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莹粟说,胧胧去了外庄后,其实一直身体就不好。
当年是我娶了她,间接救了她一命,她把我当做恩人,而今她竟对玉阶这个身份动了感情,所以她心里责备自己。
她也知道了我把她送到外庄只是权宜之计,将来还是会接她回宫,所以她也担心因为她而有损我的帝王之誉。
便是她这般思虑太多,心中抑郁成结,所以病情越来越重。而为了不影响我的继位计划,她拜托大夫帮忙隐瞒病情,又每日用厚重的脂粉掩饰苍白的脸色,这才瞒过了朔川。
胧胧自从嫁给我,一天快活日子都没过过,我本想后半生补偿于她,却没等到这个机会。
我将胧胧的生前之物都放在她曾住过的长宁宫中,每日无论多忙,都要去看一看。
一年,一年,又一年,日日夜夜思念着她。
阿链的长子已经学会了走路,父亲为了我的婚事费尽心思,三天两头就把臣子们家中的千金召进宫让我相看。
我毫无兴味,却又不得不应付一二,总以公务繁忙为由,一拖就是三年。
刚才在父亲那里又挨了顿数落:
“你是一朝天子,处理天下大事固然是你的责任,可绵延子嗣稳固正统也是你的责任,可你呢,这么多年了,东挑西捡,推三阻四,到底意欲何为!”
我已经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推脱,只能用阿链的儿子帮我挡一挡,于是道:
“陶家又不是没有后代,不是还有益祯嘛,将来我把位子传给益祯便是!”
阿链在一旁听了,急道:“你自己没儿子,倒惦记上我儿子了,我们家益祯只能过悠闲自在的日子,你甭想让他受累!”
我一个劲儿给阿链使眼色,想让他帮我说几句话,反倒又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父亲道:
“明日有几个沁州的仕家女要进宫来,这几个虽不及从前的那些门户显赫,却也是德才兼备的大家淑女,这次,你必须留下两个,勿再推脱!”
想必父亲也知道我对许月胧念念不忘,所以才迟迟不肯成婚,于是他这次特意寻了些沁州女子来做个替代。
可父亲怎知,牡丹芍药、蔷薇百合虽都各尽其美,在我心中却都不及那年杏屏院内绽放枝头的白杏。
……
春日里,绵绵细雨打湿窗棂。我又开始陷入这春雨般剪不断的思念之中。
不知不觉,镜中的自己,鬓角已经生出白发。
我的胧胧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或者,她从未想要回来。
“圣上,柔真公主和驸马刚去拜见了太上皇,眼下往乾元宫这边来了!”朔川进来禀报道。
我道:“让人备好茶,一会儿请他们进来。”
我收敛愁容,在殿中椅子上坐下。
没多久,姚甸叶和他的驸马卓邱居走了进来,婢女这时也进来奉茶。
一番礼数之后,姚甸叶突然对卓邱居道:
“你先去门外等我,我跟圣上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我倒不知我和她的关系竟也能说什么体己话,只见卓邱居脸色不大好看,不情愿似的躬身退下了。
我正疑惑着姚甸叶到底想同我说什么,她却对奉茶的婢女命令道:
“你也出去!”
那婢女放下茶盏,端正姿态,不卑不亢道:
“奴婢不能出去!”
此话一出,不光是姚甸叶吃了一惊,连我都忍不住仔细看了看那婢女。
她看着面生,像是新来的,神情上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姚甸叶有些恼了,道:
“我与圣上有私话要说,你一个婢女,难道不知回避吗?”
那婢女看向姚甸叶,目光中的势气丝毫不输:
“公主在出嫁前,曾一心想嫁给圣上,这件事人尽皆知,如今我若走出这个门,留圣上和公主单独共处,只怕传扬出去,会对圣上名声有损,也对公主清誉不利,更是令驸马面上难堪!”
姚甸叶羞红了脸,骂道:“大胆!主子们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卑贱的奴婢来置喙!”
婢女立刻反驳道:
“奴婢虽是奴婢,但也是乾元宫的奴婢,公主虽是公主,但也只是嫁出去的宫外人,更何况,公主原也并非公主,也曾在这宫中做过奴婢,只是被太上皇看重才今非昔比,而今公主骂奴婢卑贱,不也是在诋毁曾经的您吗?”
我竟不知乾元宫中何时来了这么个婢女,哪怕是同上位者争辩时,竟也能不急不缓,云淡风轻。
相比之下,姚甸叶却气急败坏,转而对我道:
“圣上,您就这样看着我被一个婢女所辱吗?”
