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地里的葛和粟米,蚕也过了大眠,李宝福能休息几天,然地里还是要锄地、挑粪、砍柴,赵庄生不时还会买些黄豆回来给晚稻施肥。
而赵庄生忙地里时,陈璋家的茶叶又要采摘,有力气的话还会帮村里人做活赚几个辛苦钱。常常做好早饭出门后,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回来。
上批蚕的丝织完了布,葛衣也做好了两件,李宝福没事做又被勒令着不许出门下地,只因有次出门挖地摔破了手,愣是被这人拿着扫帚追了半个院子打。
于是李宝福没事时就去挖些野菜回来煮粥,或是钓鱼去。
这两日地里活松了些,赵庄生休息时就陪李宝福钓鱼。
河岸边上,李宝福戴着个草帽,赵庄生坐他边上编竹筐子,竹条弯折的声音落在李宝福心里,他戳着赵庄生健壮的手臂。
赵庄生看他一眼,说:“何事?”
李宝福边戳边说:“怎么还没鱼来咬我钩?”
赵庄生扶正李宝福的草帽,说:“才来半个时辰,多等会儿。”
李宝福百无聊赖地“哦”了一声,软骨头似得靠在赵庄生肩上,不时往嘴里丢颗酸梅干或果子,若吃着酸的就往赵庄生嘴里塞。
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半个时辰后,仍没有鱼。
李宝福坐烦了,趴在赵庄生背上,下颌抵着他的发顶,手轻揉搓着他耳朵,说:“要是我钓不到,咱们中午吃什么?”
赵庄生任由李宝福搓圆捏扁,手里竹条不停地编着,答道:“出门前我腌了肉,做葛粉蒸肉。”
猪肉是赵庄生昨日去邻村买的,腌好料码在葛粉上,软烂清香,赵庄生的做饭手艺学了王华的十成,很合李宝福胃口。
李宝福搂着赵庄生脖颈,在他耳边吹气,说:“那要是钓了鱼,哥你能给我搓鱼肉丸子吗?”
赵庄生嘴角微勾,说:“你要什么我不给?不过现在还没钓到鱼。”
李宝福撇了撇嘴,趴在赵庄生背上玩他头发。
就在李宝福用草叶子给赵庄生编了七条麻花辫时,那田埂上有老伯喊:“宝福,你大姐来了!”
李宝福顿时起身,不可置信道:“我大姐来了?”
老伯扛着锄头,笑着说:“对啊,元凤这会儿怕到家门口了,小娃娃还不快回去?”
李宝福身形一凛,赶紧收拾鱼竿和空鱼篓子,赵庄生收竹筐,两人风似的回家。
院门已开了,里面传出孩童声,李宝福把鱼竿鱼篓塞在赵庄生怀里,轻手轻脚地进去。
竹篱边,一壮实的中年男人抱着个女娃娃看半大鸡仔,树下还闹着两个小孩儿。
男人见李宝福和赵庄生进来,笑着说:“你俩回来了?”
李宝福讪讪一笑和赵庄生恭敬齐道:“大姐夫。”
孙老二抱着女儿,说:“去哪儿了?”
然李宝福还没答话,厨房里就走出一面容严肃的妇人。
那妇人五官英气,浓眉凤目,双手叉腰,她还未开口,那通身的威严气势就已让李宝福悻悻地想往赵庄生身后躲。
李元凤当即喝道:“躲什么躲?!”
李宝福揪着赵庄生的衣摆,底气不足道:“我没躲,大姐。”
李元凤年长李宝福十六岁,气势森严不苟言笑,父母舍不得打闯祸的小儿子,她李元凤就舍得,父母不愿呵斥小儿,李元凤便撸起袖子就是揍。
这人在世上总得怕个人,李宝福最怕的便是李元凤,还记得小时候不肯喝药穿衣,他被李元凤脱了裤子打屁股的事,以致长大了,他看到大姐,仍怕得不行。
似那老鼠见到猫。
一想到如此,李宝福屁股就生生的疼,随即掐了下赵庄生的手背。
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打他的屁股。
李元凤冷哼一声,说:“你去河边吹风了?钱多得装不下,非要送大夫是不是?”
