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月色如水,我提着灯笼,轻轻踏在花间小路。
花园里的花已经开了一半,幽香弥漫。灯笼微黄的光映在一片艳红的蔷薇上,风吹过的地方满是茉莉香。
成树成丛的花木掩映后面,便是风疏亭。
还没走过去,我便已经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亭子上方横棂上挂着一盏琉璃灯,发出金黄的光,引来三两飞蛾环绕栖息;珠帘被灯光映射下,闪闪透光,投射在亭外台阶上,波光粼粼。
透过花丛间隙,我看到一袭白衣的男子蹲在亭子里摆弄着盆栽。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抬头朝我的方向看了看。
我手足无措,转身想离开。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陶玉阶的声音使我停了下来,我只好又回过身,见他正撩起珠帘从风疏亭出来。
琉璃灯光透过珠帘在他身后亮着,使他清瘦飘逸的轮廓漆黑如影,飘起的几缕发丝在光线里纤细柔美。
他身后珠帘上一颗颗透明的珠子灿烂闪烁,恍惚间我几乎误以为陶玉阶是从星辰中飞落凡间的仙人。
直到他慢慢走到我身前,我手中灯笼才让我看到他那双黑泉般的眸子,深邃却又干净。
我内心某个地方漾起微微波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又暖又痛。
我不设防地,被他不经意间抬起那条受伤的手臂。
“还疼么?”他问。
他声音柔和极了,仿佛是真的在关心我。
“已经上了药,不疼。”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那一瞬间就脱口而出。
他那只细长的手,轻轻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亭子里走。
我像是失去了思想的空壳,任由他这样拉着,感觉身体麻木僵硬。
走进亭子,他帮我把灯笼挂好。
我看到地上的景象,原来他已经帮我把白天摔落的花草,重新栽到新的花盆里。
他蹲下,又将那些盆栽一盆一盆地摆到已经立起的架子上。
我道:“三弟弟金尊玉体,何必做这些事?”
他转身看向我,睫毛的影子铺在他眼下。
“举手之劳。”他道。
先不说他今日抛开宾客,跑出去买花盆,被陶光责备,就是单单帮我把盆栽全部整理好,也需要花些功夫。
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也算是为我费心了。
这样一想,他也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笑里藏刀,耐心十足。
若不是他对我和秋梨做了那些事,我大概真的会被感动。
他继续将盆栽往架子上放,又道:
“你和你爹娘多年未见了吧?”
我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们陶家不是连我与家中通信都不许么?
谁知他突然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了沁州,到时候把你爹娘接过来,与你团聚。”
这个消息令我激动不已,急切地问道:“真的?”
他将花盆全部放好,转过身,“自然是真的,我派去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我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脸上控制不住地挂上笑容。
五年了,我终于可以见到爹娘和哥哥妹妹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变化,尤其是妹妹莹粟,现在估计已经嫁人生子了。
我心里已经开始预想见到他们时的画面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开心得流出眼泪!
陶玉阶此时打断我的思绪,道:
“今日看你在宴席上好像不太高兴,到底因为什么?”他问。
我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敷衍道:“我何时不高兴了?并无此事!”
他默默地寻思半晌:
“难道是因为西蔷儿给我的刀穗?”
我还真该佩服他太过聪明,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到。
我勉强笑笑,“这同我有什么关系?主子和婢女有私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和她毫无关系!”他急言。
我心里暗暗想:你当然不会承认了,否则你做的那些事就很容易被揭穿!
我别有深意地扫了他一眼。
陶玉阶看似无奈地从一旁拿出他那把厉追刀,然后扯下那条刀穗,抛到空中的一刹那,厉追出鞘,刀光如电光般交错。
刀穗瞬间在半空中化为碎屑,散入灯光里,最后缓缓落到地上。
我这才寻思过来,陶玉阶分明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与西蔷儿的关系,现在他毁掉刀穗,倒好像是因为我在吃醋似的!
“三弟弟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没有要你毁掉刀穗的意思!”我连忙解释。
他慢慢向我靠近,离我短短一步之遥,弯腰凝视着我,道:“是么?”
我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唇和略有威胁的眼神,就不自觉地心慌意乱。
为了不显露自己的心境,我故作镇定地道:
“我只是替有些人不值,成天在你身边转悠,你却朝三暮四,拈花惹草!”
我说的“有些人”,就是指的姚甸叶。
但是他却转移话题,道:
“那你不也在招惹我二哥?”
我皱起眉,生气道:“三弟弟怎么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替你大哥关心兄弟而已!”
“那我也是大哥的兄弟,你难道就不关心么?”
