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七对老太太的话半信半疑。
不是老太太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主要是她性格使然。
她和林羡拐进老太太所指的路口，迎面忽然有个人影扑了过来。
“奶奶！”
林羡一瞬间浑身紧绷，看清来人才放松下来。
扑过来的是个小男孩，大概十二三岁年纪，穿着旧T恤和短裤，眼睛里满是焦急。
“你们是什么人？！把我奶奶放下来！”
男孩年纪虽小，士气倒不弱，小小的个子，举着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短铁棍，气势汹汹地对着随七两人。
“小津，把棍子放下，他们不是坏人。”老太太慢悠悠地说着，拍了拍林羡的肩膀道：“谢谢你年轻人，把我放下来吧。”
林羡依言把老太太放下来，名叫小津的男孩立刻扑到老太太身前，满脸担忧地打量一番，确认老太太全须全尾，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刚听说广场那边出事了，正要去找您呢！”
老太太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安慰道：“多亏了这两位好心人，奶奶这才平安回来，小津乖，刚才那么没礼貌，是不是得和人家道歉？”
小津这才看向两人，鞠了个躬，说道：“……对不起。谢谢你们帮了奶奶。”
林羡微微一笑：“不用谢。”
小津抬起头，看看林羡，又看看随七，忽然有些脸红起来。
老太太招呼他们：“你们送我回来也辛苦了，进来喝点水吧。”
随七看向旁边的铁门，这条街是典型的贫民聚集地，灰头土脸的低矮建筑错落着，一扇扇生锈的铁门对着街边。
“不了。”随七回绝，“我们还有事。”
老太太推门的动作一顿，“你们是要去南边吧？”
随七没有否认。
老太太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小津却先急了：“不能去南边！那片厂子出事了，很危险，谁都进不去！”
林羡很有耐心地对男孩说道：“没关系，这位姐姐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小津跟着林羡抬头看向随七。
随七：“……”
“可……可是他们人很多，都拿着武器。”小津还是摇头，“你们只有两个人，肯定不行的。”
随七挑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去过那边？”
小津顿住，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的奶奶，欲言又止。
老太太叹了口气：“他是偷偷去过，回来被我骂了一顿。”
林羡问男孩：“既然知道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偷偷跑去？”
小津低着头，小声说道：“因为……有人说厂子乱了，能趁乱拿到机械零件，可以卖不少钱，我就想着……”
老太太摸了摸男孩的头：“也是怪我，年纪大了，做不来什么正经工作，没有零花钱给孩子们。”
小津立刻摇头：“不是！我不是想要零花钱……我就是想帮上奶奶的忙……奶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男孩，“小津是个好孩子，奶奶都知道。”
看着这一老一小，林羡的目光柔和下来。
随七也在看着老太太，片刻后她转开视线，对林羡道：“走了。”
林羡点头，两人正要离开，小津却在他们身后开口：“哥哥姐姐，等等。”
两人回过头。
小津抓着奶奶的手，目光十分坚定：“奶奶，你说过人要知恩图报，哥哥姐姐帮了你，我们应该报答他们，就让我给他们带路吧。我从小就爱去那边玩，对厂区很熟，一定能帮上忙的。”
老太太的目光微微一顿，似乎是有些为难。
随七看着他们，思忖片刻，开口道：“就让他带路到机械厂门口，我们自己进去。”
林羡听了也点头：“这样能帮我们节省不少时间，也不会让他陷入危险。”
老太太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终于点了头：“好吧，那小津就拜托你们了。”
小津听到奶奶答应，立刻高兴地跳起来。
“小津，好好给人家带路，到了厂区就回家，知道吗？”
“嗯，知道了奶奶！”
男孩兴奋地拿起那根短铁棍别在腰间，往窄巷的前方跑去，“哥哥姐姐，你们跟我来吧！”
跟着男孩往南走了一段，随七才发现，让当地人带路是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按照图灵给出的地图，小津走的几乎全部都是“不存在”的道路。
穿楼都还算正常，走地下通道和楼顶架桥就不是普通人能发现的路径了。
“这样走能绕开外面的帮派驻地，不然还要缴过路费和保护费。”小津解释道。
随七心想，过路费和保护费是肯定不会缴的，但是打架就避免不了了，会浪费很多时间。
就这样走了二十多分钟，三人从一段地下管道中回到地面。
小津指着前方的一片灰蒙蒙的建筑群，说道：“那就是机械厂了。”
