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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540

作者:竹里人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21章 第二天,阮氏粮铺在悄无声息中正式开张,既没有放鞭炮烟花,更没有……


    第二天,阮氏粮铺在悄无声息中正式开张,既没有放鞭炮烟花,更没有请舞龙舞狮队,就连相邻铺子有的都在视线不经历掠过时,方才恍然,哎怎么隔壁的铺子开张了。


    总之,阮柔端坐在铺子柜面前,阮母和宋氏在后院,金小妹紧张兮兮一会在铺子里巡视,生怕哪里多落了一粒灰,一会又悄悄探头朝外张望,期待第一位客人的光临。


    结果嘛,客人当然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刘一帆主仆二人。


    “你怎么来了?”阮柔问。


    “第一天开张,我来捧个场。”说话间,刘一帆大概瞥了一眼铺子里摆放出来的粮食,肉眼可见的,种类少、数量少,质量也一般,起码比他从省城特意带过来的碧梗米要差很多。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朝着一旁跟着的顾华吩咐,“每样粮食装上一斤吧,不用太多。”不是买不起,而是他都买了,铺子就没东西卖了。


    顾华早前就知道自家少爷今儿是来做什么的,当下动作利索,取出随身带来的布袋子,果真每样粮食取了一小把,将将一斤,照着价格付了钱。


    收钱的时候,金小妹还有点紧张,一来是从来没经手过这么多铜板,担心收错钱给阮家带来损失,二来,碍于双方的关系,她悄悄抬眼看向自家小姐,见对方肯定地朝自己点头,这才敢收钱。


    其实拢共也就八斤粮食,精米粗粮杂粮都有,加起来才不过三十二文,着实算不得什么,就如刘一帆说的,就当开门红了。


    第一笔生意开张,阮柔的心情不错,索性店内没客人,干脆直接带人去了后院,阮母此刻正带着刘一帆挑拣粮食,收来的粮食多且杂,尤其其中还有不少夹杂着小颗粒的石子沙尘,可能是收拾的人不精心,也可能就是故意混进去的,但只要不过分,阮柔收粮的时候都没跟人计较。


    此刻,阮母就是将粮食中的杂物清理出来,干净的粮食才更好保存和售卖。


    “娘,宋姨。”阮柔打招呼,主要是提醒有人来了。


    阮母闻言抬头,一眼瞧见女儿身旁高了半个头的刘家少爷,心内兀自叹息一声,面上仍笑着欢迎,“一帆来了,快坐,喝茶吗?”


    刘一帆摆手的功夫,宋氏已经动作利索去泡了一壶茶,其实也就是粗茶,阮家人没人会欣赏这些,备下的茶叶自然也是最普通的。


    恭敬接过宋氏递过来的茶盏,内里的茶水浑浊,却透着股独属于茶叶的清香,刘一帆轻轻啜饮一口,方才道谢,“多谢阮姨,宋姨。”


    “不用客气,你今日怎么来了,这小铺子当不得什么,不值当影响你温书学习。”阮母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尤其刚开的铺子如此简陋,一单生意都没成的情况下。


    “娘,他来帮我们开张啊,刚才每样粮食都买了一斤呢。”阮柔装作不知道阮母言语中透露出的疏离,一副开心的模样道。


    阮母顿时哑口无言,想要训斥女儿一句吧,碍于外人在场,偏又不好开口,可放由女儿总觉不好。


    刘一帆瞥了眼阮柔,继续道,“阮姨,我今日来,还是想跟您说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阮母抬头,投来疑惑的眼神。


    “我外家那边来信,同意我入赘了,您若是愿意,我们这几日就可以去衙门过手续。”


    “啊?”阮母一惊,从头到尾,哪怕女儿表现得很积极信任,她也很配合的样子,其实内心压根没相信入赘这件事,不过年轻小男女之间并不美好的畅想,一旦真的落到现实,未必是好事。


    如今听对方这么说,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开玩笑,待仔细看清楚对方神色中的认真,方才肃了神色,也是这时才显露出她的真实情绪来,“刘少爷,惠娘是个单纯的性子,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才会相信你说会入赘的话,我也相信刘少爷你并非有什么恶意,但我们阮家实在经受不起更多的波折了。”言下之意,就是压根不相信所谓入赘的说辞。


    刘一帆无奈,只得将外家寄来的信取出来,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此时正好做个证明,“阮姨,你看看,这是侯府给我的信件,里面同意了我入赘的事,且我的户籍就在我手头,您若不信,左右去衙门过个户并不麻烦,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眼见对方信件乃至户籍都一个劲儿掏了出来,阮母这才彻底慌了,她不怕对方开玩笑,因为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对方来真的,可就出乎意料之外,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她顾不得当着小辈的面,只顾将女儿扯到一边的灶房内,隔着一道门,“审问”起了自己的女儿来。


    “惠娘,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给我说清楚了。”阮母甚至说不清自己的惊慌更多,还是惊喜更多。


    阮柔眨眨眼,无辜道,“之前跟你说过的呀,他喜欢我,刚好在家待得不开心,就干脆入赘阮家,正好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简单而强大的描述,阮母一时噎住,忍不住从自己知道对方的存在,再到短短几次的接触中,揣摩对方的性格态度、认真与否,最后无奈发现,若抛去那些自己固有的偏见外,对方的态度其实一直挺坦诚的——坦诚地表明对女儿的情感、坦诚地表示自己要入赘,只不过她一直不敢相信。


    此时此刻,望着女儿认真的神色,她终于相信了。


    第522章 哪怕自从女儿立了女户后,阮母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还是忍不住心生……


    哪怕自从女儿立了女户后,阮母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还是忍不住心生欢喜,阮父离世后母女俩经历的种种一一在眼前浮现,不得不说,家中有个男人带来的安全感是无可比拟的,仅有的担心就是对方家中知晓此事后,会不会拿阮家出气。


    有了前番,阮母此刻再看刘一帆的眼神就是看自己人的了,便也直接问了,“一帆,那你家中会不会生气啊?”


    “或许我父亲会,但继母会劝住他的。”刘一帆不甚在意地道。


    阮母恍然,果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继子入赘,继母肯定高兴,既不损了自己的名声,又让自己的子女得了最大的收益,堪称最优选择,如此,非但不会阻止,反而会帮着说和,化解父子间的矛盾。


    想通后,阮母的心稍微安定,期待起接下来的户籍过户。


    按照当下户籍的规定,女户与男子成婚,男方户籍须得入女户籍,所生子女随母姓、入女户籍,可承继家中财产,至于入赘男子是否改姓,倒没有严格规定,也就是说改或不改都是可以的。


    阮母对刘一帆是否改姓没意见,只要以后的孙子孙女姓阮,也就对得起早逝的阮父和其留下的偌大家财了。


    最后,双方当然没急着今日就去衙门,毕竟户籍文书什么都不在身上,而是商议了一番双方相处的各项事宜,这才定下明日下晌去衙门办理手续。


    两相欢喜,翌日下午,留下宋姨和金小妹看店,阮母带着两人去衙门过户,直到看见衙门出具的新户籍文书,才敢相信是真的。


    至于阮柔和刘一帆本人,反倒没什么激动的情绪,在两人看来,早已定好的事如今不过顺手做了而已。


    刘一帆其实有些欢喜,他们俩如今年纪还小,成婚自然不可能,但是,如今户籍一改,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上门,以后相处的时间和机会都更多了,甚至于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直接搬进阮家,左右他在镇上也没什么正经事,读书在哪里不能读。


    只可惜,他刚提出这个建议,就直接被阮柔幽幽的眼神打回,只得讪讪闭嘴。


    出了衙门,回粮铺的路上,阮母提出晚饭做好一点,鸡鸭鱼肉都得备上,虽然没明说,但显然是庆祝的意思。


    结果,一回来,就听说刘一礼之前打听的女护卫到了,这下,阮柔才真正欢喜起来,这可能以后保障自己安全的存在,有了护卫,她以后做事也更加方便和自由,不必束手束脚。


    护卫一共有两位,据说是母女俩,以前在省城镖局那边干活,出了点事就出来某生计,两人相依为命,只要有口饭吃并不在意在省城还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故而,刘一帆请去打听消息的人一文,母女俩思量一番,收拾了家当和行李,就直接过来了。


    阮柔见到人的时候,两人正在粮铺的后院颇为拘谨地坐着,金小妹试图聊天,却每每被两人的寡言打败,只得不停看向前门,希冀自家小姐赶紧回来。


    “惠娘,你回来啦?”金小妹欣喜,旋即转身介绍,“”这两位自称是刘公子请来的护卫,姓孙,你要不要看看?”


    阮柔朝两人点头示意,阮母不懂这些,索性没掺和,拉着宋氏去嘀咕自己今晚的大餐计划,金小妹轮去看店,阮柔和刘一帆则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她率先开口。


    先是一番自我介绍,而后是询问她们的情况,最后确认双方都有意愿继续雇佣,才开始谈雇佣的费用。


    阮柔问清楚她们在镖局工作的工资,开出一个略低一些的价格,也算正常,毕竟她这的活儿可没镖局的辛苦和风险,大多时候就费个体力活儿,对此,母女俩没有意见,显然也是清楚其中关窍的。


    经过一番沟通,阮柔大概了解孙家母女俩的情况,约莫三十岁的中年妇人,也就是孙秋香自小有一股大力气,力气大饭量也大,故而十岁出头就把被家里半卖半送到镖局,既能包吃住给家里省一份口粮,还能学门手艺赚些银钱。


    事实也的确如孙家人所料,孙秋香自打到了镖局,深得老镖局长的看重,吃喝都给足份量的,教导习武也十分用心,孙秋香也十分有天赋,在镖局一众同龄者中拔得头筹。


    如此在镖局一过就是十年,双十年华的孙秋香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在此之前,她已经跟着镖局外出走镖五六年,早已是个熟识的老手。


    婚事是家里人给她找的,说是她娘家大嫂一个远方亲戚的侄子,性格老实、长相憨厚,孙秋香对成婚没什么期待,也不排斥,遂可有可无地应了,成婚生女,完成人生一件大事后,孙秋香继续在镖局干活,事实上,除去身怀有孕的那段时间,她从没断过在镖局赚钱。


    却没想到,爹娘兄嫂口中憨厚老实的老实人,会在她跟着出去走镖后,跟隔壁家的小寡妇搅合在一起,这也就算了,她也懒得跟男人计较,可和男人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寡妇的孩子,如此苛待她的女儿。


    一次走镖回来,疲惫满身的孙秋香看见饿得骨瘦如柴的女儿,方才恍然,自己的忙碌换来了什么。


    她本就是个性格坚韧的女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凭什么她在外辛辛苦苦赚钱养家,男人什么都不干,最后还拿她的钱去养小寡妇、苛待她的女儿,她。不干了。


    顺理成章地发了一通脾气,提出合理,不出意料,所有的人都来劝,娘家爹妈、兄嫂,公婆、乃至于左右邻居,所有人口中都只有一句话,你常年不在家,男人在家偷点腥怎么了,不过点小事,她做女人的退一步,日子还是继续过,至于小丫,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又没打没骂的,饿两顿不很正常嘛。


    有一瞬间,透彻的凉意直接蔓延进了孙秋香的心底,外人这么说她还能理解,但亲爹娘兄嫂都这么说,着实让她接受不了,要知道,在成婚前,她在镖局所有的工钱除去必须的支出外,其他的都交给了家里,前后起码五六年的时间,可以说,她是家里几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没叫家里养活、反而还给家里赚钱的孩子,哪怕成婚后也时常买东西上门,结果得到的下场就是这样?


    彻底清醒的孙秋香盯着周围所有人的压力坚持合离,闹的时间久了,她不再给两边交钱,又靠着一手硬实的拳头功夫,才终于得以和离,还顺利带走了自己的女儿。


    可惜的是,和离后的顺遂生活也就只短短持续了三两年,老镖局长过世、儿子继任,对方不如老镖局长知人善任,更没有容人的肚量,兼对女人天然的看不起,上任没几天,孙秋香就被镖局辞退,连带自己的女儿都被赶了出来。


    于是,这下子,原先的夫家、娘家、邻居们可算有话说了,什么一个女人本就不该在外头抛头露面,什么男人都把不住根本不配做女人,什么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迟早晚景凄凉诸如此类的风凉话乃至诅咒般的言语,层出不穷。


    孙秋香自己是个大人,不把这些话放在心里,却担心女儿还小受影响,加上娘家又跟着捣乱说要给她介绍鳏夫相看,她实在不耐烦,刚好有人来打听有一个护卫的长期活,她索性应了直接收拾包裹过来,远离原先的环境,带着女儿展开新生活。


    听完对方对过往经历的清淡描述,言语中没多少愤慨,可见早已看开了,而其女儿如今看看七八岁,小名小丫、大名孙玉珍,还是一副懵懂模样在陌生的环境中显然有点小心翼翼。


    孙秋香见状,把女儿从身后扯出来,“玉珍还小,可跟我小时候一眼,一把子力气,吃的粮食也多,她的伙食我自己负责,给个住的地方就成。”原先女儿在镖局吃住都是免费的,算是镖局培养的自家人,如今出来找活计,未必还能如愿,她早有准备。


    阮柔摇摇头,“不用了,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就跟着家里人一起吧,不过伙食水平可能比不上你们在省城的,不嫌弃就好。”


    孙秋香连忙客气两句,“哪里,那就多谢了,今日还容收拾一番,明日我就可以上岗了。”


    一般而言,阮柔在家中不需要护卫时刻在身旁,比较自由,但若阮柔外出,尤其跑各个村子收粮则必须跟着保卫安全,这点方才都有明确提及,故而不需要再额外提醒。


    铺子的后院有多余的空房,阮柔指了一间给对方,母女俩立即收拾去了,等人走后,阮柔又去跟阮母交代一番,家中多了两张口,状似胃口还不小,以后家中伙食之类需要多准备不少,都需要阮母安排。


    事关女儿安危,阮母自然没话说,还得尽量让人满意,好长久地留下来,于是,原本晚上的大餐又加厚三分,还要加上给人接风洗尘的份儿。


    第523章 孙秋香母女就这么在阮家安顿下来,鉴于粮铺内的生意一直没有太大进……


    孙秋香母女就这么在阮家安顿下来,鉴于粮铺内的生意一直没有太大进展,所以两人自从上任后,就一直待在后院发霉,偶尔出来逛逛小镇,但更多时候,孙秋香都是在后院教导女儿习武,时常看得阮母惊叹连连。


    “没想到女儿家也能练武。”又一次看着小丫顶着几十斤的重物蹲马步,阮母忍不住感慨。


    孙秋香只是笑笑,“这世道,女子多掌握些力量总是好的,当娘的不指望女儿能学成什么样,但总希望她以后能保护好自己。”就如她自己,当初能够勇敢地和离乃至与娘家决裂,不都是因为相信能凭自己养活女儿嘛。


    阮母听后点头,尤其女儿立了女户后,她就更担忧了,所以才会对孙家母女如此客气厚待,思忖片刻,她目光移向自家女儿,十几岁了练武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成果。


    接收到目光的阮柔浑身一个激灵,给了阮母一个别多想的眼神,忙拽着看得正入神的金小妹去商量怎么改善粮铺生意。


    事实上,粮铺的生意不能说不好,只能说聊胜于无,开张几日,上门的个人寥寥可数,成交的生意更是只有三笔。


    这也正常,镇上原本就有粮铺,镇上的百姓们自然更愿意到熟悉的店铺买粮,但阮柔有些着急,赚不赚钱无所谓,可她向阮母承诺过,要做出一番大生意来,此刻自然不能让她失望。


    “惠娘,要不我们搞个活动吧,我听说人家新店开张都要搞点活动,吸引客人光顾呢。”作为一个地道的乡下姑娘,金小妹来到镇上这些时日也没有完全闲着,七逛八逛,对镇上了解加深不少,还特意学了些做生意的门道。


    阮柔来了兴趣,“哦,你想好做什么活动了吗?”