我哑口无言,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他却又上前走了半步,向我靠近。
我慌忙后退,他却步步紧逼。最后我无路可退,快要撞到亭柱的瞬间,他迅速将手垫在我后脑处。
他手心一股温热传到我的头皮,我像是停止了心跳,完全不敢呼吸。
我对上他的目光后又迅速收回,垂下眼睫,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另一只手慢慢摸索到我的手腕,缓缓把我的手放在他胸膛。
我算是明白了,他这是想让我对陶链做的事,也对他做一遍。
还好他没有太过放肆,没有像陶链一样扯开衣领,我的手只是接触到他的衣服。
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双颊发烫,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到全身。
为什么对陶链这样时却没有这种感觉呢?
“三公子!三公子!”
我被这两声突如其来的召唤惊吓,连忙从陶玉阶手中抽出手腕,侧身移动到远离他的地方。
这时,朔川从花木外走进来,见到我们行了个礼。
“三公子,甸儿姑娘找您呢,您快回去吧!”
陶玉阶道:“谁叫你过来的?”语气中明显有责备。
朔川少年的脸上略有疑惑和自责,道:“我见甸儿姑娘很着急的样子,所以想着赶紧来找您回去!”
我为了掩饰刚才的事,赶紧帮腔道:
“甸儿妹妹定然是有急事,既然花儿都弄好了,我也先回去了。”
说完心虚地冲朔川笑笑,连灯笼都忘了拿,匆匆忙忙离开。
我刚才和陶玉阶究竟在做什么?我简直疯了!为什么每次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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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受制于他呢?
我越想越气,借着月色,一路疯狂地奔跑回去,仿佛耳边的风声可以让我忘掉刚才的一切……
……
到了杏屏院大门外,我见西蔷儿还跪在那里。
她仿佛有些乏力了,上半身歪斜着。
我没有进去,在门口望着明月思忖良久。
关于当年下毒的事,我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若是去问西蔷儿,她自然不会自己承认,如今只能慢慢把西蔷儿逼到绝境,才能使她露出蛛丝马迹。
我走进去,停在西蔷儿面前,伸手去扶她起来。
“起来吧!”
她起身后扶了扶膝盖,仍是一副恭谨的样子。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么?”我故弄玄虚。
她埋头道:“奴婢有些糊涂,请少夫人明示。”
我装作怒其不争的神情,道:
“我那个夫君走的早,我在府中也没个能互相帮衬的人,我见你恭谨贤良,日后要是嫁给三弟弟,我从此也有个说知心话的人,所以一心想撮合你和三弟弟,今日特意安排你与三弟弟在后花园见面,谁知你错过时机,反倒自己先回来了,我这是恨你不争气,所以才罚你。……罢了罢了,将来若是三弟弟娶了个刁钻霸道的夫人,只怕也容不下我这个闲人,我只好自认命运不济。”
西蔷儿似乎相信了我说的话,眼含委屈道:
“我今日的确在后花园见到了三公子,只是三公子不肯久留,奴婢也毫无办法。”
“原来如此”,我微笑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以后我们再找机会!”
她微微颔首。
“好了,今天委屈你跪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
她扶着膝盖,慢慢离开了。
而我则在她身后露出得意的一笑。这样小小的惩戒还只是刚刚开始!
……
次日,我特意带着西蔷儿去陶玉阶那里。
朔川在门口守着,见我们来了,上前行礼。
“三弟弟在么?”我问。
朔川道:“公子在里面,甸儿姑娘也在,我这就进去通报!”
我拦住他:“不必了!都是自家人,何须通报!”
朔川本来想阻止,可我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恰好房门开着,我径直走了进去,西蔷儿紧跟其后。
房间里的姚甸叶看到我,在书案旁开心地道:“胧姐姐?你来的正好,我正给三公子看我写的字呢!”
我走上前一看,姚甸叶定然花了不少功夫,写得比之前又好了些。
“甸儿妹妹又进益了!”我称赞道。
姚甸叶摇摇头,“虽是好了些,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赶得上三公子!”
她转转眼珠,扭头对陶玉阶道:“三公子,不如你给我写一副,我拿回去临摹可好?”
不知为何,陶玉阶朝我看了一眼,然后拿起笔,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了两行字。
可是他没有和姚甸叶写同样的话,而是将“玉阶空寂寞,年年叶影长”,改做“玉阶空对月,不识叶影长。”
我的名字中就带一个“月”字,难道……
我抬头看向陶玉阶,正好与他目光相对。
又猛然想起昨夜的事,便觉得心中浮乱,脸上发烫。
我不敢再看他,收回了目光。
“三公子写得真好!……只是……怎么改了几个字?”姚甸叶懵懵懂懂地问。
陶玉阶也真是太过大胆,万一被人看出他大逆不道,我也会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