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顾洲听完,心头一惊,身体猛地僵住,这太突然了。
方才他见沈明月起身,以为她是来为自己庆功,便笑着想迎上去,可却被别人拦了路,再去看她时却不见了人影。
“你胡说什么?”徐铭立即气愤地质问陈长生,可这声音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陈长生怎会理会一个校尉的话,指着人群中的沈明月,大喝道:“沈明月你哪里逃?来人,将她绑起来。”
众人的目光又随着他的指向,齐刷刷地看向这个嫌疑人。
肖广林与韩成已是五分醉意,这才注意到沈明月不再席上,肖广林一听这话就怒气冲头,想起身上前去理论一番,可却被韩成死死按住,
韩成对他摇摇头,又示意这次有朝中之人在,他这身份过去不合适,韩成自己虽不信这话,但看陈长生的这股气势,想他定是有备而来,且先看看形势再说。
朱文的目光一直关注着沈明月,皱着眉头深深叹了口气,他早就提醒过沈明月要小心,奈何她没听出来,而陈长生这边他也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
沈明月还不明所以,就被陈长生的两个侍卫押到正席跟前,上首站的是顾洲和京中派了的官员。
她被按跪在地上,不知是刚才那杯烈酒的原因,还是这一切太突然的原因,她的思绪混沌,竟没有反抗,任由军士押着。
顾洲看着台阶下面的单薄柔弱的人儿,胸口狠狠疼了一下。
再看向陈长生,见这人张牙舞爪的得意,他眼神中的错愕消散回归平静,但眼底却涌动起杀意。
他冷冷地向陈长生开口道:“陈将军,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抓到贼人的兴奋,让陈长生忽略了大殿下语气中的寒意,只回答道:“回殿下,我暗中观察此人许久了,每日鬼鬼祟祟在房中书写什么,于是派人暗查,果然发现了她通敌的罪证。来人,将人证、物证都带上来。”
韩成坐不住了,起身上前来,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证据,待看到小莲被带上来,不由得眸色一紧。
这么会是她?不是已经安排她回府了吗?他转念一想,事情恐怕不简单,于是叫来侍从,耳语一番,侍从自去了。
沈明月看着一堆书被堆在面前,而后又见小莲带着泪跪在旁边,不由得脑中嗡鸣。
怎么会是她?
她是韩成府上的人?
是韩成?
沈明月猛然怔住,瞳孔倏忽一颤,转头去寻找韩成,却见韩成蹙着眉向她这边走来。
怎么会是他?她来不及多思考,思绪纷飞,心乱作一团,紧张的情绪如波涛般翻涌,但她必须压下这慌乱。
她抬头看向陈长生,一字一顿地问道:“这堆书册能证明什么?”
“书册倒是没什么,而这些字迹,沈长史该如何解释?”
陈长生说着,拿起一册书,取出其中夹着的纸张,在她面前抖一抖,之后交给众人传阅。
“这文字怕不是汉人的文字吧!”
纸张上写的是摩斯码,里面有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而这些纸张,她记得早已交给朱文让他去烧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又看向朱文,只见朱文站在陈长生身侧,低着头似是在躲避她的目光。
朱文见到这些,也是心中暗暗一惊,沈明月将这些东西给他的后,他见到了上面一些见解十分新奇,便悄悄留了下来,但怎么到了陈长生手里?
