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不是吧,诗因那个疯子真的有雄虫接盘了!”
“什么!真的假的,现在还有雄虫敢要他?”
“可靠消息,海莱家族不知道在哪个荒星上翻出了一只流浪雄虫,没钱没背景,所以他们直接强行定下了婚约。而且为了防止那个雄虫反悔,当天就结婚!这速度我说一句开天辟地断层第一没人反驳吧。”
“老天爷,这也太倒霉了吧!”
“不聊了兄弟们,婚礼马上就开始了,我直觉会超级精彩,今晚不睡觉也要蹲直播!”
而众人口中的大倒霉蛋——伊洛恩,正坐在化妆间里,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伊洛恩本名易水恒,在原来的世界里,他本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人生轨迹中没有一星半点的过人之处。他在现代社会普普通通地出生,随随便便地长大,胸无大志,只想过一点平平静静的社畜生活。谁料打工没几年,末世来了。
他在极端残酷的生存环境中勉强挣扎了几年,然后在某日外出寻找食物和水源的途中,不慎一脚踏错,命丧深渊——当然,这在当时也是种寻常的死法,于是易水恒就这样过完了他首尾呼应的一辈子。
故事本来在这里就该画上句号,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易水恒居然没死成。他完好无损地来到了这个所谓的“虫族”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
“易……易水恒……”
对方好像对这个绕口的发音感到困惑,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叫伊洛恩是吗?”
伊洛恩就伊洛恩吧,易水恒无力反驳,他已经重新晕过去了。
“快快,带这位伊洛恩阁下去救治!”
因为没有虫纹和虫翅,他被认定为雄虫,且由于身体太过虚弱,认定结果一出,他立刻被快马加鞭地送进了中央星首屈一指的大医院,数不尽的珍贵资源往他身上堆,生怕他因为伤势过重一命呜呼。
躺在温暖舒适的治疗舱中,伊洛恩迷迷糊糊地想,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平可真先进啊,连野外捡到的普通平民也能这样兴师动众地免费救助……他们给他用了好多药水,看起来好贵的样子,他也许打一辈子工也买不起这样一个药水瓶子。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医保。希望他们不会让他还债,他觉得就算把自己卖给医院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正想着,护士进来给他换药了。
护士是一位高大的雌虫,脸颊上带着粗犷的蓝色胎记,据这里的原住民所说,这是名叫“虫纹”的一种东西。其实伊洛恩并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坚称自己是虫,明明大家都是人类模样,但这不影响伊洛恩入乡随俗。他尊重,理解,祝福。
护士扶他起身,帮助他拿着瓶子吸氧,一番动作含羞带怯,暗送秋波,只是伊洛恩昏昏欲睡,什么也没看见。
这时门外走进来另一只雌虫,他身着正装,风度翩翩,向着伊洛恩行礼:“您好,伊洛恩阁下,我是您的代理律师,特来与您商量您的债务问题。”
伊洛恩顿时心里一咯噔。
律师抖开手上的文件,絮絮叨叨地念道:“急救舰从中央星前往您所在的地方,一个往返的费用共计五千万,而自您登上急救舰开始,您一共使用了十三种医疗设施和四十九样药品,为您维持营养输送的治疗舱按秒数计费,而您已经使用了十三个小时,费用一共为一亿九千六百万零七千……”
“当然,您是尊贵的雄虫,雄虫保护组织和慈善机构可以为您报销一部分营养液的费用,所以抹去零头,您现在的欠款金额是——”
他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了沉痛的表情:“——二亿五千二百五十二点五万个单位的星际币,恕我直言,这样大的金额,以您目前的履历和背景,恐怕没有任何一家银行愿意给您贷款。”
伊洛恩闻言眼疾手快一把拔了氧气瓶和各种输液管,安详地躺进床里闭目等死:“我不治了,请不要再为我花钱,让我安心地离开吧。”
律师:“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天哪,救命啊!医生,医生快把管子接上——”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律师擦着汗,小心翼翼地蹲在伊洛恩床边:“是这样的,伊洛恩阁下,您刚刚回到文明社会,恐怕还不太了解情况。您是珍贵的雄虫,不需要自己偿还债务,只需要娶一位富有的雌君就可以了。”
“雌君?”