李宝福底气不足道:“钓鱼吃嘛,王大夫说我身体养得不错,得多出去走走。”
李元凤面色这才缓和了些,问:“家里粟米怎么只有那么点?你今年种了多少?”
问起地里活,自是赵庄生答话,李元凤问什么,他就恭敬的答什么,李宝福则把身子尽量藏在赵庄生身后,坚决不露出自己。
李元凤问完话,她见这院里屋里干净才收起严肃脸,温和地朝赵庄生说:“庄生你平时别惯着他,该锄草耕地他还是要去的,不然养懒了,你一个人守着田地也累。”
赵庄生牵着李宝福的手,说道:“这些活不累,我一个人做能行。”随即看日头不早,拉着李宝福往厨房走,说:“大姐,我们先去做午饭。”
李元凤亲和道:“没事,我们出门前吃了点东西。”
赵庄生笑笑,拉着李宝福进了厨房。
不多刻,李元凤端着针线篮子进厨房,见两人一个做饭一个烧火,说:“李宝福,你衣服怎么穿的?烂了好几件,也不知道补补?”
烧火的李宝福脸颊绯红,讪讪一笑:“我也不知道,它就穿在身上没两天就烂了。”瞥了眼李元凤,嘀咕道:“大姐,你又翻我和庄生哥屋子。”
李元凤没好气道:“不翻谁给你们补烂裤子烂衣服?你俩衣柜里那匹布不是去年我给你的吗?怎么还没做衣服?”说着指了指两人身上的葛布衫,说:“秋分都过了,你俩还成天穿这个在村里跑,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做大姐的没照顾好你们,明儿你和庄生就把那棉布做出来知道吗?”
五钱一匹的棉布,李宝福自然舍不得,一直放柜里压着,可听大姐发话,李宝福只得敷衍应下。
随即他又问:“姐,你今天怎么想着来啊?”
李元凤穿着针线,给李宝福补着衣服说:“你四姐不是要生了吗?我过来看看,正好这几天地里活不多,顺便瞧瞧你这日子过得怎么样。”
李宝福嘿嘿一笑,说:“姐,我过得好,你看我们中午吃葛粉蒸肉,你最爱吃了。”
李元凤戳了下弟弟脑袋,千叮咛万嘱咐两人别做多饭菜,见菜亦备好,自己在这儿影响两人便出去补衣服。
地里人忙,两个村子又隔得远。一年到头李元凤来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赵庄生自不能懈怠,当即做了葛粉扣肉、豆腐炖鱼,煮了过今年新收的米。
等米蒸好的空隙里,李宝福摸了摸两人身上的葛布,说:“这不挺好的吗?哥,你觉着这葛布好看吗?”
赵庄生夹了块猪肉吹凉,用手接着喂李宝福:“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猪肉才蒸好,既有葛粉的清香又有猪肉的咸油,李宝福吃得两眼放光,舌头打结似的说:“哥你也穿什么都好看。”
赵庄生嘴角微勾,继续炒菜。
做饭时,李元凤四儿子跑进来,往李宝福身上一扑,说:“舅舅,午饭吃什么呀?”
孙小四今年九岁,梳着三个朝天揪,圆脸面容与孙老二极为相似。
李宝福把他搂在怀里揉了揉,说:“你饿了?”
孙小四摇摇头,眼神却落在赵庄生打鸡蛋的手上,李宝福笑笑给他拿了个馒头沾点蟛蜞酱说:“拿去跟弟妹分了,等会儿就吃饭。”
李元凤跟孙老二生有三子三女,出门时不可能把孩子们都带上,便只带了三个离不开人的小娃娃。
然不多刻,李宝福就听见院里孩子的哭闹声,和赵庄生出去一看,才发现是孙小四和弟弟因谁吃最后一口馒头打起来,而李元凤正在揍他们。
两个侄儿正在长身体,李元凤也是庄稼人,更别说其余三位成年男性,为此赵庄生又煮了一大碗面。李元凤给小女儿挑了一碗面淋点鱼肉和蟛蜞酱拌匀,自己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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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面喂她。
李宝福把鱼刺挑干净夹给李元凤,说:“孙叔他们身体好吗?”
