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身穿皇子乌龙事件》
1. 皇后逼婚
“殿下,皇后娘娘叫您眼下去凤仪宫一趟呢。”绿果轻叩屋门。
苏酥深呼出一口气,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知道了。”她面色凝重地推开门:“走吧。”
门外,亭台楼阁高束一角,由朱红色的柱子笔直撑起。檐角高高翘起,恰似飞鸟展翅欲翔。
日光下,琉璃瓦熠熠生辉,每一片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宝石,反射出斑斓的光。
凤仪宫,随着大太监尖细的一声:“三皇子到!”
初入凤仪宫的苏酥如临大敌。
她进门连头也不敢抬地行了个拱手礼,模样倒也算规矩。
“儿臣拜见母后,不知母后今日传儿臣何事?”
苏酥在心中打鼓,突然,一颗明亮硕大的东珠出现在她的视线。
顺着东珠向上去,皇后那张贵夫人的脸映入眼眶。
不知何时,皇后早已从高台上下来,她亲自扶起苏酥,语气嗔怪。
“元青,你看你,怎么在额娘这儿还这么规矩?”
皇后面盘如玉,身量丰腴,嘴上印着正红色口脂,整个人笑眯眯的。身上自带着柏树木质冷香。
仔细闻,后调貌似还多了些花果味,肃清中带着些俏皮。
总之,皇后本人好像并不似传言那般威严,而是带些亲近。
或许是原主的情感在作祟吧,苏酥莫名地想亲近她。
“母后说笑了,不知母后找儿臣何事?”
苏酥试探性地问,心里却焦躁不已,她手掌冷汗直冒,如开了闸的水龙头。
“没什么。”皇后将苏酥按在椅子上,坏笑道:“只是想起了你的婚事罢了。”
“婚事?”苏酥一脸懵逼,按耐住自己想起身的双腿。
“母后,父皇如今病重,儿臣怎可在这个关头娶亲?况且儿臣还小,还想着多陪母后几年呢。”
苏酥十二分不情愿,把拒绝写在了脸上。
因为,她不光是穿越来的异世人,还温大灾地身穿到了大悦朝三皇子身上。
三日前,她还是A国校园里的女大学生。
“苏酥,我今天早上有课先走了啊,给你留了鸡蛋在蒸蛋器里,你抓紧吃,别让宿管阿姨发现了。”
室友林夕踩着七厘米高的洞洞鞋慌张出门。
“知道啦。”苏酥从床帘里伸出一只胳膊,晃着向林夕拜拜。
却不想,这一拜便是永别。
林夕走后,苏酥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她昨天看188火葬场太入迷,直接熬了个通宵。
结果蒸蛋器就这样插了一天,学校的老旧电线支撑不住,率先产生火花,连带着点燃了铺盖床架。
苏酥那时睡得正沉,却突然闻见一阵糊味。
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从上铺下床,却意外脚滑跌倒在地。
顾不上脚疼,苏酥连忙爬起,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低血糖在此时不合意时地发作。
苏酥说晕就晕,陷入昏迷,再睁眼竟发现自己身处在跟嬛嬛传一样的宫廷剧里。
这里,四方红木明亮,构建起繁复华丽的架构,床沿上的雕花,细腻到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见,牡丹盛放、百合含露。
空气中不俗的梨花香悄然弥散。垂落的床帏,是上等的蜀锦,上面是由数位绣娘所绣的百福图。
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套桌椅。椅子的靠背和扶手,皆精心雕刻着瑞兽图案,麒麟踏云、貔貅纳福……
就连桌面上山水花鸟的图案,也是由一色玉石拼接而成,仿若一幅天然的画卷,让人不禁感叹古代工匠的鬼斧神工。
苏酥被这奢华的环境震惊片刻,她在省博物馆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莫不是她在做梦?
苏酥低头摸了摸身上柔软的锦袍,随即狠心掐了自己一下。
疼!
真的疼!
这不是做梦!
