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戛然而止,留给众人无限遐思。
季献桃马不停蹄赶往第二节课,中途与卫千秋分开。
出乎她意料,原以为这节不着调的“研究神仙”,选课的人会寥寥无几,等她到了教室却发现座位都快满了。
她盯着姬瑶池,姬瑶池也盯着她。
便宜弟弟率先挠挠头,傻笑道:“国师的课怎么也得捧捧场子。”
上课铃响起。
季献桃伸长脖子往门口看去,上一堂历史课吊足了胃口,她挺好奇大启国师是个怎样的人。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墨袍,脸上纹古字的老人走了进来。
季献桃:“?”
院长墨刑呵呵一笑,“诸位且安心,老夫只是来旁听的,接下来有请奉元学府聘请的名誉教师,大启国师司命戎。”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白。
此人拥有一头雪白长发,却不是倾泻如瀑的银丝,而是蓬松细软,末梢乱翘,云团似的卷羊毛长发。
眼睫也是白色的,仿若鸽羽簇拥一双翠绿眼瞳。
锦衣华贵,绣星图状银线暗纹,藏蓝色里衣与缓带成了通身为数不多的杂色。
司命戎乖顺地垂低睫羽,清俊而显得少年气的面容上,颇为赧然地抿起了唇,“院长莫要调侃我,不过是来学府讨了一份闲职。”
墨刑又笑了声,手掌轻轻往他肩上拍了拍。
嘶——
突兀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混杂金属质的粗粝感。
只见一条手腕粗细,鳞片呈深绿色的蛇,拨开司命戎肩上长发钻了出来,猩红的蛇信若有似无掠过墨刑的手背,蛇身弓起一动不动与他对视。
墨刑悻悻地收了手。
司命戎更不好意思了,“小蛇不喜生人,冒犯了院长实在抱歉。”
台下,季献桃满目震惊看着那条蛇,低声道:“这是——”
蛇身上的鳞片以一定频率一张一合,仿佛是在模拟呼吸的节奏,随角度折射出各种色彩,张开的蛇鳞底下,能清楚看到咬合的机械关节。
更遑论三角蛇头后侧延伸的数据线,背后舒展的一对刀片状金属羽翼。
这分明是来自西戎的机械宠物!
姬瑶池倒是镇静得很,“阿姊以为国师名姓中的‘戎’字,是如何来的?”
“他母亲是西戎奸细,身份暴露后同他不思悔改的包庇犯父亲一起,被尚且年少的他亲手处决。”
“这条蛇就是他母亲遗物。”
季献桃再看那神色腼腆的白发青年,眼神变得截然不同。
坑杀六国,诛父弑母。
这人杀性颇重,可谓又毒又邪门。
“院长。”有同学见不得他们和乐融融,呛声道,“这司命戎已是一介废人,来学府教什么书,名誉教师的头衔怕不是为了避祸吧?”
奉元学府禁杀,作为三国心照不宣开辟的和平地带,时至今日也没人在学府范围犯下过杀戒。
而司命戎,单说他挑起那场七国战乱,几乎被全天下修士敌对,就连大启也不满于他放蛮夷入关,尤其联系到他的身世。
皇帝约摸是放逐了这个国师,战后他便离开了大启国境,经历明枪暗箭的仇杀,如今修为折损已是半废。
季献桃忽然想到。
那场七国战乱,力挽大启将倾之狂澜,杀没了六国的鼎盛国力,首功其实在国师和皇帝这君臣二人身上。
可惜战后不仅默默无闻,还一个残一个病,恐怕就是被六国报复所致。
摄政王守卫国境,在皇帝闭关时维持朝堂运转,危难时撑起了大启的脊梁骨。
看样子,猎金乌那日他说自己不曾有异心,所言丝毫不假。
至少最初的时候,他与皇帝和国师上下一心,才能扶植大启国祚。
思绪回到现在。
墨刑听了那学生言语,半点不生气,还笑眯眯地说:“学府的教师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以他司命戎的眼界阅历,难不成还教不了你们这群小娃娃?”
“再者说,奉元学府的建立,某种程度上还得归功于他。”
这倒是没错,司命戎挑破了蛮夷乃正道,仙道迟早衰亡的事实,才让三国建立起了这座学府,集中资源探讨修仙者生存之道。
可以说奉元学府就是三国的停战契约。
而挑起战乱的罪魁祸首,心不在焉撸了撸机械蛇的脑袋,此时满脸无辜地说:“其实那学生说的挺对,我来学府就是因为仇人太多,往这儿躲躲。”
墨刑:“……”被狠狠呛了一下。
司命戎心想他似乎说错了话,赶忙找补道:“不过院长放心,课我还是会好好教的。”
墨刑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那老夫就不打扰你授课了。”
司命戎看向台下众多学生,莫名显得顽皮轻浮的气质消失不见,沉稳起来时还是能看出些许国师风范。
“我所开设这堂课,名为研究神仙。”
“可众所周知,仙神早已消亡了数千年有余,研究起来有什么意义,上哪儿去研究呢?”
卖了一番关子,司命戎忽而俏皮道:“你们都知道我如今修为折损已是废人一个,又全天下遍仇人,不好奇我是如何苟命到现在吗?”
