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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疯子

作者:慵不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围在榜单前的国子监学生议论纷纷,低声道:“你听说那疯子的事儿了?……他不会和我们一个堂吧……”


    “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可是国子监,一个疯子,靠着崔家的祖荫,就想考入我们进士堂吗?”


    沈凌随着众人急切的看榜,看完榜单上的名字,沈凌终于松了口气。


    崔家那疯子果然没在进士堂的名单上,看来,纵使崔家是显贵门户,国子监也不可能让疯子入堂求学。


    进士榜单后,是书学和算学。


    算学堂前的几个学子开始窃窃私语:“哎哎,他们说的那个疯子,是叫崔融吗……”


    “好像在……咱们堂里?!”


    算学向来是难学难升的科目,因此大部分学子都不会去碰算学。


    除非是家世太差,学问不精,进别的科无望,才会先选了算学,也算是曲线进了国子监。


    崔融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算学科的名单上。


    周遭立刻响起窃窃私语:“他去的是算学,看来是别的堂不收,就挤到了算学堂。”


    “崔家子弟竟然会来算学堂……倒真是没想到啊……”


    算学多为小吏所为,精于算计,莫说世家子弟,连平常的学子也多为不齿。


    沈行懿望着算学榜上崔融的名字,甚是惊讶。


    上一世,崔融入官也并非走的科举之路。


    据说是李平出巡时在山中偶然遇到了崔融,崔融衣衫褴褛,双腿尽断,却出口不凡。


    李平遂和崔融对弈。


    那时的崔融,双腿已残,气虚体弱,但学问卓越,对治国之道颇有心得,李平便将他带进宫中详谈,还命太医慢慢调养他的身体。


    君臣详谈到傍晚,翌日,崔融的名字,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


    荣远侯崔书京在朝中抱着失而复得,虚弱苍白的儿子,失态大哭。


    据荣远侯说,儿子崔融在科考前去南山游赏,却忽然失踪,全家找了多时也未曾寻到,没想到重逢如此唏嘘。


    总之,崔书京将儿子接回府邸,寻遍名医为儿子养好了腿伤。


    崔融学问深厚,又是世家子弟,李平渐渐对崔融委以重任,崔融次次都将差事办得极好,皇帝对他日渐重视。


    上一世崔融是因升迁太快,为避锋芒,皇帝才答应皇后的提议,让崔融来宫中暂时充当掌教。


    离宫不久,崔融便青云直上。


    不论是做宫中掌教,还是去地方办事,崔融都没有引起官场太多的争议。


    但到了李平真的要重用崔融,想让他入阁为相时,却有无数人站出来抗议反驳。


    毕竟,一个未考科举,旁门左道晋升之人,怎可身居高位。


    当时的官场,无论是望族还是寒门,都视科举为入仕正途。


    崔融为平息众议,隐藏身份参加科举,文章位列一甲。


    考卷公开姓名后,皇帝看到崔融的名字,哈哈大笑,顺势将其点为状元。


    但此事非但未能平息众人的质疑,反而让官员更是沸腾,弹劾崔融此举,是轻视朝廷科举,耽搁了旁人的功名。


    ……


    总之,上一世的崔融,既然能得皇帝重视,还能科举夺魁,定然精通策论。


    沈行懿沉思。


    那这一世,他为何会放弃进士科,打算以末流的算学入仕呢?


    *


    崔凌寒阴沉的脸色在周遭的议论中渐渐和缓。


    看来他们搬迁到长安还是有好处的。


    若此事在山东发生,众人只会摇头叹息,叹息以崔融之才学,却因先天有疾,只能沦为算学生。


    可在长安,无人知晓崔融才名,他选入算学科,众人反觉得是崔融占了便宜,靠崔家的门第才让国子监勉强录上……


    崔凌寒心中快意,忍不住多看了崔融几眼。


    崔融站在远处花树下,如谪仙俊逸出众,也如谪仙般清冷俯瞰凡尘。


    好似众人的疏离,诋毁,都伤不到他分毫。


    崔凌寒无比厌恶崔融的淡然矜冷,衬得他如同小丑。


    英才看了看崔融面色,低声对崔融道:“郎君,既然看了榜,咱们就回府吧?!”


    再待下去,还不知这些人要说什么难听话呢。


    崔融点头道:“时辰不早,是该回去了。”


    英才看崔融面色平静,终于忍不住道:“郎君,三郎君夺了您的学业,难道您心里一点都不介意?”


    崔融顿了顿:“学业是靠自己学来的,旁人夺不走。”


    英才讪讪:“话虽如此,但本该去进士科的是您,不是三郎君啊……”


    崔家靠了余荫,嫡出的二子都可入国子监读书,但都要参加入学试。


    崔融的成绩在进士科名列前茅,而崔凌寒,却堪堪被录,按理只能去算学堂。


    荣远侯崔书京,也就是郎君的父亲,不愿郎君入国子监,更不愿他进入近身陪侍圣上的进士科。


    是崔家暗中找到了国子监祭酒,让他将崔融和崔凌寒的成绩对调,安排崔融入算学堂。


    祭酒最开始自然为难。


    崔家便说崔融身子薄弱有疾,不愿让他辛劳受累,都是崔家子,兄弟二人也不分什么……


    此事终究是崔家家事,崔家执意如此,国子监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兄长……”崔凌寒策马追上崔融,阴阳怪气:“你不是最爱演兄友弟恭,怎么忘记了和弟弟我一同归家啊?”