紧接着,苏酥连滚带爬地跑到镜子面前,在看清自己的模样后,她彻底陷入崩溃。
这TM到底是哪?为什么镜子里的她会穿着男人衣服?梳着古装剧里的男人头型?
苏酥抓着头发崩溃,但随着三秒过去,她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实,并且主动找到婢女套话。
据悉,她目前所位于一个架空的王朝,大悦朝。
这里的皇帝年事已高,膝下却只有三位皇子,五位公主。
可以说她穿来的正是关键时候。
皇帝秦公明快要油净灯枯,朝中却并未设立太子。
因此,这也就导致了朝中的势力直接分成了三股。
原主和原主母亲皇后一组。大皇子和贵妃一组。
二皇子倒是置身事外,不过东厂却有意扶持他上位做傀儡皇帝。
可谓是“九子夺嫡”的地狱级宫斗副本,苏酥稍不注意就会命丧黄泉。
因此,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决定女扮男装。想待到时机成熟,伺机逃离皇宫。
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皇后今日的话对苏酥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凤仪宫大殿,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想什么呢?”皇后戳了戳苏酥洁白的额头:“额娘告诉你啊,人选额娘已经看好了,正妃护国将军之女慕晚晴,侧妃丞相之女萧瑟瑟。”
“今晚就是中秋宫宴了,到时候京中大臣都会携子女入宫参宴。”
皇后拉着神志不清苏酥往内殿走:“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地跟晚晴和瑟瑟说话。”
“等到中秋夜宴结束,额娘给你们赐婚。”
踏入皇后寝宫的内殿,奢靡之气扑面而来。
不同于素净的外殿,这里幽香萦绕。处处还放着琉璃宝灯,每到白日,阳光便会透过五彩琉璃,洒下梦幻光晕,映得满室生辉。
不比金砖银瓦,皇后这里的东西都是个定个的好。
“来,额娘给你点儿银票,等这几日你多出宫,好好跟晚晴她们玩玩。”
皇后从上锁了都妆匣掏出一沓子银票,她越说越昂扬,就连耳上坠着的东珠,也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母后,父皇重病未愈,儿臣怎能娶亲?还是等父皇好了再说娶亲的事吧。”
苏酥出声婉拒,听着皇后通知似的语气,她样子如霜打了的茄子。
“笨。”皇后不满地弹了她个脑瓜崩:“你以为你父皇这次还能好吗?”
她这一下弹得并不疼,苏酥却还是揉了揉自己的脑瓜子。
皇后见状又弹了她一下:“额娘告诉你,你父皇身体什么样没人比额娘更清楚,怕是这两个月就不行了。
什么?皇上这两个月就要嘎了?
那她岂不是要凉?
两个月还能来得及跑吗?
苏酥不确定,开始幻想能有一次《宫》一样的七星连珠,把她送回现代。
她宁可不要现在的皇子身份。
“你又在走神什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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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见她走神,又是一弹:“大皇子跟他额娘对着皇位虎视眈眈,你这傻孩子到现在也不知道替自己争取。”
苏酥被弹三次脑瓜崩,她敢怒不敢言,窝囊道:“已经三次了,事不过三,母后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要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儿给我拖后腿!”
皇后脾气甚大,连额娘也不称了,直揪起苏酥耳朵。
霎时,苏酥耳朵眼都被扯大了,她呲牙咧嘴,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她现世不曾有过的血脉压制。
“母后,儿臣知错了。”她连连求饶:“只是现在局势尚不明朗,能否再多给儿臣些时间观察?”
苏酥为自己拖延时间。
闻言,皇后沉思片刻。
目前护国将军府无男丁继承官道,近几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而丞相年纪已大,在朝中也只是占据虚名,实权少得可怜。
她细细考虑,发现苏酥说得也并不无道理。
再等等吧,万一有更合适的女子呢?
