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庸国建国不久,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前朝余孽。
当“万国会”邀请敬贴传入皇都的时候,庸国开国皇帝“圣祖”元清帝便知晓这是一次必须参加,且只能赢不能败的聚会。
吕正雅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倾城美人阻止。
“阿呆哥,你嗓子不方便,我来说,如若遗漏,你填补就好。”
随后,他转向众人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那湮灭在时光中的勇气,声音更是带着一种追忆的沉痛和燃烧的骄傲。
“百年前,浮梁城外翠云山巅,传佛寺!那不仅是佛门清净地,更是天下黑釉瓷技的祖庭圣地!寺中秘传的黑釉配方,点铁成金,釉色如墨玉,浮现金星银毫,光照之下,华彩流转,独步天下!引得四方垂涎,尤其是东瀛浪人,视为神技!”
“也因此,‘圣祖’亲临传佛寺,邀请主持传幽大师烧制黑釉瓷器为庸国夺得万国会优胜!”
“传佛寺僧众自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而且如此利国利民之事,怎能拒绝?!”
“庸国建国以来的第一次万国会,因为传佛寺黑釉,当仁不让成为魁首!可也因此,为传佛寺引来灭顶之灾!”
......
传佛寺,这座隐于浮梁深山、远离尘嚣的古刹,却因寺中秘传的黑釉烧制绝艺,成了各方势力垂涎的肥肉。
尤其是输掉万国会,野心勃勃、对庸国虎视眈眈的邻邦瀛国,更是视其为必得之物。
黑釉瓷器,其色玄如墨,亮如镜,声如磬,温润如玉,烧制极难,传佛寺所产更是冠绝天下,其秘方价值连城。
瀛国使臣派密探暗中接触传佛寺主持,威逼利诱,许以重金高位,索要黑釉配方。
当时的传佛寺主持传幽大师,白须飘然,枯瘦的身躯却挺立如崖边劲松。他面对金玉珠宝,面对寒光闪闪的刀锋,面对使臣许诺的所谓“传法东瀛”的虚名,只平静地捻动佛珠,阖目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此技生于庸国,长于浮梁,乃天地所钟,匠心血泪所凝。传法东瀛?恕老衲直言,此乃窃国之谋!传佛寺僧众,宁舍此身皮囊,绝不负故国水土!”
密探大怒,拂袖而去。不久,一队队身着黑衣、面罩黑巾的凶悍武士,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涌向传佛寺所在的深山。刀光映着残月,杀气凛冽如霜。
传佛寺并非毫无防备,传幽大师早已料到此劫。
阖寺僧众,一百零八口,各个持枪拿棍,毫不退缩。
刀兵相接!
金铁交鸣之声瞬间撕裂了古刹的宁静,惊飞了满山宿鸟。喊杀声、怒吼声、濒死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僧众虽勇,仍是凡众,难敌训练有素的瀛国精锐武士。他们浴血奋战,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又一道防线,死死护住通往藏经阁和秘窑的小径。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染红了古旧的佛墙。
寺中精研烧造技艺的匠僧,共计十八人,皆是住持亲传弟子,个个身怀绝技,心志坚如磐石——他们被称为“十八罗汉”。
其中两人,尤得传幽大师衣钵真传:一人深谙窑火奥秘,通晓传佛寺千年积累的烧造工艺精髓;另一人则掌握着黑釉最核心、最神秘的釉水配方。
传幽大师端坐于藏经阁之内,外面火光冲天,厮杀声震耳欲聋。他面前,跪着两位最心爱的弟子——吕家先祖吕方远,与倾城美人的先祖倾城沧溟。两人皆浑身浴血,年轻的脸上布满悲愤与决绝。
“方远,沧溟,”传幽大师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寺毁在即,僧众罹难,皆因这黑釉之秘。此技断不可落入敌国之手,助纣为虐!你二人,各持一秘,速速下山!方远持我寺千年烧造工艺总纲,沧溟持黑釉核心釉方!”
“师父!弟子愿与寺共存亡!”吕方远与倾城沧溟同时悲呼,重重叩首。
“糊涂!”传幽大师猛地睁大双眼,精光暴射,“技艺乃薪火,需人传承!死守此地,玉石俱焚,非智勇,乃愚忠!尔等速去!为我传佛寺,为我庸国,留一丝火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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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走”字,如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吕方远与倾城沧溟含泪再拜,将师父的嘱托和寺中秘要贴身藏好。
传幽大师猛地起身,一把推开藏经阁大门。殿外火光熊熊,映照着满地同门尸体和步步逼近的狰狞敌人。
老僧须发戟张,厉声高喝:“罗汉何在?送方远、沧溟下山!其余弟子,随老衲……为传佛寺,为庸国,尽最后一分力!”
“谨遵法旨!”残存的僧众中爆发出最后的怒吼,如同受伤的猛虎,迎着刀锋扑向敌人,用身体为吕方远和倾城沧溟撕开一条血路!
吕方远与倾城沧溟含泪冲出重围,身后是震天的喊杀和同门师兄弟不断倒下的身影。
传幽大师屹立于藏经阁门口,双手合十,朗声诵经,他枯瘦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如同残损的佛像,声音穿透杀戮的喧嚣,悲悯而宏大。
当再看不到吕方远与倾城沧溟等十八罗汉的身影,传幽大师突然怒吼一声。
“关闭寺门!”
寺院大门轰然关闭,残余的僧众无论受伤多重皆放下手中武器,盘膝原地坐下,开始吟唱佛法。
老僧仰天大笑,猛地将烛台掷向早已堆满柴薪的殿角!
这些柴薪非普通烧火做饭的木材,而是浸润了火油。不仅如此,堆叠的也极有门道,是引燃铺设在整个寺庙火药的导火索。
“轰——!”
爆炸声和烈焰冲天而起,高耸的藏经阁、庄严的大雄宝殿还有无数的寺中殿阁被瞬间吞噬,与这些一起吞噬的,还有传幽大师和残余僧众平静而决绝的身影以及冲入寺中的敌人。
那冲天的烈焰夹杂着震彻寰宇的梵唱,映照出僧侣们在火中安详合十若隐若现的身影,他们盘坐于寺院各处,在烈火梵唱里化为焦土
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夜空,如同传佛寺宁死不屈的灵魂在怒放!
那冲天的火光,是僧众们用生命点燃的、对故国最深沉的守护,对入侵者最悲壮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