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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作者:阮阮阮烟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膳毕沐浴后,衣着清凉的谢淑妃被宫人扶送往寝殿。此情此景,仿佛是她三年前刚入宫时初次侍君,她在沐浴熏香后被送到了天子的寝殿,宫人说陛下正批看奏折,处理完朝事就会过来了。


    她坐在御榻边缘,在重重轻纱帷帐后,羞涩地等待陛下到来。陛下,也是她的表兄,她年纪尚幼时,就认识他,母亲私下同她说,她将来有可能会成为表兄的妃嫔甚至皇后,遂从小时候起,她就将表兄视为未来的夫君。


    表兄似乎也是喜欢她的,不然不会为她同太皇太后争取,将她封为了四妃之首的淑妃。她羞涩且欢喜地在御榻边等待从小认定的夫君,却最终空等了一夜,独自坐到天明。


    她以为那次只是一次意外,是陛下那晚朝事繁忙不得空闲,然而此后的三年,陛下对她,似乎总无空闲。可是今晚,陛下却主动过来并要歇在这里,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也应是她真正的第一次。


    宫人放下帷幔后,皆退出了寝殿,谢淑妃衔着羞涩,缓缓走向坐在榻边的陛下。陛下晚膳时饮酒太多,即使沐浴更衣过,身上犹有浓冽的酒气,他这会儿手扶着头,不知是因饮酒过多头疼,还是已经醉得将睡。


    “陛下……”谢淑妃柔柔地唤了一声,见陛下未睡,抬眼向她看来。谢淑妃看不懂陛下的眼神,只是羞涩低头,听陛下说“过来”,就依言走近前去,安静地坐在陛下身边。


    不知是她紧张得分不清时间流逝,还是时间真的过去许久,谢淑妃感觉自己坐下好长时间,她身边的陛下都没有任何动作。谢淑妃手拧着衣角,忍不住要说话时,陛下忽地起身,将榻边的两盏灯都吹熄了。


    不可视物的漆黑中,此前从未碰过她的陛下,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肩头。谢淑妃感觉陛下的手有点僵硬颤抖,她还不知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陛下突然又松开了双手。


    谢淑妃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黑暗里陛下衣裳振风,脚步声急快,越走越远。她怔怔地独自坐在黑暗里,沉默许久,忽地抬手捂住嘴唇,隐忍地哭了起来。


    这一晚上,清宁宫宫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在伺候陛下和淑妃进入寝殿后,侍守在殿外的大宫女秋婵,面上犹有笑意,想着淑妃主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事忧心了。


    同侍守在殿外的,还有御前总管陈祯,他瞥看着秋婵唇角的微笑,想清宁宫这些人哪里知道陛下在来这儿前去了哪里,又是为什么突然要留宿清宁宫中。


    其实陈祯也不清楚陛下为何在离了梧桐院后,要一反常态地歇在淑妃宫中,但他凭直觉判断,今晚这事不会就这样简单结束。果然,才大概两盏茶时间,陛下就突然从寝殿里走了出来,径要离开淑妃宫中。


    陈祯顾不得去看秋婵等人大惊失色的神情,急忙挽着拂尘跟在陛下身后。陛下像是在幽夜里无主的魂,一声不吭地在宫阙夜色中游荡,漫无目的地在憧憧阴影中走了许久许久后,竟又走回了梧桐院前。


    夜风阵阵,能听见院内梧桐叶在风中轻轻的沙声。皇帝沉默地站在门扉前,想自己今晚从这儿离开时,原想着不可再来这里,不可再靠近慕晚,哪怕是只把她当药引看看,单见见面、说说话也不行,今晚他险些失控的心念,也险些毁了他和谢疏临的多年情义。


    从这儿离开时,他原已打算永不再来,他去了淑妃宫中,他想要找到除慕晚之外的治疗隐疾的办法,以坚定自己永不再见慕晚的决心。


    他几乎是通过欺哄自己的办法,给自己灌酒以激催身体的欲|望,再通过黑暗以激催心理上的欲|望,他想找回那种欲念,在黑暗的绣室里,当无边无际的幽影向他侵袭时,他对慕晚所生出的迷乱不堪无法自控的汹涌欲念。


    可明明已用烈酒麻痹了思绪,可当吹熄了寝殿的灯火后,黑暗降临时,他竟还是希望黑暗里的女子是慕晚,不是谢淑妃,而是慕晚。


    他哄骗自己是在握慕晚的双肩,这想法使这几年从不能触碰女子身体的他,第一次握住了他的妃子的肩头,然而下一刻,他心里就清醒过来,那不是慕晚,饮过再多烈酒也不能麻痹他的身体感受,他的身体只对慕晚有感觉。


    深夜里,皇帝手掌靠上门扉,却没有推开的勇气,因为宫外的谢疏临,也因为院内女子隐忍低泣的眼泪。


    皇帝终是在夜色中再次转身离开了,他步伐缓慢地在夜风中行走许久后,对身后的陈祯吩咐道:“明日派人查查,是否有人授意尚功局故意克扣慕晚衣食,再给慕晚送些日常用物,用度比照女官,不要怠慢了她。”