律师赔笑道:“是的,只要您娶了雌君,就会拥有他全部的财产,您的债务也会由他来承担。问题不大,您不要慌,千万别再轻生了。”
他见伊洛恩还是一头雾水,又是好一通比划解释。伊洛恩努力理解了一下,感觉意思似乎和老婆差不多。
这个地方的“雄虫”就像古代的皇帝,因为数量稀少,个个都开着小后宫。雌君相当于正妻,雌侍则是妾室,总而言之,是一夫多妻制。雄虫娶的雌虫越多,钱就越多,实力就越强。
堪称是吃软饭的极致了。
伊洛恩为这样的婚姻制度感到迷惑,心想哪个正常雌虫愿意做这种冤大头,他苦笑着咳嗽:“我这种条件,恐怕没有哪位雌虫愿意接受吧。”
律师也跟着叹了口气:“唉,的确很难,我们雄虫保护组织也是为您伤透了脑筋,但是找了半天,还真找到一个适合您情况的年轻雌虫。”
他快速地念出了一个名字,但就像虫族无法理解伊洛恩的名字一样,伊洛恩也不太能听清楚他们的人名,他困惑地在记忆中寻找对应的中文发音,询问道:“他的名字是,诗——因?”
“对对,”律师很照顾他的口音,特意放慢语速,“Sheen,诗——因。诗因·海莱。”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件,上面写满了漂亮的履历:“他是大贵族出身,又曾在军部任职,非常有钱,最近衰亡期临近,正愁中央星找不到合适的雄虫结婚。您的这点债务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考虑一下?”
“衰亡期?”
“哎,是是。您也知道,正常情况下,雄虫的寿命一般在二百年左右,我们雌虫的寿命就要短暂得多,每隔二十年就会经历一次衰亡,只有在雄虫的帮助下才能挺过去。但您也知道,雄虫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原来如此,雌虫结婚算是花钱续命,伊洛恩理解了。
他逐渐心平气和,问:“有照片吗?”
“有的,有的。”
律师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半身照,照片中的雌虫一头白色长发如水银泻地,压在高高的军帽之下,深蓝色军装一丝不苟,镀金的纽扣严整地封住领口。
可是在庄严衣着的束缚下,他精致的五官仍然鲜亮得耀眼,眼角的红色虫纹如盛放的曼珠沙华,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目光中锋锐而冰冷的意气,张扬得完美无缺。
伊洛恩沉默片刻:“这是多少年前拍的?”
他不相信这么优秀的雌虫会找不到对象,更何况还很有钱。
律师哈哈干笑:“三年,三年前而已。他最近马上就要进入衰亡期,恐怕仪容不整,不太方便拍照。”
伊洛恩也笑了:“他真的会愿意和我结婚?”
“当然。您放心好了,能有雄虫结婚就不错了,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多年的求生经验告诉伊洛恩,这件事并不简单。他的结婚对象很可能是个问题人物,但是伊洛恩开局即破产,他别无选择。
于是伊洛恩把照片收进掌心,温顺地点头:“好的,我接受安排。”
律师当即大喜过望,立刻推着小护士去给他拔氧气瓶和输液管:“快快快,这位阁下同意了!剩下的营养回来再补,我们现在先赶紧送阁下去结婚!”
伊洛恩:?
你们资本家对穷人多演一分钟都嫌亏是吗?
