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太子，混进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里面凑什么热闹？
接收到登记老师求助的眼神，院长墨刑和叶少君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墨刑略一拱手，哭笑不得地说，“三国每年都有教师推荐名额，若只是想入学府一观将拜帖送来就是，殿下临时起意可吓着老夫了。”
叶少君眼皮一抬，“可若是孤说，孤就是来奉元求学的呢？”
墨刑八风不动，“学府广开生源，不拘出身，可唯独这年龄是有限制的。”
叶少君摸摸鼻子，对身边拎包小厮说：“他在嫌我老。”
小厮点头，“嗯。”
叶少君眸光一转，勾魂摄魄的容颜，无情也似多情，伸手一指，正对向往这边看热闹的季献桃。
“单从位分上来说，孤这长寿太子，与大启的公主皇子，和那边天阳国郡主是一辈。”
季献桃：“？”无事勿扰。
姬瑶池：“好像是哦。”
另一边的天阳国郡主则是一声冷哼。
这就有点耍赖皮了。
墨刑笑容都未改几分，“太子殿下七境修为，莫说奉元求学，来学府当个老师都绰绰有余。”
叶少君叹了口气，忽而提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孤活了这三百多岁，不学无术，懒怠度日，身上也没个功名利禄。”
“听闻奉元学府五曜级考核制度，在三国之中都是一份有力凭证，故而想来考一个瞧瞧。”
墨刑：“出任教师同样有考核资格。”
叶少君理直气壮，“孤不想教这群小娃娃。”
墨刑和叶少君再次面面相觑。
片刻后，墨刑斟酌道：“既如此，老夫有一个提议。”
叶少君：“说。”
“太子殿下执意入学，老夫也不拦着，只是与殿下口中的小娃娃同班，颇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墨刑微微一笑，“故而殿下入学后，依然拥有考核资格，却不享有一般学生的权利。”
叶少君想了想，那挺好的，不用当老师跟一群冒鼻涕泡的学生上课，也不用当学生听一群白胡子老头讲课，专心致志考核就行。
“可。”他满意颔首。
墨刑将人打发了去，终于转向其余考生，“耽误诸位了，这第三轮考试——”
他随意从桌上取来一支蘸了墨的笔，扬手轻轻落下。
那墨痕在空中一甩，是个铁画银钩的一字，迎风便涨，落在地面上后，突兀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这座位于山巅的考场，多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仿佛将一座山劈成了两半，落笔一线天，更令人震骇的是，全程没有灵气翻涌地动山摇，只有这轻描淡写的一笔。
在场考生一时间都被震住。
墨刑却只是淡笑道：“第三轮考试很简单，跨过这道一线天，就是入我奉元学府。”
话音落下，山间有浓雾吹来，学府教师的身影隐入雾后。
当即就有考生为抢头名，脚下御飞剑腾空而起，三境修为方可凭虚御空，场内大多二境，想要跨越大约十数丈的山崖，还得靠飞行法器。
对此，许多寒门学子已面露不忿，凭他们的积累根本不可能有，于是暗中将目光停留在了贵族子弟的储物袋上。
“啊——”
一声惨叫吸引所有人注意，原来是那当先御剑的人，接触到浓雾的瞬间，脚下飞剑失灵，直直栽了下去。
身影很快化作一个小点，连惨叫声也消失不见。
一瞬的安静过后，讨论声轰然炸开。
“飞行法器遇那阵雾气失灵，这下可如何是好？”
还有人以灵气化绳，远远向山崖对面一掷，可任凭他将灵力耗光，像个被抽丝的蚕，崖对岸始终摸不着边。
直到有一人鼓起勇气，向山崖边一脚踩下。
本该踩空跌倒，却有一缕云气飘来，托住了他的身形，那人顿时面露惊喜，脚踏实地步入云雾之中。
其余考生见状，纷纷不甘落后追赶上去。
季献桃：“我们也走吧。”
四人自无不可，不急着与考生大部队争抢，而是施施然跨入云中。
在他们走后不久，也有一行人紧随而上。
面前浓云缓缓散开，季献桃惊讶发现浩浩荡荡的考生队伍只剩下几人，而他们面前是两条岔路。
以云为桥，一左一右，分不出区别。
她正想回头问一问意见，瞳孔陡然一缩，“卫千秋和卫山河兄妹二人呢？”
姬瑶池面现凝重，“按理来说全程都跟在我身边。”
季献桃担忧道：“不会是掉下去了吧？”
许乘风却道：“应该不会，看这考生人数削减，或许是被分流了。”
姬瑶池镇定点点头，“不论如何，只有通过这第三轮测验才能见到他们。”
季献桃来到云桥前，睁大眼睛也看不出区别，“走左还是走右？”
姬瑶池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还是交给阿姊决定吧。”
许乘风折扇一收，正想开口说话。