这片机械厂和随七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万宁财团下属也是有很多制造厂的，但无论规模和先进程度都要远超眼前的这片厂区。
这片厂区与其说是正在运营的机械厂，不如说是半废弃的生产机器堆积在一起，勉强维持着运转状态。
而且先不论厂区本身的状况，光是围守在厂区门口的这些人，一看就完全不是正经工人。
“那些就是本地帮派的人？”随七问。
小津点头：“嗯，本来机械厂是鹰嘴帮的地盘，但是据说现在已经被黑熊帮控制了，还有其他几个小帮派，也都被黑熊帮剿灭了。”
随七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人手臂上纹着黑色的熊头刺青。
“黑熊帮是你们这里最大的帮派？”
小津摇头：“本来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厉害了。”
随七“嗯”了一声，正要让男孩回家去，耳麦里却忽然响起了“滋啦啦”的声音。
林羡也同时听到了，向随七看过来。
两人不约而同保持静默，仔细听着耳麦里的动静。
由于信号不好，这一路上也没再能和冯宇他们取得联系，现在看地图，他们已经进入冯宇等人所在的红色区域，也许这信号能给力一点？
滋啦啦……
“……听到吗……”
“冯队长？”随七尝试回应。
“……我是冯宇，能听到吗？”
声音似乎变得清晰了。
“能。”
那边似乎松了口气。
“我们在南边机械厂内部的检修大楼里……寄生蟾蜍已经产生进化倾向，你们千万要小心。”
果然，冯宇那边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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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达到机械厂北门附近，正要进去。寄生蟾蜍进化的事，我们也发现了。”
“你们已经到了？……几个人？能力等阶……”
随七淡定道：“两个人，都是新人。”
“……”
那边陷入了沉默。
“……抱歉，是我忘记标注经验要求，这里的情况不是新人能应对得了的，你们尽快联系图灵回总部吧，我再重新提交申请……”
随七知道，冯宇其实是没想到，新人竟然会主动接这种任务，而不是找现成的团队带。
这位队长说话很客气，换了其他人，恐怕已经要骂街了。
“不用。”随七打断了他，“你说情况，我能解决。”
那边又沉默片刻，冯宇才再次开口：“好吧，但你们千万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如果有危险，就不要强行突入。”
“嗯。”
“情况是这样的……”
几分钟后。
随七在勉强接续的信号中听完了冯宇的说明，不由再次确信这位队长一定是个老好人。
他没有多说队员受伤的原因，只说是自己指挥不利，这才导致目前被困的窘境。
“寄生蟾蜍进化后产生信息共享的能力，从而出现了一个相当于‘头领’的存在，由它对所有收集到的信息加以整合，然后发送命令给全部寄生体。”
“你们就是因为要找这个‘头领’，所以被困死在了检修大楼？”
“嗯。”冯宇沉声道：“目前的情况都是我的责任，还连累你们来救援，实在抱歉。”
按照之前从流浪者那听到消息，随七已经知道队伍“内讧”才是根本原因，她对此没有多说，但心底对冯宇这个队长留下了不错的初始印象。
而且，能确认“头领”就在机械厂里，事情就好办了。
随七顿了顿，问道：“你说‘头领’周围聚集了大量寄生体，导致你们无法突围，是不是就是机械厂里的黑熊帮成员？”
“黑熊帮？”冯宇话音里带着疑问，“我们被困住的时候，盘踞在这里的帮派是鹰嘴帮，不是黑熊帮。”
“鹰嘴帮本来控制着机械厂，我们到的时候，他们中的多数人已经被寄生，后来我们为了保护被困在机械厂里的工人，暂时躲在检修大楼的地下仓库，和外面的寄生体僵持住了。”
冯宇这么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已经清晰。
随七问：“那只‘头领’的具体位置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检修大楼地上一层。”冯宇说道：“否则我们也不会僵持那么久都出不去……”
“地下仓库的出口只有一个，现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你们进入检修大楼，和我们内外夹击，逼退那只头领，先把人救出去再说。”
随七想了想，没对冯宇的决定发表看法，只是回答道：“嗯，我们先进去。”
冯宇再次叮嘱道：“机械厂内部路线复杂，还有寄生体盘踞，你们一定要小心。”
随七暂时切断了通讯，抬眼就见小津还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在认真听她说话。
“……”
忘了，应该先让这小孩赶紧回家去。
结果她还没开口，小津就抢先说道：“姐姐，你们是不是要去检修大楼？机械厂里的路我很熟，我可以带你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