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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虎穴

作者:昆仑白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明月愣怔地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尤其是海棠,发髻都被砸偏了,虽然知道是做戏,但她还是心有余悸,这家伙也太会演了,说来就来,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满地的人大气不敢出,她们在外侍候一夜,等待屋内随时传唤,但屋内传了膳食后再无动静,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没想到早起又闹了一场。


    现在坏了绍王殿下的好事,众人跪地不敢起身,直到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后,才上前查看王妃的情况。


    首当其冲的是常嬷嬷,毕竟是自家姑娘,她这样做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待看到洁白如雪的元帕连点褶皱都没有,几个嬷嬷面面相觑,再看王妃,像一只受伤的小白猫,蜷缩在床角,花容失色、惊恐不已,她们心下了然,责备这柳家真是不会教养女儿。


    尤其是宫中来的两个嬷嬷嬷,虽面上平静,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这要如何向宫中回禀,若现在就回宫,绍王的怒火会不会烧到她们身上?


    二人交换一个眼神,收起元帕,客气地安抚王妃几句,将屋内交给王府中人,出门后决定晚些时辰回宫,待殿下消了气,再去告辞。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打水服侍王妃梳洗?”


    常嬷嬷心中恼火,只能将气出在婢女身上,但她不敢对那个叫海棠的如此说话,昨夜能单独留在房中的人,身份必定不简单,何况这女子又生得如此美貌,说不定是殿下的通房侍妾。


    她换上一副笑脸,对海棠十分尊重,“姑娘也守了一夜,快些去休息吧,这里有老奴就好。”


    毕竟是柳家派来的,是王妃的娘家人,海棠也不好留下,行礼告退,但她没有离开,悄悄在外间侍立,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不和谐的对话,虽然声小,但于她来说已足够清晰。


    只听常嬷嬷声音中透着威严:“姑娘是如何答应老爷和姨娘的?既然嫁过来,就该服侍殿下,姑娘怎么就这般烈性……姑娘不为自己,也要想想柳家上下百十口人,得罪的殿下,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她虽知不该如此,但只怕说轻了,姑娘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沈明月不知要如何回答,以沉默应对。


    常嬷嬷打开陪嫁箱子,里面尽是贴身之物,从层层衣物最底下拿出一本小册子交给大姑娘。


    “时间仓促,想必准备的这些东西,姑娘还没看过。”


    她不明所以,接过后一过目大惊失色,忙丢了出去,可那画面已映入眼帘,不堪的内容让她顿觉脸上火辣辣的。


    常嬷嬷拾起册子,又塞回她手中,“姑娘不必害羞,男女欢爱是何等妙事,等姑娘经过就知道了,若是不会可依图行事。”


    简直是羞耻!沈明月这样想。


    简直是无耻!海棠这样想。


    这件事怎么会是妙事?沈明月是被逼迫而来,她不能视而不见,一招手,外面等候良久的婢女们进入,恰到好处地替屋内人解了围。


    沈明月松了口气,慌忙将那册子塞到褥子底下,向海棠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但对方低着头,也不知见到了没有。


    常嬷嬷见大姑娘未有一句言语,又收了册子,也就放心了,想帮衬着众人为姑娘梳妆更衣,却插不上手,王府内的人规矩严苛、训练有素,人虽多,却也不见手忙脚乱、甚至不闻呼吸之声。


    殊不知这也是海棠有意不让她靠近。


    梳妆到了一定流程,便有人出去吩咐一番,等最后一笔眉毛画完,外间桌上已摆好膳食。


    常嬷嬷看着一桌子精致的食物,心中赞叹不愧是帝王之家,一顿早饭就这样丰盛,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她也是一日未进食,看着这等美味腹中有些饥饿,但少不得要服侍大姑娘用膳。


    海棠上前一礼,柔声细语:“嬷嬷辛苦,已为嬷嬷准备了小席面,请嬷嬷移步。”


    “这……只怕不合规矩。”常嬷嬷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嬷嬷只管去便是。”海棠又是一礼,命人带她出去。


    常嬷嬷已见识到王府内的严苛,远在小门小户之上,也担心自己出什么岔子惹上麻烦,于是恭敬不如从命。


    看着一桌子美食,沈明月脚步不由自主地靠近,但见周围人影绰绰,有些不好意思动筷子,于是试着开口道:“我不习惯这么多人。”


    “是。”众人闻言退出,只剩海棠和两个布菜的小婢女。


    她还是觉得不自在,恐怕吃相粗犷露出破绽,“那个,你们……先去忙吧,海棠陪我就好。”


    她本想像海棠或顾洲那样说“退下”,可这两个字却说不出口。


    “是。”两个婢女十分听话。


    心中高悬的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她对海棠说道:“坐吧,一起吃。”


    “回王妃,奴婢不敢。”


    软糯恭顺的嗓音让沈明月直起鸡皮疙瘩,强行拉她坐到座位上,“什么王妃,叫我沈明月,行了,别端着了,咱俩谁不知道谁啊!”