    金小妹兴致勃勃,“要不请个舞狮队吧,再放一串爆竹,肯定吸引人。”


    阮柔朝她摇头,“不,我有一点更好的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金小妹顿时瞪大了双眼,连连点头。


    “我想着,咱们开的是粮铺,那些需要买粮食的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不就是价格和粮食的品质吗,价格上,咱们打听过,都是比照其他粮铺来的,可以说打平了,品质上,咱们卖的粮食虽然不是品类最好的,但起码简单清理过,比其他人家的肯定要好上一些。”


    金小妹点头,她家田地不够,家里有时粮食不够吃了,就会来镇上买粮,但往往粮食里总会掺杂着小石子之类的,买回去后不仅要费心挑拣,还花的跟粮食一个价,她娘老是骂骂咧咧商户果然黑心呢,所以,阮氏粮铺在这方面有绝对的优势。


    “那你说的活动是什么?”金小妹隐隐有了猜测,都说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吸引客人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让她们闻到酒香了。


    “我打算拿出一部分粮食煮粥之类的,在粮铺门口免费送出一些。”


    “啊?”闻言,金小妹没有欣喜,反而满是心痛,这不是要花自家的粮食嘛,要知道,如今粮铺的粮食除去阮家的存货,其它可都是她们辛苦花钱买来的,免费送那就等于挖她的心肝,忍不住眼巴巴恳求,“惠娘,这得费多少粮食啊,要不咱们想想别的办法吧。”


    阮柔好笑,“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不做活动,店里哪来的客人,粮铺要是开不下去,咱们可就得卷包袱回村子里了。”


    金小妹顿时纠结,她在哪里都无所谓,可她知道自家小姐是真心想做生意的,作为招揽客人的办法,免费送些粮食出去也不是不能接受。


    “行吧,那惠娘你准备送几日、要花多少斤粮食。”金小妹接受了活动,便正经计算起来,力求花得最少、效果最大。


    说服金小妹,阮柔遂将自己的计划详细道来,她已经仔细思考过几日,有了大概的章程,此时两人互相商量着补充些细节,明日就可以开始办活动了。


    阮母向来是不参与粮铺生意的,听说要做活动送粮食也没异议,帮着在后院煮粥,用的一半糙米,从卯正一直熬到辰正,整整一个时辰,直将粥熬得出了米油,发出浓浓的粥香味。


    一大锅热腾腾的白粥,被金小妹整个倒进大木桶,搬到铺子门前,同时预备的还有一只大汤勺还有十几只木碗,以及金小妹响亮的吆喝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阮氏粮铺新店开业,免费施粥三日,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尾音落下,阮柔手下敲铜锣的声音同步响起,瞬间吸引了附近街道上的全部路人们。


    第524章 要说路人们对此最大的反应是什么,那当然是免费施粥,什么物美价廉……


    要说路人们对此最大的反应是什么,那当然是免费施粥,什么物美价廉,都没有免费的便宜。


    没等金小妹吆喝太久,一大群人蜂拥而至,上至五六十的大妈大爷,下至四五岁的女童男童,都面带欣喜凑了过来,免费的东西谁不爱呢。


    “小姑娘,这里真的免费送粥啊?”


    “对,新店开张,每天送一桶,”金小妹手下一边动作飞快盛粥,一边回答,“瞧,就是这么大的桶,送完就没了。”


    闻言,有人更急了,唯恐轮不到自己,一个个拼命往前挤,阮柔在一旁见状,微微皱眉,就这样很容易把粥弄撒了,她只得站出来维持秩序,所有人排成两队按顺序领取,至于领了粥去哪儿喝,反正粮铺没有桌椅座位,索性来领免费粥的也不是家里条件多富裕的,美滋滋在门口或站或蹲,很快一小碗白粥就被呼噜噜喝完。


    人来了一群又一群,木桶里的粥逐渐减少,约莫过去一个时辰,直到巳正,木桶彻底见底,金小妹拿着勺子再也舀不出一碗粥,便只得对着眼前还在排队的人道,“不用排了,今天的粥没了,明天请赶早吧。”


    还有人不愿意相信,特意凑到木桶前看了看,确定真的没有,这才悻悻离开。


    整整一个时辰的忙碌,几人都累得够呛,尤其负责盛粥的金小妹,只觉胳膊都酸软得抬不起来,但她脸上还是挂着大大的笑容,因为她注意到,有的人在喝完粥后顺脚进了粮铺买粮食呢,可见吃人嘴软还是对的。


    把木桶抬回后院,孙秋香接过木桶,用井水清洗干净后,朝金小妹道,“隔壁受不住了吧,你跟我来,我给你捏捏,不然明天你这胳膊就别想要了。”


    金小妹欣然接受,她想的是明天还要继续呢,家里一共六口人,阮母和宋姨都上了年纪,惠娘是雇主,这些粗活也只有她干合适,至于孙秋香母女,人家来做护卫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哪里能干这种粗活。


    而事实上,孙秋香已经决定待会就接手这些粗活累活了,反正她力气大,而且来到阮家几日吃好喝好、却愣是丁点活都没帮上,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来着。


    第二天,果真孙秋香主动提出接手,她惯常练武,手劲大,干起活来比金小妹可利索多了,一个时辰忙下来,丝毫没有疲态。


    一日,两日,三日,阮氏粮铺的三日施粥活动可谓吸引了整个镇上的人,甚至有周边村子的人听说消息后,都特意奔波而来,就为了这一小碗免费粥,不得不说毅力够足。


    三木桶白粥送出去,效果自然有的,起码,起码阮氏粮铺的招牌算打出去了,而且,期间,不少本来家中就需要购买粮食的人都顺便在店里买了粮食,给阮柔的生意添砖加瓦。


    第四日,粮铺已经陆续开始有寻常的客人上门,倒也做成了几笔生意。


    眼见生意有越来越好的趋势,阮柔便计划再次外出收粮,总不能坐吃山空,如非必要,阮柔不想动家里的存粮,那是家里几个女人生存的底气。


    这一次,有了孙秋香母女,阮柔就没有选择带上金小妹了,正好铺子里需要留个人看店,她瞧金小妹挺喜欢这个活计,商量一番后,就把人留下了。


    其实叫金小妹说,她不全是喜欢做生意,而是喜欢赚钱的那种感觉,听着铜板相互撞击时的哗啦啦声,她就十分满足,对银钱打从心底的喜爱,所以,在陪伴小姐外出收粮和留守铺子看家中,金小妹略挣扎片刻就选择了后者。


    孙小丫年纪还小,自然也被留在了粮铺,但孙秋香早起就给她布置了一堆功课,诸如一日里需要蹲马步几个时辰、练棍法几个时辰等,都有严格要求,还托了金小妹帮忙看顾,这才放心离开。


    牛车晃晃悠悠离开小镇,孙秋香驾着牛车,朝着阮柔指的方向而去,先前还在镖局赶车的时候,她惯常做赶车之类的时候,有时候走镖一趟就是几个月,期间吃喝拉撒基本都在荒郊野外,很少有能够在寻常客栈酒楼休息的,凉水配干粮更是家常便饭,所以眼下适应良好。


    始终不大适应的只有阮柔,感受着牛车熟悉的颠簸,面上痛苦之色压根不用掩饰。


    孙秋香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了然,从自己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那是之前赶路给女儿准备的酸梅干,稍微能解除点路途的颠簸,“惠娘,要来点吗,试试有没有效果。”


    今日稍微走得远了些,阮柔不仅胃部天翻地覆,还连带着整个脑子都晕乎乎,此刻也没拒绝,接过来晕乎乎往嘴里塞了一把,整个人顿时一激灵,霎时清醒过来。


    捂着酸溜溜的牙帮子,阮柔语气哀怨,“孙姨,你这梅子可真酸啊。”


    孙秋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惠娘,我只打算让你吃一颗,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的胃口。”


    对此,阮柔只能自认倒霉,偏不舍得吐出嘴里的酸梅子,别说,倒牙不假,提神醒脑的功能堪称绝佳。


    说笑着两人来到第一站目的地,其实也就在铜湖村周边十里八村的位置,照例是一套凑近乎寒暄配上加价大法,很快,收了半车粮食,之所以是半车,纯粹是村子规模不大,家家户户都凑了点,拢共才这么点。


    牛车没满,就得继续往下跑,一日功夫,两人跑了足足四个村子,牛车上更是堆得满满当当,就连原本安稳坐在后面的阮柔都被迫挪到了前面车沿处,按孙秋香的话来说,跑一趟多运点是一点,左右她力气大能弄回去。


    于是,两人满载而归,这一次没回阮家,而是直接到镇上粮铺,从后院进卸下粮食。


    托了孙秋香格外给力的福,今日收的粮比之前每一次都多,但花的时间反而是更少的,两人回来时,粮铺还在开张,只不过明显没什么生意了。


    金小妹见人回来,索性把店关了,跟到后院一起帮忙,连正在练武的孙小丫也按捺不住性子过来凑热闹。


    此时已近半下午,几人把粮食搬运进存粮的小屋,齐齐松了口气。


    按当前粮铺的销量,一天顶多能卖出去三十斤粮食,铺子里现有的存货起码还可以坚持三个月,倒也不必太过着急,阮柔便决定明日开始休息,不是懒,纯粹是累到胳膊都不想抬起来。


    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很快有笔大生意来了。


    第525章 说是大生意,其实称不上,但对阮氏粮铺这般新开张没什么生意的小铺……


    说是大生意,其实称不上,但对阮氏粮铺这般新开张没什么生意的小铺子而言,着实是一单大生意。


    粮铺内,阮柔正与大主顾面对面商量……


    大主顾其实就是镇上开早餐铺的,平常做些包子馒头的买卖,因着是早饭,也会配些稀粥,糙米粥、红豆八宝粥之类都会备些,采购量不多,胜在细水长流。


    “所以,你主要是想在我们阮氏粮铺采购糙米、花生红豆这些,小麦粉需要吗?”阮柔认真问,早餐铺最主要的生意其实还是包子之类的面食,对小麦粉的需求比其它的要高些。


    不用了,小麦粉这些我们有另外的采购。“负责早餐铺生意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名顾许,她穿着一身细布衣裳,皮肤光滑细腻,显见得没受过什么苦。


    聊天间,阮柔也大概清楚顾许的背景来,她本就是镇上姑娘,十八岁嫁给了镇上早餐铺家的独生子,开始生意基本是有公婆带着儿子在忙活,她进门后帮着打下手,如此好几年,今岁才终于拿到早餐铺的当家大权。


    当然,后面是阮柔猜的,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顾许如今突然要换采购,肯定是原来的采购有问题,她要立威,至于最重要的小麦粉采购没换,说明跟原来的采购还有几分情义,也有不好贸然直接换一个陌生粮铺的原因在。


    阮柔没强求,颇为高兴跟人签了个小协议,还给了个优惠价,顾许对此不置可否,而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些粮食,我希望你们能把其中的杂质剔除,价钱不用再便宜了。”


    阮柔顿时恍然对方为什么找上自己了,敢情是看上粮食干净啊,这正说明她们的策略是正确的,她心中高兴,瞧着顾许的神色越发和善。


    顾许在对面年轻姑娘的灼灼目光下忍不住抖了抖,“既然这样,那麻烦下午先送第一批粮食过来。”作为一个小早餐铺,一般而言不会存上太多的粮食,所以一般是隔段时间就会让粮铺送过来。


    阮柔欣然应允,打算待会儿先把对方要的粮食盘出来立马送过去,第一笔大生意,可得维系好了。


    顾许在几人的目送下离开粮铺,人一走,金小妹就忍不住欢呼着跳起来,“惠娘,太好了。”说句心里话,她之前还老担心粮铺会因为没生意倒闭来着,没想到如今越来越好。


    阮柔笑笑,“咱们去后院盘点一下粮食,尽快给人送过去吧,小丫,你帮姐姐看一下粮铺好不好。”


    孙小丫眨巴着大眼睛,猛点头,“姐姐,你们去吧,我会看好店的。”说着,昂首挺胸把练武的劲头都摆了出来。


    几人失笑,纷纷摸摸她的头,便先去后院忙活了。


    顾许要的粮食不多,没多会,粮食就收拾出来,阮柔还特意看了一下其中杂质确实不多,这才给人送去。


    第一笔采购生意完美结束,阮柔捏着手中数量并不多的铜板,心情甚好。


    另一厢,收下阮氏粮铺的粮食,顾许的心情也很好,她虽嫁过来几年,可还是第一次能掌管早餐铺的大权,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相信早晚能把生意握在自己的手上。


    只不知想到什么,顾许的眉头微蹙,若可以,她也不想把心机用在这么一间小铺子上,拢共挣不了多少钱,可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女儿,就得为女儿着想,总不能再看着公婆把钱往外推。


    要说她嫁的夫家,也就是早餐铺的主人孙家,也是一堆烂摊子。


    孙家人口简单,就只有孙父孙母和唯一的独子孙耀,孙家三代单传,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兼之家里还有一家祖传的早餐铺,按理日子应该很好过,要不然她爹娘也不能把自己嫁过来,但嫁人后她才知晓孙家的麻烦。


    孙家这边没有什么亲戚,但架不住孙母娘家那边的亲戚爱作妖,早餐铺要用到粮食,孙家没有自己的田地,故而只有外出采购粮食的份,自打孙母嫁过来后,这门生意便被给了她娘家大哥,也就是刘家的老大刘二棍身上。


    早些年,孙母的公婆尚在世的时候,刘二棍还算老实,给铺子里的粮食都收拾得干净齐整,价格也公道,两家互相合作,孙家收粮食省了不少事,刘家也凭着收拢粮食赚些中间钱,改善家里的生活,于两家都是好事。


    然而,好事总是不长久,自从孙母的公婆陆续离世,刘二棍便开始蠢蠢欲动,一开始只敢动些小手脚,后来见姐姐姐夫始终没吭声,胆子越来越大,不仅送来的粮食质量良莠不齐,价格还往上提了一截。


    孙母瞧出问题后,其实也找弟弟问过两句,可架不住刘二棍会哭诉,“我的姐姐啊,你嫁到镇上日子过得好了,就不知道我们乡下人有多苦了,家里爹娘连一口饱饭都吃不起”


    哭诉得久了,孙母也就懒得纠缠,只当默认了。


    于是,习惯就这么延续下来,顾许嫁到孙家,第一次到早餐铺帮忙就发现了问题,一问才知道其中有这般缘故,对此,顾许当然是看不惯的,可她一个新进门的小媳妇没得跟婆婆的娘家对上,说白了,早餐铺赚多少钱跟她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早在她嫁进来第三日,公婆就跟她把话说明白了,如今二老身子骨壮实,还能管着早餐铺,她们小夫妻俩若是在铺子里帮忙,每个月给结算工钱,若是不愿意,就在家洗衣做饭,每个月家用老两口出。


    那一日,顾许的心就凉了,这什么人家啊,纯粹把自己当外人,当然,公婆的话说得还是很好听的,诸如什么,“以后我们的钱还不都是你们的”“爹娘就担心你们小两口年纪轻,不知道怎么攒钱给挥霍了”,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把她当外人的事实。


    这一遭体验,顾许在娘家早已体会过一遍。


    她的娘家顾家也在镇上过活,虽说同为镇上人,可没有自己的土地、更没有固定的营生,全靠外出打零工和顾母给人浆洗衣裳过活,顾许小时候的记忆里,家中过得就紧巴巴的,时常一个月连一口肉都吃不上。


    顾家就一儿一女,彼时家中贫困,可一家人相亲相爱,顾许是在爱的包围中长大的。


    她自小是个爱动脑子的姑娘,看惯了家中饥一顿饱一顿,便想着要是家里能有个固定的营生就好了,细心地观察周边环境以及认真思考后,她跟爹娘提出家里可以开个豆腐坊,磨豆腐不需要太多技巧,只要有一个石磨、一捧黄豆就可以开干。


