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熟悉的声音,明昭却并未放松警惕,她将武器换手握了,用一旁闲置的衣带捆住贼人的双手,依靠躯干的力量死死压制着身下之人。
另一只手空出来一把拉下那人的面罩。
原本凌厉的丹凤眼舒展,莫名透出柔情,面罩之后是林瑾之常年带着笑意的脸。月影朦胧下,为他本就不俗的面孔更增添几番冰清玉洁的风情。
他被扼住要害也不见慌乱,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明昭,眼尾泛红,眼中满是明昭看不懂的情绪,全然不见平日清明台掌令的威严。
纵然明昭从小看过这张脸无数次,也猝不及防被摄了心魄。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厉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瑾之仍直直看着明昭的脸,连眨也不眨:“我若不来北境,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明昭被执着的视线灼得有些心慌,但依然硬着头皮对上他的视线:“哼,那么掌令大人此番前来是要缉拿我回去吗?”
她不知林瑾之今日是以什么立场而来,也不知自己的身份已被多少人知晓,若他是奉了“欺君之罪”的命令前来抓捕,那她只能跟他们拼个玉石俱焚。
林瑾之避而不答,他被捆着的双手不知何时挣了出来,没等明昭反应已握上她拿刀的手,紧紧攥住不容明昭挣脱:“如果我说是,昭昭,会杀了我吗?”
他没有将明昭的匕首移开,相反又往里抵了抵。
明昭不知他这是何意,更琢磨不透他复杂的眼神,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敢胆阻挠我者,必死。”
林瑾之闭上双眼像舒了一口气,复又睁开,嘴角微微翘起,松了手上的力道:“若我是为助你而来,你可信?如何抉择全凭你手中兵刃。”
他的视线在明昭脸上游离,带着些眷恋地描摹着她的五官。
刚经历齐君泽的背叛,明昭本就思绪迷乱,现下要让她来决定林瑾之的生死,脑中更是混乱一片。耳边不知为何突兀冒出马蹄、金戈与父兄的呐喊。
她晃晃头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却视线模糊,注意力被分散,手中的匕首无意识地悬空几寸。
一双温热带有薄茧的手小心翼翼地触上她的脸颊,见她没有抗拒,轻轻罩住她双耳。
明昭脑中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仿佛被林瑾之的手掌隔绝,不知为何她的思绪也平息下来,如同倾泻在二人身上的月光那般沉静。
她放弃痛苦挣扎,匕首从手中无力滑落,落在石板上回荡铮然之声。
明昭不再桎梏林瑾之,起身坐到桌案旁,林瑾之亦步亦趋跟随于另一侧坐下。
两人隔着书案呈对谈之势。
林瑾之没拿自己当外人,随手提起桌上冰凉的茶壶,生火煮热,为明昭与自己沏了两杯茶。
明昭抱臂后仰,冷眼瞧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烦躁:“行了,你我相识数年,论耍心眼我比不过你。别绕弯子了,直说吧,你找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眼神微动,林瑾之道:“正好与沈老板是旧相识,便混进商行的队伍来这儿看看。不过我方才说的话也做不得假,毕竟你也是大齐记录在册的士兵,被扣在此地数日,作为监军我也得负责不是?”
坐在举重若轻的位子,林瑾之本不应轻举妄动,但他实在害怕明昭彻底消失。离居皇宫、假死离京、被俘离营,他不敢赌第四次。
“你不必担心我会将事情抖落出去,日后你便能明白我的心思。”
他这话说得令人摸不着头脑,虽心怀戒备,明昭眼下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假死一事是她的把柄,如今被林瑾之抓着她也没法对他发难。
两人各怀鬼胎,一时间对坐无言,只听得茶水轻沸。
“叩,叩。”
巴兰希在门外道:“有人在吗?”
明昭一凛,朝林瑾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从后头溜出去,收拾了桌上的杯盏才打开屋门将巴兰希请进来。
巴兰希看起来心情不错,幻视一圈道:“哟,难怪在外头没见到你,原来躲在屋里煮茶呢。你们中原人还真挺讲究那什么词来着?哦!闲情雅致!”
两人经过这几日交往关系明显热络起来,本都是不拘小节的,巴兰希现在都能同她打趣了。
“你的承诺已经兑现,现在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吧。”
“巴兰朝这个身份在谷中可还好用?有没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
巴兰希是个爽快人,既然明昭已为她与沈氏商行牵线搭桥,她也不会忘记明昭所求。
明昭沉思片刻,想起今天的发现,不再掩饰,直言道:“去岁年末,囚沙谷是否曾同大齐有过战役?”