小护士抹着眼泪把他的管子拔了,而后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伊洛恩被一群雌虫簇拥着洗头洗澡更衣化妆,像个国王一样从头到脚围满了侍从,有的给他剪指甲有的给他喷香水,一边干活还一边卖力恭维:
“您的手指多么修长优美啊,简直是造物主空前绝后的杰作。”
“这个味道非常适合您,忧郁神秘的古典气质,每一位雌虫都会深深为您着迷。”
“听说海莱家族为您准备了非常隆重的仪式,整个小行星都种满了花,现场美丽极了!您一定会拥有一场难忘的婚礼。”
“您是不是很期待?我想诗因阁下现在一定也迫不及待了……”
这些雌虫早已经收够了海莱家族给的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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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良心大大地没有,作用就是在结婚之前稳住伊洛恩,不让他有悔婚的念头,此时只管睁着眼睛说瞎话,东拉西扯地一通狂吹。
伊洛恩假装没看出这些赞美祝福的表演痕迹,把遮住面庞的湿润头发轻轻拨到耳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作为回应:“是吗。”
房间里忽然鸦雀无声。
伊洛恩有些尴尬,心想大家别是被他给丑到了,忙又垂下脸,任半长不短的乱发重新遮盖面容。
空气仿佛这才开始重新流动,雌虫们缓慢地找回了各自的呼吸,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漆黑的良心忽然隐隐作痛。
这时传来“咚”一声巨响,一个还没回神的化妆师一头撞到了桌角,摔得整个身体在地上倒滚了两圈,化妆箱里的工具哗啦啦撒了一地。
众虫终于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借口,当即就有雌虫站起来骂他:“走路不看路,你在做什么!瞧瞧地上这些粉饼和刷子——你毁了给阁下上妆的工具!”
化妆师瑟瑟发抖地收拾满地狼藉,不住地道歉,被训得狠了,只能拼命忍住不哭。
骂他的雌虫最后朝他踢了一脚,冷冷地说:“这些东西不能用了,你必须去买一套全新的。”
化妆师被踢到地上,刚收拢起来的东西又被摔得到处都是。伊洛恩忽然出声:“算了吧。”
所有虫都朝他看来,那个训斥的雌虫突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阁下,您,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让您用最好的!”
伊洛恩温和地朝他笑笑:“谢谢你周全的考虑。不过,我想没关系的。”
他挽起袖子,把地上的化妆师扶起来,顺手帮他捡起了几只大小不一的刷子,说:“拍一下就好,灰尘弄掉接着用就行。”
这份通情达理让围观群众的眼神又是一变。化妆师苍白的脸也涨得红通通,他接过刷子,笨拙地鞠躬道歉,然后飞快地收拾东西跑去了洗手间。
还有雌虫感到不平,忿忿道:“可是阁下,这些脏了的东西实在配不上您,万一被细菌感染了皮肤可怎么办呢……”
伊洛恩心想他那么多年风餐露宿糙过来的老脸哪有那么脆弱,要不是现在只能任人宰割,他甚至连妆都不想化。
他坐回座位,语气平和而坚定:“没事。”
他确实不怎么在意,也暗自担心换新的刷子又要他出钱。他已经债台高筑到了卖身的地步,实在欠不起更多了。
过了一会,化妆师带着洗好的工具回来了,兢兢业业地过来给他上妆。在他看来,伊洛恩的骨相无可挑剔,只是脸色过于苍白,透着疲乏和虚弱。既然要去结婚,那么还是增点气色为好。
想到结婚,化妆师初出茅庐的一颗良心又开始针扎一样地痛。他苦着脸,余光瞥见同事们离得远了些,这才小声问道:“阁下,您真的是自愿与诗因结婚的吗?”
伊洛恩不明所以,轻轻点头。
化妆师憋了半天,才鼓足勇气憋出几句话:“阁下,诗因他不好……不好相处!他……他真的不适合结婚!您,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伊洛恩一怔,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
诗因既是贵族,又有那样的容貌,想来是从小养尊处优,没有吃过苦的。也许是跋扈骄纵的性格在同辈之中有些出名,让人觉得不是良配,所以这位善良的化妆师想提醒自己一下?
伊洛恩自觉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对方娇生惯养,那自己多照顾些就是了。何况再不好相处,应该也没有他以前的主管和老板们难伺候吧。
伊洛恩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打工人,他的心已经和他搬过的砖头一样冷了。
所以他面容平静,甚至反过来安慰化妆师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化妆师:“啊?可是,诗因他……名声真的很不好……我是说……您真的了解过他吗?他那样的行为……您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是的。”
有什么可在意的呢?他需要诗因来还款,诗因需要他来续命,他们之间的关系再简单不过,好一点互相帮助,坏一点互不干涉,两个陌生人的联结,能有什么深远的影响?
此时的伊洛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笑着肯定道:
“我完全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