    顾家父母一开始还有些顾虑,不愿意担风险,还是顾许一日日地劝着,才让爹娘坚定了主意,买来一口大石磨,摸索着开始了豆腐生意。


    一开始做的豆腐细碎不成块,只能自己吃或者半卖半送给邻里,后来顾许帮着摸索到了诀窍,才能做出细腻齐整的豆腐来,顾父顾母笨嘴拙舌,抛不开脸面叫喊卖豆腐,也是顾许拉着亲哥哥顾宏走街串巷,打开豆腐销路,后来更是研究出了豆皮、豆干等诸多生意的门路,顾家的生意这才慢慢好过起来。


    彼时的顾许是欣慰的,欣慰于自己能帮上爹娘的忙,改善家中生活,她以为爹娘也是如此,可后来事实证明,并不是。


    兄长逐渐长大,直至娶妻生子,家中有了嫂嫂,原本她顺手就可帮忙的生意,却渐渐被隔绝在外,嫂子新进门对自己这个小姑子有防范,顾许可以理解,可让她理解不了的是,爹娘哥哥也是如此说的。


    “许丫头,娘知道你心中有委屈,可家里的生意到底姓许,以后都是你兄嫂的,你再贸然插手也没什么必要,就远着吧,正好,你也快到相看的年纪,好好在屋里养一养,到时候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女儿,爹知道家里的豆腐坊多亏了你帮衬,可也多亏了爹娘和你哥哥一日日的辛苦,豆腐坊以后姓顾,你还是莫要打主意了。”


    “妹子,哥知道你嫂子做的不对,可她也是为了顾家好没什么坏心,以后哥要跟她过一辈子,你就多谅解谅解,以后你出门子,哥定然给你准备一份厚实的嫁妆。”


    顾许有一阵时间精神恍惚,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叫贸然插手,以前自己出主意的时候怎么不叫贸然插手了,什么叫莫要打主意了,这豆腐坊能做起来难道不是她牵的头研究的方子,她需要打什么歪主意,什么叫多谅解谅解以后备一份厚实的嫁妆,难道自己不愿意谅解,家里就不用给自己准备嫁妆了。


    顾许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透心凉、什么叫寒入骨髓、什么叫做两家人,原来在爹娘哥哥的心中,只有自己始终是个外人,哪怕她从始至终只有心疼家人的份,否则,她又何必大早上天不亮就跟着起来磨磨。


    自那之后,她学会做一个听话的女儿,半点不掺和家里的豆腐坊,只做些家务活,偏这样,嫂子又开始阴阳怪气她是个会享福的,还是她发了一次脾气,爹娘才假装训斥了嫂子两句,她却知道不过做做面子罢了。


    也是幸好,她真的到了适婚的年纪,想法设法打消爹娘所谓把她嫁个“好人家”的提议,自己选了孙家这般人口简单没什么坏心思的,彻底离开顾家,她才松了一口气,否则,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第526章 过去种种在眼前浮现,顾许想到自己的嫁妆,冷笑一声,经了娘家那一……


    过去种种在眼前浮现,顾许想到自己的嫁妆,冷笑一声,经了娘家那一遭,到孙家后她才会冷眼旁观,哪里不能混一口饭,何必跟孙家争执反讨不了好,左右赚的钱又不是她的,说什么以后都是她的,糊鬼呢,


    这不,方才几年过去,孙家人自己就受不了,要不,也不会有今天自己找阮氏粮铺采购粮食的事。


    那刘二棍简直把孙家人当傻子耍,粮食里掺杂的石子杂质越来越多,价格比市面还高了两层,可以说,孙家人赚的钱起码有一半贴给了刘家人。


    若说孙母为了亲弟弟可以把孙家的利润拱手让人,孙父跟刘二棍又没什么实质关系,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前几日挑拣粮食时因着石子太多,孙父终于黑着脸提出换一家粮铺采购,孙母看着挑拣出来的石子尘土也没脸给弟弟说话,只能接受。


    当然,顾忌亲戚关系、以及贸然换新粮铺的担忧,暂时只换了小量的糙米黄豆等,至于大批量的小麦暂时没有更换,就这,也足够刘家伤筋动骨了。


    回到早餐铺,顾许看向眸光紧盯着自己的孙父孙母,点点头,道,“爹娘,事情办妥了,待会阮氏粮铺就会送粮食过来,都是按说好的要求,她们都答应了。”


    孙母嘀咕,“她们新粮铺平白得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可不得好好伺候着。”


    孙父皱眉看向老妻,只觉得人实在糊涂,“好了,总比你那弟弟好。”


    提起弟弟干的好事,孙母就没了说话的底气,心中忍不住暗暗责怪弟弟不给自己作脸,面上还不能直接埋怨,否则岂不是证实自己以前做错了。


    就连唯一的儿子孙洪都忍不住埋怨,“娘,舅舅那性子着实靠不住,依我看,以后都换了才好呢,不然,咱们家就是给舅舅打工的。”


    孙母的头愈发低了,孙父说说就罢了,被儿子一个小辈指责,着实丢脸。


    顾许瞧在眼里丝毫未起波澜,在她看来,孙家三人都是这么个包子性子,但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也不至于叫刘家欺到脸上来,当然,也有可能是侵害的利益没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她当初瞧中孙家也有这方面原因,能被人欺负的老实性子,总比精明到会磋磨人的人家要好吧,也幸好她赌对了,婚后她不掺和早餐铺的生意,日子倒是过得顺遂,与孙家人相处和谐,半点矛盾没生过。


    只是,今日公公故意叫自己去跟阮氏粮铺商谈,说不得会招致婆婆的埋怨,还得小心化解才是。


    思考间,顾许将跟阮柔商量的结果如实告知,既没有特意夸赞,也没有贬低,届是实打实的讲述,如此,孙母也便说不出什么了。


    顾许回来时尚是辰初(上午七点),等到午初(上午十一点),阮氏粮铺那边就把粮食送来了。


    结算了银钱,两边互相寒暄几句,等人离开,孙母第一时间打开粮袋查看粮食的质量,说不清是希望这批粮食质量好抑或差。


    但结果毋庸置疑,粮食干干净净不说,且颗粒饱满,丝毫没有以前刘二棍因为贪图便宜的干瘪枯黄,孙母面上不表,心中满意,甚至蠢蠢欲动,心想要是阮氏粮铺靠谱,要不以后把粮食都换成阮氏粮铺的,至于弟弟那边,帮衬那么多年也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善心了。


    孙家早餐铺内里官司,交完粮食的阮柔丝毫不知,她只知道自家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合该庆贺才是,于是,两手空空出了早餐铺,她便拉着金小妹拐去了隔壁的屠户摊前,大手笔割了两条肉回去加餐。


    买回来的肉直接在宋氏烹饪下上了饭桌,一家子都很高兴,生意逐渐走上正轨,甚至开始有采购的生意上门来,她们都相信,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


    吃过丰盛的午饭,下午,阮柔待在铺子里盘点后院的存货,无奈发现,进货之路尚漫漫,当然,前提是孙家包子铺的进货能长久稳定地持续下去。


    有了生意往来,阮柔便忍不住去观察孙家包子铺的情况。


    阮家初来镇上,对镇上的人家和商铺都只能称得上大概了解,孙家包子铺倒也去过几次,可更多时候,阮家还是自家做早饭,按照宋姨的话她闲着也是闲着,何必送钱给人家,而且宋姨的手艺很是不错。


    下午,铺子里的人依旧不多,托了孙秋香母女看店,阮柔拎着金小妹出门,这丫头在铺子里窝了几天,对外面可是望眼欲穿。


    两人假装偶遇过孙家包子铺,下午包子类的生意显然不是很好,蒸笼上缓缓冒着热气,顾许坐在蒸笼后逗女儿玩耍。


    阮柔走上前,要了两个肉包,两人一人一个,借着买包子的空挡顺带搭讪,“顾姐姐,怎么下午铺子还开着。”


    跟可以整日坐生意的粮铺相比,包子铺这种明显更适合清晨和上午的铺子,下午还开张纯属浪费时间。


    至于孙家包子铺为什么需要开一整天,顾许想想自家婆婆的娘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回,“做生意嘛,多赚点儿总是好的。”


    双方还不熟悉的阶段最忌讳交浅言深,阮柔便没有继续问,寒暄两句干脆离开。


    稍走远了些,金小妹啃着包子,支支吾吾问,“惠娘,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布庄把。”这里的布庄不用思考,就是刘一帆所在的布庄,继上次衙门过户后,双方已经有几日没见面,也不知在忙什么。


    第527章 刘氏布庄,刘一帆正对着省城的来信苦恼。  信是他亲爹刘……


    刘氏布庄,刘一帆正对着省城的来信苦恼。


    信是他亲爹刘知府所写,其中措辞之激烈、言语之唾弃,简直溢于言表,对此,他早有预料,并不意外,令人头疼的是,信里还呵令他立即回府城,回去一趟倒无妨,就怕被他爹直接扣下,如今他羽翼未丰,可扛不住护卫的看押。


    正发愁呢,就听顾华说阮家小姐来了,他索性把信往桌上一扣,懒怠再看,且拖拖再说。


    待阮柔行至后院,看见的就是刘一帆斜靠在石椅上的懒散模样,她笑问,“怎么不看书了。”


    “我爹来信喊我回去呢。”刘一帆说起来依旧有些发愁。


    阮柔面上的笑不由得消失,两人纯属先斩后奏,还不知刘知府那边会如何处理,但户籍已转,即便真想做什么也迟了。


    “那你回去吧。”纠结片刻,阮柔还是劝他回去一趟。


    “嗯,我本来想拖一阵子来着。”刘一帆解释道,“不过,明年春我就要下场,应当不会有太大波折。”


    科举下场,从某种程度便意味着他长大成人,可以有独属于自己的交际圈子和未来,届时就可以不必受刘父太多掣肘,按理那时才是入赘转户籍的最好时机,但同样的,衙门的人未必敢给一个科举入第的人办入赘,所以他选择趁早办了,如今面对刘父的怒火,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你去吧,好好考。”听见他要下场,阮柔没问有几分把握,实际上,若全力以赴,刘一帆不说拿状元,起码前三甲轻轻松松,但具体能考多少,还得根据最稳妥的情况来,这点刘一帆自己肯定有数。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阮柔忽然想起什么,问,“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一趟?”


    眼看转户籍的日子已经过去好几天,刘一帆还没有上过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阮母最近都跟着住在镇上没有回村,刘一帆自然没有回村的必要,但若人真的要回去,最好还是一起回村一趟,一来是村子里还有些手续要走,拜见手续、入宗祠之类的,二来,彻底打消阮氏族人的一些念头。


    刘一礼不用多想,直接点头,“好,时间你来定,我都可以。”


    阮柔思索片刻,“要不就明天下午吧,后天我可能又要出去进货。”


    闻言,刘一帆顿时无言,颇为无奈看向对方,“你就不能培养个人替你去,何必次次都自己跑。”刘一帆本人是不赞同这种浪费时间基本毫无意义的行为的,还不如跟他一样窝在后院看书呢。


    阮柔倒不赞同,“出去累是累了点,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多看看这个世界,多认识一些人,不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两人想法不一,刘一帆便没有再吭声,总归两人都是性子倔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行,那就后天,我明天把要备的礼准备好。”刘一帆还没打听到这一点,想着明日按本地的习俗来。


    阮柔顿时噗嗤一笑,“入女户可不需要备什么礼,只要你不嫌弃我给出去的礼太薄就好。”


    刘一帆结巴半晌,方才道,“我备的是我想要送的,你给的是你给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只是本地习俗怕是无从参考,他按照自己想的来就成。


    阮柔坦然接受,“那行,我们各备各的,不过,回村肯定还有些手续,你起码得空出两天来,说不得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刘一帆早知道阮氏宗族的那些糟心事,否则不一定有他入赘的事。先前阮柔立女户,虽然叫阮氏宗族不痛快,可贪图财产的心肯定没断,只是比之前艰难了些,也是看阮家态度坚决,行动上略有让步,却绝没有彻底断了心思,而刘一帆入赘的事一定,基本就代表阮氏宗族彻底没了染指阮家聚爱财的机会,指不定就会狗急跳墙。


    “我带上两个护卫,你自己也注意些。”


    “嗯,我把孙姨带上,她一个,你这边两个,应当够了,想来他们也不敢硬来。”话虽如此,阮柔的语气却是极冷,她还没有主动对阮氏族人做什么,只希望他们以后都识趣,否则,她可不会轻易绕过。


    刘一帆见状,伸手牵过她的,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静谧的气氛持续了好久,阮柔松手,起身,“好了,我先回去跟我娘说一声,你且做你的吧。”


    刘一帆将人送到门口,折返后,对着刘父的信,终于吩咐顾华研磨,磨磨蹭蹭写回信,一封信愣是写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勉强凑足百字,大体意思就一个,入赘已经办了,自己还有点事,等忙完就回去,主打一个叛逆不听话。


    不敢想象刘父收到信会是如何震怒,刘一帆犹豫片刻,到底没把信交给顾华,而是交给一个刘家继母塞给他的小厮,吩咐人快马加鞭送回省城。


    且不说刘一帆的小厮如何苦着脸恨不得回省城的路能走到天荒地老,省城,刘府宅内,刘家继母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得亏顾忌刘父黑如锅底的脸色,才将将忍住,勉强配合做出一副恨其不争的慈母样。


    离了刘父跟前,刘家继母实在忍不住,对着贴身伺候的金妈妈哈哈大笑三声,“枉老爷还费心为他着想,特意把他送到那等偏僻的小镇去备考,好叫我插不上手,结果呢,入赘,哈哈哈,堂堂知府家的嫡出大少爷去入赘了,将来生的孩子都不姓刘,我看他以后还不围着均儿多着想。”


    刘一均,是刘家继母唯一的小儿子,只可惜为继母所出,往日在刘父眼中,总低了刘一帆这个原配的嫡长子一头,叫她不得劲儿,如今,可算熬到她出头了。


    金妈妈却没有自己夫人想的那么好,她提醒,“还有侯府那边的,而且,以老爷的性子,这会子是生气了,指不定过阵子大少爷回来就给哄好了。”


    刘家继母这才从美好的畅想中回神,仔细思考,“你说得有道理,侯府那边不好说,我那嫡母和兄长一向最疼这个亲外孙,再者,管他刘一帆生孩子姓什么,总归不能跟他们姓,说不得还得叫声好呢。”


    金妈妈点头,无奈,谁叫她家夫人是个庶出,同母的兄长又不争气,娘家连个撑腰的都没有,否则,对上一个尚未弱冠的孩子,何必这般小心翼翼。


    “至于老爷,再好的性子也经不住亲儿子这么下脸,你以为入赘影响的仅仅是以后子孙的姓?”


    “夫人认为不是?”