“好了。额娘承认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皇后坐下,抿了口茶,望向苏酥那由阴转晴的脸,随后不疾不徐道:“但你还是得和慕晚晴她们多接触,要是等等真没好的,咱们鸡蛋也不能都放一个框里。”
“这……”苏酥试图再做抵抗,却被皇后一个眼神吓退,她点点头:“儿臣知道了。”
“知道了就回去好好打扮,别在晚宴上掉链子。”
皇后看向苏酥颈窝里的碎发摇头:“还有,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绿果没给你梳吗?”
“皇后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苏酥身侧的婢女绿果出来认罪,她连连叩头,仿佛犯了天大的错事。
可其实她束发束得很好,是苏酥自己嫌紧给弄松了,因此才堪堪漏了几根出来。
没想到皇后眼这么尖,苏酥把碎发捋了捋,出面替绿果求情。
“母后,是儿臣今日练武给弄乱了,不关绿果的事,还请母后看在儿臣的面子上,放绿果一马吧。”
绿果没想过苏酥会替她求情,她满眼感动。
苏酥朝着她会心一笑,琥珀色的眸光微微泛起潋滟波光,盈盈流转间,竟比女子还多了几分勾人魂魄的韵致。
她唇红颜欲滴笑起来带着浅浅梨涡,不经意间,就将人心搅得七上八下。
只一眼,绿果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她沉醉在苏酥的浅笑之中,忘却了今夕何夕。
直到皇后宽恕的声音响起,她才如梦初醒。
“既如此,额娘便饶绿果一次。”
临走,皇后将银票塞进苏酥手里:“拿着。出去了大方点,多给晚晴她们买几套头面,别一天天光会读书,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知道啦。”苏酥撇嘴,将那一沓十万两的银票收好。
待出了凤仪宫已是日上三竿,主仆俩腿都站不稳了,不知是吓得还是累得。
苏酥用袖子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绿果,你这次先别回阿哥所。”
“噗通”,绿果又跪下了,她“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三殿下,您要打奴婢骂奴婢都好,可千万别赶奴婢走啊,奴婢……”
“赶紧起来。”
宫道上的人纷纷侧目,苏酥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她躲到廊下朝绿果招手:“你来。”
绿果哭天嚎地地过去,发现事实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2. 女扮男装
“你先别回阿哥所,去给我找几个肚兜来。”苏酥声音放低:“样式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只能咱们两个知道,不能有第三人知晓,你记住了吗?”
“殿下放心,奴婢房里有自己手绣的肚兜,虽然样子没绣房精致,但好在不用朝绣房登记。”
收到任务的绿果眼神坚定,仿佛要入党:“奴婢这就去拿,定不会让其他人发现,辜负殿下信任。”
“去吧。”苏酥赞赏地看向绿果。
这么伶俐的小丫头,她简直是捡到宝了。
很快,绿果就拿着肚兜回了阿哥所。
她略显羞涩,将自己手作的肚兜从怀里掏出:“殿下,肚兜奴婢给您拿来了,就是样子不太好看。”
“谁说这样子不好看啊?这样子可太棒了。”苏酥手快地接过肚兜。
只见绣工针脚整齐,素蓝色的麻布上绣着相得益彰的兰花,看上去空谷幽兰,虽不是什么名贵面料,但摸起来也是十分透气亲肤。
拿到肚兜的苏酥在房间里将爷爷的爱人遮住。
换上交领袍衫,她才发现古代的衣服比她想象中的要麻烦许多。
苏酥试了半天,发现自己还真是穿不好。
为了不闹笑话,她又将衣服一丝不苟地重新叠回原位,确认没什么区别后。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叫绿果进来服侍。
绿果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替苏酥穿好了衣袍,可到系束带那一步时,她不禁想,这殿下的腰也太细了吧?