    陈祯在后恭声应下。这一夜终于止于此,陛下回到紫宸宫后,宽衣就寝,未再有波澜,第二日晨起上朝,亦神情表现如常,一如往日的明君模样。


    这日陛下处理完朝事,未再往梧桐院去,此后数日也是。接连多日,陛下都未再去见慕晚,只做过一件和慕晚有关的事,即以行为不端屡教不改为由,罚了丽妃半年月俸用度,因陈祯这边派人查出,确实是丽妃娘娘心存报复,暗中令尚功局那边苛待慕晚。


    但慕晚身上无品级,身份相当于绮绣馆的绣女,日常用度本就微薄,且尚功局那边念着淑妃娘娘,也不敢苛待慕晚,总共就裁减了慕晚一罐茶叶和几顿夜宵而已。就为这点子东西,丽妃娘娘不仅折了半年月俸用度,还大大地丢了面子。


    宫内为丽妃被罚的事议论纷纷时,宫外仍为春闱之事热闹,在九日考试完毕,又经过多日批卷后,举世瞩目的会试终在三月初放榜,这日,谢大人入宫觐见陛下,向陛下禀报春闱诸事,并呈上遴选的贡士名单与前几名的优秀考卷,以供御览。


    陈祯在旁侍立看着,见陛下待谢大人仍同以往,不因慕晚和那夜梧桐院中事有何异常。陛下笑赞谢大人这主考官当得很好,说要褒奖谢大人,问谢大人有无什么想要的。


    往常陛下想奖赏谢大人时,谢大人都会恭谦推辞,但这一次,谢大人径拱手谢恩道:“谢陛下恩典,微臣想参见淑妃娘娘,恳请陛下恩准。”


    谢大人从前也常恳请陛下恩准他探望妹妹,陛下总是同意,这回也是,在允准了谢大人的请求后,陛下见谢大人似乎还有话说,道:“还有什么请求?你一并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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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大人顿了顿,声音微轻了些,“微臣……微臣还想见一见慕晚。”


    陈祯听得心中一惊,若是慕晚在见谢大人时,将之前陛下常去找她的事告诉谢大人,甚至将那夜的事告诉谢大人……


    ……那夜……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陈祯心中暗暗地敲着惊鼓,悄眼瞥看陛下,见陛下面色仍无异常,在静静地俯视了谢大人一会儿后,道:“朕允了。”


    谢疏临在得到陛下恩准后,打算先去清宁宫探望贵为淑妃的妹妹,再在宫人引领下,去那梧桐院看望慕晚。


    他向陛下拱手请退,就要退出御书房时,见陛下从御案后站起身来,陛下走向他道:“朕和你一起去淑妃宫中坐坐。”


    淑妃是皇帝的表妹,皇帝从小与她相识,登基前把她当成小妹妹,在她选秀进宫后,则有意将来封她为皇后。论家世背景、为人品性,这世间无人比谢家表妹更适合做他的皇后。


    本来皇帝打算在淑妃怀孕生子后,册封她为皇后,后宫中母凭子贵,这样太皇太后即使心里偏袒丽妃,也不好反对封后的事。然而在使淑妃怀孕这事上,皇帝这几年始终跨不出最初的一步,即使那天夜里,他自以为下定决心,也最终仍以失败告终。


    皇帝对淑妃表妹心中有些歉疚,为这三年里令她独守空房的事,也为那天夜里他的离开。这会儿谢疏临要去看望妹妹,皇帝就想也跟过去坐坐,看看淑妃,宽慰下她的心。


    在谢疏临看望完妹妹后,他会命人将谢疏临带到梧桐院去,到时,慕晚可能会将前些时日发生的事,都告诉谢疏临听,比如他的频频造访,比如那天晚上他失控的表现。


    皇帝心里清楚,却不想阻拦,要阻拦也很简单,他这会儿派个宫人提前到梧桐院,命令慕晚不得透露就是了。天子的谕令,臣民必须遵从,慕晚本就心性怯弱,应无胆量违抗圣谕。


    为何不这么做?为何不派人去传谕?在同谢疏临走往清宁宫的路上,皇帝自己也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他难道不知,若是慕晚向谢疏临说了那些,他同谢疏临之间多年坦诚相待的君臣兄弟情义,就会从此有了芥蒂吗?


    他不该将这芥蒂掐死在未发生时吗,他该希望他和谢疏临情义不变才是,他该希望那晚的事不会有第三人知晓,希望那一晚就像被一层夜纱蒙着,永不会被人揭开。


    那他为何不悄悄派人去传谕?难道他潜意识里竟是希望那层纱被揭开,希望事态失控吗?若是事态失控,他也不必再压抑自己的心念,本就濒临失控的心念?


    他是在这么想吗?他想做什么?他要做什么?纷乱不明的思绪,被太监尖利的通报声打断,皇帝已走到了清宁宫前,他暗暗收整心神,将所有乱思都压在心底,与谢疏临一道,神色平静如常地走进了清宁宫中。


    却在走进并目光望向前方的一瞬间,被强压在心底的所有思绪,都像是被风卷起的枯叶蝴蝶,纷纷扬扬地乱飘在皇帝心中。前方接驾的,不止有谢淑妃与清宁宫宫人,还有慕晚,就像他第一次见她时,她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眼睑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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