    “当然不是,老爷在外是个要脸的,且一向最看重自己的前途,咱们这些女人孩子都得排在后面,入赘的事一旦传出来,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老爷的名声。”


    “那夫人你的呢?”金妈妈才想到这一层,忙急问。


    “对我肯定有影响,说不得就有人揣测是我这个继母容不得前头的继子,不过嘛,我可想好了,这个罪名与其我来担,不如叫那个会勾缠人的丫头担着。”


    金妈妈犹疑,“听说那位也才十来岁,还没长开呢。”


    “各花入各眼,跟我有什么关系。”刘家继母心情转好,只觉得世界都更亮堂了,她吩咐道,“晚上烫个羊肉锅吧。”话刚毕,她就收回,“算了,老爷心情不好,晚上就正常的饭菜,多加一份菊花汤吧。”


    菊花降火,正配老爷,金妈妈心内暗笑,面上带着一丝浓浓的忧愁,去灶房吩咐。


    等刘一帆的信到来,局势却又是一变。


    第528章 且说小镇这边,阮柔回去跟阮母一说,阮母自然十分欢喜,虽说自从去……


    且说小镇这边,阮柔回去跟阮母一说,阮母自然十分欢喜,虽说自从去衙门把手续办了之后,她的心就安定下来,对未来也有了更多的期盼和稳定感,但消息没有对外透露之前,她有总有一种秘而不宣、发财后不能衣锦还乡的憋闷感,


    闻言,她立即拽着女儿的衣袖问道,“他真的愿意后日就去,那咱们东西可得准备起来,还有不少手续要办呢,就是不知族里那边会不会故意刁难。”


    阮柔冷哼一声,“如今可不是我们怕他们的时候了。”


    阮母便又露出喜滋滋的笑容来,“你说的也是,一帆的家世那般好,还是个读书人,以后肯定有出息,说不得咱家能比你爹在世时还风光呢。”


    阮柔默默回忆了一下,似乎阮父在的时候,阮家也没有多风光,相反,因为阮父是一个实在性子,对上同宗同族的族人和族老们时也时长退让为主,并不敢直接得罪,兼之古代宗族男人的一些固有观念,虽然没有选择过继族人到膝下,却也没有直接确定让原主选择入女户,否则也不会在其猝然离世后给阮家母女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而今换成了刘一帆,他可不是个好性子,别看表面甚是温和,若真得罪了他,且有的麻烦呢。


    阮夫如今已经不在,探讨过去的对错毫无意义,故而阮柔也没顶嘴的心,只默默转移了话题问道,“娘,你知道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咱们赶紧去置办,后天一早可就得回村里了。”


    阮母开始沉思,她活了几十年,还真没有亲眼见过谁家入赘的流程和手续,连带要置办什么节礼、操办什么手续俱不清楚,好在略听说过一些,如今仔细思索应该能回忆个两三分来,毕竟入赘之事不常见,但凡有一例便流传得尤其广,至于更多,倒也不必完全一样,毕竟在乡下,就连正经成婚礼也会因各家条件、银钱多寡而有所取舍,并不完全一致。


    迎上女儿殷切期待的小眼神,阮母顿时打了包票,“这事就交给我,你且忙你的,我跟你宋姨马上出门。”


    阮柔见此,顿时放松,“娘,那你身上有钱吗,我这儿还有几十两,应当够用了。”


    为了买铺子,阮家存银被她花去不少,如今铺子刚走上正轨,等回本且还有一段时日。


    阮母挥挥手,“我手头还有,用不着你的,你不用多管。”阮母说的还有,其实是她的私房钱,不多,也就是二三十两,在乡下置办一份合格的宴席绝对足够,总归她也不会大鱼大肉伺候那些族人。


    阮母说完,不等女儿再问,急匆匆几步找到宋氏,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煞是有模有样,阮柔便放下心来。


    事情交给了阮母,阮柔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既是准备回村办入赘的流程,不拘是同族宗族、入宗祠,乃至喜宴请吃饭,桩桩件件都涉及到人,尤其还是有可能产生矛盾的事,她此时计划起来,更是小心翼翼,力求准备齐全。


    首先,几个护卫是必须要带回去的,她这边的孙秋香,刘一帆那边两人,主要是以防阮氏族人狗急跳墙,真做出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来,毕竟阮佳少说有个千两银的身家,若届时没有个外人围观作证,母女俩恐怕死都白死。


    二来,则是要请的人,阮氏族人是必须要请的,阮母的娘家那边她还在犹豫,断了许多年不走动的亲戚,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就不想重新车上关系,暂且不算,再就是一些以往走得近的村人,诸如金小妹她家,以及一些同村的佃农,加起来人肯定不少。


    第三,就是婚宴的菜品、喜封,入宗祠的贡品之类的,暂且交由阮母那边准备,若有不齐全的,她再行添置。


    一个决定,阮柔、阮母和刘一帆那边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顿时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一天半的时间匆匆而过,时间来到第三天的清晨,几乎是天边刚露出一丝日光,睡在床上的阮柔就被叫起,“惠娘,快点起来,今日可有不少正事要办。”


    阮柔只得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四人连带牛车拉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往回赶,出发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等到村子已完全露出的曙光。


    下田劳作的人们向来起早贪黑,此时已经能瞧见不少人在田地间穿梭忙活,也有老人孩子聚在村口,或摘菜、或做些针线活的,瞧见阮柔一行回来都有些纳罕。


    便由那熟悉的妇人抬高声音问,“阮木匠家的,你们怎么大包小包回来了,可是镇上的生意不好过?”


    也有人在一旁小声嘀咕,“别不是在镇上赚大钱了吧。”


    那妇人本只是随口一说,此时被反驳,顿时不服起来,“你以为镇上的日子有那么好过,我娘家嫂子大舅家的外甥女就嫁到了镇上,本以为是高嫁,谁料还不如地里刨食呢,连口新鲜的菜都贪。”


    一群人各有各的想法,叽叽喳喳的议论争吵犹如响在耳边,阮母一瞬间蹙紧了眉,微露出些不悦来,说起来,从嫁至阮家头几年外,往后十几年的时间,各种非议指责的话她不知听了多少,之前也明明习惯,在镇上清静几日再听,怎么想怎么不高兴。


    阮柔见状,同样故意放大声音,一副喜滋滋的模样道,“婶子,我娘帮我找到入赘的女婿了,正高兴呢,你可别说丧气话。”


    没等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引起太大波澜,她继续,“对了,今天我家办喜,等先准备一下,待会就该请人了,有空的都来喝杯喜酒。”


    扔下简单两句话,牛车重新启航,很快将村口一众人扔在了身后。


    而村口人群中,就有不少阮氏宗族的人,多少知道些族长族老们尚未打消的小心思,无非上阵亲兄弟之类的想法,哪怕阮木匠家闺女立了女户,可独自一人无依无靠,舅家有等于没有,要办什么事最后不还得求到同族人头上。


    所以,这段时间,那群老家伙们才能稳坐钓鱼台,还等着人主动求上门呢,可如今,入赘的男丁都找到了,但凡那人稍微靠谱点,背后又有一帮兄弟,那还有阮氏族人什么事,他们还没瞎到看不见阮家对族里的不满。


    于是,当下,有几人互相对视,眼神交换,立即纷纷找了借口遁走,得赶紧回去把消息告诉家里人才是。


    第529章 身后人的小心思,阮柔及阮母暂时没时间理会,两人如今要忙……


    身后人的小心思,阮柔及阮母暂时没时间理会,两人如今要忙的且多着呢。


    阮母带着宋氏开始收拾待会来的一应物品,办席面的、做贺礼的、祭祀用的,皆要提前准备好,而阮柔则带着金小妹,按照昨日确定下来的名单,一家家开始上门请人,喜宴就定在中午。


    阮家在整个村子都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家,所以阮柔想了想,还是决定从阮氏族长家开始、再到阮氏族老、以及三代内有亲属关系的阮氏族人,再加上村里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铜湖村人,加起来怎么也有个四桌的样子。


    两个人大包小包的带上礼物就开始出门了,就在她们回家收拾的片刻功夫,方才在村口的阮氏族人,就有那跑的快的第一时间回家告知了这个消息,因此阮柔来到族长家的时候,小老头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即便如此,看到郑重上门的阮柔依旧心中郁闷不已。


    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阮父刚离世的时候,他见孤儿寡母有些心软,没有太过强硬的逼迫,否则哪里有后面一系列的变故,是以此刻面对眼前境地只能接受的阮族长,着实有些不甘心,想尝试做最后一次准备,如果事情能成,则阖族受益,如事情不成,也只当为了全体族人冒一次险。


    想到此,阮族长闭了闭眼,刚下定决心,就听见门外阮家惠丫头的声音传来,显见是邀请他们上门做客的。


    迈出屋门进入堂厅,果不其然,那丫头正面上挂笑跟自家大儿子说些什么,“堂伯,族长爷爷在家吗,我家招赘预备今天办礼,特意来请族长和唐堂伯你们一起上门做客。”


    两人说着便见族长从后面走进来,皆站起身相迎,阮柔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出预料,得到族长肯定的回答,“这是大好事,你爹在地下知道了也会替你们母女开心的,我作为族长,当然要去。”


    族长的大儿子有些诧异看向亲爹,往常父子俩在家可没少偷偷咒骂,他还担心亲爹会暴怒直接让人下不来台呢。


    幸好没有,他在心里庆幸,虽说同样觊觎阮家的巨额财产,可他比亲爹有自知之明,既然强求不得,不如交好,就跟以前阮族弟还在的时候一样,无非打交道的换了个小辈,可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


    没顾及中年族伯的心思如何,跟阮族长你来我往了几句,阮柔很快提出告辞,“那后面的事就麻烦族长爷爷了,我还要去其他几位族伯族叔家中,这就先告辞了。”


    阮族长点点头,一副稳重长辈的模样,丝毫瞧不出他对阮柔的厌恶与不喜。


    等人走后,族长的大儿子才看向亲爹,问,“爹,你不会还要做什么吧,照我说,事情都这样了,我看惠娘也不是个记仇的,咱们之前做的那么过分,她也没有为此做什么,不如就此作罢吧。”


    阮族长斜瞅了一眼没出息的大儿子,缓缓嘬了一口手中的烟杆,很快,烟雾缭绕,族长的大儿子也瞧不见亲爹的神情如何,更不好再劝。


    且不说族长家父子俩的分歧,出了族长家,阮柔后续依次拜访了族中几位说得上名号的族老,其中有的态度和善,有的言语带刺,但相同的是,都收下了她的邀约,届时等人来了,事情如何发展可由不得他们。


    族人之后,是村人,金小妹家的人自然要请,还有一些平常跟阮家走得近的,乡下办婚事向来不会大办,饶是阮家这样条件好的,也不过伙食好一些,送的礼略好些,故而,来做客的人们送礼也不需要多贵重,条件好的送一根银簪子已是厚礼,条件差的送一篮鸡蛋主人家也不会嫌弃。


    总的来说,阮柔是想好好办这一场婚事的。


    确认了能上门的人,她连忙赶回家告知阮母,好准备中午的宴席。


    好在菜蔬粮食都是按足量准备的,此刻自然绰绰有余,因着客人有些多,阮母两人忙不过来,还特意去村里请了些妇人来帮忙,才将将在午初(上午十一点)准备好几桌的饭菜。


    客人们陆陆续续上门,坐在早已准备好的桌前喝茶嗑瓜子,三五成群地闲聊着,好奇阮家闺女找的上门女婿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世如何、性格如何,总之,有的是话聊。


    至于众人期待的正主,阮柔的准上门女婿,此刻也早已来到铜湖村。


    嗯,不需要阮柔去迎亲,刘一帆主动带着小厮顾华和两个护卫送货上门了,此刻就在离阮家不远的位置,等到了提前算好的良辰吉日,阮柔便驾着家里的小牛车,短短半日的功夫,牛车也被清扫干净,还戴上了两朵大红花,乍一看很是喜庆。


    走过很是糊弄的迎亲,等一双十四五的少男少女站在眼前,村人们依旧摸不清对方的根底。


    阮氏族长辈分高,被请到了主桌,此刻眯眼看人,辨认出了对方身上衣裳的布料很是华贵,不是一般农户人家能穿得起的,加之对上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浑身气质不似常人,简而言之,阮家这个上门女婿不是一般人。


    那么,他原本想好的计划还要继续吗,几乎没有过多思考,族长选择继续。


    阮母正坐在主桌的主席上,含笑看着两人走礼,心情甚好,阮柔和刘一帆牵着手对视一眼,眼中尽是高兴。


    正在此时,阮族长突然开口,“惠丫头,我还没问,你这上门女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么也没见着家人亲戚过来呢?”


    阮柔黑脸,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了,真是没眼色。


    “族长,一帆是省城来的,家里人不愿意这门婚事,所以不愿意来,不过这不影响今天的婚事。”


    阮族长闻言顿时一喜,一副颇不赞同的模样,“惠娘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们年纪还小,正是人生的关键时刻,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经父母同意就擅自决定呢?依我看,这婚事还是得等等,先征求你未来公婆的同意再说”


    “惠娘,我知道你先前觉得族里让你娘过继不大好,可族里也没有坏心啊,过继个嗣子,你家有人传宗接代,你也能有个兄弟撑腰,不比招赘要靠谱,这不知来历的人,指不定就是贪图你家的财产,可得当点心啊。”


    叽叽喳喳,就跟清晨嘎嘎叫的乌鸦一般,惹人心烦,阮柔不耐烦看他一眼,没直接说出自己已经去衙门办过手续的事,就等着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阮族长接收到眼神,却只当这是对方怕了自己,顿时继续巴拉巴拉起来。


    第530章 整个饭桌上,都只能听见阮族长的所谓教导,阮家一共请了四……


    整个饭桌上,都只能听见阮族长的所谓教导,阮家一共请了四桌人,此时除去跟阮族长站一边的,其他人都露出了诧异、嫌弃、不耐烦的神色来,人家好好的婚宴,他一个族长好好观礼就成了,还扯这扯那干什么,当谁不知道阮氏族里之前干的缺德事呢。


    随着阮族长的话越来越多,阮柔的脸色也愈发难看,最后,实在忍不了,直接将手中的酒杯“砰”一下扔在了阮族长的位置前,唬得他立即站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阮族长愕然之下没能反应,但旁边有族老反应快的,当即出言指责。


    阮柔压根没理他,直接朝阮族长道,“我是真心请族长来喝杯喜酒,若族长不愿意,离开就是。”


    阮族长被当众呛下不来台,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让他直接走他肯定是不甘愿的,毕竟目的还没达成呢。


    心里按恨小丫头不给面子,面上还得维持住长辈的稳重,不能贸然翻脸,“惠娘,刚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是做长辈的一点心意,你但凡多想想,就知道宗族和外面不止哪里来的野小子,谁更可信。”


    方才刘一帆一句话都没说,因为这里是阮柔的主场,但牵扯到自己,却不能旁观别人,刘一帆站出来,只轻飘飘说了自己的家世,就震住了现场一片人。


    只是很快,震惊转为了质疑,理由很简单,那么高贵的家世怎么会来入赘,谁不知道入赘的男子都是那等实在贫穷到娶不起妻的才会选择,这人竟说他是省城知府家的公子,着实可笑。


    阮柔无奈瞪了他一眼,本来准备自己给族里一个震慑的,现在可好,都被对方自曝家世给毁了,她还得另想个理由跟族里闹翻,毕竟按照原主的意愿,可不希望宗族占上她们家丁点儿便宜。


    “好了,不拘一番是什么家世,也不是你们现在在我家婚宴上闹事的理由。”阮柔肃了神色,还不到及笄的年纪,身上就已经有了些威势,叫有些心虚的人不敢直视。


    阮柔看向阮族长,“我爹在的时候就一直在家里说替我招赘,如今我立女户有了夫婿,将来传承祖辈血脉,相信我爹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至于过继之事,我家实在受不起,也不愿意家产落于外人之手,不管族长安的什么心,这件事都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说完,阮族长已经被气得面色青紫,好在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他努力调整气息,好半晌才终于挤出一个勉强称得上温和的笑来,“惠娘说的哪里话,你的大喜事,族长爷爷也为你高兴呢,只是身为长辈,难免为你多担心一些罢了。”


    不提过继,也不提阮家的财产,这就是明显的退让了,阮柔便也暂时收住,没继续给人没脸,毕竟待会刘一帆入宗祠还得这老头上呢,真把人气晕了,今天这一场席面不是白请了?