怎么比她这个女孩子家的还细?看上去还不够两尺。
绿果暗中偷瞄,替苏酥穿戴整齐。
不多时,一位风华公子便翩翩出现。
她身着由上乘丝绸制成的银白长袍,周身泛着柔和的光泽,如同月光倾洒在湖面,波光粼粼。
领口和袖口处,用银丝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细腻入微,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闪烁着细碎的银光。
腰间玉带上刻着栩栩如生的蛟龙,龙身蜿蜒,鳞片粒粒分明。两颗龙眼处镶嵌着圆润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更衬出她腰肢纤细。
“殿下,如今天色已晚,该束发了。”绿果提醒着昏昏欲睡的苏酥。
等待时间太久,苏酥站着都已经开始发困,她向妆台走去,险些没被衣摆绊倒栽。
”殿下小心!”绿果眼疾手快地扶住苏酥。
“我没事。”苏酥站稳摆摆手,一波三折地坐到妆台前。
此时,天色都暗了。
绿果点了几根烛火,细细地替着苏酥描眉。
苏酥不懂,为什么古代男人也都这么讲究?
她望着正对面的窗户发愣,月光透过云母窗纸,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好似她与现实世界的媒介。
也不知现世界的月亮和这里的是不是同一个。
苏酥望窗惆怅,感觉自己的未来就像这月光一样虚无缥缈。
屋内红烛的火光温暖,发着暖黄色的光,粉桃摸黑有些看不清。便又点了两盏。
这下,月光不抵,灰溜溜地逃走了。
只留下鲜活的人,被困在这间死物的屋子里。
“殿下的眉眼生得真好,不用画都好看。”绿果用沾了水的篦子替苏酥束发。
触感丝滑,她不由多捋了几把。
三千青丝被她一根根地用篦子梳顺,再细致地劈成几份盘起。
苏酥摸着自己与现世界一模一样的脸,黯然道:“是吗?我倒是想让你把我画得英俊些。”
她眉眼低垂,眸光黑得像是藏着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泉,眼睫竖直笼下一层鸦青色阴影。
再配上一双细弯的柳叶眉,盈盈流转间情绪仿佛千回百转,而镜子的反射,则更给这双眼睛添了几分迷离之感,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让人看不真切,却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可皇子怎能如此?
望着镜子里女相明显的脸,苏酥一把抽过绿果手中的黛条。
“让我自己画。”
她用黛条为自己画了个着重的大刀眉,看得绿果眉头紧皱。
她上前劝解:“殿下,您生得已经够英俊了,这眉毛不如就不画了吧?”
“你啊就会夸我,我自己长什么样我自己不知道吗?依我看,这眉毛就与我适配的很。”
苏酥拒绝绿果的建议,将眉毛不断加深描黑,仿佛两条顾涌的毛毛虫。
原本貌美的整张脸,顺势被拉下了好几个度。
看得绿果心中实在郁闷,连带着话也少了起来,只一心想在其他地方找补。
妆匣最深处,绿果拿了盒珍珠粉,趁着给苏酥扑粉的功夫,在眉毛上多扑了好几下。
她试图让眉毛看起来好看点儿,可终归是徒劳,苏酥还是顶着一双大黑眉赴宴去了。
“三皇子到!”
首领太监的一声吆喝,众人齐刷刷跪地,他们双手交叠伏地,齐声高呼:“臣等恭迎三皇子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千岁!”
