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好久不见啊。”
廊外,男人目光和煦,笑声里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与洒脱。
他动作张扬,手里擒着一捧随地捡来的石子。
就站在离苏酥不远的古桥上,身姿挺拔如苍松立崖,模样英气逼人,却又不像沈鹤的棱角那般锋利。
而是更像一把钝了的弯刀,面中藏锋。
原来,他就是那夜没来的二皇子秦元新。
“让开。”沈鹤举着一块巨大的园石,朝着秦元新所在的湖面砸去。
苏酥为他过激的举动而感到吃惊,她侧身躲闪。
石头激起的水浪,把桥上的秦元新给浇成了落汤鸡。
“噗!”
秦元新方才风光霁月的模样不再,脸上贴了几大片湿了的秀发,样子活像是刚出水的水鬼。
他用手将头发扒开,漏出一双怒目而视的眼睛。
接着从嘴中吐出一口脏污的湖水:“沈鹤!你要死啊你!本皇子这衣裳可是新做的。”
他气冲冲地从桥上走下,苏酥忧心地拽了拽沈鹤:“他会不会打你啊?”
“他?”沈鹤讶异一声:“我不打他就不错了。谁让他刚才拿石头砸你来着,我砸他他也是活该。”
“沈鹤!你赔我衣服。”秦元新靠近两人,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皇兄,天气凉了,穿着湿衣服容易生病,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换套干爽的衣服,再来找沈将军算账吧。”
苏酥克制住笑意提议。
沈鹤也认同地点点头:“你快回你的潘王府吧,没事老来我的将军府做什么?”
是啊,这秦元新有事没事老来找沈鹤干嘛?
他不是早早就被皇上封为潘王了吗?
怎么放着自己的潘王府不住,天天来沈鹤的将军府?
莫非,他是想拉拢沈鹤暗夺皇位?
苏酥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事情真相。
据原主书房暗格里的信件来说。
这秦元新生母沈贵人走得早,也不甚得皇上宠爱,所以连得着秦元新在宫中也跟个透明人似的,谁都能踩一脚。
直到八年前,他在东西厂的力捧之下,成了大悦皇子封王第一人。
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秦元新早早封王是不得皇帝待见,想让他早点儿出去住,也有人说,秦元新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明权虽少暗权确大。
总之,秦元新和皇帝、东西厂之间的纠缠没人清楚。
可仅凭这一面之缘,苏酥就能感觉出此人并不简单。
“沈鹤你这次从东湖回来,怎么就开始变得没人性了?”
秦元新拧了拧身上的衣袍:“咱俩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你的良心都喂狗吃了?你拿大石头砸我。”
“哗啦啦。”
大滴大滴的水珠被秦元新挤出来,它们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接连坠落。
很快就在地上积起来一滩水渍。
“敢这么说我?你是皮痒了吧?”沈鹤拉着苏酥后退两步,避免她被波及。
秦元新见状,立马像个被老公背叛了的可怜母零。
“你们…你们…”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苏酥和沈鹤。
“我们怎么了?”沈鹤打掉他指人的手指,然后拉着苏酥胳膊就走:“我们走,别理他。”
“诶,你们等等我啊!”秦元新追起两人走,却被方才的水渍给滑了一跤。
他嗷嗷直叫,沈鹤则头也没回。
“你这样对皇兄真的好吗?”苏酥顾虑地回头。
沈鹤把她的头扭回来:“没事。秦元新皮糙肉厚的很,摔一跤也没什么大不了。”
“走,我再带你去小花园里逛逛。”
沈鹤带苏酥溜遍了整座将军府。
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沈鹤便就是些杂役侍卫。
沈鹤的家人都去哪了?
苏酥好奇,却也不敢问,因为沈鹤是武将世家,家里人也许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在逛完一圈后,苏酥便知道自己逃跑无望了。
只因这将军府院墙极高且重兵把守,甚至比皇宫防御还要森严。
这一路,她没少往墙角瞅。
可这硕大的将军府居然连个狗洞都没,就如铁通一样密不透风。
苏酥沮丧地躺在床上。
“咚咚咚!”敲门声。
被两人落在大明湖畔的秦元新找上门来。
“沈鹤,你给我出来,咱俩那天的比试还没开始,你不能出尔反尔……”
他叽叽喳喳,苏酥在屋里捂耳朵了好大一会儿。
最终,她忍无可忍地开了门:“沈鹤不在。”
“你…你…你俩…”
秦元新震惊地把头塞进苏酥所开的门缝里,样子颇为滑稽。
苏酥皱眉将门整个打开,心想,这原主的信件上也没说秦元新结巴啊。
这怎么说话磕磕巴巴的?