    于是,明面上的矛盾尽消,一场喜宴又恢复了开始时欢乐的气氛。


    吃喝过半,阮母带着女儿女婿请族长开宗祠,方才险些翻脸,此刻双方还得笑着朝祠堂。


    阮族长心内憋屈,可再憋屈,该试探的、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此刻也不好过于苛责,以免坏了自己在族人面前的形象。


    一系列繁琐的手续后,刘一帆的名字顺利加入阮家户籍,顺带连阮柔的女户户籍一起改了,自此后,哪怕在宗族,她都绝对是可以说得上话的存在。


    谢过阮族长,阮柔跟着阮母和刘一帆欢快回家,至于身后气息沉闷不快的阮族长,谁管他呢。


    等回到家,客人们早已纷纷离开,仅留宋姨带着几位妇人在收拾残羹冷炙,阮家的席面质量不错,荤菜不少,哪怕素菜都是用肉或者荤油作配的,此刻四张桌上几乎也不剩什么,清理起来倒也快速。


    阮柔三人加入帮忙,等一切收拾好,一份礼送走帮忙的妇人后,一家四口聚在一起,阮母这才嗔怪看了女儿一眼,“惠娘,你怎的今日在宴上就跟族长闹起来了?”她还是有几分心虚不安的。


    阮柔却丝毫没有所谓愧疚,她理直气壮,“是族长先说那些难听话的,娘你怎么能怪我说话不好听呢。”


    见女儿如此,阮母只得微微叹息一声,没再继续斥责,她能说什么呢,是她们做爹娘的没能护佑好女儿,如今女儿自立,她这个做娘的当高兴才是。


    第531章 阮家内,宋姨重新去置办了一小桌宴席,之前有外人在,自家都没有吃……


    阮家内,宋姨重新去置办了一小桌宴席,之前有外人在,自家都没有吃喝的心思,此刻没了外人,才有了几分真实的欢喜。


    阮母作为长辈坐首席,阮柔和刘一帆一左一右分坐两侧,宋姨和金小妹在更下方,孙秋香以及顾华和两个护卫,将近十个人围了一桌,很是热闹。


    阮母看看左边的女儿,又看看右边的未来女婿,思索片刻,开口,“惠娘,你如今立了女户,今日又已成婚,以后便是大人,家里家外的事你得多费心,操持起整个家才是。”叮嘱女儿和叮嘱当家人的言语当然不一样,若女儿如今是嫁人,阮母只会叮嘱女儿以后相夫教子,做个公婆长辈、夫婿弟妹都满意的贤惠媳妇,就如当初她娘对她说的一样。


    阮柔闻言,高高昂起头来,一副骄傲模样,“娘,你且放心吧,家里以后万事有我呢。”


    阮母失笑,有心想点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但如此喜庆的日子,且让她先得意几日罢。


    一转身,她继续朝刘一帆叮嘱,“一帆,我知你家世显赫,又于读书一事上极有天赋,日后定当是有大出息的,如今入赘,是你与惠娘情投意合,自愿而为,我因着私心,也并未阻止,还望你日后不要怪我。”


    原本低垂眉眼的刘一帆听此,当即就要解释,却被阮母阻断。


    “你不用多说,小年轻情浓时自是千好万好,可我活了几十年,也见过不少情义淡薄后翻脸无情的,我只求你日后若后悔今日入赘一事,可自行离去,我阮家不拦你,也望你高抬贵手,不要对阮家作什么,惠娘这丫头是个死性子,若哪一日你离去她也定然不会强求。”


    阮柔没忍住与刘一帆对视一眼,阮母不知道两人的缘分,只当真是短短时间决定了入赘之事,自然忧心,或许,在她心里,刘一帆这般有背景、有学识的人反而不是入赘的最佳人选,相反,找一个没什么本事、性子老实,一辈子都能拿捏住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阮母偏偏认可了刘一帆,为什么?一则是刘一帆确实优秀,又是真心要入赘,阮母为之心动,二来,上述所谓选择都是从利益角度而言,若真为女儿着想,难道真忍心为了以后的安稳就叫女儿选择一个平平无奇乃至平庸的人作为未来一生的夫婿吗,显然不能。


    所以,才有了她们两人顺顺利利的婚事,而阮母说出这番话,也是出于选择背后的隐隐担忧,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拳拳母爱,怎能不叫人动容。


    阮柔感动的结果就是直接整个人蹭阮母身上,直往她怀里钻。


    刘一帆则是严肃了神色,郑重承诺道,“娘,以后我和惠娘就是夫妻,自当协心同力、共度余生,断不会有你担心的那些事的。”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在漫漫看不到归路的旅途中,有一个可以等待的人是一件多么充满希望的事情。


    阮柔跟着连连点头,“娘,你就放心吧,以后啊,我们家一定会顺遂安康。”


    阮母便只是笑着,不再说那些让人感伤的话语。


    顿时,原本肃穆的神色消去,重新恢复欢乐,金小妹跟着抽科打诨,宋姨也跟着帮忙宽慰阮母,一顿饭总算吃吃饭了。


    喜宴过后,依旧是各回各屋,别看阮柔和刘一帆已经正式成婚,可两人年纪还小,自然不能真的同房,怎么说也得等到十八岁之后吧。


    倒是被阮母盯着,本来没什么歪心思的阮柔都忍不住跟着想多,最后在金小妹的拉扯下,喜滋滋回房。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阮柔再出门,便能感受到村中众人隐约闪烁的眼神,显然都听说了昨日她怼族长的光荣事迹。


    当然,站阮族长那边的依旧少不得说些酸言酸语,阮柔如今腰杆子硬实,直接放出话去,若被自己听到说自家坏话的,次年阮家的田地就不会再对其出租。


    说起来,阮父在世视,最好的田地还是赁给了同族人,次一等的才放给了同村人,可以说,阮氏族人本就占了最大的便宜,她之所以在阮族长逼上门后依旧没收回自家的田地,一来是阮父在世时拟定的租约,她做女儿的不好直接毁约,二来,当时自身腰杆不够硬,对上宗族难免气虚,三来嘛,有的族人没得罪她,她也不好直接一杆子打死,所以才一直拖着。


    而今,她直接对阮氏宗族表明了态度,下面的族人能看明白她的态度,老实的不会对此多说什么,对阮家田地还有依赖的人不敢当她面说闲话,只有身有倚仗又对阮家有意见的人才会继续非议,这样的人若是租着她家的田地,她还要继续忍,岂不是要忍成乌龟。


    所以,她才直接让金小妹放话出去,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实际上,也的确如她所料,不过半日过去,村中顿时安静了许多,不少人还为此直接凑上来问好,就想着若阮家的田地有空余,是不是自家能多租几亩,好给家中添些收成。


    至于当面说坏话的,也不是没有,最严重的便是当初家中帮工秦氏的隔房堂兄家,与阮父同辈的当家在族中行四,族人多称呼一声阮四家的,因着当初险些在阮族长逼迫下过继进阮家,一朝失败后,便彻底怀恨在心,竟直接把阮家财物视为己物,那副觊觎的嘴脸着实让人不爽快。


    阮柔简单回忆了下,阮四家和秦氏家都有租自家的田地,前者租了五亩,后者租了两亩,待今年秋收后就直接收回来,也不用担心没人租。


    依旧是派金小妹去跟人通知,得罪人的事她做的也兴致勃勃,概因阮柔同意,若金家伺候田地精心,等来年这七亩田地就有限租给金家。


    其实田地租给金家,金小妹从中得不到丝毫好处,田地的收成都是归金家公中,其实也就等于进了兄嫂的腰包,她当初在家时与公嫂不睦,等到了阮家当帮工,她兄嫂倒是能屈能伸的,几番来说好话,金小妹知道自己不像阮家有自身的倚仗,虽心中膈应,但到底没有闹翻,依旧往来,只不给对方多少好处。


    如今拿了这七亩地,既能把金家那边糊弄过去,以后她回家可就是金家的大功臣,也不用自己实际付出什么,堪称一件好事,阮柔对此也没意见,还是那句,左右阮家只收四成租子,不愁没人租。


    第532章 阮四家,一股莫名的情绪笼罩着在场众人,阮四家上下十口人,还有秦……


    阮四家,一股莫名的情绪笼罩着在场众人,阮四家上下十口人,还有秦氏公婆阮老七一大家子,两家是血缘关系最亲近的,此刻都或坐或蹲在院子里,有些发愁。


    阮四家的瞅瞅自家儿子,当初就是为了这个儿子过继的事跟族里最有出息的阮木匠家闹了矛盾,拖累的现在家里少了七亩地。


    别看只是七亩,可家里人多地少,不另外租地耕种,一家老小就得跟着饿肚子,而租地也是有讲究的,一是田地,上等天还是下等田,费一样的力气,产出却有天壤之别,二是地主收的多少租子,少的三成,多的五六成都有。


    而在铜湖村周边十里八乡数,阮木匠家的田基本都是中上等的水田,论租子,只收四成,不算最低,可比四成低的拢共也没几家,且肥水不流外人田,根本没他们的份,不管怎么说,租阮木匠家的田地都是最合算的。


    细数下来,他们家租阮木匠家的田地已经有近十年时间,比家中最小孩子的年纪都要大,如今对方如此突兀地就说不租了,着实叫人接受不了。


    阮四家的愁苦着一张脸,因着常年下地劳作,那张脸显得格外枯黄干瘦,面部数不清的褶皱历数了她过去岁月的艰辛,此刻只觉背上压了一座大山。眼看着大儿子就要娶亲,家中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突然竟然发生这样的祸事。


    秦氏只管缩着脑袋在一旁装鹌鹑,经了过继一遭事,她算是看清楚了,婆家需要她的时候夸她是个好媳妇,用不上就跟看那地里的草一样。


    要说起秦氏的埋怨,还得从当初她被阮家辞退开始,一开始,她回到婆家还有些高兴,毕竟帮工说的再好,到底是给人家干活,多少得小心注意着,省得把主家得罪了,而且,她家中还有一双儿女,以往总觉得相处时间短,感情不够深,如今回来,虽说丢了活计,可到底一家人过日子,只有越来越好的份。


    可结果却告诉她想多了,家里少了一份工钱,公婆明里暗里总是指责她不会干活把人得罪,害得家里丢了一份工钱,秦氏那叫一个憋屈,她为什么丢了帮工的活,还不是因为他们总之教唆在阮家给隔房堂兄家的侄子说好话,这才把人得罪了,如今竟全成了自己的错儿。


    若光是家里些许抱怨也罢了,大不了她缩着脑袋安生过日子,可回家来后,好事没丁点,糟心事却一件接一件,首先是原本看似亲近自己的一双儿女实则跟自己并不亲近,反而经常站在指桑骂槐的公婆一边,让秦氏险些呕出一口血来,再者,阮四家的堂婶子好几次指责她不会办事,把她家好好过继的二儿子耽误了,就连那所谓的堂弟都敢斜自己亮眼表示不满。


    秦氏便彻底看明白了,这两家人骨子里一路货色,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一家子都没个有良心的,她当初就是瞎了眼烂了心才被这么一群东西糊弄住,替他们说好话,还失了一份能让自己挺直腰杆的好活计,后悔自不必提。


    她向来是个精明的,知道家中公婆夫君儿女的心思后,也没再无谓折腾,一面跟儿女亲近笼络他们的心,别的不提,以后她养老还得靠他们呢,另一面自己把攒下来的私房钱藏得更严实了,以前她还经常从阮木匠家给家里带一些吃的喝的用的、偶尔甚至倒贴一些私房,如今半点没有了不说,但凡家里有什么好的,她绝对第一个抢,要是没轮着就搂着一双儿女埋怨公婆偏心,可谓把明哲保身做到了极致。


    就如此时,看着公婆和堂伯婶们的苦脸,她甚至有些想笑,该的,叫你们贪图人家财产,还真当人家吃素的呢,当然,她这么想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是被利益忽悠住的一员。


    但若说在场最郁闷的,莫过于阮老四家的小二子,阮老四家人丁兴旺,一共有三子四女,阮小二说是老二,其实是按男女分别排行,实则上面一个大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既不占长、又不占幼,又性子沉默寡言,在家中向来不受父母重视。


    至于为何不受重视,过继的事还落到了他头上,当然是因为亲爹不舍得承继子嗣香火的老大成了别人家的,而当娘的不舍得小儿子离了自己身边,所以才便宜了他这个中间的老二。


    当初刚提过继的时候,他其实心里还有点不情愿,总觉得自己被家里舍弃了,可后来,爹娘兄弟姐妹轮番给他洗脑,说尽阮木匠家的好话,说对方家有多少田地财产,将来过继后那些都将属于他,以后家里兄弟姐妹乃至爹娘都得仰仗着他过好日子,有了贪婪之心和虚荣作祟,他甚至开始偷偷观察阮家的日常,看他家平素是如何对佃户的,吃喝都是上好的,愈发心动,甚至有隐隐将阮家财物视为自己的意思。


    而今,一切都成一场空,做了几年的美梦突然梦醒,阮小二只觉得失魂落魄,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为此还挨了爹娘好几顿打骂。


    “也是你不争气,要是出息些,叫阮木匠看中了你,哪还有如今这些事?”娘亲的指责依旧在耳边回想,阮小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心内忍不住萌发了些别的念头,二话不说就往外头跑。


    在场一群人还以为是他一个小伙子被骂了心里有气才跑的,都没理会,只依旧商量着主意。


    阮老四家的说来说去都是抱怨,木已成舟,再抱怨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一脸老实相的阮老四开口,“如果惠娘真要把田地收回,那现在我就得开始找能租的田地了,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四成租子的呢。”


    秦氏心内鄙夷,谁能知道在场看着最老实的才是最先打过继主意的呢,对方一开口准没好事,还不把自家公婆忽悠的团团转。


    果不其然,就听自家公公同样担忧道,“那可怎么办呢,我听说隔壁村有个田家也是四成租,不如有空去问问。”


    阮老四面上不显,心里暗暗骂一句蠢蛋,继续引导,“田家那地有点远,来回就得小半个时辰,若租了他家的地,不止得费多少功夫呢,唉。”


    阮老七便也跟着叹气,“那倒也是,惠娘家的算是最近的了,早知道,就不得罪她了。”


    秦氏腹诽,这不纯粹马后炮呢嘛,就跟指责自己一样,屁用没有。


    阮老四心里也如此抱怨,面上只做出一副忐忑模样,“说起来,我们两家也没什么大事,惠娘一句话就断了家里的经济,说来也是我们做长辈的没出息,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仰仗她家的田地过活。”


    秦氏心道不好,果然,接下来就听到自家那没脑子的公公跟着附和,“可不是,她一个女娃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就是占了祖上的便宜,要是小十还在,哪里有如今这些事,也是族长不济事,一大把年纪还镇不住一个小辈了。”


    小十便是阮柔早逝的父亲,在阮家同辈排行十,外人常称呼阮木匠,族里通常喊阮十。


    “也不怪族长,你没看她前几日连族长面子都不给。”阮老四继续拱火。


    阮老七顿时不乐意了,“谁说的,族长管一族之事,还能管不住她一个小丫头,小七,我看这事还得去找族长。”


    “唉,我就担心族长说情也没用啊,那丫头可是谁的面子都不卖。”阮老四一副只知道叹气的模样。


    “没事,我去跟族长说,还不信她一个小辈,胆敢反了天了。”阮老七只觉得一股子怒火,阮老四家租田地权被夺的事,加上之前自家儿媳的帮工活丢了,两者叠加之下,一股子怒火还真就让他直接冲进了族长家“告状”。


    第533章 铜湖村,一处青砖筑就的小院内,阮族长颇为无奈看向堵住门口的两个……


    铜湖村,一处青砖筑就的小院内,阮族长颇为无奈看向堵住门口的两个小辈,族中的阮老四和阮老七,“你们这是做什么?”


