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耳小人闻言谄媚地后退半步,做出一副随时可以逃跑的猥琐姿势,瞪着眼睛开始装傻充愣:“殿下你这是什么话……本鉴哪里会有那种——啊啊啊啊啊啊啊!”
晏清一把扼住了它的喉咙,指尖凝出的冰锥直刺它咽喉,挑眉扯了扯唇角。
惊恐的灵鉴眼睛瞪得溜圆,马不停蹄从衣襟里抖出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求生欲爆棚地还不忘拖人垫背,挤出几滴假惺惺的眼泪:
“都是钱满贯教唆的!呜呜呜他用糖葫芦逼迫本鉴给他当牛做马,殿下你知道的,我上有鼻子下有胃,这辈子就这么一张独生嘴,实在是……说什么都不能亏待它啊!”
晏清颇为嫌弃地看着它在自己手上把“梨花带雨”哭成了“滂沱大雨”,接过石头的瞬间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三下五除二把灵鉴甩开了。
她今晚在鬼市看那灵鉴记录下来的的留影石画面,还隐约瞥见了其中的某一帧。
留影石触感很凉,在晏清输灵力时微微发了一点暖意,于是乎手里的画面开始闪烁,逐渐勾勒出曾经她不曾注意到的画面,还有接踵而至撞入眼帘的人。
原来,那人目光有这么多次在她不曾察觉的时刻落在她身上吗?
她隐下心里一闪而过难以言状的情绪,一时也说不上来是惊还是喜,此刻有关那人的一切她一概不愿深想,晏清看着留影石闪过的画面,眉头微微蹙起。
她在鬼市之时分明看见过一帧画面的,此番拿着仔细查找为何无故又不见了?
素白的指尖忽地一顿。
留影石的画面定格在西岐山脉,林上月光倾洒而下,林下两人盘膝而坐。
当时切身体会的感受和现在置身事外的心境全然不同,晏清看着沈燎是如何小心谨慎的运灵渡灵,目光是如何在她的脸上身上遣倦流连,乃至于那晚的月光都生出了几分似水一般的柔情。
心里被她拼命掩盖的土地骤然被掀开了一角,那点阳光不偏不倚照进缝隙,洋洋洒洒就把隐匿的心事照出个鬼魅又明晰的影来。
沈烬隐。
沈烬隐?
晏清忽然就明白了为何看见那印记之时心里会无端上涌熟悉感——
她腰间那形似弯刃的印记,像他的眼睛。
那凤眼凌厉的弧度颇为精巧,视线上挑时宛如出鞘的利剑,视线下落时又好似低垂的弯刃。
尤其是今夜在地下室的眼神,克制又压抑,但借着那本就昏暗的荧光,竟然生出几分比平日大胆的猖獗。
不愿意细想的情感此番被撬开了一个豁口,接着心绪便如同泄闸了的洪水般疯涌:
真的是沈烬隐吗?
可他哪里有这本事在她腰间不声不响留下个印记?
画面随着心情扑闪,她看见画面里的自己屏息凝神,全然不觉身后的目光,也全然忽视了那人在空中虚画出的符咒。
最后那符咒化作流萤落在她的后脊,她当时竟真不曾察觉,只忙着调整气息了。
每个修士都是有独属于自己的烙印的。只是这种烙印多存在于和器物乃至灵兽结契之时,二者可以灵力互通,相互感应,便于心神合一,心念一体。
心神合一,心念一体。
晏清忽地忆起她师父曾说过的话,这荒唐的小老头就喜欢文绉绉取一些莫名其妙的名词,还天天跑来她跟前念叨,她实在是想不记住都难。
念着念着这八个字恍若那古寺的钟撞,沉淀了良久积满灰尘,此刻终于被人发现高高举起,轻轻一撞就撞出了震彻整个胸口的钟磬之音。
哪有什么运气使然,哪有什么实力所致,她先前对噬心蛊的所有庆幸,所有觉得“噬心蛊不过如此”的侥幸都清晰地付之一炬——
原来每一次噬心蛊发作时,都有他在通过这印记,为她护法渡灵。
原来真就有人的情感好似锲而不舍的水滴,竟然可以一滴滴穿过她早已被千万利益算计裹挟得严丝合缝的心脏,直直地滴进她心坎里。
于是乎今夜子时他出了事,此刻生死未卜,没了护法,子时一至,噬心蛊便又再犯了。
可沈燎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真以为自己是可以默默承担一切,料事如神再壮烈牺牲的悲情英雄吗?
晏清咬牙深吸一口气,想起沈燎就心口直抽抽,也不知究竟是气的还是疼的,反正这人活生生就想一根嵌进肉里的尖刺,拔不出也剜不掉。
更要命的是这混账现在不知是生是死!
