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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家人

作者:吾七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烛火明亮,段怀容坐在榻边搅动着一碗清粥,热气徐徐自碗中升起。


    “南蛮暂时退了,豫州防线也已经重新铸起。只是你带出来三千人手,所剩不多。”


    “荣礼和这一部的将领伤得也不轻,但无性命之忧,还在休养。这里的一应事情,我已让副将写成折子报回朝廷。”


    他向秦独介绍了最后战况。


    秦独肩背垫了软枕,在床头稍稍靠起。他垂目听着,愧疚地长呼了一口气。


    “怪我错信奸人。”这一次遇险折兵,他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段怀容安慰着:“有人存心算计,没办法的。”


    他说着,舀起一勺粥,吹了吹热气送过去。


    秦独不看粥,反而看喂他粥的人,一点一点喝着。


    米香醇厚,如同现在的段怀容一般,给他疼痛的身躯慰藉。


    可他另有担心,问道:“吕伯晦和小皇帝都同意你出京了?”


    他还不知道段怀容是怎么来的。


    “没与他们说。”段怀容答后,又喂去一勺粥:“这次我出来,就没想着再回去俯首称臣。”


    一番话明明是在谋反,可却被说得风轻云淡。


    秦独抿着粥顿了顿,他知道段怀容想做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境。


    两人似乎走在两条路上,可又明明心同意合,片刻没有分离更没有分歧。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并未跟上段怀容步伐的失落感。


    正这时,有一士兵在向外禀报道:“侯爷!圣旨到!”


    秦独冷目鄙夷,道了句:“进来。”


    士兵捧着圣旨进门,不敢抬眼看屋内情况。


    段怀容随手拿了圣旨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庄重恭敬。


    “退下吧。”秦独吩咐那士兵。


    帐内复又剩了他们两人,段怀容一抖将圣旨展开,浏览其中字迹。


    片刻后,他冷声一笑。


    “关心了你的伤情,又让你派北安军得力部将率兵去信州,围剿昭德军。”


    信州是与京城接壤的州土,大抵是吕伯晦与小皇帝察觉了危机。


    这是秦独第一次听段怀容亲口说出昭德军三字,竟觉着恍然。


    “有何应对之策?”他问着。


    他知道昭德军是段怀容的手笔,不想令北安军与其冲突,发生任何伤亡折损。


    或者说,他不想站在段怀容的对立面。


    “没有。”段怀容将圣旨铺在秦独面前的被子上,坦然说着:“昭德军已成大势动摇魏朝,小皇帝定然要派兵镇压。”


    秦独答得果断:“我不会出兵的。”


    一年前的他绝对不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如此坚决地纵容“叛军”瓦解魏朝。


    但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不出兵围剿昭德军而已。


    他的姐姐弟弟,还有诸多亲兵亲军尚在朝廷监管之下,他没办法用那么多的性命孤注一掷。


    段怀容点头:“确定了么?”


    这次是秦独主动违抗圣旨,也代表着秦独完全和魏朝决裂。


    秦独没应声,拿了圣旨抬手靠近床边桌上的蜡烛,将圣旨的一边在烛火里引燃。


    他深邃的眸子宁静,哪怕跳动的火苗在其中都显得不可动摇。


    此刻的圣旨与他来说,不过废纸罢了。


    火势渐大,他信手将圣旨仍在地上,任其在火焰中烧得褶皱,化作黑灰的灰烬。


    段怀容的目光由火焰转向秦独,凝视那份坚决。


    这团火烧的是圣旨,更是秦独坚守的过往。


    都焚尽了。


    段怀容为此心跳快了几分,认真看向秦独,问出了更得寸进尺的问题:“我且问你,你愿意与我一同起兵么?”


    秦独本可以脱口而出愿意,因为段怀容要他做的事情他自来不会犹豫。


    但他却觉着这不最发自内心的答案。


    扪心自问,他被魏朝伤得太深,早没了什么誓死护卫的心志。但若真要细究起来,确实还有诸多放不下的牵连。


    但这次他没有沉默,明确道:“我若起兵,必与魏军兵戎相见,魏军中不乏曾经与我并肩而战的同袍。”


    “甚至将来有一日,还要与郎朔或者是樊潇远两军对垒。”


    “可无论是郎朔还是樊潇远,亦或诸军将领,都有亲眷。若是魏朝以亲眷胁迫,他们恐不得不为魏朝征战。”


    秦独语气减弱:“旧友割席、各为其主,和兄弟同袍刀剑相向…我还没有决心。”


    他毫无顾忌地袒露自己的柔软之处,虽不知道段怀容作何感想,只觉得必须如实说出,


    段怀容听后有欣然之色,因为过往如果问及此类问题,他总是得不到答案。


    今日秦独能说出来,说明秦独完全信他。更是洞察自己,在切切实实地考虑他们该如何走到一起。


    对于这样的顾虑,段怀容理解,甚至是认可。


    秦独在战场上十年,必定有诸多出生入死的朋友。


    他连袖手旁观这些同袍葬于敌手都不会,又怎么会让这些人死在他的刀下。


    也正是如此,这才说明秦独是一个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人。


    一个能用真心换得真心,值得托付依靠的人。


    段怀容笃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问心有愧的。”


    秦独自然信,不会为此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地上的火光燃尽,他拉着段怀容的手,往自己近前拽。


    段怀容会意,俯身下去和人亲吻。


    “我手腕上的布条你看到了吗?”秦独低声问着。


    段怀容勾勾唇角:“看到了。不仅我看到了,为你诊治的军医也看到了。”


    他又补了句:“不出意外的话,这四个字已经在军中传遍。”


    秦独意外,抿了抿干涩的唇:“你介意么?”