人头乌压压的一片,不亚于一次校运动会,可苏酥还是淡定道:“平身。”
苏酥随着大太监的带领入座,把站起身当然这些人都当成萝卜青菜。
跟他们比起来,苏酥更关心那些在座位上没起身向她行礼的人。
毕竟,没起身的人地位要么在她之上,要么与她平等。
华灯初上,金殿之内一片辉煌。
雕梁画栋间,绫罗绸缎随风轻摆,香料燃起的袅袅青烟更添朦胧之感。
宴会之上,满朝文武身着锦绣朝服,依次而坐。
他们或是举杯相庆,或是低声交谈,一举一动皆不失礼仪风范。
宴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精致的雕花银盘里盛着肥美的羊羔、鲜嫩的鲈鱼,还有来自异域的珍稀水果,琼浆玉液在琉璃杯中泛着诱人的光泽,映照着众人的笑脸。
舞姬们身着绚丽华服,莲步轻移,长袖飘飘,翩翩起舞。
丝竹管弦之音萦绕耳畔,琴瑟和鸣,琵琶叮咚,编钟雄浑,与舞者的轻盈身姿相互映衬,好一幅歌舞升平的景象。
天上人间,苏酥却没时间欣赏,她首先看向大殿中的主座上的皇后。
扫视一圈,确定皇帝没来后,她松了口气。
“三皇子殿下,臣女慕晚晴,很高兴认识你。”
刚落座,一位绝世美人就笑容满面地对着苏酥打招呼。
原来,她就是皇后前日向苏酥所说得正妃人选慕晚晴。
她今日穿着一身与苏酥同色的衣裙,模样清冷绝尘,眉如细柳,面如白玉,配上蔷薇红唇,艳色同姝。
仿佛所有人都成了她的背景板,周遭一切都暗淡无光,只剩她一人遗世独立。
确实是人中龙凤。
苏酥被她的美貌迷住,整个人痴痴道:“晚晴姑娘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苏酥的肩。
苏酥一回头,又被美了一大跳。
只见一位打扮娇艳的美人正冲着她嫣笑,比起雪莲似的慕晚晴,她更像一朵灼灼绽放的牡丹。
她眼尾微微上挑,被浓重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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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勾勒,眼神流转间,满是勾魂摄魄的妩媚,又透着拒人千里的高傲。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涂抹着艳丽的朱砂红,像是刚饮过鲜血,娇艳又危险。
头顶发冠上镶嵌的红宝石颗颗饱满,可见此人身份不低。
而她接下来的话,更印证了苏酥猜想。
“殿下,臣女是丞相之女萧瑟瑟。”
萧瑟瑟嗓音如一把勾子,声音千娇百媚:“殿下,今日中秋夜宴,佳节团庆,不如臣女敬您一杯?”
她看上去极爱金饰,连腕上都套着许多金镯。
“叮铃铃”金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声响。
苏酥从两位美人的美颜冲击中回神,她真的很想回一句未成年不能饮酒……
可又想起这是在大悦朝。
眼见着萧瑟瑟端起酒杯,她也只好端起酒杯:“好,我敬你一杯。”
说完,为彰显男子气概,苏酥一口抽了面前辛辣的果酒。
她咂咂嘴,口中还有一丝酸甜的回甘,紧接着胃里就一阵灼烧。
苏酥今日起床至现在一口饭食也没吃,如今空腹喝酒,胃里自然不好受。
她额前浮出一层薄汗,刚入肚的酒液开始变得滚烫,它们在胃里肆意翻滚、冲撞,每一次涌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从胃部蔓延至全身,让人冷汗直冒。
苏酥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脆皮。
萧瑟瑟并未察觉到不对,也一口干了手中的酒:“殿下爽快,臣女钦佩不已。”
“殿下既与瑟瑟妹妹共饮,不如臣女也敬陛下一杯?”
慕晚晴在一旁不甘示弱地举杯,她蓄满的酒液在杯中摇曳,再不能多一滴。
苏酥刚要侧身婉拒,就撞上了她手中的梅子酒。
“澎!”
