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将,未必能做成大帅。
但一个品性不端正没有大局观的老将,一定做不成大帅。
楚万钧能成为国朝四帅之一,不是因为他年轻长的帅,而是他将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军营,真的为军伍着想。
为受辱的亲孙女出一口恶气,或为天下军伍忍气吞声获得马蹄铁淬火工艺,他选择了后者。
可惜,楚万钧是一个军中的君子,魏云可不是。
他打人,可以赔钱赔礼道歉,可以关两天。
楚灵雎大人,也必须赔钱赔礼道歉。
一纸状书送到了府衙,魏云亲笔书写。
苦主张盼娣,艺名翠柳,性别女,爱好男,民族汉,三围八十三、六十一、八十九。
翠柳在业内以人好嘴又甜活好花样多而著称,从业多年来屡获金鸡奖以及大景好舌头殊荣,人美心善,曾数次令寒窗苦读的学子白嫖以彰显人道主义,尊老爱幼极具职业道德,百姓人人夸赞有口皆碑,外地商贾纷纷赞其是桐城必玩项目之一。
加害人楚灵雎,不分清华皂白当众给了苦主一个大逼兜子。
楚灵雎出身将门,因身手不俗力大无比,人送外号桐城小破鞋,足以见起力气之大。
该大逼兜子,对苦主造成了心灵及身体上的双重伤害,苦主要求府衙进行误工、护理、营养等三期判定及伤残鉴定,加害人理应进行赔情认错获得苦主原谅,并积极赔偿苦主一切损失。
就这一封状书,不说桐城府衙能不能看懂,总之整件事彻底变了味。
从事发到入夜,半日过去,整座城都知道了这件事,都在议论这件事,并且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肯定不是府衙给的,而是楚府。
楚府还没给出一个答案,监察司又在火上浇了一把油,桐城监察司衙署第一把交椅陈奉瑾放出话,命监察使李忠言前往千娇阁对一众“受惊”妓家进行公开道歉。
经常受精的妓家们是否受惊不知道,人们光知道一个监察使不可能给一个风尘女子道歉。
事实也是如此,监察使李忠言不堪受辱当日辞官,并放出话来会前往州府寻监察正使检举陈奉瑾与魏云狼狈为奸陷害忠良。
不说李忠言能否搬到陈奉瑾,就算能搬到,那也是以后的事,人们只看现在。
现在,陈奉瑾表明了态度,直接将整件事定性了,楚灵雎欺辱百姓,桐城府衙为虎作伥。
对于这个结果,魏云很满意,哈哈大笑。
千娇阁三楼最里侧的卧房中,陈奉瑾望着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魏云,无声叹息。
倒不是觉得按照魏云的要求做错了,而是总感觉自己和这小子走的近了一定会倒霉。
“魏公子。”陈奉瑾正色道:“你要的交代,本官给你了,那么方姑娘一事…”
“哦了。”
魏云对身后的翠柳点了点头,后者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份书契,递到了陈奉瑾的面前。
陈奉瑾连忙坐直身体,一字一句的看下去。
其实就是一份雇佣合同,保底工资两贯钱,提成占比五五,定期体检来去自由,雇佣方不得以任何强硬手段强迫如何如何的。
可以这么说,这份书约别说在青楼,在大景朝任何一个行业都属于是独一份,待遇高的不能再高了,往通俗点说,方芸遥天天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是在千娇阁,往床上一趟一动不动,一个月就能领两贯大钱。
陈奉瑾看到最后一行,神情微动:“竟是你晋阳侯府的府印?”
“嗯。”魏云点了点头:“我对你的承诺,对所有姑娘的承诺,也是我晋阳侯府的承诺,有我晋阳侯府在的一天,承诺永远作数。”
陈奉瑾神色莫名,弦外之音听懂了,晋阳侯府不倒,千娇阁不倒,千娇阁一天不倒,方芸遥就享福一天。
那么他这位监察副使如果想要保证方芸遥的逍遥日子,就要保证没人可以搬到晋阳侯府。
想到魏云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其父魏长弓也极为怜惜军伍,陈奉瑾终究还是满意了,冲着翠柳拱了拱手。
“有劳姑娘了。”
翠柳连忙回礼,拿着书约走出了房间,找方芸遥签订去了。
方芸遥就在一楼等着,刚被陈奉瑾从翠云阁赎了身带了过来,花了俩大嘴巴子。
值得一提的是,赎的是翠云阁的“身”,而非自由身,方芸遥依旧是奴籍。
陈奉瑾大大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金重担一般。
魏云给陈奉瑾倒了杯茶,一副半开玩笑的口吻试探道:“你是不是看上方姑娘了,要是的话,千娇阁可以白养着她,不让她接任何客人。”
“不。”陈奉瑾摇了摇头,满面正色:“方姑娘性子刚烈,从不接受旁人施舍,更不愿因本官缘故与旁人有所区别。”
话音刚落,翠柳推门走了进来。
魏云回头:“签好了吗。”
“这…”翠柳看了眼陈奉瑾,弯腰说道:“方姑娘说她好歹与陈大人兄妹相称,能不能多加一贯钱,还说她出身官宦人家,应该有自己的卧房,最好有两名女婢伺候着。”
魏云服了,终于知道为啥这个长相寻常的姑娘在翠云阁总挨揍了。
陈奉瑾满面尴尬,一咬牙:“算本官的,每月领取俸禄时,本官送来一贯钱。”
魏云哭笑不得,对翠柳挥了挥手,待后者走出去后,好奇的问道:“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我二人…”
陈奉瑾欲言又止,沉默半晌长叹了一声:“其父方惠钟,大理寺主事,性子刚烈,从不接受…”
“你直接说事就行。”
“哦,好,方大人遭奸人陷害,朝堂诸臣弹劾于他,本官不知内情亦是附了议,方大人蒙冤入狱,半年后郁郁而终,其亲族男丁徒刑发配,女眷打入教坊司成了官妓。”
“你只是附议,又不是你陷害的他们家,为什么要一直照顾方芸遥?”
“因,本官附了议。”
魏云沉默不语,心情挺复杂的,既敬佩,又觉得这家伙有点Der。
敬佩,是因陈奉瑾极有担当,错了就认,哪怕影响名声和仕途。
至于Der,魏云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要么不做,要做就作彻底,首先不能再让方芸遥受苦,其次是想方设法翻案。
光搁这给人家找下家弄的和养老似的,有个屁用,工钱再多照样是奴籍妓家。
别人的事,魏云也不想管,岔开话题道:“好吧,反正我会信守承诺,你也尽快想办法让另外三家青楼早日关张。”
“若要其他三家青楼关张,需桐城府衙出面封店。”
“府衙谁说的算。”
“桐城知府曹志疾。”
魏云挠了挠额头,听名儿就感觉这家伙挺变态。
刚想着和陈奉瑾聊一聊,郭虎跑了进来:“侯爷回来了,要您速速回府。”
“这么快就回来了?”魏云颇为开心:“说找我什么事了吗。”
“说了,打断您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