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残雪未消。
凛风夹着清脆的铃声自山坡处刮来,不多时就见一辆富丽繁贵的马车,碾过地上的枯枝,沿着官道缓缓驶来。
车内的少女眼含秋水、眉弯如柳,一张秀丽绝俗的面庞却无半点血色,鹅黄色大氅的白色兔毛领,将脖颈紧紧围住,衬得面色愈发苍白。
车轮碾过几块碎石,使车身一阵晃动,少女猝不及防地向一侧倒去,幸而婢女莺儿及时扶住,才将将稳住了身形,她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之后,缓缓说道:“大约还需几日能到?”
坐在莺儿对面的常嬷嬷,看着如温室中娇花一般的大姑娘柳慕云,悦色说道:“回大姑娘,还未出营州地界,若能走快些,一个月左右便能入京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眼前的柳慕云已不是柳家嫡女,而是来自民国的沈明月。
柳慕云母亲病故后,她伤心欲绝几欲跟去,她的父亲却全然不顾她热孝在身,派人来接她入京完婚,她一气之下吊死在母亲灵位之前。
沈明月自陆军学院毕业,在战场上不幸被流弹击中身亡,便重生到了这柳慕云身上。
她很快接受了现实,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要好好活下去,不能随意被安排,以后的路要自己说了算才行,于是她表面上学着婢女口中柳慕云的样子,暗地里收拾细软,准备逃走。
沈明月对常嬷嬷点点头,却听莺儿有些不满地说道:“嬷嬷也该顾虑下姑娘的身子,夫人尸骨未寒,姑娘伤心欲绝,如今病还未痊愈,你们便要接进京去,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常嬷嬷脸色微变,但还是赔笑道:“老爷如今荣升户部,迁居京都,若不是夫人病着,早该接家眷入京的,只不想夫人无福,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故去了。”
听完这一番辩驳,莺儿更加气愤,忍不住道出实情:“嬷嬷这话自己可相信?老爷偏宠姨娘,何曾将夫人放在眼里过,如今姑娘还在孝中,怎么就给安排婚事……”
柳家有二女,大女儿柳慕云,为正妻王氏所出,夫人与主君不睦,一直带着女儿在祖宅生活;二女儿柳暮雪,为姨娘李氏所出,自小娇养,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柳家主君此番来接人,是因为当今陛下看上了新晋户部侍郎柳公权家的女儿,意欲赐婚大皇子,顾洲。
能嫁入皇家自是莫大的荣耀,但这大皇子却是个肆意轻浮、骄奢淫逸之人,人人避犹不及,柳公权不愿二女儿遭罪,只得将这丢在老家的大女儿抬出来。
常嬷嬷瞥了一眼莺儿,冷言道:“你这小蹄子,好不讲道理,夫人故去,老爷不将姑娘接到身边去,难不成要姑娘一个人在老宅孤单无依?再说姑娘完成了终身大事,夫人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这常嬷嬷是李氏身边得力之人,在柳府颇有脸面,此番李氏派她前来,曾仔细叮嘱务必要隐瞒实情,将大姑娘好生带回,唯恐二姑娘落入魔爪。
她来时还想着少不得要受什么委屈,但好在大姑娘是个软弱的性子,不曾为难于她,故而也暂且忍下了莺儿的责问,一切待归京后再做计较。
沈明月看着脸色已然变青的常嬷嬷,开口道:“莺儿住口,嬷嬷远道辛苦,自是为了咱们好,不要辜负了姨娘和嬷嬷的一片苦心。”
沈明月此言并非是讨好常嬷嬷,而是想让她放松警惕,以待时机。
晚间,车马行至青城入驻客栈,随从安置车马之时,沈明月命店小二去附近的酒楼里买了酒菜来,不顾疲惫亲自检验后,又借了店家的炉灶,做了一些金钱酥劳慰众人。
随从们劳累一日,自是愿意放松一下,纷纷向大姑娘道谢后,也未推让,坐下来大快朵颐一番。
常嬷嬷脸上带笑,走到沈明月跟前道谢:“大姑娘真是菩萨心肠,老身替大家伙儿谢过大姑娘。”
沈明月揉着肩膀说道:“嬷嬷哪里的话,这一路大家劳顿,却都尽心尽力,到了这一处繁华地,也该松快松快,嬷嬷也去吃酒吧,我疲乏得很,要休息了。”
常嬷嬷见不需要她服侍,于是福了一福,道了声“大姑娘安歇”后也去吃酒了。
莺儿见自家姑娘为了讨好这些人,竟然亲自下厨,心中十分怨怼,掩上房门说道:“姑娘何必对这个老妪这般客气?现在不立威,等以后进来京还指不定怎么欺负姑娘?”
