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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苏醒

作者:吾七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秦独伤得太重了,根本没办法挪动。段怀容便沿着益城构建起防线,将益城作为暂时的驻军点。


    街上的房间残破,但好歹一些宅院尚能用,受伤的将士便被安置在其中。


    绿意盎然的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守了士兵,三两军医慌慌张张地进出一道半开的木门。


    房间里闷着低压的气流,秦独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连胸膛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段怀容立在稍远处的窗边,看着那些军医一层层揭开秦独的血衣,清理着模糊不清的伤口。


    他甚至不敢直视太久。


    学习医术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着伤者无从下手,指尖颤得什么都拿不稳。


    “这是...”


    “这是有字?”


    两名军医托着秦独的左手手腕,细看未经血污的白布条上似有血字。


    他们小心翼翼将布条解下,展开后却顷刻面色凝滞。


    其中一人旋即托着布条向段怀容走去,不敢多抬头看一眼,到了近前双手呈上诺诺道:“段先生,这是...是自侯爷左手手腕上解下来的,好似有字...还请您查看。”


    段怀容接过来看,滞涩的目光触及四个血字时,其中缓缓充盈了活络动容。


    [吾爱怀容]


    虽然四周沾了血迹,有些已经洇到了字,但仍然能够辨认。


    他呼出的气变得温热,喉咙和鼻腔都翻涌起酸涩,催使眼眶内聚集起泪光。


    原来生死边缘,秦独还在念着他。


    是给秦独决心和害怕无从查证的爱。


    这饱含爱意的短短四字,是秦独在绝境中试图留下的遗书。


    段怀容背过身,面对着明亮的窗,眼睫上一颗晶莹的泪珠倏地落下,落在他手里的布条上。


    他甚至能想象秦独将其紧紧缠绕在最痛彻心底的伤疤上,慷慨赴死的画面。


    一个爱字,太过珍重。他无比想听秦独亲口说出。


    从太阳高挂到日头偏西,几名军医才把浸在血里的秦独囫囵捞了出来。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胸口和背部的两道伤口创面都已经肿得泛白,令人不忍直视。


    秦独沉静地合着眼睛,面色从未有过的惨白。


    段怀容坐在榻边握着秦独的手,那只手上只有虎口处一小片完好的皮肤供他摩挲。


    “秦独啊,一定要醒过来啊。”他低语着,在祈求也在安慰自己。


    昏暗的静谧中,与秦独从初识到如今的一幕幕都在他脑海里闪过。


    段怀容回忆着,把一句[吾爱怀容]融进他们过往的每一天。


    他俯身,在秦独的额头上落下长久的一吻。发热的额头将他的唇灼着,弥漫出难以消解的心悸。


    段怀容就这么守了一整夜,不敢错过秦独的每一次呼吸。


    直到天将明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静。


    “哥哥!”


    秦契彰推了门,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窗前,一脸急切。


    他在庆州与豫州边界,敌军退后片刻不停地便赶来益城。刚至城中,便听闻秦独重伤的消息。


    “哥哥!”他甚至不敢下手抓秦独缠满纱布的胳膊,只能无措地哭着唤了声。


    段怀容有些疲惫,拍了拍人安慰道:“军医诊治过了,暂无性命之忧。”


    秦契彰不知是否听进去了,只是伏在床上哭得伤心。


    来了个亲人,段怀容的心也终于安定些。


    眼下战事结束,但敌军未完全退出魏土,又有诸多善后之事需要料理,他不能一直这样只看着秦独。


    “守着你哥哥吧,我还有许多军务要处理。”他给人腾开位置,轻轻放下秦独的手。


    秦契彰泪眼微红,哽咽着点了点头。


    天光大亮,城内城外的善后工作大抵已经完成。


    昨夜一战,困守益城的一千北安军仅剩了一百多人。但正是这一千人,硬生生顶住了三千的南蛮敌军。


    在此之前,原本深陷敌围的三千北安军突袭敌军粮库,又辗转各处作战。林林总总算下来,也在撤退游走中剿灭了一两千敌军。


    秦独率领这支被围困的队伍,在敌军内部搅地地覆天翻,可以说是传奇的一场战事。


    段怀容看着这些战报,无数次为秦独委身魏朝而感到不值。


    豫中正面的敌军因与粮草退了近百里,容得北安军与信州军联手重构防线。


    豫州西部仍有残留的敌军,又与北安军交手几次。不过段怀容坐镇指挥,再有昭德军援助,敌军很快也便退去。


    至此,豫州大半又回归魏朝手中,南面边界得了暂时安定之际。


    段怀容掌管着北安三军,也在暗中调度着昭德军。


    昭德军在各地举旗,大肆招兵买马。尤其是岭州及江南一带,昭德军已经压过官府,完全有自立的辖区。


    天下一明一暗两股看着水火不容的势力,如今都在段怀容手上。


    安定豫州用了五日的时间,秦独也昏迷了五日。


    段怀容白日操持军政事务,晚间便守着秦独。一日一日盼着人高热退去,面色缓和一些,终于有了活人的气息。


    直到第六日的午时过后,一直死气沉沉的床榻上,终于有了一阵略微有力的呼吸。


    秦独眼前的黑暗渐渐被白亮取代,混沌的意识缓慢构建着,让他慢慢感受到四肢的存在。


    但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疼痛袭遍全身,将他想挪动的每一处都禁锢着。


    他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喉咙干涩地如破开一般生疼。


    “咳…”他勉强挤出一声咳嗽,急促呼吸着新鲜空气。


    守在一旁的秦契彰发觉后即刻扑过来,喜出望外:“哥哥…”