    “这不合规矩。”海棠恢复了正常声音,想起身却被肩上的手按了回去。


    “规矩是人定的,我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样的痛快地回答,令海棠肩膀微微下垂,她刚想张口继续昨天的问题,就被一个虾饺堵住了嘴。


    “别说话,先让我吃饱再说。”


    接下来一刻钟,沈明月只顾埋头吃饭,转眼间桌上的食物少了大半,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停留,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她腹中饱食,却意犹未尽,又填了两碗汤溜缝,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家伙食够可以的。”


    “这是殿下特意为你准备的。”


    “够意思。”


    沈明月感叹着,见海棠发饰还歪着,想伸手去扶正,还未触到发饰就被对方躲过,她只能悻悻地缩回手。


    回想刚才的事,还是挺担惊受怕的,这是第二次陪顾洲演戏了,第一次是意外,这一次是临时起意,顾洲竟也演得如此逼真,也不知他们是经过了多少次才练出来。


    她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经常这样演戏?还能分得清真假吗?”


    “别入戏就行。”


    “都是搞谍战的好苗子。”沈明月感慨了一句,而后想起正经事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柳家。”


    “按规矩,婚后三日归宁。”


    “我可不可以今天去?”


    “不行……”海棠又戒备起来,“你好像与柳家关系并不好,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我的傻美人,我有人质在她们家呀!”


    “人质?莺儿?”


    “可不,要不是她被扣押,我早想办法跑了。”


    “一个婢女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没把她当婢女看,就就算婢女,我也不会不管不顾,更何况她是我的姐妹,我的朋友。”


    海棠低头沉思,从前她也有过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可时间过去太久了,已记不得亲情、友情是什么感觉,而她对主上,只是想报恩。


    “唉,当初只顾着教她写字了,现在想想更该教些拳脚功夫。”


    沈明月感慨着又随手夹起一个蟹黄包,但眼馋肚饱,只好送到海棠面前的碗碟中。


    海棠抬眸望去,正与她的清澈的目光相撞,前者有一瞬的迟疑,随后问道:“你的功夫是哪个门派的?我从未见过。”


    “你是说八卦掌?”


    沈明月怕她问出处和师承,便亦真亦假地忽悠了一通。


    “我跟你说,这掌法可厉害,依八卦图中的四方四隅转掌走圈,讲究一走、二视、三坐、四翻,掌法变换、步法轴转,用起来纵横交错、灵敏洒脱,既能强身健体,又能防身御敌,唉,可惜我只学了皮毛……”


    “但是这掌法太不择手段。”海棠一语中的。


    不愧是行家!


    她面上挂不住,解释道:“此言差矣,这叫虚实结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你是暗卫,应该知道真正的杀招,是让对方防不胜防……”不过好像跑题了,她清清嗓子,话锋一转,“我还有些不明白,在外面演戏也就罢了,这不是你们自己的家吗?怎么还要这样?”


    “这是绍王府,不是家,院子里的人有细作,以后说话做事要小心。”


    这简约的回答,远超沈明月的预想,惊得她瞪大眼睛看过去,说话之人却平静到语调没有任何波澜。


    唉!还真把日子过成谍战了,自己也跟着倒霉,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沈明月只能认命,听着海棠将可疑之人一一说来。


    “……除却这些人,宫里的嬷嬷今日走,还有些其他人三日后才走,你若不想暴露,就老老实实的,别动什么念头。”


    混乱的人物、复杂的关系令沈明月头大,仰天长叹:“我想要的自由,什么时候才能得到!”


    自由,海棠在心里描摹着这两个字,有些疑问,她现在不够自由吗?


    人生就是这样,越渴望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当日沈明月成了大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跟随,在无数监视的目光下,她度过了人生最无聊的一日。


    装睡到下半昼,她实在忍不住便问海棠,“我能不能去见顾洲。”


    “殿下在前院有要务,后宅之人无召不得前去。”


    “那让他来见我!”


    沈明月有些不开心,某人不愧是封了王,开始摆起谱来,但她没想到竟得到了同意的答复。


    “是,奴婢这就去通传。”


    海棠本该遣院内人传话给外院的侍从,再由侍从再去书房通报,但她也是一日未见主上,有些事需要回禀,于是亲自前去。


    书房外徐铭正在门口守着,面上愁云惨淡,见她过来,破天荒地迎上来,端端正正行礼,小声道:“沈先生可好?”


    海棠点点头。


    但徐铭面色依旧凝重,“可知莺儿为何没一起来?”


    海棠看了他一眼,奇怪他为何也会关心这个叫莺儿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如实回答,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徐铭几乎要绷不住,“好姐姐,能不能替我问问先生?”