    “族长,你可得替老四做主呀,老十家的惠娘丫头说要把租给老四家的田地收回,她说收回就收回,这可让老四一大家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没等阮老四本人出口,脾气向来暴躁的阮老四立即咋咋呼呼的抱怨起来。


    阮族长看向阮老四,听他怎么说。


    阮老四苦着一张脸,“族长,你知道我家情况的,少了这七亩地,以后的日子是真不好过,我家老大快要成亲了,老二老二年纪也不小了,还有几个闺女也快过门子,桩桩件件都是钱,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还请族长帮着说和说和。”


    这话可就比刚才阮老七说的让他做主靠谱多了,他虽然说是族长,可是真要做主能做什么,田地是阮惠娘那丫头家的,他一个族长再能耐也不能逼着人家把田地必须租给谁啊。


    当然,哪怕老四说的再好,听他也不会替他们出这个头他,不是跑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不管用。从最近几次跟阮姑娘那样黄毛丫头的交锋来看,他说的话恐怕跟那丫头的耳朵中就跟耳旁风一样,甚至进不去他的耳朵,凤凰听了。


    只是,看向两个满是信任自己的族人,族长心里又不大得劲儿,他可不愿意在小辈跟前表示自己说话不作数的事实,故而,他只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道,“老四,老七,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你看见过,那丫头的性子就不是个能容人的,你们在背地里说人家几句坏话就罢了,竟还当面说,把人惹恼了,如今没有丁点转圜的余地,知道来找我了?你让我怎么去跟她说,也得她愿意原谅你才行啊”


    一番话,说了等于没说,阮老七本就暴躁的性子顿时忍不住了,“族长,老四为什么跟那丫头杠上,还不是因为当初你跟老四说过继他家的二小子吗?”


    过继的事一抬出来,族长当时不吭声了。


    其实一开始他真没坏心,当初阮父还在的时候,下面就一个女儿,他作为族长,本就有关心族人的职责在,瞧见阮家没有男丁承继,就想着从族里过继一个,本也是好心来着,所以这事情也不能全怪自己。


    同一宗族嘛,过继一个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比叫女婿那种外人得了便宜要好,也不知那时阮老四怎么打上过继的主意,他家里孩子多,尤其三个儿子压根养不好,就想把家中的老二过继出去,不仅能占了阮木匠家的家产,还能接济家中两个兄弟,为此还特意送了礼物上门,东西收下,事没办成,他对上阮老四多少有几分理亏。


    再理亏,礼也不可能送回去,且不说那一包糖都给家里的孙辈冲水喝了,就算没用掉,他前后跑这么多躺,受了惠娘那丫头多少白眼,还险些背上一个强迫孤女寡母的坏名声,总不能白忙活一场。


    所以,阮族长自觉略过了过继的话题,转而说起田地的事来。


    “老四,你家本就有几亩田地,好好耕作总不至于饿肚子,要是不够吃饱,你再去其他人家租几亩地就是了,方圆百里,又不是只有惠娘一家往外放租,你一个庄家老把式,还怕租不到好田地?”


    阮老四心内暗暗啐了一口,面上为难道,“四成租子的田地不好找啊。”


    阮族长家条件略好,不用租旁人家的田地,可对于十里八村田地的租子那也十分了解,当即夸口保证,“没事,不就四成租子嘛,我来给你找,保证不耽误明年的春耕,正好我有一个老友家在隔壁的方山村,改明儿有空我替你去问问。”


    方山村,那可够远的,阮老四一听,心内直打鼓,顾不得委婉,直接拒绝,“族长,方山村太远了,还是我自己在隔壁几个村子问问吧,想来也能找到四成租子的人家,就是远一点,一来一回得费不少功夫。”


    阮族长顿时民百,其实他自己心中有目标,只是怕麻烦,便宽慰道,“费点功夫怕什么,咱们农家人最多的就是那一口力气,再者说了,你不租惠娘丫头的地也是好事,起码以后不用对个小丫头低三下气了不是。”


    某种程度上说这话是对的,毕竟不蒸馒头争口气,可对于讲究实在的阮老四而言,这话实在不中听,他正想着怎么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思,鼓动租长去那丫头跟前给自己说说好话呢,就听老七在那坏事。


    “族长说的也对,其实顶多辛苦一点,多跑几步路而已,以后都不用在那丫头跟前低三下四了。”阮老四说着还颇有几分感同身受,甚至拿自家出来举例子,“你看看我家儿媳,之前在她家做帮工,辛苦操心不提,也是说辞就给辞了,当时我那儿媳妇也很生气来着,碰上这事谁不气,但是吧,你吃人家饭就得受人家的气,现在我们不吃他家那一口饭,以后也不用看她脸色,别提多舒服了,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阮老四在心里暗骂,站着说话不腰疼,田地里干活本就累得要死,来回多上一里路,都能把人累瘫,可看看族长一脸真诚的模样,以及老七同仇敌忾的神色,他到底不好翻脸,只怏怏地自行回家,什么事都没办成——


    另一边,阮柔可不知道阮族长这边发生的一系列的争执,事实上,她还真不是单独针对阮老四家,准确点说他是针对整个村里跟自己不对人家。


    她这一口气实在憋得太久了,从刚穿来时,她就想跟族里闹腾,可又没有真正的站得住脚的理由,毕竟过继这种事情,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肯定是自家吃亏,但是从宗族里礼法大义的角度来看,族长做的事情竟然也不能说错,所以这口气她便一直压着压着,压到了如今,总算能出一口恶气。


    当然,她也不是要跟整个种族作对,一来,不是所有族人都跟阮族长和阮老四家的意义,打着吃绝户的主意想要侵吞家中财产,不少族人只是默默旁观,既不阻止也不进行压迫,顶多只能算普通人。二来,这样的时代下,她不好跟整个宗族闹翻。


    换言之,整个阮氏宗族,有一部人天然跟她立场对立,这些人需得小心防范,但还有另外一部分,她可以争取,哪怕从现实的角度来看,争取足够多的族人对她肯定没坏处。


    仔细算下来,她留在铜湖村也已经有段时日,放着镇上铺子的生意不管,可不是单纯就为了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她对族里的期望,长时间来看,就是把现在的族换成自己人,起码得配合自己,不能想着法儿的搞破坏,当然,这是稍微长远一点的计划,短期来看,就是笼络一批跟自己有利益相关、性子又比较老实,不至于私利心过重的族人,让自己的行事能方便一些,也希望以后有一些稍微可信一点的族人可用,更次之的,她不希望阮母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还会被人指责,哪怕对方说的没什么道理,无端的指责也会让阮母心情不佳。


    总的来说,就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故而这些日子,她跟刘一帆借着上门给人见礼的机会,已经初步笼络一批族人,只等日后慢慢发酵,等她的资本再雄厚一点,不愁他们不站在自己身后。


    前后约莫在村里子待了半个月,除去中间有几天乘着牛车外出收粮外,大多时候都待在村子里走家串户,着实有些无聊,她便想着回镇上,短短时间,她就觉得镇上比村里更像自己的家。


    半月下来,阮母在村子里看着倒是没有一点不适应,她还以为阮母更愿意留在村子里,结果最后还是跟着她一起去镇上。


    后来还是宋姨偷偷给她说,说是阮母待在村子里其实心情不大舒坦,毕竟在闲的没事干的村子里,总有没眼力见的人喜欢说些闲言碎语,扎阮母的心。相比较而言,镇上绝对比村里清静多了,哪怕大家同样也爱说闲话,说的也是哪一家的生意更好,谁家的日子更好过,在这一点上,阮母对自家的经济条件、和女儿经营的粮铺颇有信心,跟人唠嗑起来都格外有精神。


    母女俩都同样如此想法,更别提一心渴望热爱做生意的金小妹了,至于刘一帆,他是在哪温书都一样,哪怕在铜湖村也没人主动去招惹他、去他跟前说闲话打搅人,说白了,村里人就是看阮柔母女俩好欺负,也不会真的跟他们计较的份上故意恶心人罢了。


    于是,风和日丽的一日,阮柔四人便再次收拾包裹赶回了镇上,这一回村里的事情基本了结,以后如果没有大事基本不会回村长住,但阮柔四人心里都清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镇上才是她们谋生的地方,之后还可能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回到镇上,粮铺的生意较之离开前的半个月又好上不好,这段时间帮着看铺子的主要是孙秋香母女,两人在跟着回村几天之后,见没有什么动乱,就干脆提出了回镇上帮忙看着粮铺,两人这段时间也算辛苦。


    于是,阮柔便分别给母女俩包了一个大红封,之后便恢复了镇上开铺子的平淡生活。


    孙秋香交接近段时间粮铺生意的时候,还带来一个好消息,那便是之前来定过粗粮的包子铺老板,前段时间又来提出了想要从店里订购小麦粉做面食的需求,只是当时阮柔等人不在,没人做主,孙秋香并没敢应,只是约好等人回来之后再行商议。


    刚回来就有了好消息,阮柔当即动力满满去找早餐铺的老板商量,最后定下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数量和价格之后,粮铺的生意变算是更稳当了一步。


    随着粮铺的名声渐渐打出去,人人都知道阮氏粮铺的粮食质量好、价格实惠、铺子里的老板伙计做生意更和气也用心,陆陆续续有一些小的采购生意上门,为粮铺的稳定发展奠定了不小的基础。


    批量采购和镇上居民零星购买的量加起来,对刚成立不久没有太多存粮的阮氏两铺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以铜湖村为中心,周边十里八村几乎都被阮柔带人跑了个遍,按照高一文的价钱,其实已经不太容易收到粮食了。


    好在秋收近在眼前,不提其他的,光是阮家的八十亩田地产出的粮食就够支撑好一阵子了,当然在此之前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地主,她还有一项更重要的职责,那就是盯紧自家田地的秋收粮食归仓。


    今年是个好年成,从春天到秋天,一直雨水充沛、风调雨顺,想必田地里的收成定然不错,更好的是,如今正值秋收的时节,依旧艳阳高照,绝对适合收粮的好天气。


    到底是阮柔第一次做主秋收,阮母耐心给女儿讲着收粮的重点,都是当初阮父在世时总结出来的经验。


    首要的,就是要知道今年田地大概能收上来多少粮,不能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很容易被佃户糊弄过去。所以,在正式收粮之前,她得先去挑几块地,大概看一下今年具体的收成如何,起码得对一亩地能收多少斤粮食有个数,之后才是正式收粮。


    收粮的时候同样不能放松,因为收粮的佃户们不一定老实,准确点来说,除去那些真正老实性子的人,其他人多少都会有些小心思,无非过分些的,直接藏大把的粮食,胆子小些的,偷偷从袖子里,鞋袜里偷运小量的,没人察觉就能瞒天过海。


    对于后者,压根不可能一个个盯,只能说大差不差,不过分就睁只眼闭只眼放过,真正要杜绝的,是大批量的藏粮,这就需要阮柔在各块农田里兜上个一圈,告诉那些农人们是有人盯着的。


    从开始收粮到粮食晾晒归仓、缴纳税粮,整个过程她都得参与其中,帮忙照看乃至负责跟官府的对接等等事宜,工作量大、事情繁多且攒,光是阮母的嘱咐就听了一箩筐。


    当家做主的第一年,阮柔态度自然无比小心,穿上粗布衣裳,戴上小草帽,提溜上金小妹,两人便回到乡下,开启了监督秋收之旅。


    她的日子比之田地劳作的农人们其实要轻松得多,酷暑的天气,太阳高照,农人们的汗水一滴滴滚落,却丝毫不敢停歇,披星带月收粮,唯恐老天爷不给力,来一场暴雨毁了一整年的收成。


    期间,阮柔最累的活计也就是在田地见转头,还能撑一把油纸伞,饶是如此,也黑了几个度。


    前后半个月时间,整整八十亩的田地终于尽皆收粮归仓,期间种种麻烦自是不表,好在结果是好的,阮柔总算安了心,只是心里不免感叹,哪怕做地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待交了衙门要求的粮食,佃户们交的四成租子,便是独属于自家的粮食。


    往年阮家地多人少,总归要卖不少粮,今年却是一颗粮食都没卖,反而倒是收购了不少,大大充盈了粮铺的存货,与之相对的,粮铺几个月挣的钱全搭进去不说,还彻底掏空阮家家底,全换成了粮食,幸而,起码未来大半年,铺子里不愁没粮可卖了。


    第534章 秋去春来,眨眼间又是一年春耕时节。  有了去年的经验,……


    秋去春来,眨眼间又是一年春耕时节。


    有了去年的经验,阮柔再看顾起佃户们耕种便格外熟练,当然,这也与她去年直接换掉一批不老实的佃户有关系,人老实了,事情就简单。


    除此外,还有一点小小的几步,去岁还是八十亩田地,今年阮柔好运又添置了些,凑足一百亩,可把阮母高兴坏了。


    只是,阮柔也提前打过招呼,她最多置办这一百亩地,以后即便再有钱都不会添加。


    一来是担心收拢田地过多,导致周边百姓生计出现问题,哪怕她自认有足够的仁心,可总不能叫百姓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旁人的良心上,索性从根源断绝。二来,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在村子里看着田地,一百亩不多不少,够家里吃喝和镇上小粮铺的运营,至于她梦想的将粮铺开遍大江南北,左右还能从别处收粮。


    饶是如此,阮母也足够高兴,“阮家几代才攒下这点家底,你一个人就添了二十亩,对得起阮家列祖列宗了,你爹在地下知道也会替你欣慰的。”


    “嗯,娘,你也该替我高兴啊,我可给你争气了吧。”


    阮柔颇有些无奈,阮母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阮家,好似没能给阮家生一个男丁承继是她的错一般,这种思想当然不对,可她对待阮柔这个亲闺女格外地好,不曾有丝毫嫌弃苛待,阮柔也只能随她去,反正阮家祖宗又不可能从地下爬出来。


    于是,阮母万分欣慰看向自己的能干闺女,只觉得比之阮父在时还要光荣,现下她可是铜湖村周边最出名的地主家老夫人。


    且不说阮母的心情如何,就阮柔而言,看顾田地的同时,她还得担心回省城的刘一帆。


    上个月,刚过完新年,刘一帆就赶路回省城参加科考去了,如今也没个消息回来,不知省城情况如何。


    她担心的倒不是其科举结果,对方再不济也不至于一个秀才功名都考不到,她担心的是人回到刘家后,那位她名义上的公公,刘一帆的亲爹,不知会如何处置。


    听刘一帆的话头,刘父是一个极为精明的官员,比起感情,他更看重利益和权势,所以,对他入赘一事哪怕再不高兴,只要侯府那边没有放弃他,加上他自己能有机会出头,刘父就不会拿他如何,但那不是假设嘛,谁知道刘父会不会脑子一抽,对亲儿子做什么,毕竟,入赘对一个要求体面的官宦人家来说着实算不上体面。


    而实际上,省城的刘知府家,却没有阮柔所想象的剑拔弩张。


    刘一帆颇为安静地在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内备考,别说没有阮柔担心的狗眼看人低,整个后院上下对他都堪称毕恭毕敬,而这,当然不是刘父的手笔,其中,一般归功于刘母当年留下的旧人的衷心,另一半则是继氏妇人的厚待。


    也是好笑,当年他离开省城明明是这位继母一手促成,如今得知他选择入赘,竟然选择以礼待人,着实叫刘一帆觉得可笑,不知笑这位继氏妇人的手段,而是笑她实在太过单纯,不会真的意味他入赘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待遇就会落到她的亲生儿子,他那继弟的头上吧。


    人这一声,唯独不能改变的,一是出生,他亲娘是刘父的原配夫人,他是原配嫡子,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继氏永远只能是继氏,继氏子永远是继氏子,不拘在刘家人自己心中、抑或外人眼中,这一点不会改变。


    二是才华,他脑子里的知识是抢不走的,只要他能科举及第,将来入朝为官,以刘父唯利是图的性子,焉有不主动和好的道理,再者,侯府那边众人指不定都乐得看笑话呢,别说只是入赘,他就是给自己改个姓,侯府那边估计也没意见,毕竟,又不跟侯府姓。