我道:“甸儿妹妹,这个婢女也是为你好,你也知道,宫中人多嘴杂,流言蜚语会压死人的。”
毕竟她当年想用流言蜚语压倒许月胧,她又怎会不知其中利害!
我如此说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当年的事,我并没有忘记。
姚甸叶气得半天说不出话,瞪着眼睛缓了缓才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顾着圣上的面子,就让这个婢女听着便是!”
“我想问问圣上,您这么多年未娶,是不是还是忘不了那个许月胧?”
我道:“这与你何干?”
姚甸叶满眼愤恨,吼道:“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为她守一辈子吗?”
三年前我从灵山回来,便不再隐瞒曾将许月胧安置在别庄的事,她的死讯自然也被旁人得知。
父亲知道凌洪欺骗了他,大怒,但念在他是开国功勋,便只将他发派到边疆镇守。我没有反对,因为凌洪曾怀疑过我的真实身份,差点令我魂飞魄散,我担心他常与我接触,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姚甸叶从那以后,每次同我碰面都会对我冷嘲热讽,嘲讽我拒绝了她,却还是失去了许月胧。
我从来不与她计较,因为她本也是个天真的女子,不过是因爱生恨罢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没有其它事情,你就先回去吧!驸马还在等着你。”我道。
她苦笑一声,道:
“圣上就这般厌我?每次都急着赶我走!……您难道心里不知?当年您逼我退婚,我伤心欲绝,这才嫁给卓邱居……”
“甸儿妹妹!”我站起来,打断她的话,“驸马他对你百依百顺,何不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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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甸叶讽刺地笑道:“若我不是太上皇亲封的公主,他还会待我好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这是她与驸马之间的事,所以我只能沉默。
然而没想到,她突然快步走过来扑进我怀里,哭着道:
“圣上,我听闻太上皇明日请了几名沁州女子进宫,可我也是沁州女子,当年褚右河也说过,我的秉性同曾经的胧姐姐有相似之处,若圣上非要寻一个替代品,那为何不能是甸儿?”
我推开她,严肃地道:
“甸儿妹妹,朕念在父皇的情面,所以才同你兄妹相称,也允你时常来见,但你若不知分寸,往后就不必再来了!”
“圣上……”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姚甸叶泪水涟涟,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驸马打断。
我转过身,不再看姚甸叶。良久之后,她大概也知我坚决不肯动摇,便无声无息走到门口,开门离去。
殿中突然安静下来,我都差点忘了那个婢女还在一旁侯着。
“圣上绝世风流,难免惹人倾慕,真可惜了柔真公主哭得梨花带雨,却终究换不来圣上半点怜悯。”婢女突然道。
我转过身来看向她,她端端立在那儿,看着我时也毫无怯意,的确非同一般。
我问道:“今日怎么不是小梨来奉茶?”
她答道:“小梨姐姐昨夜淋了雨又吹了风,正病着,这才叫奴婢来代职。”
我再没多问,过后遇到关嬷嬷时,吩咐她给那个奴婢打赏些银钱,毕竟她毫不畏惧替我解了围。
……
第二日,父亲安排的沁州女子进宫了。
我到了后花园时,那些女子已经排成一排站好。无论如何,还需稍作应付。
关嬷嬷拿着名册,依次介绍:
“这是沁州原县汪县令家的长女汪倾薇,这是工部员外郎远房亲戚家的侄女,也是沁州人,名叫丰田美,这是沁州睿县王中丞的表妹王英英……”
关嬷嬷早已习惯我应付了事,所以介绍她们时,丝毫停顿都没有,直到她介绍到其中一个女子时,她语气突然缓和,还带着些许疑惑:
“这位是户部马侍郎家的幺女……马…悠…莲……”
我听关嬷嬷语气不对,也心生好奇,于是抬头看向那名女子那边。
没想到,这一眼,我也恍惚起来——那女子长得竟和许月胧有六七分相似。
我起身走过去,甚至以为是幻觉。那女子见我到了近前,便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眉目含羞,嘴角含着笑。
我急迫地问她:
“你是……”
她立刻答道:
“臣女是户部侍郎马参的女儿,名叫马悠莲,如今父亲在上都做官,也将我们一家老小带到上都,但臣女原是沁州人。”
马参这个人我有印象,他曾任沁州刺史,当年我同许月胧去沁州调查许家旧案时,便是马参从旁协助。
我心里想着,马悠莲会不会就是许月胧。可是我也知道,相貌相似并不能代表她就是,倒不如先留她在宫中慢慢观察。
“关嬷嬷,留马家女在揽月轩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