这一刻他也明白了,这都是陈长生所为,之前他只从陈长生的言语间,猜到了要对沈明月发难,但没有想到陈长生对他是防范和利用。
可权衡利弊后,他选择了沉默,沈明月若是说不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恐怕他也会被拉下水。
沈明月低下头去,不屑再看这人一眼,原来他也是这局中的一环,自己真是瞎了眼了,当初就不该相信他。
“这是摩斯码!”她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陈长生立即接下话,“看吧!摩斯码!这叫法都是北蛮人的,沈明月你就是北蛮人的细作!还有人证!小莲,你说你见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小莲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不要怕!大胆说出来。”陈长生鼓励道。
“奴婢不识字,不知道每日姑娘写什么,但奴婢见过她梳辫发的样子,那辫发是蛮人的梳法。”小莲一口气说完,之后伏首在地啜泣起来。
沈明月感到无奈,整日束着头发,勒得头皮发紧,回去便散开发髻随便一编,没想到这小细节至关重要,使她阴沟里翻了船。
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小莲没有证据,只要死不承认也许有一线生机。
“她只是一面之词,谁能证明她说的是真话?说我梳辫发,拿出证据来!”
陈长生厉声说道:“你不要再狡辩了,老老实实交代,或许会少受些罪。”
沈明月气到手脚发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不服气地说道:“一个没有证据的人证和一张纸上的几个字,能证明什么?这纸上是不是北蛮的字,找人查看便知。”
“好,来人,传译官来。”陈长生说着又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册子,呈给顾洲,“大殿下请看。”
之后向众人解释:“这是从她的房间搜到了,被秘密藏了起来,上面写的是《统一东四州草案》。”
沈明月看着这个册子,眼中有些发红,这是给顾洲的礼物,她特意选了最好的纸,精心裁剪装订。
上面书写的,是上一世的遗憾,这一世的野心。
现在却是她的罪证。
陈长生蔑视她一眼,之后下了台阶围着她走了一圈,说道:“这册子里面提到将辽地及辽北以北划分为黑、吉、辽、热四州,其中这辽地就是这辽西、辽东、辽北这三地吧……”
而后他大声诘问:“辽西和辽东两地是我大齐疆土……你要统一这些地区,是何目的?是何居心?”
“我只是希望能收复东北……”
沈明月这话越说声音越小,渐渐没了底气,这不是上一世,这片土地还不属于这个朝代,所以她在草案上没有写收复,只写了统一。
陈长生抓住她这薄弱,乘胜追击一般,将罪责安在她身上,指着她狠狠地说道:“一派胡言!你想办法博取大殿下信任,又将大殿下引至北境,勾结北蛮欲射杀大殿下,这就是你的目的。”
“真是荒谬!陈长生,你信口雌黄!我有什么理由杀他?”
她说着看向顾洲,眼神极为复杂,是迷茫、是不解、是求助,似乎在问:“你也不相信我吗?”
可顾洲的眼神却深沉无比,其中意味不明。
陈长生犹不依不饶:“你是北蛮……”
“够了!”顾洲打断陈长生,而后转向沈明月,语气低沉地问道:“沈明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犹如一双手,将沈明月推进了冰窟深渊,浑身冷得厉害,头脑又开始昏沉,她彻底愣住,思绪完全停滞。
她不敢相信这句话,从眼前这个人的口中说出,这个说过会相信她的人,这个说与她是生死之交的人,这个她曾认真地当作战友和朋友的人。
是啊,铁证如山,让他如何不怀疑。
不,也许是他从来就没相信过自己。
她几乎感到绝望,万念俱灰的感觉排山倒海地侵袭而来,压到了其它一切情绪。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想笑,她笑了起来,可心中却满是疲惫和无奈,什么也不想解释。
顾洲的右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的手掌在那册子上留下再也抚不平的褶皱,肌肉紧绷牵动筋脉,他似乎听到了伤口崩开的声音,可这疼痛抵不过胸腔的剜心之痛。
最终他下令:“徐铭!将她带下去关起来,细细审问!”
“主上!”徐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切地求情:“先生不是细作,请主上查明实情!”
“带下去!”顾洲厉声说道。
“是……”徐铭无奈,不情不愿地将沈明月带下去!