    总而言之,总结下来,就是这位继母如今所作所为纯属自娱自乐,她既影响不了刘父,也影响不了侯府,权势抓不住,儿子也未必能培养好,未来一眼望得到头,他都懒得跟人计较。


    当然,刘一帆所设想的都是最好的结果,那就是他能科举及第,但这一点,他根本不用做第二种假设,只要他想,就跟只要阮柔想,什么生意做不得,每次不过换个花样图新鲜罢了。


    至于为什么没能给外面传消息,纯粹是刘父暂时怒气难消,暂时将他困在了刘府内,他懒得挣扎,左右临走前跟阮柔打过招呼,索性摆烂待院子里专心复习。


    第535章 待过了二月半,刘一帆便拎着一只小考篮,在刘府人的护送下进了考场……


    待过了二月半,刘一帆便拎着一只小考篮,在刘府人的护送下进了考场。


    另一厢,铜湖村,春耕的事一切顺利,阮柔回到村中小屋,几个月没住人,哪怕砖石瓦房,此刻也添了几分破旧。


    她便想着使人来修缮一番,以她的性格,日后必不会常会铜湖村,阮母多半会跟着她,此时修上一次,也能多维持些年份。


    好在村子里人也好找,春耕刚过,多的是愿意寻零散活计的乡下汉子,一天二十文不包饭就可以雇上一天,阮柔请了五六个人,约莫修了半个月,原本略得破旧的房屋就被休整一新,少说还能维持上二三十年。


    等房子修好,留在镇上看粮铺的阮母也回来了一趟,看着新屋子很是高兴,又有点感伤,因为她知道,此时也同样代表着要离开,她并不畏惧陌生的远方和未来,只是有些忧伤要与过去做一次告别。


    等房子和春耕的事情结束,阮柔便开始为去省城做准备,这也是她们一早计划好的,镇上的粮铺已经走入正轨,能稳定地带来收入,这不仅意味着她们的一次成功,也代表粮铺不再需要这么多人。


    如今阮柔身边的人,除去阮母和宋姨是肯定会跟着外,金小妹和孙秋香母女早前都表示过愿意跟着她,金小妹纯粹是被钱途迷了眼,一心想着把粮铺生意做大做强,此刻热情慢慢期待去省城的继续开疆扩土。


    至于后者,则是无所谓在哪里带着,既然当初是为了保护阮柔而来,那么跟着她跑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镇上的粮铺只能交给铺子里新招来的钱管事,除去粮铺的往来生意外,钱管事还需要帮忙看管阮柔名下的一百亩田地、乡下的房屋,以及粮食收购的买卖,以作将来省城粮铺的进货来源之一。


    待叮嘱完一切,装上必须带的三马车家当,阮柔和阮母坐在颠簸的牛车上,开始向着省城进发。


    其实阮柔提过,自己先带人去省城打前锋,等安定下来再接阮母过去,可阮母愣是没同意。


    “你再成熟,也是一个孩子,娘做生意上没你的天分,可一个大人杵在那,旁人就得客气几分。”阮母的话是这样讲的,阮柔辩不过她,只得应了。


    只是,阮柔不知道的是,阮母最担心的还不是生意,毕竟哪怕省城生意不好做,她们还可以退回镇上,总能混一口饭吃,但女儿的婚事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自打刘一帆回来省城就没了消息,哪怕提前打过招呼,回省城后家里肯定还有一关,加上科举在即,恐怕不会有太多来往,而事实上,几个月过去,也就顾华遣人送了几封信过去,阮母可不就担心上了,连阮柔如何安慰都没用。


    阮母非要跟着,就是想亲眼看看刘家和刘一帆本人的态度,要是可以,她还是想和刘家友好往来的,毕竟,对拐跑人家的嫡长子多少有些心虚来着。


    从小镇去往省城的路途需要三天两夜,其中,前半段基本都是乡村小路,只有后面一小段路是官路,她们清晨出发,约莫在第三天的傍晚能到达省城。


    马车颠簸着在乡间小路骑行,速度并不快,在野外露宿了两夜后,马车终于上了官道,再走一天,就能到省城了。


    阮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刘一帆的第一场考试也该结束,也不知成绩有没有出来,刘家又是作何反应。


    而就在阮柔惦记刘一帆的同时,对方那边也在争取出城来迎。


    刘府,科举今日刚公布的了名次,刘一帆不出预料,考中了第三名,顺利取得秀才功名。


    当他没有功名的时候,刘父对这个儿子的入赘只是觉得丢脸与可惜,多余的就没有,毕竟他不止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嘛,一个也够了。


    可当这个儿子跃居秀才,他才突然发现,让一个即将大有前途的儿子入赘,着实太过可惜,于是,在刘一帆回归几个月后,第一次迎来了正式的父子谈话。


    “一帆,你还年轻,现在就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以后,说不定你会比我走得更远。”刘父的眼神意味深长。


    刘父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大,近四十岁的年纪,已经做到一省知府的位置,知府是正四品,如若给他一个机会,或许还能摸一摸京都三品官的位置,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跟侯府交好,原配妻子死后,还是再娶了一个庶女的原因。


    如今,他说儿子可能比自己走得更远,足以说明他对这个儿子的看好。


    第536章 听到刘父的话,刘一帆斜眼看了他一眼,愣是没吭声。  刘……


    听到刘父的话,刘一帆斜眼看了他一眼,愣是没吭声。


    刘父只得一边心内赞赏,一边有些痛心地继续劝,“你如今年轻,觉得入赘的事没什么影响,可其实不是的,起码外人瞧着总不像话,你到底得想明白,到底前途重要还是一时的冲动重要。”


    刘一帆依旧选择沉默,好似在权衡利弊,也可能压根没放在心上。


    以前父子俩的关系其实也未必有多亲近,加上好几个月没见,刘父总觉得自己看不清楚这个儿子,更弄不清楚他此刻的沉默到底是何含义,斟酌了番,他把本来要说的话往回收了收,“如果你真的喜欢,把人娶回来也就是了,不管入赘还是嫁娶,只要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其它的都是小事。”


    刘一帆眉毛稍微动了动,不愧是老狐狸,竟然没想着拆散他和阮柔,若他真是特意表现出来的对阮柔一时感情上头,刘父这话说不定还真的有作用,可惜,并不是,所以刘父算是白费口水了。


    慢慢的,刘父也品出点门道,一时不知该对这个儿子提高点评价,还是降低点,但怎么说呢,他自己不是个感情至上的,但也不至于对这样的儿子有所嫌恶,而是真心担心他的前途。


    等刘父该说的说了,刘一帆才缓缓开口,“爹,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不管是现在科考还是以后当官,凭的都是能力和学识,跟我入赘还是成婚没什么关系,科举为官的事情以后还得爹多费心。”


    于是,刘父更惋惜了,不为别的,而是这么优秀的儿子入赘出去,儿子还是自己儿子,以后的孙子可就不姓刘了,多少有几分可惜。


    可他到底看明白了儿子的坚持,索性不再劝,而是自然转换了话题,秀才顶多算开启科举的起点,以后的路还长远着呢。


    科考上的事,刘一帆倒是听得认真,一朝有一朝的规矩,尤其刘父在官场经营多年,其中心得体会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父子俩整整聊了两个时辰,从科举试卷讲到考场环境,从后续考题到朝堂局势,刘一帆收获良多,刘父也讲得很是尽兴,刘家算是书香世家出身,没太多背景,刘父能混出头主要还是靠自己出息、以及当初被侯府榜下捉婿有了一场好婚事,如今轮到下一代,想来比起当初的他会轻松不少。


    等聊完,刘一帆恭敬起身离开,刘父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心情突然转好,管他以后怎么样,眼前马上要有出息的也是自己亲儿子。


    想开了,本来窝在书桌背后的人便也跟着起身,悠哉哉离开书房,而外面,刘家继母是不是偷窥两眼,恨不得看到父子两人打起来才好,最好把继子赶出家门,她才能安心。


    可惜,两人都是冷静自持的,连争吵都没几句,白叫她期待一番,等刘父出来,她忙凑上去,装模作样安慰几句,“老爷,你可别跟一帆生气,孩子还小,容易冲动行事,咱们做长辈的多教着点,以后就懂事了。”


    “哼哼。”刘父瞥她一眼,十分嫌弃,真是蠢笨得很,他都懒得多说。


    还不知自己被鄙视的刘家继母还以为刘父因为跟继子谈崩了生气,见此不仅没有察觉丝毫不对,反而心里乐开了花,闹崩了好啊,继子不受待见,以后家里的东西可都是自己和亲儿子的。


    就在刘家父子在在一场没有争吵的沟通中达成一致意见时,阮柔一行终于在傍晚赶到了省城。


    进城交了一人五文的入城费,阮柔便张罗着先找了客栈休息,第二天晌午,睡了一大觉的几人才终于勉强摆脱路途的困顿,提起了点精神,预备去之前在省城买下的商铺去看看。


    商铺是之前请刘一帆帮忙买下来的,跟镇上粮铺同样的前铺后院格局,面积要大上不少,几乎将镇上粮铺这段时间赚的钱全搭了进去,才堪堪买下这么一座铺子,也是她们今后一段时间安身立命的居所。


    太阳懒洋洋地立在正当空,阮柔一群人出了客栈,没有第一时间去铺子,而是先就近找了个酒楼,大吃大喝一顿,精神气十足后,方才去了商。


    想来刘一帆回来也没空管,里面还是乱糟糟一片,灰尘都攒了一层,也不知多久没住人了,面积大、位置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井,想要用水只能去巷子尽头的一口公用井打水,也可以花一文钱请人打水。


    第537章 辛苦收拾了一天,总算把省城的新家清理干净,阮柔一行人暂时安顿下……


    辛苦收拾了一天,总算把省城的新家清理干净,阮柔一行人暂时安顿下来。


    天将暗前,累了一天的一家人正准备出门找一家饭馆解决晚饭,就看到带着顾华匆匆赶来的刘一帆。


    刘一帆有些歉意,他本来收到消息说人今天能到,是打算提前到城门口接人的,奈何被刘父逮住,父子俩一顿没甚用的谈话,硬生生耽误了时间,这会儿才赶过来。


    “没事,我们自己能收拾。”阮柔从不是少了谁就不能自理的人,压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阮母也跟着打配合,“惠娘说的是,你有事就先忙你的去。”说话的空隙,阮母还不往偷偷看对方一眼,她白日没见到人,还以为两人崩了呢,没想到又过来了。


    刘一帆接收到阮母质疑的眼神,掩饰了,又好像没掩饰的样子,叫他有些如芒在背。


    阮柔有点无语,只得解围,“娘,我饿了,咱们快些去吃饭吧。”


    “对对,是该吃饭了,”阮母一拍手,“对了,一帆,你也没吃吧,跟我们一起去吃?”


    刘一帆连忙道,“娘,我定好了酒楼,这就带你们过去。”


    于是,一行人脚下又拐了个弯,刘一帆定的酒楼可不是她们一开始准备去的小饭馆,而是正经的三层大酒楼,是省城出了名的百味斋,一顿饭动辄几十两,哪怕省城一般的小富之家都吃不起,基本专供官宦富商们往来所用。


    几人在包厢坐定,阮柔和刘一帆位置相邻,双方交流着彼此这段时间的经历,阮母跟宋姨在一旁看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吃什么喝什么都是小事,最重要的女儿感情顺遂,生意顺利,她就能放心了。


    等饭菜上来,众人动筷,阮柔尝过,味道果真不错,不愧高昂的价格。


    吃饭的功夫,阮柔也大概了解刘一帆在省城的现状,知道他如今已有秀才功名,正为下一步做准备。


    阮母听闻都吃了一惊,“一帆,你已经是秀才了?”


    刘一帆的年纪说大不大,才十几岁的年纪考中秀才,已经能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若后续科考一路顺利,在弱冠之前,说不得就能走上官场。


    这么优秀的人,竟然选择入赘当了自己的女婿,阮母高兴之余,不免有一些忐忑,总觉得对方可能随时就会毁约,而她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伤害,只要一想,阮母看向女儿的眼神就满是怜惜。


    对上阮母的视线,阮柔有些无言,“娘,你少想些乱七八糟的,我们现在好好的,就算以后分开,那也是缘分不够,谈不上谁吃亏。”


    阮母瘪瘪嘴,不大服气,怎么就谈不上吃亏了,但凡成婚,不管休妻还是合离,总归是女子占便宜,谁叫这世道女子生存艰难呢,当然,瞧着女儿的什么,她没多说什么,反正她会帮忙看着,要是刘家小子有一点不对劲,她一定把人赶出家门。


    阮柔还不知道阮母已经想那么远了,见她没再有什么特殊反应,暂且放下,决意晚上回去跟阮母彻谈一番。


    吃罢饭,阮母又试探问起,“一帆,到了省城,我们也不知道要不要拜访一下你爹娘那边,有什么规矩礼仪”


    刘一帆想到今日跟刘父耗时颇久的沟通,心道也不是毫无作用,起码眼下对阮母的试探,就可以很坦然地回复,“要的,今日时间匆忙,等改日我爹休沐,我再约着出来,以后都是亲戚,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瞧见阮母不安的神色,他继续补充,“娘,没事,我爹他现在对这门婚事没有意见了,还说想要见见惠娘呢,只是我家那位继母可能说话不会太好听,若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只当没听见就成。”


    “哎,好,那就等你安排了。”阮母笑眯眯地,心下忖度自家能给出什么样的礼物来,她们乡下小地方来的,可比不上省城的知府老爷家,只能给出自家的心意了。


    饭后,天色已近黄昏,天边逸出一片绚烂的云彩,衬得整个省城愈发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阮柔迎着夕阳归家,忽觉心情很好,她在省城的将来也一定很精彩吧——


    回到省城后,并没有一开始所期待的两人能日常见面的机会,事实上,比起当初在镇上的清净生活,省城的生活更加忙碌。


    刘一帆忙着学习读书,跟同窗学子往来,跟刘父出去见世交故友,还被塞进刘父一个昔年同窗的书院,算是考前培训,总之,忙得不可开交。


    而阮柔不遑多让,花了两日把铺子整理出来,她才发现铺面的位置好,但不知为什么特别破旧,有一股岁月带来的陈旧,她要开铺子,当然得把表面收拾得干净齐整。


    于是忙着找人重新装修铺子,做牌匾,还得给家里置办一些必需品,柴米油盐都得有,再者,初来乍到,她得趁着粮铺筹备好之前,先熟悉省城的环境,尤其各家粮铺的价格、风格、背景等等,怎么看都不是一两日能做完惪


    两边互相忙碌,只偶尔抽得出时间的时候互相见一面,并不如何密不可分,却叫阮母安了心。


    那日回来后,阮柔难得跟阮母一起睡,母女俩睡前说了很多交心话,阮柔说对自己有信心,她并不认为自己高攀了刘一帆,也不觉得对方入赘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劝她以后不用太过忧心,退一万步,即便真有分开的那日,只要她有自己的钱财生意,就不用担心离了谁活不下去。


    阮母到底活了几十年,被这么一劝,竟觉豁然开朗,是啊,她女儿可是招赘的,就是女婿跑了,家产还在,可不比那些嫁出去的姑娘,生死由人,好的手头捏一份嫁妆,不好的空手去婆家,不知得多吃多少苦。


    想通了,阮母对女儿跟对方的关系就没太在意,但相反的,阮母对粮铺生意愈发上心,原先在镇上阮母就帮忙看看铺子,并不如何操心粮铺的运转往来,但谈心过后,阮母宛如焕发事业的第二春,跟着阮柔一点点熟悉、操持,很多事母女俩商量着办,大大减轻了阮柔的负担。


    对此,阮柔深表欣慰,金小妹到底年纪还小,有阮母撑腰,很多时候她就不需要那么冒尖,反而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如此筹备一个月,阮氏粮铺在省城的分店就要开张,这一次的开店可比第一家要隆重的,鞭炮舞狮等等,一应俱全,只等一炮打响名声。


    第538章 三年时间眨眼而过,等到阮柔的粮铺在省城及周边县城开了十……


    三年时间眨眼而过,等到阮柔的粮铺在省城及周边县城开了十几家分店,便再次来到了离开的时候。


    今年是科考年,之前就已经取得举人功名的刘一帆需要赶今年的春闱,刚好,阮柔在省城的粮铺生意已经走向稳定,需要迈向更广阔的市场,于是两人商议后,决定一起前往京城。


    这一次出行,因着是为了春闱,结果未定,所以阮母以及孙秋香母女都不愿意跟着上京,一来是刘一帆没考中白费功夫,二来则是如今阮柔的家底已经不算浅薄,一共十几家铺面总得有人一直照看,所以阮母留下总负责,孙秋香母女可以各地巡视分店,再加上新培养的几个小掌柜,一内一外就能把生意先撑起来。