两村隔得远,除父母过世时,孙家父母来过,李宝福也没怎么见过他们。
孙老二吃完饭接过面碗喂女儿,笑道:“好得很,他们身体还不错,”他指了指院里的藕、羊肉和一只鸡,说:“惦记你和多福送了点东西补身。”
李宝福笑道:“那多谢孙叔父了。”
孙家那边的藕软烂香甜,王华以前常去背点来煲排骨汤给李宝福喝。
吃完饭,地里还有点活,有几块地要除草种冬葵菜,孙老二就带着两个儿子拉上赵庄生出门。
而李宝福则跟李元凤去看李多福,小侄女不肯走路,李宝福就背着她,一路上甥舅俩直闹哼。
李元凤身量结实,提着东西丝毫不累,说:“宝福,你跟庄生过得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李宝福不容置疑道:“当然好了,姐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李元凤说:“看是看到了,难不成你俩会这样过一辈子?”
李宝福反问:“不这样过,还能怎么过?”
李元凤嗔道:“娶妻生子,绵延香火啊。”
李宝福:“……”
他无奈道:“大姐,我没这样的心思,我和他就这样过着不也不错嘛。”
李元凤正要骂自家弟弟时,迎面走上来杨家大娘和杨二媳妇沈玉。
杨母背着一大背篓衣服,沈玉提着野菜,杨母惊讶道:“哎哟,这不是元凤吗?怎么回来了?”
李元凤将鬂边发挽到耳边,笑着说:“这不是多福要生了吗?我这个做长姐的,当然得回来看看她。”
杨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多福命真好,有你这个姐姐疼她,家里男人也靠得住,村里不少人羡慕她呢。”
李元凤皮笑肉不笑:“有什么好羡慕的?”她打了下李宝福,没好气道:“大娘,你说我们摊上个这么不省心的弟弟,爹娘又走得早,这是哪里的福气?”
杨母讪笑,李元凤说着又面作愁色,捂着嘴略有些哽咽道:“宝福头脑不灵光,赵庄生又是个闷葫芦,两人嘴不灵,我和他姐夫生怕他俩被人狠着欺负了,都没地说理去。毕竟谁会把他俩这没爹没娘的看在眼里?”
李元凤嫁人早,杨母没与她打过多少交道,但也听邻村说过,这妮子嘴上能跑马,自家名声在村里是啥样,她心里也是知道的,顿时明白这是李元凤在点人呢。
这孙家在邻村也是宗族众多的户,家里有好几位都是开渔船的,杨母得罪不起这位神仙,只囫囵着说:“凤丫头你这话,宝福是打小我们看着长大的,谁会欺负他们?疼都来不及。”
李元凤淡淡一笑,两人胡乱扯了两句才分开。
一分开,李宝福就听大姐问:“她家前段时间是不是女儿出嫁,儿媳生娃难产了?”
李宝福点头,李元凤说:“我听说是庄生拉去三里村看的,她们给了多少钱?”
李宝福想着李元凤来家一趟,欢天喜地的,不能给她添堵,说道:“三十文。”
李元凤脸色稍缓和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地啐了下,说:“真假的?当年你和赵庄生结契,她随十文钱,带着一家子吃家里两顿饭,最后还顺走了两瓶你姐夫送的酒,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儿媳生孩子、女儿出嫁这样的喜事,你肯定随礼都给了二十文,她这种连肉都不肯给女儿多吃两块的家会舍得给庄生封三十文?我看怕是生儿子才会破天荒的封三十,生女儿?她家最多十文。”
说到最后,李元凤脑海里想起方才见到的那沈玉模样,忍不住又骂:“就算给了,怕是还会要回去!一家子吝啬,早年没少偷我们家菜,被娘抓现行都好几次。”
越说越多,李宝福赶忙劝李元凤,和气生财和气生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