    海棠点点头,看向书房。


    “宫中的嬷嬷还在里面。”


    不等她问徐铭上赶着回答,正说话间,就听里传唤,顾洲命他带人好生送两位嬷嬷回宫。


    这两位嬷嬷凝眉进来,此时已舒展笑颜。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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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等到午后,不见府中之人给个说法,实在不能耽误回宫的时辰,便来向绍王请辞。


    她们艰难地开口:“殿下,这传出去,怕是不好。”


    顾洲刚刚送走来道喜的客人,有些疲乏,正靠在座位上轻揉着山根处舒缓,闻声后微微抬头,“王妃体弱,本王怎好做勉强之事,嬷嬷回去如实禀报即可。”


    有了殿下这句话,嬷嬷们就彻底放心,日后若是有什么传言出来也不关己事了。


    随后顾洲只说二人辛苦,赏赐了一些财物,命人送回。


    她们走后海棠进来,将今日之事悉数回禀,当听到沈明月想见他时,立即起身去往内宅。


    刚刚成为内宅主人的沈明月,此时正在屋里发愁,海棠不在,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想喝口热水都不知道找谁要。


    她现在有些后悔没听海棠的话,今日这两餐用的太多,的确令脾胃不适。


    好不容易盼来脚步声,却是有人进来传话,“殿下到。”


    她像盼来亲人、找到队伍一样,眼中盛上了笑意,但也没忘海棠的叮嘱,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动作略显笨拙,看得顾洲一愣一愣的。


    众婢女觉得古怪,经过晨起之事,都以为殿下被惹恼,今晚不会过来,但见王妃一句话就将人召回,还笑脸相迎,愈发摸不透绍王和王妃的脾气。


    顾洲看看天色,吩咐人传膳,依旧是一众人服侍,席间沈明月怕有什么破绽,不敢说话,连筷子都不敢乱动。


    终于罢了晚膳,婢女们识趣地退出,二人总算是有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沈明月放下警诫,轻呼一口气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如何查出陈长生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顾洲倒了两杯茶,交给她一杯,“作战时就发现军中出了细作,我也因此负伤,原以为是北蛮人,没想到是自己人闹鬼。”


    “陈长生在庆功宴上指认你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虽是好大喜功之人,但更像是蓄谋已久,估计连如何处置都想好了,所以我没给你解释到机会,先行发落,一是想将你保护起来,二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但是我没想到徐铭会放走你,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任凭陈长生怎么拷问,都没有将你行踪说出来。”


    “徐铭伤得可重?”沈明月打断他。


    “皮肉伤……”顾洲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满,“我也负伤了,怎么不问问我?”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徐铭……我又没见到他。”


    “放心,你这徒弟跟你一样精。”


    沈明月听后满意地点点头,想着若到见到徐铭一定要夸夸他,而后继续听下去。


    “我与董将军用计谋令陈长生落网,但他很快就被人杀害,是伪装成自杀,手段极其隐秘,那个叫小莲的女子也自尽了。”


    沈明月用指甲划着茶杯边缘,边思考边问:“所以,陈长生只是个工具,他背后还有主谋?”


    “是,但是线索中断,朝中又催我回京,此事便搁浅了。”


    “原来是这样……”沈明月无奈中感到好笑,“我这一路艰难逃亡倒成了笑话,原来根本没人追捕。”


    顾洲忙解释道:“虽没有追捕,但我一直在找你。”


    “合着我们的逃亡毫无意义,天知道我们这一路遭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莺儿差点就死掉。”沈明月怔怔地看着杯子中淡绿色的茶水,像是陷入了回忆,“真是造化弄人……不过都过去了,其实你也没必要找我,我原本就打算在庆功宴后离开。”


    顾洲正暗中责备自己,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眸色一紧,抬头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一起共事吗?”


    对于这些,沈明月早已经释怀,她微微一笑,“顾洲,能认识你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完成一个共同的目标,我已经觉得很高兴了,但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而且朱文说你也定了亲,我也怕未来嫂夫人会误会,不如早日分别的好。”


    这些话,本来是她打算写在告别信里的,不想还有机会当面说出来。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顾洲心绪复杂,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嫂夫人会是你自己?”


    “唉,真是阴差阳错,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若当时你知道定亲之人是我,还会逃婚吗?”顾洲问得小心翼翼。


    “会,我的人生不能被别人掌控,以前是,以后也是!”


    沈明月回答得斩钉截铁,可有人却听得提心吊胆。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茶盏,低头饮了一口,试图隐藏内心的不安,不知她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的结果。


    暮色侵入,但见顾洲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沈明月掌上灯,开口道:“你不回去休息吗?”


    脱离了这个话题,顾洲略略轻松一些,“回哪里?新婚夫妻不睡在一起,你觉得合适吗?”


    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环视屋内,“那你睡床,我睡小榻。”


    “夜间寒凉,你睡床吧。”顾洲说完命人进来服侍洗漱。


    当屋内再次只剩下二人时,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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