冷不防身后云雾中走出来三人，看也没仔细看云桥一眼，径直朝季献桃冲来，将她推入右边那条道。
姬瑶池：“阿姊！”
许乘风目光一厉，毫不犹豫闪身跟上。
季献桃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一晃就踏入到云桥上，视野被浓雾遮蔽，已看不到姬瑶池他们。
定睛去瞧推搡她的那几人，赫然发现是嘲讽她丧家之犬的纨绔子。
为首一人敷衍拱了拱手，“陛下派公主入学奉元，摄政王大人那笔账该如何找您清算，我等若想为大人排忧解难，只好对不住殿下了。”
说罢，指尖弹出一道法诀，却是朝她脚下层云而来。
想要她摔下去？
想都别想！
季献桃当即往身侧一跃，这云桥的聚集速度并不快，她来时都是小心翼翼缓步而行，脚下险些踩了个空，稀薄的云层艰难托举她身形。
一个踉跄，还来不及站稳，又是几道凌厉法诀朝她袭来。
季献桃咬牙使出风雷引，陡然发觉风在此处如干涸的流水，死气沉沉不听使唤，变风为雷，挡去那几道攻击，紫色电光还有余力袭向几人。
几人连忙闪躲，身形分散开来，由三个方向一同向季献桃发起围攻。
季献桃见势不妙，余光却陡然瞥见许乘风的身影。
电光火石间她心领神会，风雷引霹雳一击，集中攻击向距离最远的一人。
与此同时，场内温度骤降，云气凝结成冰霜，锵然一声碎裂，剩下两人猝不及防脚下一空。
季献桃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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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眼瞧那三道攻击去势不减，丝毫不闪不避，落在她身上的被法衣阻挡，往她脚下云层袭来的却落了个实处。
眼见她也有随三人一起坠落的架势，手腕被人紧紧握住。
许乘风笑盈盈道：“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见谅。”
季献桃仰头看了他一眼，四下张望，见没有其他人，忽而嘴角挑起一丝笑，“背主之仆，何谈救驾？”
许乘风笑容敛了些，“我不过是从未效忠过殿下。”
“那母后呢？”季献桃问，“你身为一个许家人，连母后都不曾效忠吗？”
许乘风不说话了，手上使力，试图将她重新拉回云层之上。
季献桃便趁这个时机，一个扫堂腿，自己稳稳站好的同时，将许乘风的立场同先前颠倒，反被她提着衣领拎在手中。
“殿下这是何意？”他依旧笑着，倒显得不慌不乱。
季献桃垂眸盯着他，“明知叛徒一个，母后这几个月来却不曾对你发落，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皇后娘娘仁慈心善——”
“我求来的。”
许乘风话音戛然而止，看她的眼神有些许错愕。
季献桃轻嗤，“你背靠父皇，母后就算发难也得顾及这一点，不轻不重挨一道罚就过去了。”
“可现在呢？”
她晃了晃手，许乘风的身形也跟着在空中一晃，“我若是一松手，你就该掉下去。”
“入不了奉元，没办法留在我身边监视，到时候你还有什么用处？”
她笑得很甜，似乎真心期待的模样，“一个无用的细作，除了被废弃外还有什么下场？”
许乘风神色冷了下来，正要有所动作。
“我知道你无论修为还是身手都甩下我一截。”季献桃提醒道，“就像刚才你必须救驾，我就算是拖也能拖着你一起。”
她真傻，为什么天大的好事不去心安理得接受？
生杀予夺，这是她拥有的权力，至少在被拆穿公主身份以前。
“本宫乃平寰公主。”季献桃压着眉眼，漆黑眼眸中是某种极为浓郁又深邃可怕的东西，“纵然你修为高强，才智不俗又如何？”
“易阁老八境修为，七朝元老，在本宫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
“至于你——”
“还不是只能殚精竭虑求生，摇尾乞怜挣扎？”
季献桃一字一顿附在他耳边说：“本宫贵为姬姓皇族，生来就有任性的资本！”
许乘风闭了闭眼，忽觉尝到了苦果，自己亲手放出了一匹噬权的野兽，他长长苦笑道：“殿下既然没让我摔下去，想来还有事要让我做，求殿下开恩放我一马罢。”
季献桃笑了起来，“还没明白吗？是你要费尽心机，找一个让本宫允你苟活的理由。”
她能理解皇帝派许乘风敲打自己，收敛复仇心，老实本分不出格的理由。
东夷灭城的幕后真凶，老乞丐精心培养了她这个与真公主容颜一致的替身，想来是为姬姓皇室准备的陷阱。
皇帝不得不用她，又必须提防她。
可唯独有一点。
让她当棋子可以，走在安排好的路上，可焉知那条路能不能通往大仇得报的结局？
她能够什么都不求，只有剥夺她复仇权利这一件事。
却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