顾洲看着沈明月离开的背影,毫无表情地说道:“继续奏乐。”
伤口渗出的鲜血已浸透衣衫,但他没有想要去上药包扎,而是任由疼痛在肌骨间游走,好似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愧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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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成本想上前去为沈明月辩解,但见大殿下似乎是真的动怒了,便也未再开口。
肖广林站到了他身边,满眼责备地看着他,他按住肖广林的手腕,耳语道:“不要冲动,此事有诈,现在去求情,只怕我们都会折进去。”
肖广林是个明白人,深知若都掉进这个圈套,更没有人去查找证据,为沈明月证明清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拍拍他的胳膊,以示明了。
正席上的董弋冷眼旁观这一切,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他已听闻军中有位女长史,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传得跟天神下凡一般。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但这其中有何是非恩怨,他初来乍到不明所以,不好多言。
虽然揪出了细作,但在场之人,除了陈长生以外,其他人似乎并不高兴,皆是一脸严肃,再看大殿下,脸色更是铁青。
庆功宴上的气氛冰冷至极,但将士们还等着欢庆,董弋适时举起酒杯,说道:“不要让这事破坏了今日的喜庆,大家继续,一起举杯!”
之后他坐回原位对顾洲说道:“殿下有伤在身,未将就不敬殿下酒了,殿下的伤口是不是该换药了?”
顾洲低头一看,果见右胸口衣衫上已红了一片,对董弋点了一下头后起身离席。
在董弋的号召下,大营中鼓乐又起,人群也喧嚣起来,欢呼庆贺声重新调动起庆功宴的气氛。
可这热闹声落在沈明月耳中,却让她觉得自己被捕,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欢歌声此起彼伏,鼓乐声渐起又渐落,最后全部化作风声,消散在沈明月耳畔。
徐铭亲自带人押送她,说是押送却也没有动手,只是带着两个侍卫将她围在中间,给她留了最后的体面。
“沈先生……”徐铭看着心灰意冷的沈明月,十分担忧,心中责备主上的是非不分,但他也不能说出来,只能说道:“我相信沈先生。”
“但是他不相信……”沈明月回忆起顾洲之前的种种疑惑,喃喃自语道:“从始至终,他都没相信过我……”
“先生……”
徐铭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事还不明朗,他也没办法多说。
上一场战役中的确是消息泄露,致使大军中了埋伏,但对方显然是冲着主上来的,那一箭穿肩而过,好在没有伤及肺腑。
所幸董弋将军率援军及时赶到,之后主上与董将军重新制定了作战计划,其保密程度连他这个贴身近侍不知道。
他也知道军中有了细作,但他坚信绝不会是沈先生,主上手中那本《胜券》是沈先生所写,在克敌上起了大作用,若她是细作,何必要如此费神来出谋划策。
这道理主上一定是明白的,可为何今日主上怎么就听信了那陈长生的话,他不理解。
此时,徐铭对顾洲的怨怼已达到了极点,将沈明月关起来后,并没有回宴席,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沈明月以为他们会将自己关入监牢,未想却被关入一间三面土墙,一面是木柱子的简易牢房内。
她蹲坐在墙角,闭上眼睛复盘刚才发生的一切,当时的惊慌让她对于一些细节有些模糊,拼命回忆,只得到了一阵头痛。
夜深了,庆功声时断时续,渐渐稀疏,那杯烈酒之气慢慢消散,她的思路也清晰起来。
首先是陈长生,二人积怨已深,但也只是皮毛之事,不想此人对自己下如此杀招,真是低估了他的手段。
其次是朱文,早就该看出这人是个伪君子。
然后是韩成,当初他将小莲派到自己身边,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天,可他平日对自己的维护却也感觉不到半分假意,真是人心难料。
最后是顾洲,想当初自己一腔热情,非要上他这艘船,成为他的水手,现在在船靠岸了,自己自然也没用了。
而且当初招收义军的想法也是自己提出的,可现在的出兵已是名正言顺,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往便要隐藏起来。
所以,欲治其罪,何患无辞。
正惆怅叹息之时,只听有人在小声唤她。
“沈先生,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