“皇弟,你怎么会在沈鹤的房间?沈鹤人呢?”
秦元新栽栽愣愣地进来,发现屋内只有苏酥一人。
“我不知道沈鹤在哪啊。”苏酥奇怪地看向秦元新,刻意不回秦元新问得有些话。
可秦元新又问了一遍:“皇弟,你怎么会在沈鹤房里?”
当真没眼色极了。
苏酥干笑两声:“我前几日受伤被沈将军救下,额娘特允我在这里把伤养好了再回去。”
“哦~是这样啊。”秦元新发现了盲点,但他不说:“那正好。皇兄自小在外面闯荡,知道不少寻欢作乐的好地方,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我?”苏酥连连摆手:“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皇兄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保证把你全乎地送回将军府。”
秦元新拍着胸脯保证。
对于他,苏酥还真是不放心。
原主和秦元新感情有这么好吗?
没等苏酥回应,秦元新便拉着苏酥熟练地翻墙出去。
“来啊皇弟。”他蹲在墙头朝苏酥伸手,嗓音清朗而磁性。
那只伸出的手指节修长且白皙,邀请着苏酥与他一起行动。
苏酥不确定要不要和他出去,她现在明显被秦元新架这儿了。
终于,她还是没拉上秦元新那只蛊惑的手。
“皇兄,你在此稍等我一下,我在房中落了个东西,稍后就来。”
她衣袂轻轻,如一只小鹿般消失在秦元新面前。
“那你快点儿,别让沈鹤发现了。”秦元新收回自己滞空的手。
看来,这小家伙对他很警惕嘛。
回到房间,苏酥飞快地找出纸笔。
她不熟练地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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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洒地写下:
沈鹤,我跟秦元新一起出去了,他说要带我去玩,你忙完记得来接我——苏酥。
苏酥把信放在房中最显眼的地方,用了仅有二人知道的名字。
说实话,她是相信沈鹤的。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该仗着沈鹤的喜欢命令他做事,可事出从急,有人可用总比没人可用要强。
苏酥深呼吸,为自己腰间挂了只不显眼的玉佩。
这样,就算秦元新问她拿什么,她也好有个说法。
“我好了,皇兄。”
苏酥不多时就赶了回来。
秦元新再次朝她伸出了手。
苏酥蹦起来拉住,被秦元新单手提起。
她差点儿惊呼出声。
平时大家都穿得左三层右三层,根本看不出什么肌肉,可方才那一下,秦元新竟是如此轻松,甚至面不改色。
苏酥现在有些担心,秦元新会不会把她拖到荒郊野外,然后一拳打死了。
“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落地的秦元新迟迟没等到苏酥下来,他张开手,还以为是苏酥怕了。
实际上,苏酥也确实怕了。
在面对两层楼那么高的院墙时,她脚下直发软。
难不成秦元新是想制造意外摔死她?
苏酥战战兢兢,却还是眼睛一闭跳了下来。
“走,我带你去江月楼玩玩去。”
秦元新常年练武的身体发硬,将苏酥稳稳接住。
然后他把如棍子一般直的苏酥放下,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京城里有名的青楼楚馆。
“呦,我的爷~奴家可是好久不见您啦。”
还没到江月楼门口,一名绿衣女子就赶忙迎了上来。
她胸口处的衣料被挖空,漏出大片香艳,领口还适宜地绣了两支对称的桃花。
她声音娇媚,再看到秦元新身后的苏酥时立马围了上来。
“小公子,你也是来寻欢作乐的嘛?”
她眼眸微亮,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这位是我弟弟,刘元元,他刚来,你莫要戏弄他。”
秦元新给苏酥整了个化名,明显也是老手了。
只是不知他的化名是什么。
“花公子~您大驾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走进店,众姑娘迎着老鸨走了过来。
她们个个袒胸露乳,穿得花枝招展:“花公子,奴家最近新学了首曲子,您要不要听听看?”
“你那曲子算什么,我最近根据古籍学了支咏梅舞,花公子,您还是看奴家吧。”
“大秋天你跳咏梅舞,有病啊?”
两位一紫一粉的女子吵了起来。
秦元新上前搂过她们,他一手一个:“两位美人别吵了,本公子都看还不成嘛。”
他游刃有余,苏酥在一旁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清纯女大的她哪来过这种地方?
只好由着一群女人把她围在中间。
许是她们看苏酥初来乍到又极为腼腆,一时胆子也大了起来。
“小公子~你有没有娶妻啊?”
苏酥摇摇头,几个女人笑得更甚了。
“那你娶我如何?我到现在为止可还是良家。”
是谁在说话?
苏酥顺着声音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