沈明月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还想着进京?进了京就真进了虎狼窝了。”
莺儿叹了口气:“不然怎么办,父母之命不可违。”
真是满脑袋封建思想,沈明月戳了戳她的头,说道:“收拾东西,今夜姑娘带你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莺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家姑娘说道:“姑娘是要……”
“逃婚”二字还未说出口,沈明月便将她的嘴捂住,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本不想带上这小婢女,但她走后柳家肯定会迁怒于莺儿,到时会是个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好。
二人默默的收拾了两个包裹,将收拾细软贴身收藏,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梆——梆、梆……”
终于外面响起了四更天的梆子声,此时正是人们熟睡之际,她们轻手轻脚出门,来至后院中。
月明清辉,将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照亮,沈明月让莺儿先去牵马,她于暗中观察,果不其然,马儿的动静惊醒了店小二。
莺儿害怕地蹲下,隐在马厩里,店小二只见马动,便叫了一声“是谁”,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他见无人回应,便向马厩走去。
沈明月于暗处抄起一个根木棍,悄声从店小二身后给了他一闷棍,店小二“哼”了一声后倒地,随后她将人拖到草堆里。
院中再无动静,二人小心翼翼地牵着马远离了客栈后,才敢骑马快行,行至东方鱼肚白,马儿再也跑不动,便勒马停下休息。
莺儿担忧地问道:“有人追上来怎么办?”
沈明月将一块饼递给她,毫不担心地说道:“放心,昨日的酒里加了料,昏睡一夜没问题,估计此时他们正上吐下泻呢,那有力气追咱们?”
看着莺儿的疑惑,她又无奈解释道:“我做的点心里加了巴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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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姑娘不让奴婢尝那酥饼,姑娘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巴豆?”
她神秘一笑:“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敢以此规。”
莺儿听完更是迷惑,这听起来像兵法,她家姑娘每日里读的不是《女则》就是《女训》,怎么突然懂了这么多了。
沈明月继续叮嘱道:“柳家的人定会来追,但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咱们先去营州城里避避风头,近来要小心行事,记住,你家姑娘此后叫沈明月。”
莺儿点点头:“一切听姑娘安排。”
为防有人追来,她们没有走官道,而是改走山间小路,临近日暮,本就不明亮的山间变得更加昏暗。
羊肠小路顺着山势曲曲折折,周围密林中一片宁静,只有马蹄踏过枯草的声音,这让沈明月不由得心底生寒,多抽了几鞭子,加快速度。
若待营州城门关闭前赶不到,那就真要露宿荒山了,且不说能不能熬过这寒冷的天气,单是这山间的野兽足以要她们的命。
正待沈明月焦急之时,忽然间,只听惊鸟振翅,紧接着身后传来“嗖”的一声,不待她反应,身后的莺儿便摔下马去。
她立即下马查看,只见莺儿晕倒在地,发髻上插着一只羽箭,还未来得及将她拖至隐蔽处,周围就钻出来五个衣着破旧的山贼。
为首的头目,络腮胡须、额头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看着甚是吓人,刀疤色迷迷地说道:“呦呵,竟是两个小娇娘,爷们儿今天也劫个压寨夫人。”
说完众人一阵哄笑。
沈明月听闻此言,心中有些发凉,若是劫财,将细软交出也就罢了,若真是劫色那就来一场恶斗,但面对这五个彪形大汉,以她的格斗擒拿之术,绝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必须以巧取胜。
她起身拱手为礼:“诸位好汉,都是江湖中人,在下着急归家与家人团聚,抄了小路,不想竟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
说完,双手奉上包袱:“出门匆忙,随身不便多有携带,望诸位行个方便,日后必会重谢。”
刀疤示意手下将包袱拿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笑道:“呦,还是个文人……正好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教咱兄弟们写写字。”
一个干瘦的山贼耐不住性子,上前来欲捉沈明月的手,却被她捉住手臂用力一扭,摔在了地上,山贼顺势打了个滚,挣扎着爬起来,觉得十分丢人,委屈地喊了一声:“老大!”
山贼头目一看她竟然身手不凡,立即示意众人一起上前,一番打斗,沈明月孤不敌众,眼见要被土匪活捉。
正不知如何脱身之际,只听得马蹄声起,眼尖的山贼低声喊到:“有人来了,快走……”
众人一听,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管不顾地向山林中奔去,随后几个身着窄袖黑衣、手持环首刀的侍卫,飞身向他们追去。
沈明月转向黑衣人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身骑白马、脚踩银蹬、腰悬宝剑的锦衣男子,正弯弓拉箭对准了她。
男子手一松,雕翎羽箭迎面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