    “哥哥!”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


    模糊的声音在秦独而中慢慢清晰,他一点一点整了眼睛,眼前模糊一片。


    “哥哥…你醒了哥哥!”


    呼唤声越来越真实,眼前的模糊渐渐退去,事物有了形状和颜色。


    秦独适应着人间的世界。


    他尝试挪动手臂,像是慢慢启动锈住的机关一般,生涩卡顿。


    “我…”他每说字,心口就一阵疼痛:“我活着?”


    秦契彰握住挪动的手,慌忙点头:“活着!你活着!”


    秦独神思清明了,偏头打量自己的周身,看看自己以什么样子活了下来。


    记忆重新连接,半晌这幅身躯才恢复了情绪,悲欢离合纠缠着回到心底。


    “怀容来了么?”他记得在血色弥漫的黎明里,听到了段怀容的喊声。


    但他已然分不清那时是幻觉还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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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秦契彰答着:“段先生救的你,今早去巡营了,过会儿便回来。”


    不知为何,秦独听闻是段怀容救他的之后,身上的疼痛都消减了大半。


    他不再与四肢的麻木挣扎,慢慢放松了身体,好似陷入一团柔软的棉花里。


    “你等着,我去找段先生!”秦契彰比秦独更迫不及待,三两步冲出了屋外。


    秦独苏醒的消息不出一刻便传遍了军中,段怀容听闻后自城外快马加鞭赶回。


    他快步穿过院落,一把推了屋门。


    正午的阳光明亮,忽地铺洒进门内带来弥散的大片光亮。


    段怀容急切迈进这片光亮里,转头望向床榻的方向。


    顷刻,他怔住了。


    秦独躺着,深邃的目光如同刚刚穿越深渊一般,带着肃静与动容望来。


    落在门内的阳光里,落在阳光里的人的身上。


    段怀容身上耀眼,阳光将他勾勒出发光的轮廓,连发丝眼睫都铺着神灵降临一般的光辉。


    两道目光在光线分界处交汇,四周的一切都亮了。


    段怀容清澈的眸子里喜色慢慢明显,却又因这份喜悦湿了眼眶。


    他大步走过去,扑在榻上俯身与秦独对视。


    遥望目光,顷刻间缩短距离,迸发着难以容纳的热烈情感。


    段怀容指尖颤抖着抚摸着秦独的发丝,如释重负、欢喜又庆幸地落下泪来。


    失而复得、劫后余生,他觉着此刻世间所有的偏爱都在他身上。


    他终于不可抑制地哭起来,连同五日前,将重伤的秦独抱在怀里时那份恐惧和悲伤一起宣泄。


    秦独从未见过哭得这么厉害的段怀容,他一点一点挪动手臂,用指尖去擦拭段怀容脸上不尽的泪水。


    无比温柔,无比深情。


    他知道,段怀容一定吓着了,囤积了太多忐忑不安。


    他的小段先生运筹帷幄、冷静睿智,也有着一颗再敏锐不过的心。


    段怀容垂眸,泪珠便直直地落到秦独的唇边。


    泪水顺着秦独干涩的唇角蔓延。


    咸咸的。


    一种人间尚值得留恋、滋味万千的咸。


    秦独把布满泪水的脸颊抚过,伤口沾了眼泪有些刺痛。但他把这点痛,当做上天的馈赠。


    感官上的每一点刺激,都在提醒着他,别再让之前的遗憾延续。


    他以满含深爱的眼睛望着段怀容,声音低沉开口。


    “我爱你。”


    这是两人生离死别相见后的第一句话。


    秦独要第一时间,把[吾爱怀容]说给人听。


    段怀容目光停滞,呆呆地凝望。他没料到,想听话的话到的如此之快。


    片刻后,他带着泪光笑起来,回馈地在秦独额头吻了一下。


    “我也爱你。”


    他再不对自己的感情做什么迂回,像秦独直白爱他一样,把爱宣之于口。


    秦独终于完成了心愿般,仰头释然落泪。


    他把段怀容揽着,自己能埋进段怀容脖颈,去嗅闻熟悉而令他安心的气息。


    段怀容任那团温热在他耳边蔓延,他吻秦独留有泪痕的眼角,也去吻秦独的唇角。


    然后就慢慢感受着秦独的心跳和呼吸,直到自己的心因此获得长久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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