    于是,阮柔这边跟着一起上京的,也就金小妹和两个女护卫。


    踏上旅途的那一刻,回头遥望几近消失在视线中的小楼,阮柔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人总是这样,既想做出些什么来,又忍不住眷恋过往,可不管多么留恋,总归要往前走的,京城是她计划中早就定好的下一步,就算没有刘一帆的也是早晚的事。


    三年时间里,两人的年纪到了,也早已正式成婚,如今算是正宗的一对小夫妻,此时两人就坐在同一辆马车车厢内,金小妹跟顾华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因着路途遥远,他们的车队是跟着省城一家镖局进京的镖队一起走的,故而只得轻车简行,三辆马车坐了十来个人,处于镖局队伍的中后方。


    整个路途约莫要花去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慢点的甚至要二十天,期间风餐露宿,只有极少的几天时间能赶上在城镇可以有客栈休息,可以说是十分辛苦了。


    历经半个月的奔波,远远的,阮柔就瞧见了京都高大的城墙,比之路上所见任何一座城市都要雄伟壮观,蜿蜒连绵,犹如天堑。


    城门前排着几列长长的队伍,皆是要进城的老百姓。


    阮柔和刘一帆在距离城门不远时下了马车,跟着镖局,排在最长的一列队伍后。


    前面一辆马车上的镖师不是第一次压镖来京都了,此时正热情给阮柔等人介绍。


    “你看,进城的一共拍了三队,其中,最左边那队是专供王公贵族官员们出入的,平素人最好,也就只有每年吏部考核和春闱前后人最多,中间这队是京都城郊的百姓们入城,大部分都是来走亲戚顺带做点小生意的,人也不好,最右边,也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是给外地的百姓走的,平常查查的也更严格点,且等着吧,还早着呢。


    也的确如对方所言,快晌午排的队,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得以进城,可见人数之多以及检查时间之长。


    等到进了城门,京都的全貌展现在众人眼前,可惜的是,阮柔彻底没了观赏的心思,只略略瞥了几眼,就急着去找安顿的客栈,实在是一路来太过劳累。


    与镖局的人告辞,两边分开,镖局的人要把货物交给押镖的人,而阮柔和刘一帆就要找位置较好、且价格实惠的客栈。


    作为赶考的学子,他们算是出发早的,如今客栈入住不到一半,还算富余,只是,京都物价贵,哪怕大部分客栈并未刻意涨价,那价格也高得令人望而生畏。


    暂且先定了一日,所有人都需要一个晚上好好休息睡觉,恢复精神气,等明天再来考虑住宿的问题。


    一。夜好眠,第二天,阮柔和刘一帆几人聚齐,开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


    “现在距离春闱还有一段时间,我想着不如去租一处院子,方便自由,说不定比客栈还能便宜点。”刘一帆第一个提出自己的建议,客栈条件一帆,隔音也不好,昨晚他压根没睡好,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


    阮柔对此没意见,于是金小妹和顾华出去找靠谱的中人帮忙介绍房屋,力求最短的时间解决住宿。


    下午,金小妹和顾华在陌生的京都街道一脸找了好几家的中人,看了几间条件还可以的住宅,入京后的第三日,几人终于瞧中了一处小院,一进的格局,面积不大,价格还贵,但与之相对的是位置绝佳,阮柔咬咬牙,直接租了半年,半年后再做其他打算。


    在租住的新宅安顿下来,阮柔第一件事就是给省城去信报平安,顺带留个地址,以免阮母那边出了什么事找不到人。


    之后,就是两人的不同规划了,刘一帆是来赶考的,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温书、参加京都赶考学子的诗会文会等,全由他自己安排,而对阮柔,最重要的则是开粮铺。


    几年的发展不是白费的,如今的阮氏粮铺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存粮仓库,其中粗粮、细粮以及专供贵人的优等粮食,都有着不小的存储,且持续还在收粮,短时间内多供几个粮铺完全不成问题。


    这些不是阮柔担心的,她顾虑的是京都的粮铺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若是如此外人就很难插入,虽说之前没有听说过,但在十块板砖砸下来是个都是贵人的京都来说,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阮柔想要做好生意,第一件事就是要打听清楚内情,之后才是开铺子的事。


    接下来,两人对彼此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都有了了解,便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努力着,忙自己的去了。


    刘一帆联系几个同省来赶考的学子们准备展开交际,交换最新的朝堂动向以及考题猜测,做文章、写诗词,忙得不可开交。


    阮柔则四处溜达踩点粮铺,以及考察自己的粮铺位置。


    刘一帆考中一甲进士不是问题,他会尽力争取留在翰林院,如此算来,他们最少在京都也要待上三年,阮柔的计划是在京都开两家属于自己的粮铺,一间专供富贵人们用的精粮,还有一种面对普通老百姓的平民粮铺,再由京都往外扩散,与此同时,收粮的动作也不能停止,可谓任重而道远。


    第539章 春闱如期而至,本就繁华的京都愈发热闹起来,街道、客栈随……


    春闱如期而至,本就繁华的京都愈发热闹起来,街道、客栈随处可见一身青衣布衫的书生学子,刘一帆也每日早出晚归,按他的话,学识姑且够,现在缺的就是人脉,考中前结交总比之后结交来得靠谱。


    也得亏人成日在外,无需人操心,阮柔才得以为自己在京都的第一家分店奔波。


    京都物价贵,房价更贵,光是一间位置中上的小店铺,就得两三千两,位置处于京都中心最繁华街道的铺子更是千金难求,价格还是其次,更关键是最好的铺子都掌握在最有权势的人手中,压根不可能流出来。


    当然,阮柔对粮铺位置的要求没那么高,在有一定人流量、不至于在什么荒僻的小巷子就行,跑了几天下来,阮柔看中的铺子有三个,就是价格上都骗高,预备请中人帮忙压压价。


    中人协调了几天,来回奔波,终于把其中一间铺子的价格压低了一百八十两,最低价一千五百二十两,比阮柔的心理价位高了一百二十两。


    有心想请中人再谈谈价,就见那中人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阮小姐,这价格我费了好大劲才谈下来,那户人家不愿意继续谈,放话说不买就算了。”


    阮柔沉默片刻,很快下了决定,京都的铺子从来不愁卖,与其继续费不知多少时间去找适合价位的铺子,不如干脆拿下现在这家,早点把粮铺开起来。


    “崔中人,这次麻烦你了,就这个价格吧。”阮柔如此道。


    她口中的崔中人是一位年纪约三十上下的中年妇人,虽是京都本地人,却没有显赫的身世,也没有累世的财富,只能靠自己的劳动换取生活所需,胜在京都繁华,经贸发达,即便居间做一个中人,也足以一家老小谋生。


    闻言,崔中人展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名声不显这样的大单可不常见,这一单若是能成,她少说能拿十几二十两的中介费,抵得上家中半年的花销了,于是对客人愈发热情。


    第二日,阮柔和卖方在崔中人的说和中,去衙门办理过户手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办法,初来乍到,阮柔也怕被骗。


    等到衙役办完手续,领到新鲜的盖红章的房契,阮柔才算放心,起码不是骗人的,至于铺子前几日已经亲眼看过,自是没问题的。


    目送卖房离去,阮柔跟着崔中人来到一处小茶馆,买卖的交易结束,中人的佣金还没结算呢。


    按照京都一般的市场行情,中人们除去一两的茶水费外,很多时候还可以拿到一个点的提成,当然,前提是中人在促成交易的过程中确实出力了,而且有所成果。


    所以,按照行情,阮柔还得给崔中人付十五六两的佣金,钱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她知道对方在这场交易中费的心,为了议价就差把嘴皮子磨破了,再者说,以后还多的是打交道的机会,所以这十六两她掏的心甘情愿。


    两人喝罢茶,闲聊几句,哪怕对方没提,阮柔还是直接取出早前就准备好的荷包,里面包含十五两的碎银,瞧着就有棱有角,叫人一眼看出来是什么。


    崔中人几乎是见到荷包的那一刻,心中就开始美滋滋,一看荷包就装的银子,马上就属于她了。


    没让她失望,阮柔将荷包递过去,客气道,“崔中人,此番能成交还多亏了你从中说和,这是给你的佣金,还请收下。”


    愿意给钱,说话还客气,叫崔中人愈发满意,多亏了自己当初慧眼识珠,一眼瞧出这个衣着不显的姑娘是个大方的,倒不是她眼力多少,而是有脑子,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就能来京都开铺子,能小气得了,果然,赌对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崔中人提前说了几句预祝生意兴隆的吉利话,两人告辞。


    等只剩自己和金小妹,她才显露出了几分跳跃的姿态来,“走,咱们去看看铺子,前几日简单看了下,还不知要改动多少呢。”


    金小妹自然应好,几年的历练下来,她早已不复当初那么咋咋咋呼呼,反而很为稳重,毕竟好歹在省城也是十几家粮铺的大管事,不知与多少人打过交道,经验性格可谓磨炼出来了。


    两人来到铺子里,前后开了十几家铺子,如今驾轻就熟,都不用阮柔发话,金小妹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京都房价贵,说是铺子就真的只有一间铺子,唯一的优点是有两层,勉强能给铺子里的人收拾出来暂时休息的地方,接下来,一边收拾铺的功夫,一边就得开始招人了,也不知京都的伙计工钱贵不贵。


    第540章 铺子买下来,还需要时间修整,约莫需要半个月时间,期间,……


    铺子买下来,还需要时间修整,约莫需要半个月时间,期间,恰好是刘一帆参加春闱的日子。


    入考场所需的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还一连准备的三份,就担心出什么意外,好在一路安生直到进入考场,阮柔目送人进去,没有太过担忧,而是继续去铺子里紧盯装修。


    也是这一日,阮柔突然收到老家那边送来的信件,厚厚的一沓,不知写了些什么。


    拆开一看,第一部分是阮母等人的问候,到底是天子脚下的京都,阮母不可避免有些担心,再三叮嘱生意赚钱都是次要的,保全自己才是第一位。


    接下来就是他们离开后的一些消息,省城范围内的生意一切安好,究其根本,除去阮氏粮铺本身物美价廉的优势外,背后刘父所代表的权势和背景才是粮铺这些年来一路顺遂发展的关键,哪怕刘父从来没明面上从来没承认过阮柔的存在,但又有谁会没眼色到以身试法呢。


    信的末尾,附带了些铜湖村的消息,不过,阮母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若说当年阮父刚逝世时,阮氏宗族还是压在母女两人头上的一座大山,那历几年的时间,不拘阮柔还是阮母,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没人会真的把阮氏宗族的意思视为压力。


    阮母之所以提起,还是因为阮氏宗族的动荡。


    先前的老族长年纪大了,虽说族长族老都是年纪越大、越有经验反而越吃香,但不代表明摆着得罪了族中大户阮柔一家的老族长会得到族人的拥戴。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年族人们跟着老族长逼迫阮柔母女时如此,如今阮柔得势,族人们的选择同样出自人的劣根性。


    阮柔这些年来,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阮族长行事的不喜,名下的田地宁愿找同村的外人都不愿意找亲近阮族长的族人。切身利益下,阮族长下台不过早晚的事。


    新上来的族长是坚定的亲阮家一派,上任后还特意请阮母上门做客,倾向之意明显,虽说如今的阮氏宗族已不足以影响阮柔,但起码以后不用担心被宗族败坏名声、亦或者办什么事被暗戳戳使坏,对阮柔来说是件好事。


    想了想,人家表达了自己的善意,阮柔这边也不能一点不表示。


    给真金白银之类是不可能的,直接给族人租金优惠也不是长久之计,思考片刻,阮柔决定每年给族里没有壮劳力养家的老幼捐赠一小部分粮食,总归她自己是做粮食生意的,还有一百亩田地在那儿,不会缺这点粮食。


    想好后,阮柔开始回信,同样,先是报平安以及来京后的近况,之后是对阮氏宗族的安排,详细地写明了交好的理由和给出的利益,向来阮母应该能理解照做。


    赶着中午前,金小妹连带着自己写给家里的信赶去镖局,两地距离遥远,往来信件十分不易,即便托镖局,信到阮母手上恐怕也得半个月之后,暂且不用担心村里的事。


    阮柔回完信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金小妹,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惹得阮柔忍不住好心,要知道,这些年金小妹可算历练出来,轻易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哪怕铺子里遇到再大的事也能游刃有余的应对,也不知对方家里信里写了些什么。


    许是看出来阮柔的好奇八卦心,也或许纯粹想要找个人倾诉,没等阮柔询问,金小妹就开始自己叭叭说起来。


    “惠娘,我爹娘来信了,催我成婚呢。”金小妹语气里有稀奇,也有唏嘘感慨。


    阮柔还记得金小妹的经历,十九岁的她当时还在娘家,因望门寡后被原本的未婚夫家闹腾得坏了名声,被人议论克夫,娘家兄嫂看不惯这个大龄还在家吃闲饭的,金父金母年纪渐大也不好反驳儿子儿媳的指责谩骂,日子可谓艰难,这也是当初她愿意请人来做帮工的原因,若没人帮忙,迎接金小妹的结局很可能是随便找个鳏夫把自己卖了,亦或者找条河、找根绳子了结自己的性命。


    好在金小妹是个有韧性的,来到阮家做帮工后任劳任怨,不拘多辛苦的活儿都乐呵呵地干,不怕苦不怕累,又有一股子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向上攀爬的决心,硬是一路跟着阮柔从村子到镇上,从省城到京都,如今的她虚岁已经二十四,在农户人家,绝对的大龄青年,金家催婚也属正常,那么,必定是人选有什么问题。


    阮柔这么猜,也就这么问了,“给你介绍的人是谁,有什么问题吗?”


    金小妹脸上颇有些一言难尽,“是我死了的那个未婚夫的弟弟,今年才十七。”


    呃,哪怕早有猜测,这人选也出乎阮柔的意料,她面上同样带着些酸爽,看稀奇似地问,“那户人家和你爹娘都是怎么想的啊?”


    金小妹,“那户人家怎么想的不知道,左右不过见我跟着你有能耐了,想巴上来,刚好曾经有那层关系呗。”时隔几年,再谈其死了的未婚夫,她情绪毫无波动,甚至有几分厌恶。


    顿了顿,她继续,“至于我爹娘,多少年都是那个性子,当年那户人家上门来撕扯我克夫,败坏我的名声也不见他们出来跟人掰扯,在家被兄嫂欺压也没替我出头,或许有些心疼我,但也就那样,所以答应那户人家的说项,也不出意外。”


    事实上,金小妹还有些不好说出口的揣测,这些年她赚了不少钱,大部分都自己攒着,只有小部分买了些吃用的送回家中,不说爹娘,兄嫂肯定有想法,如今自己走的远了,占不到便宜,指不定怎么惦记呢,不拘是谁,只要能让自己回去成婚,最好留在家附近,到时候不还是得补贴爹娘兄嫂。


    这些金小妹都没有说出来,但她估计惠娘也能猜到,自家小姐向来敏锐且洞察人心。


    阮柔确实猜到了,却不好在金小妹心头再来一击,于是极有默契地略过这个话题,继续研究粮铺的安排。


    是夜,没有刘一帆的存在,阮柔特意让人置办了一桌好饭菜,跟金小妹吃喝完后醉醺醺睡到一起,漆黑的夜里,带着几分醉意畅想未来,便是有再多憋屈烦闷的金小妹都不由得被鼓动起了战意,是啊,过去的已经过去,曾经可以轻易颠覆她人生的人对她再没有任何影响,又何必过多在意。


    第二日,旭日初升,考棚里的考生们从梆硬的木板床上起身,简单洗漱过后继续答题,金小妹斗志昂扬带着早饭去铺子里监工,唯独阮柔懒洋洋在院子里窝着晒太阳。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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