回忆了一下去年的事,巴兰希疑惑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时候齐国和北霄正打得厉害,一般这种情况囚沙谷都是不会趁乱掺和的。”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谷主确实曾领了自己最信任的一队人马出谷。但他们去做了什么,却一个字都没对人说。”
不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巴兰希回想起来脸色竟有些怪异,开始语焉不详。
没有套出有用的线索,又见巴兰希的脸色不对,明昭知道其中关窍只得日后再窥探,遂趁热打铁换了个话题:“你在北境多年,可曾认识些齐军将领?比如雾沙关的武威将军?”
巴兰希拿起桌上的茶盏:“不能算认识,只听过几位将军的大名吧,毕竟前阵子两国交战的阵仗闹挺大的。”
“武威将军······想起来了,是叫明武通吧!说来确实很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雾沙关不是没有被攻下吗?按理这么个大名鼎鼎的将军坐镇,行动应当会被人传出来不少吧。”
明昭讶然,这句话说得有些艰难,但将话音还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不知道······他,牺牲了吗?”
把玩茶盏的动作停了下来,巴兰希有些不可置信:“他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年关前后,有信来报,明将军领着部下最后消失的地方便是在这囚沙谷。”
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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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道怪哉,囚沙谷虽说不掺和战事,但要在这鱼龙混杂之地立足定少不了探取情报,巴兰希作为其中的小头目怎么可能连这事儿都不知道?
除非是有人故意隐瞒了这个消息。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雅奇纳身上。
今日花好月圆,明昭却不打算让巴兰希的心情太美妙。
“你一直想杀了雅奇纳,对吗?”
原本无所事事打量着茶具的巴兰希倏地抬起头,眼神紧盯着明昭,方才的熟稔与放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不善。
见她不说话,明昭亮出一招:“为表诚意,我同你坦白,其实我不是什么张三,我是明武通之女,明昭。”
巴兰希没有松懈,眼中的戒备更甚:“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登上谷中一把手的位子。”
“前阵子你带我熟悉囚沙谷时,有一处你故意避开了,那里是关押奴隶的地方吧?我前几日在你身上见到过和她们一样的印记。”
与沈氏商行探讨事宜的几日她们住在一间房里,巴兰希的印记混在满身的疤痕中,自己不在意便也没想着避开明昭,明昭却敏锐地注意到了。
“作为搭上商行的人,你将对一切担很大的责任。相对的,日后这交易做大了,那你在谷中的地位便更不容撼动,甚至可能成为掌握匪帮命脉的人。不知大人是否与我所思一致?”
仍冷着脸,巴兰希的双手离开桌案:“我知道你们中原人有个词叫‘无事献殷勤’,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明昭的手指轻轻敲着座椅的扶手,指甲无规律地同木头碰撞发出轻轻的“嗒嗒”声。
“我的父亲与兄长葬身于此,今夜我偷偷去雅奇纳的房中翻到一封书信,便是他出手杀了我父亲的证据。”
“不过其中有猫腻,我需要回到军中继续查探,这边的线索交给你,若我在军中遇到困难也缺不了你的帮衬。”
“杀父之仇,身世之恨,相信足以成为我们联手的缘由。”
“钱、权、人,前者我已经替你铺好路了,谷中的权势,只能靠你自己。至于人马,七日后我会以放归战俘的身份重新回到军营,假以时日麾下有了队伍,便不愁兵马。”
巴兰希听进去了,但她没有直接给明昭答复:“这是件大事,我要先回去想想。”
明昭说了一大通话有些口干舌燥,举了举茶盏:“不送。”
送走巴兰希后,明昭将自己摔在床榻上,一日混乱,终于能有片刻喘息。
许多从前的画面在脑中不断闪过,未来的筹谋也始终萦绕于心,明昭试图将自己放空却无济于事。
忽然她察觉枕边有一丝熟悉的香味,很快她找到了香味的源头,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银制香囊,精致小巧,一看就是宫里的玩意。
安定香的味道沁人心脾,有疏肝解郁之效。
今日实在劳累,明昭闻着这香陷入沉睡,没有察觉到一支裹着字条的利箭破窗而入钉在明昭的书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