学生们无语。
“其实答案都是同一个。”司命戎眼眸弯弯,说出了答案。
“仙墓。”
“第二次启智时代后,本该与天同寿的仙神开始陨落,神灵天生地养,死亡无非是回归,仙人却略有不同。”
“天地同悲,感其功颂其德,悼之以仙墓。”
司命戎骄傲地说:“一旦有仇人找上门,而我又打不过的时候,就会尽量往秘境啊仙墓这一类的绝境里躲,夸张点说就是,没有人比我更懂仙墓。”
“所以这堂课真正的名字,应该叫考古,挖掘仙墓。”
……
盗墓技术是不可能学的。
季献桃听了国师一整堂课的仙墓见闻,今天这两节课就算是结束了。
还挺有趣,至少学府老师都有各自的真知灼见。
季献桃回到房间,整理一下今日所得,打算联络谢天青。
二人早就交换了灵境账号,可等她试图打开灵境,却发现丝毫没有信号。
就算离开大启国境,常理来说也能使用灵境才是,估计是学府有某种针对科技侧的手段。
季献桃只好老老实实,改用修仙侧的通讯法器。
谢天青的面容出现在投影里,向她端正行了一礼,“殿下日安。”
季献桃:“驸马近几日可还安好?”
谢天青笑盈盈道:“多谢殿下关心,一切无恙。”
季献桃从一开始就不大习惯宫里文绉绉的规矩,皱了下眉,“反正是你我私人通讯,以后就不用这些繁文缛节了。”
谢天青应是,“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近期朝堂上有什么动向?”闭塞视听乃大忌,季献桃心中模糊有了些争权的想法,即便与现在的她无关,即便可能看不大明白,也决计不愿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谢天青笑了起来,“大事没有,小事却也不少。”
“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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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灭城一案仍在调查,摄政王近日就陷在这桩案子里,短时间内无法脱身。”
“即便如此。”谢天青叹了口气,“姬凌殿下也不忘腾出手来收拾我谢家。”
季献桃紧张道:“到底怎么回事?”
谢天青耐心同她说:“陛下将殿下远送奉元学府,目的有三,其一是淡忘殿下诬告摄政王的丑闻,其二是防止有可能出现的暗杀。”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让殿下潜心修炼,且学府毕业生多会入朝堂,也可趁此机会培养培养日后班底。”
“以上这些,都是许久之后的事。”
谢天青淡淡道:“就目前而言,殿下刚被接回来不久,缺乏充足的时间与支持陛下的朝臣势力磨合,微臣所在谢家是殿下唯一的助力。”
“断了谢家,就相当于断殿下手足,从政局上将殿下孤立围困。”
“恐怕近期会倒台一批同谢家有关系的朝臣。”
谢天青揉了揉太阳穴,身为修士时习惯了高强度工作,沦落为凡人却受不住疲惫,“微臣现在处理的就是这类事宜。”
季献桃听得无比仔细,如饥似渴吸收驸马不经意透露出的处事经验与手段。
如果不是瞥见他眼下青黑,那句求驸马教我的话早就出口。
她不介意课外补习,可惜老师熬不住。
季献桃带着几分遗憾与关切说:“我私库里有许多宫里赏赐的东西,天材地宝应该不少,驸马可以挑些补身子的。”
“感念殿下厚爱。”谢天青无奈道,“臣不过是近日以来熬夜比较多,身子骨倒是无妨。”
季献桃还想多叮嘱几句。
谢天青却换了个话题,“臣早先听闻国师司命戎,将在奉元学府任教师一职,不知殿下是否有注意过他教授的是什么课?”
“有什么不对吗?”季献桃警觉问。
谢天青猜她许是误会了,“实不相瞒,国师十七岁入朝堂,在任时第一件功绩便是那场七国之战,不论外界如何褒贬,都是微臣一直想超越的目标。”
他脸上锋利的笑容淡了下来,苦中作乐道:“在不该超越的地方倒是一骑绝尘。”
人家司命戎还只是根基折损,他是直接修为尽废。
谢天青敛了敛表情,“战后国师就被放逐大启境内,微臣入学奉元那会儿,国师也始终音讯全无。”
“是以微臣心下多有所好奇。”
季献桃哦了声,干脆兴致勃勃同他分享起今日见闻。
谢天青本就是她的学长,不仅能时不时搭上话,还传授了许多学府生活小技巧。
只是在听到历史课老师的名字时。
他神色一顿,“枭刑?”
季献桃点点头,想起来这是他同届毕业生。
谢天青表情颇为微妙,“天阳准国师枭刑,大启现国师司命戎,再加上天阳前任国师,如今的奉元学府院长墨刑。”
他意味不明感慨,“殿下与国师还真是有缘。”
季献桃惊愕道:“墨院长?”
谢天青笑道:“不错,墨院长曾是天阳国师,可惜被名为辜刑的师弟夺了位。”
“而导致他沦落至此,必须摈弃前尘往事与三国立场,仇人在面前也只能笑脸相迎,依靠奉元学府院长之职保命的。”
“正是他的叛师之徒,转投辜刑门下的枭刑。”
“虽然不知枭刑留在学府任教是为何,但此人我了解,是个无利不起早之辈。”
“或许是我多心了。”
谢天青叹道:“学府并不太平,还望殿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