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的缇骑们宛如暗夜中的幽灵,织就了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巨大罗网。趁着黎明前最为深沉、万籁俱寂的夜色,他们悄无声息地从府城朝着浮梁县进发。
这一次,三十位缇骑全体出动,一半留在府城,一半前往浮梁。他们皆是精挑细选的高手,身形矫健如猎豹,步履轻盈似灵猫,目光锐利胜雄鹰,将府城与整座浮梁县严密监视起来。
几人扮作行色匆匆的商旅,几人伪装成无所事事的闲汉,更有甚者化身为挑担叫卖的货郎,将孙府、窑务司、浮梁县衙以及莫家老宅等所有相关之处围得水泄不通,哪怕一只可疑的飞蛾也难以逃脱他们锐利的视线。
探查的起点,被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位深居简出、却处处透着几分诡异的“孙夫人”柳依依身上。缇骑们手段老辣且精准,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仅仅过了短短三两日,便将她那层神秘面纱揭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些许端倪。
白日里,孙府门前车马稀少,一派清静祥和之景;可一旦入夜,尤其是子时前后,总有一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身影,看似普通仆役,实则步履沉稳,借着后门旁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的遮掩,悄然潜入,又悄然离去。这些人身体魁梧,且呼吸绵长有力,举手投足间张弛有度,明显不似常人。
关于柳依依的真实出身,也很快被缇骑们查得清清楚楚。她并非什么书香门第或显赫千金,娘家只是经营“柳记货栈”的小商贾。
那这就奇怪了,这样的小商贾之女如何戴的起价值千金的“鬼工球”?!
而且这位孙夫人,在回到府城之后,还真的就是深居简出。
至于那些粗布短打的身影,缇骑们也跟踪过,他们居然是官窑的窑工,如此一来除了身材魁梧还真的没什么可怀疑的。
疑云密布,就是赵无眠都皱起眉头。
真正的突破口,来得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源于孙兆安最宠爱的那位名叫秋玉娘的年轻小妾。
此女原本是扬州著名的“瘦马”,被某个商人重金购回收为义女,之后为了瓷器出售权献给孙兆安。
秋玉娘因容貌娇媚动人,又有商人提供银钱傍身,很快就得到孙兆安的宠爱和娇纵,变得极为跋扈。
那日午后,她因看上一匹新到的“流霞锦”,与掌管中馈的柳依依发生争执,受了些委屈,一怒之下,便带着贴身丫鬟和粗使婆子,乘着软轿,径直前往城南那家新开张不久、以奇巧珍玩闻名的“珍宝阁”。
“把你们这儿最新鲜、最贵重的货品都给本夫人取来!”秋玉娘杏眼圆睁,眼角犹带泪痕,将一腔怨气尽数发泄在挥霍之上,浑然未觉自己这一时意气,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绝佳时机——她最后的签单并非是孙府或者是那商人,而是一家货栈。
一名精于潜行的缇骑甚至冒险夜探货栈账房,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夹墙内,寻到了其记录与漕帮资金往来的密账。
这货栈表面上做着南北杂货的普通生意,暗地里却与掌控漕运的漕帮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联。
更令人心惊的是,顺着银钱流向深入追查,发现府城最大的三家银楼——“宝昌”“隆盛”“天成”,以及五家声名远扬的绸缎庄,都与这位孙府的“秋夫人”有着远超寻常、数额巨大的金银往来。
仅上月经由“宝昌银楼”过手、抹去痕迹的白银,便高达三万两之多,这绝非一个小妾应有的用度!
就算是一家主母,都不可能有三万两这样的权限,更何况是一个小妾。
是夜,月黑风高,乌云蔽月。
赵无眠亲自挑选了三名身手最为顶尖的缇骑,与其一起换上夜行衣,以黑巾蒙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孙府西侧那座秋玉娘居住的玉缕院。
院外看着朴实无华,似乎与一般家宅无甚区别,可进入院内,尤其是屋内,却将赵无眠几人惊了一惊。
屋内陈设极尽奢华,南海珍珠串成的帘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西域进贡的羊毛地毯柔软如云,紫檀木雕花的拔步床上铺着苏绣锦被,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料气息。
赵无眠眼神微沉,立刻招手让分头行动。四人动作轻巧如拂尘,不发出半点声响。
一番探查之后,发现这院子除了奢华无比,还真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大人......”一名缇骑对着赵无眠抱拳,微微摇头。
剩下的两名缇骑同样一无所获。
......
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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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眠打了个手势,三名缇骑立刻点头行动,而他自己则进入内室,目光一一落在室内摆放的物件上。
临窗设着一张紫檀木嵌百宝的梳妆台。
台面上摆放着首饰盒,还随意搁着一柄和田玉的梳子,一对点翠衔珠的凤凰步摇,那凤凰的眼睛是两粒罕见的血珀,幽幽地闪着光。
一旁的多宝格上,错落摆着续物山房和莫家德润窑的各色各型瓷器,尤其是那件天青釉的颈瓶,里头还插着新折的玉兰。
东边窗下,是一张贵妃榻,铺着水滑光亮的银狐皮。
榻头有高几,上面有个红木大盒,里面有象牙雕的扇子,金丝编的小小熏球,还有一小匣子滚圆颜色各异的琉璃珠子,平日里不过是给主人闲来拈着玩儿的。
榻边小几上放着一套琉璃盏,旁边是一把荷叶式的翡翠执壶,想来是夜里用来小酌的。最妙的还是那架十二扇的缂丝屏风,匠人以极细的金线织就雨丝,银线盘出梨花冰清玉洁的轮廓,更妙的是掺入了缕缕红铜线,于一片清冷之下,缂出几簇海棠的秾艳——正是一幅《梨花雨下藏海棠》。
月光洗过,屏风上那场《梨花雨下藏海棠》的旧梦,苏醒了。银线缂出的梨花,几乎与月华融为一体,化作一片流动的、泛着幽光的虚白,纷纷扬扬,冷寂无声。金线织就的雨丝,则在月下褪去了浮华,只留下道道纤细的暗金轨迹,如同夜神不经意划下的指痕。
而真正触目惊心的,是那藏于一片迷离银白之下的红铜海棠。
在月光的逼视下,却泛出了一种近乎于血的、沉郁的暗红。它们不再是花,更像是夜色伤口凝结成的血珠,或是美人在无人可见处咬破唇舌点就的朱印,在无边的清冷中,执拗地燃烧着一种无声的炽烈。
万籁俱寂,这屏风便成了月光下唯一在呼吸的活物,每一根丝线都在诉说着那被白昼遗忘的、奢华而孤独的秘密。
纵观整个卧室,这哪里是寻常居处?分明是用金银珠玉、绮罗香屑,细细堆砌出来的一场繁华梦。每一寸精致里,都透着娇养与恩宠,也藏着不见天日的未知。
......
最终,赵无眠的目光落在了妆台上那只水曲柳首饰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