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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夫君

作者:盛夏回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最后是小函带着一脸疑惑的澜君,住进了附近的破庙里。


    陈迁把段争澜的短匕交给她,确认了好几次,保证她没有忘记挥刀的本能。


    然后就往东边跑了,说是要去带消息。


    小函和段争澜都疑惑,有什么消息要带?


    “你也认识我?”段争澜的头还疼着,行事都比往日小心些,害怕自己做错什么。


    “那当然了!”小函哪里见过这样的段争澜,她见到领主的第一面,就是被救出赫连珏的牢狱。


    那时段争澜处事已经全然是君主模样,起码在她这个毛头丫鬟眼中,没有破绽。


    “我是谁?”段争澜转而指指自己。


    “呃——”小函卡了一下,想起陈迁临走前说的,澜君大概是伤到头了,过一阵子自己就会想起来。


    如果强行让她回忆过往记忆,可能会导致头痛。


    小函想得很简单,她不愿意让领主头疼。


    “这个,之后就知道啦。”


    小函挠了挠头,用自己贫乏的语言安慰道,“没事的,暂时想不起来,就当休息了嘛。”


    段争澜可不觉得没事。


    她见眼前这小姑娘有些青涩,打算再套点话出来。


    “你之前认识我。”段争澜这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道,“那你喊我什么?灵珠?”


    小函见到她的第一眼,脱口而出喊出来的称呼——听起来像“灵珠”,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段争澜虽然没有听清,但却记得牢牢的。


    小函大咧咧地回道:“小函当然叫领主——”


    说到一半自己感觉不对,小函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行不行,要是领主头疼了,她治不了呀!


    段争澜如愿以偿,再听一遍。


    但却因为记忆完全遗失,她根本没法在自己的认知里把这个发音的词语和任何东西联系上。


    段争澜有些赌气地拍拍自己的额头,一阵气馁。


    她现在什么都忘了,身边跟着一个只听别人话的小丫头。


    一种陌生的恐惧感,随着未知的世界一同向她压来。


    在这荒郊野岭的,还不知道下顿饭有没有着落呢。


    没等段争澜自怨自艾完,破庙之外,居然传来高昂的一声怪叫。


    “那边庙里有个小娘子!”


    “怎么长的眼睛,明明是两个——”


    小函连忙把段争澜往门后推,急得面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


    这里就这么一点大,再推能往哪里躲?小函也是慌张到毫无章法,才出此下策。


    段争澜叹一口气,拍拍小姑娘的手。


    “都看见我们了,再躲没用。”段争澜沉声道,即使没有记忆,她也还知道,如何拿刀保护身边的人。


    “你往我后面站,记得捂住头。”段争澜无师自通一般,吩咐起小函。


    “不行领主,你还什么都不记得——”小函像只护崽的老鹰,直往段争澜身上扑,誓要挡在她前面。


    段争澜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再抬眼时,两个看起来像山匪的男子,已经到了近前,快要进入破庙的庙门了。


    段争澜当机立断,扯着小函就往旁边的窗户跳。


    “刺啦”一声,破庙纸糊的窗棂被挣开,两人从整整一人高的地方跌落。


    哪怕这样,也比困在密闭空间中,等着被围剿要好。


    段争澜拉起小函,两人一同往陈迁离开的方向,撒腿就跑。


    倒不是段争澜有多信任陈迁,只是说他走这条路能离开,估计会留下一些痕迹——


    “啊!”小函惊叫一声。


    她的小腿被道旁的灌木倒刺划破,鲜血从布料底下很快地渗出来。


    “领主,你先跑,别管我了!”小函痛得眼泪汪汪,被段争澜拉着又跑了几步,实在受不住,想要放开她的手。


    “蹲下!”段争澜压低声线,快速把小函的肩背压下去,隐没在半人高的荒草丛之中。


    她手里还有刀呢。


    段争澜屏住呼吸。那两人闻声而来,却心大得很,彼此之间错开很远。


    她瞅准时机,在其中一个较矮小的靠近跟前之时,铆足劲砍向他小腿。


    “嗷嗷嗷嗷!”这人鬼叫起来,扑倒在草堆之中。


    段争澜一口气没喘匀,那高大一些的同伙便三两步窜过来,“跟爷玩把戏?去死!”


    小函攥紧了段争澜的袖口。


    段争澜的攻击全凭本能,并不知道通常对决双方的速度会是如何。


    因此,她根本没料到,自己居然没有时间躲开。


    剑锋的寒芒在段争澜眼底闪过。


    不对,那是砍柴刀吧?


    看起来有个豁口,刀柄也磨损不少。


    旧的。这土匪没钱啊。


    死到临头了,她居然还有闲情想这种问题,段争澜都快被自己逗笑了。


    不过她脑袋空空,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又能想些什么呢?