    崔融停下脚步。


    崔凌寒不屑地冷哼一声,直接骑马从崔融身畔经过。


    他厌极了崔融这番冷静疏离的神情。


    前些时日,父亲安排他们二人在国子监的学堂对调。


    父亲处理完此事,只是淡淡对崔融提了一句:“你刚来京城,我已托人将你安置在国子监算学堂,你在国子监要好生用功,身子有不适就回家来,莫丢了崔家的脸面。”


    崔凌寒紧紧盯着崔融的脸。


    他想,向来淡然的长兄定然要和父亲闹一场。


    毕竟,崔融为入国子监挑灯夜读,准备许久。


    此事关乎前程,进士和算学,一堂之隔。


    入了官场,却有天堑之别。


    可崔融只淡淡对父亲说了句:“进士堂人才济济,大多为世家子弟,凌寒入学前要好好努力。”


    就因了这句话,害得他被父亲拘在府中,日夜苦读四书五经。


    崔凌寒心中暗恨。


    他费尽心机,忐忑狂喜好几日,可崔融……却似乎根本瞧不上他抢走的东西。


    崔凌寒得了崔融的机会,非但没有丝毫感激,反而更加重了心中恨意。


    那种居高临下的淡漠神态让崔凌寒咬牙切齿。


    一个疯子,凭什么在自己面前拿捏作态?


    *


    荣远侯府。


    这一日,崔融仍和往日一样,去祖母住的院子请安。


    崔融祖母亦是侯府嫡女,及笄后嫁入荣远侯府,生下二子一女,长子崔书京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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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爵位,便是现在的荣远侯。


    看到崔融进门,崔老夫人向来内敛冷淡的眸中含了一丝笑意。


    “我正要派人去寻你呢……”崔老夫人招招手示意孙子坐近些,亲近笑道:“菩提寺今日出丹了……”


    崔老夫人身侧的妇人,王祥家的忙笑着道:“老太太知晓出丹后,立刻让我去寺中拿丹,老太太是一心想着郎君,一日也不愿意耽搁啊。”


    崔老夫人笑得很亲热,道:“自家孙儿,又不是外人。”


    崔融微笑接过。


    在母亲和小姨连续发了疯病后,侯府特意找来高僧,为他相面。


    高僧预言,说他会在十一岁时开始断断续续发热,并大约在十五岁时发病。


    因此,每到月初临近,祖母都会给他求来菩提寺高僧清心抑毒的丹药,压制他经脉的火气。


    崔融取了丹丸,配茶水服下。


    崔老夫人笑着招招手,王祥家的上前,笑着给了他一个蜜饯。


    崔融接过,苦涩的喉,渐渐泛起一丝回甘。


    崔老夫人看他用下,问道:“此番出的丹如何?”


    崔融看向崔老夫人,缓缓道:“似是比前些时日的更涩了几分。”


    崔老夫人避开眼神道:“这就对了,高僧说药材比往年的更醇厚,服用起来自然也会不同。”


    崔融眸色沉沉,颔首称是。


    当时父亲贵为侯府嫡子,执意要娶母亲为妻,祖母曾以门楣不当执意阻拦。


    但父亲一意孤行,终究迎娶母亲进门。


    可惜,他娶妻的时候多坚定,反悔之时就有多决绝。


    母亲得了疯病离世,父亲对他生厌,反而是祖母,对他时时看顾。


    祖孙二人聊了几句家常,崔老夫人忽然道:“听说前几日凌寒又惹你生气了?他性子娇,不懂事,你身为兄长,要多督促他一些,但也不可过于严厉。”


    崔融眼中的眸光暗了暗,唇角仍微微上扬:“祖母放心,我明白的。”


    崔融顿了顿,拿出早已抄好的佛经,恭敬递上去:“祖母,这是我闲来抄的佛经。”


    崔老夫人唇角含笑,仔细翻阅。


    佛经字字句句都是极为端正清俊的楷体,极耗功夫。


    崔老夫人缓缓点头道:“融儿有心了,这经书一抄就是两年,每个月都未曾缺过,甚是辛苦,待下次礼佛,我便贡于佛前,让佛祖保佑崔家。”


    崔融望着崔老夫人,淡笑道:“祖母为孙儿练丹,也已两年有余,孙儿铭记在心。”


    从小到大,因高僧说他的疯毒会通过物件传播,父亲很忌讳他写的诗文字迹,家中也将他的字迹视为不吉。


    在传闻中,看了他的字便会沾染疯病,唯有用佛香熏蒸双眼,方可摆脱。


    幼年时,甚至曾发生有仆人看了他的字后,暗中用香熏眼,却双目失明之事。


    因此,崔融一手好字,却向来写后即焚,从不留痕,更不会提写书画。


    祖母却特意将抄写佛经一事交给了他。


    这两年来,为祖母抄写佛经,已经成了他静心养性的方式。


    待崔融离开后,崔老夫人摆摆手,示意王祥家的将佛经收起。


    王祥家的望着那一沓俊秀的字迹,有几分为难:“您看这佛经……”


    字字力透纸背,显然极为认真。


    崔老夫人揉着额,淡淡道:“他身有恶疾,所书所写,岂能贡到佛前,你和以往一样,把这几个月的拿去一起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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