一旁四仰八叉躺在晏清脚边当挺尸的灵鉴,琢磨着她的神情变幻莫测,用了百八十般功夫降低存在感,简身却兀地开始嗡嗡震动。
它化作兽耳小人,眨巴着眼睛比划口型:“天君。”
晏清心下一沉。
低沉浑厚的声音自玉简的另一头传来,那人的嗓音如常,丝毫听不出半分异样:
“清儿,到无极殿一趟。”
*
晏清曾走上过这长阶数次,但唯有这一次的心情忐忑至极。
长阶尽头檐角悬停的铜鸟显现出振翅的模样,阳光洒落而下,在玉阶上投落出一个个鬼魅的影来。
她要如何解释才可以圆过鬼市的荒诞不波及自身?还有......沈烬隐如何了?
晏清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走进殿内。
“父神。”她柔顺地垂首行礼,一袭白裙纤尘不染,繁复的裙摆层叠,因跪坐在地恍若一朵盛开的莲。
便好似她真的是那九天之上的神女,悲天悯人,胜券在握,和天君的相处更是父慈女孝,羡煞旁人。
可只有晏清听得见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她屏息,听着那人浑厚的声音在殿里砸出个沉重的回响:“清儿昨日,去了鬼市?”
殿里的地上极凉,不过片刻她便觉膝处已被寒意浸透。晏清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沉寂,垂落的眼尾乖顺:
“昨日神罚使向女儿提及鬼市有异,希望女儿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她边说边微微抬起下颚,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干净无害的笑来,“怎料那神罚使竟在鬼市的密室里设下阵法,害的女儿误入阵法中心,这才惊动了父神。”
“是女儿行事不周,还望父神责罚。”
她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毕竟沈燎已经和天君交过一次手,晏清当务之急便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先稳住天君,才能考虑如何救沈燎。
不然真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那就真是辜负沈烬隐提前为她一步步地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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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细细想来沈燎虽是在最后的阵眼处做局困住了她,并且利用了天女的身份引来了天君,可是这人从她进入鬼市伊始便一直在策划如何让她摆脱可以留下的痕迹。
而今种种证据皆被他抹去,他的心思也变得清晰明了。
他虽然利用了她,但是早便设计好了她的所有退路。
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是吗。”
两个字便随着极大的威压,凝为实质的力量强迫晏清扬起下颚,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人忽地撞进了晏清眸底。
那人一袭月白银色交襟衣袍,逆着光的眉眼看上去有些阴沉:“沈燎可不是这么说的。”
晏清心下一沉,眼神有一瞬间的瑟缩,随即很快便神色如初,看着眼前的人轻笑道:“女儿所言句句属实。”
她浅茶色的瞳映着那人的身影,说出口的话也意外坚决:“那神罚使心思阴毒,便是陷害女儿一事也做得滴水不漏,父神可莫要信了他的话。”
天君在诈她。
看来沈燎应当无碍。
正当晏清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膛半刻,那人的声音分明浑厚有力,但响起之时却如鬼魅一般阴森,带着属于天君的高级威压,压得她险些喘不上气:“可,清儿究竟是与那神罚使一同欺君罔上意图弑天,还是......”
晏清被迫扬着下颚,她感觉到体内的天律锁隐隐有复发的趋势,随即脸颊被凝为实质的威压轻轻拍了拍——
这分明是一种逗弄宠物的动作。
“还是说我们清儿明事懂理,绝对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出错的,嗯?”
晏清顺从地任由天君引动天律锁。
随即那青色的狰狞纹路没了噬心蛊的压制很快便攀上了她的脖颈,蜿蜒摇曳着好似上位者的施舍。
原来实力差距过大之时,连压制的惩罚都好似是施舍。
有苏暮平给的噬心蛊在,天律锁一时不能奈她何。但为了不让天君起疑,晏清压下噬心蛊放出了天律锁的纹路。
“父神......教训地是,”晏清咬牙,佯装得声音都孱弱地带上了轻颤:“清儿自是铭记于心。”
威压终于撤开些许,那人眉形十分尖锐,一双眼睛却含笑,看得晏清心底霎时生寒。
他顿了片刻,声音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力量撞进她的识海。随即那人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
“那清儿记得,证明给父神看。”
话落只闻“轰隆”一声闷响,殿内的左侧的玉璧倏尔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里昏暗迷蒙的画面。
天君的威压方散开,晏清小心翼翼地稳住体内的噬心蛊,还没来得及抬头却先嗅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气。
她眉心微蹙,只见那展开的玉墙之后是如同手臂一般粗的玄铁柱,里面困着的人银发披散,隐约还看得见血水顺着发丝滴落,他双手被铁链高高悬吊而起,衣摆已然残败不堪。
那人低着头,好似已经昏死过去。
晏清浑身的血液在抬眸看去之时几乎凝固,而后又沸腾地逆流,叫嚣着冲破她的血管,让她生平第一次体会了一番心脏骤停的滋味。
是沈燎。
“清儿若是想替父神分忧,便杀了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