    段争澜就这么维持着砍倒另一人的动作,在原地静静地等了许久。


    她以为自己是在等阎王的审判。


    结果小函蹲了半天,腿脚发麻,来拉她手时,段争澜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死。


    对面那个举着砍柴刀的人,不知为何,凝固在了原地。


    段争澜揉揉眼睛,他脑袋正中,好像插着一支箭。


    刚才她太害怕了,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近处似乎有人翻身下马,急匆匆地收了弓箭,赶到她身前。


    “阿澜,有没有哪里难受?”


    段争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陌生男人出现,然后无比自然地把她圈进怀里。


    她叫阿澜?这就是她的全名了吗?


    才一会儿功夫,对方已经把她全身上下沾有血污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段争澜的心还在怦怦狂跳,为了劫后余生的惊疑不定。


    “你是……?”她把手撑在陌生男人的胸膛上,勉强拉开一点距离。


    男人眯起眼,凝眸不语。


    段争澜的脸上却有一点红,心跳得更快。


    奇怪的感觉。


    她本就受过伤的脑袋,此刻如遭雷击,甚至能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声响。


    段争澜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长得不赖,难道是地府鬼差?


    她晕乎乎的想,伸手往人家脸上摸了一把。


    诶,不黏手,没有血。真是神奇。


    “陈迁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男人把脸往旁边靠,故意在她手下来回蹭了蹭。


    “啊,是这样的。”段争澜有些心虚。


    “连夫君都忘了?”他一副幽怨模样,斜睨她一眼,“阿澜,为夫好伤心啊。”


    什什什……什么?


    段争澜瞪大双眼。


    “阿澜是不是嫌我烦了,所以要忘记我?”他继续控诉,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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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是这样……”段争澜人还被他揽着,动弹不得,慌乱地摆手。


    “那跟夫君回家,好不好?”


    “我……你……”段争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扭头看向小函,期待她能记得些什么。


    结果陈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先将那被砍到的另一名山匪利索解决,又把小函的嘴捂了去,冲她摇摇头。


    好像还用口型说着什么,小函挣扎了一下,最终放弃了。


    “领主,咱们还是先跟太师回去吧。”


    好吧,段争澜成了这里唯一一个还不清楚情况的可怜人。


    她正犹豫之间,眼前的无比顺手地揉揉她发顶,轻声道:“忘记了没事,咱们回去慢慢想。”


    “可是,你也不一定是我夫君呀!”她的脸皱成一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对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还要解释吗?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几个,来给她解释解释目前的情况吗?


    “我记得阿澜说过,喜欢为夫的样子,难道是哄我开心的?”


    陈元旷逗她上了瘾,故意往后退了些,放开她,一副伤透心的落寞表情。


    “诶?”段争澜的脑袋实在是一片空白,对自己的性格还没有太明确的认识,她真的能说出这种话吗?


    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她方才第一眼见他,似乎也没有很讨厌。


    好吧,不只是不讨厌,还被蛊惑着摸了人家一下。


    那她喜欢这样的?


    段争澜无话可说,被陈元旷抱上马背,几人疾驰而去。


    远处似乎有刀剑相交的金戈之声,段争澜好奇地想看一看,几次都被陈元旷把脑袋按了回去。


    “西边在打仗,阿澜闭眼休息一会儿,我们回府再说,好不好?”


    ——


    段争澜一开始还想,自己假装闭一闭眼,然后再趁人家不注意,打探一下情报。


    但她早就不堪重负的身体并不支持这一设想,段争澜倒在陈元旷怀里,睡得比刚出生的小羊羔还香。


    等再睁眼,连他们所谓的府门都没见着,只看见屋内摇曳的烛火。


    段争澜一觉,从白日睡到了深夜。


    她一翻身,身上质地柔软顺滑的衾被堆到一旁,发出极微弱的声音。


    那边书桌旁的人动了动,“醒了?”


    段争澜揪着被角,还在思想斗争——要不要装睡呢?


    她看来是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对周围的环境陌生无比,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一醒来遇到的几个人,全不愿意跟她好好说清楚。


    如果她是他的妻子,又为什么会失忆,还跑到外边荒郊野岭的地方?


    段争澜咬着唇,凭借仅有的一点信息,默默想——要不就是她本来就失忆,要不就是她本来就想跑。


    要是后者,那也太可怕了。


    陈元旷将手背在她额上探了探。


    段争澜屏住呼吸。


    “阿澜怎么又把我忘了……”


    他的声音近乎梦呓,在她颈边喃喃。


    段争澜的手指弯了弯,浑身都竦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听他说的意思,难道她经常忘事吗?


    段争澜仍然闭着眼,心底涌上一股小小的心虚。


    她能感受到他捧着自己的脸,又把半边脸颊贴了上来。


    凉凉的,好舒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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