有些蒙圈。
“识五谷!蔬菜水果常见的都认识!我会种!”
萧访旋率先说道。
“粟米嘛,广零三十五号亩产八百斤,可谓是良种中的良种!”
有人特意讨好梅令月,这一看就是事先有准备的。
还有人慌慌张张,四处张望,张了几次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梅令月也看出来了。
“大家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梅令月点点头,“方才应该给你们分配了任务,都去忙吧。”
“是。”
众人一起应声。
梅令月则是背着手四处转悠,看他们做的合不合格。
方才那姑娘,是安远侯的孙女,今年二十岁整,还是个庶女,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在一个小院子里自生自灭,据说很会种菜。
安远侯只有一人,这个封号不往下传承,所以现在安远侯府差不多也没落了,同样没什么有出息的二代,反倒是这个不受宠的小透明庶女,进了自己的司农寺,成了九品的官员。
这姑娘看着爽利,合自己的心意,说不定能提携一把。
结果就有一个傻憨憨,把给供奉给太庙的鸭子和鹅搞混了,梅令月赶紧把他拦下来,让他仔细看看,鸭子长什么样,鹅又长什么样。
她们这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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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就到了中午,要吃午饭了。
梅令月摸摸已经在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怎么梅禾月还没来找自己?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张德,你把你们兄弟几个叫上和我走,我给你们这个月俸禄加二两银子,从我的月俸里扣。”梅令月急切道。
“这是怎么了?”
“暂时不清楚,跟我走就是了。”
她带着人急匆匆赶到梅禾月的印书坊时,被人告知,梅禾月是被一个男人约出去了。
“谁啊?长什么样子?”
“看他那打扮,像是个书生,其余的就没印象了。”
那大姨摇摇头,“是道人自己决定要出去的,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
“我明白了。”
梅令月大概知道那是谁了,但是禾月会被带去哪里呢。
后面跟着的彭元庆惊叹,“还真是出事了,不过,大司农,就咱们几个想在燕都找人,怕是也很难吧,咱们还是报官吧。”
“嗯,你去大理寺一趟,把事情如实说出来。”
梅令月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早知道让禾月带把**再出门。
不,往好的方面想,万一禾月只是被叫去吃个饭呢,再聊一聊?
她一这么想,都想咬自己的舌头。
“咱们出去找找,因为我的私事,有劳各位了。”梅令月道。
“跟我们客气什么,再说了,您又不是不给钱。”
孔五行了一礼。
众人连忙出去寻找,梅令月在一个墙头底下,看到了禾月丢下的一只耳坠,再往前去又是一只镯子。
“跟我来。”
“是。”
一路往前走去,来到一个客栈前面。
正好,大理寺卿也带着人赶来,他们也查到邹襄带着受伤的梅禾月来到了这个客栈。
“大廷尉,你可算是来了。”梅令月想看到了救星一样。
“大司农勿忧,根据我们的调查,就在此地。”大理寺卿安抚道,“立刻去搜查,一处都不许遗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