    他本没想大肆传扬这件事。


    段怀容笑笑,与人耳语道:“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北安侯对我唯命是从。”


    秦独听着,缓缓合了眼,难以自控地宠溺一笑。


    明明夹在魏朝与段怀容之间,处境艰难压迫。可他却不觉着多痛苦,反而有种豁然开朗前的期盼。


    就像再绝望的黎明,都会迎来朝阳。


    ……


    在益城修养半个月的时间,朝廷又送来了两道派兵围剿昭德军的御令,都被秦独无视。


    秦独虽然已能活动四肢,看着简要的军务。但北安军大部分都由段怀容掌管着,连人员任职调动,也是他来处理。


    秦契彰见哥哥无事,也便要返回庆州驻守。


    临行前,他鬼鬼祟祟地到了秦独休息的房间里,进门心虚地扫量榻边的段怀容。


    他专门挑了两人都在的时间来。


    “怎么了?”秦独问道。


    秦契彰把门关了个严实,凑到床边趴着,一副有苦难言地模样将两人打量了。


    “有话快说。”秦独看不得这幅磨蹭的样子。


    秦契彰支吾半晌,终于试探着开口:“你们两个…真的…嗯?”


    这几日他多多少少都有听见传闻,夜夜琢磨得睡不着觉。


    没有任何关键字眼,但段怀容心下了然,先一步笑起来。


    秦独反应过来后微微挑眉,饶有意味问道:“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一问给本就摸不着底的孩子问得更加无措,当即着急起来:“问我做什么!?这…这不得看你们吗?”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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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没再让人纠结,大方答道:“真的。”


    霎时,秦契彰盯着各怀笑意的两人怔住,慢慢由榻边滑落到地上,一屁股坐着。


    “你不愿意?”段怀容打趣似的问了句,实际上确实在询问意愿。


    秦契彰慌忙摆了摆手。


    他其实早有察觉,可亲耳听到还是震惊的。


    如今看来,他觉着段怀容根本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更别说不愿意。


    秦独得意着:“怀容长你几岁,你也叫一声哥哥吧。”


    这是正是认作家人。


    秦契彰哪敢怠慢,就着坐下的姿势直起身子,一拢手喊道:“怀容哥哥!”


    颇像行了个大礼。


    段怀容被逗笑,赶紧将人扶着:“没准备礼金,快免礼了。”


    秦契彰满目好奇,起身后不肯离开,追问着:“什么时候的事?”


    “早了。”秦独答着,确实说不出什么具体时间来。


    “那…”秦契彰又好奇地趴在床边,一副探究新鲜事物的样子:“那你们牵过手没有?”


    他更近一些,满满的求知欲:“你们亲过没有?”


    这一句给两人问得耳尖霎时通红。


    “小孩子乱问什么?”秦独气不得恼不得,只得佯装教训了一句。


    秦契彰第一回接触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哥哥,实在是好奇得紧。


    他闭了嘴,但看热闹的眼神是一点也藏不住。


    “赶紧回庆州去。”秦独将人支走,怕过会儿再问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秦契彰答应着起身,意犹未尽地朝将人摆摆手,还琢磨着两人是否亲过。


    这两人太过正经,他实在想象不出亲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估计,又要琢磨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见人出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秦独捉弄道:“你不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么?刚才契彰问亲没亲过,怎么不吭声了?”


    段怀容自然不甘示弱,反问道:“怎么?你想他知道?”


    说罢,他作势要把人喊回来:“契…”


    名字还未喊出,秦独赶紧将段怀容的嘴捂住,被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可段怀容不吃这套,将其手腕握着拉开,又喊道:“契彰,回…”


    这回,堵住他嘴的不再是手。


    秦独直起身子吻住张开的红唇,以舌尖将声音送回了段怀容喉咙里。


    段怀容没能再说出任何话,一点一点被禁锢在怀里,直到最后一点气息用尽。


    “敢做不敢当。”他终于挣脱,报复了一句。


    秦独笑意更甚,又在人唇上啄了下。


    ……


    夜幕降临,益城里安静。


    段怀容拈了银针,再秦独左手手腕上施针。


    “可能有些酸胀,你忍忍。”他说着捻着针刺入穴位。


    无论是疼还是酸麻,秦独都很享受段怀容为他施针的过程。


    他喜欢那双浅色的眸子盯着他的皮肤看,更喜欢段怀容所有神思都在他身上。


    “当当当”


    门被敲了敲,有些急促。


    “进。”两人异口同声,他们之间总有这样的默契。


    彭傲云闻声进来,望了眼秦独后,递给段怀容一封红色信封的信。


    是清晏楼有关昭德军的信。


    昭德军对于秦独已经不是秘密,段怀容也不再需要隐瞒。


    他示意,将信直接给秦独。


    确实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秦独惊喜,接过后反手抽出了信纸,抖落来看。


    而段怀容则在一旁自顾施针。


    慢慢的,秦独眉头蹙起来:“昭德军好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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