紫红酒液落在苏酥左袖,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在银白的衣物上显得尤为明显。
“殿下,臣女不是故意的。”慕晚晴拿着帕子替苏酥擦拭,语气可怜。
“没事。”苏酥被泼了酒反倒开心:“没弄到你衣服上就好。”
随后,她站起身对着两位美人浅笑:“我衣服上沾了些酒,就先下去更衣了,失陪。”
说罢,苏酥嘴角的笑意克制不住,在走出殿门的一瞬间彻底笑得放肆。
她现在胃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感觉自己又支楞起来了。
“殿下,您怎么被泼了还这么开心呢?”一旁陪同的绿果不解。
“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不开心呢?”苏酥反问:“你先带我去更衣,然后咱们在园子里透透气再回去。”
“奴婢遵命。”
绿果带着苏酥往最近的英华殿去更衣。
殊不知,数双鹰眼正在暗中窥视两人的一举一动。
“一会儿我闹出动静去找你,倒是你负责煽动官员情绪,让皇后不得不派人来找三皇子。”
“切记,引得人越多越好。”
黑衣人领队身着特制的夜行衣吩咐,在月光下,他的双眸泛起幽光。
领口高高竖起,将神秘脸庞遮挡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锐利且冰冷。
“好了,你在门外守着,我自己更衣就行。”
英武殿,拿到衣服的苏酥把绿果往外撵。
她今天穿衣时认真地看了一遍,大致已经会了。
“是,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殿下可随时叫奴婢。”
绿果将门拉紧出去。
下一秒,一只粗糙大手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疾伸而出,如同一把铁钳,紧紧扣住了她的口鼻。
3. 月黑风高
紧接着,一条湿透了的毛巾裹挟着浓烈刺鼻的药味席卷而来,混杂汗臭。
那药好似没抹开,绿果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鼻腔在被粗糙的大颗粒刮擦着,她手脚挣扎一瞬,随即又挨了身后之人的一记手刀。
她昏迷不醒,倒下时被黑衣人稳稳接住。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苏酥脱了衣服才发现,酒液透过衣衫撒在了自己身体上。
这让本就有洁癖的她感到浑身粘腻,在屏风后面疯狂擦拭。
寸布值千金的衣料被她当抹布一样地揉捏,皱的不成样子。
“吱呀。”
苏酥正换衣服,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道小缝。
她瞳孔骤缩,裹着衣服就要翻窗逃跑。
风在她耳朵呼啸,发出“铮铮”的声音,可闯入者貌似比她还快。
“哗啦、哗啦。”
一种铁锁碰撞的声音从身后撵来,来者一掌掀飞面前阻碍的屏风。
苏酥不敢回头,不敢停留,用超越体测的速度三步跨两步地跳窗。
“撕拉。”
成功的前一秒,苏酥感到一股难以想象的大力。
紧接着,她就如风筝一样地被人扯了回来。
不光如此,她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个大口,整个人衣不蔽体。
“你是谁?”
一个身形格外诡异的男人将苏酥摁在墙上盘问。
他身高约有一米九,在暗处的身体轮廓扭曲且尖锐,宛如从远古深渊爬出的洪荒怪物。
他误以为苏酥是偷溜进宫的小贼,目光凶狠,却在瞥见肚兜的那一瞬立刻闭上眼。
“啊!”
苏酥被他吓得尖叫,随后她迅速反应过来,捂上了自己的嘴。
“你是?怎么穿女人……”男人欲言又止。
没等他说完,苏酥就一个大跳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否则我要你好看!”苏酥语气威胁。
她又小又白的手在男人脸上,仿佛一块突兀的拼图。
手掌下传来男人脸颊灼热的温度,以及粗粝的胡茬。
那扎扎的触感,好似一阵电流,从苏酥的指尖传遍全身。
罗衫丝绸也适时地挂在男人盔甲上,样子好似古树上的姻缘绳。
柔软的胸口与刚硬的铁甲相贴,苏酥顿感一阵冰凉。
原来他穿了盔甲,难怪会身形奇怪。
苏酥纤细的大腿被男人孔武有力的胳膊稳稳托住。
男人薄唇微启,唇瓣蹭过苏酥的手心:“我闭眼了,我不看,你放心。”
他的话像是一剂镇定剂,让苏酥稍稍定了定神。
两人保持着尴尬的姿势不动,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其实苏酥倒无所谓男人看见什么,她只是怕男人知道了她女儿身的真相,出去乱说。
到呢时候皇上诛她九族都不够!!!
“你是谁?”
苏酥刻意用一种奇怪的假音询问,心里滋生了一个可怕念头。
她在想,如果这个男人的身份只是寻常侍卫,不如她就此永绝后患……
然而,现实再一次残酷。
男人无所顾忌地自报家门:“我是神武大将军沈鹤。你是谁?”
沈鹤说完神态自若,苏酥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神武大将军,好有逼格的名字,听起来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苏酥捂嘴的手骤然松了,整个人都泄力往后倒。
幸好沈鹤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沈鹤大掌似托举孩童般,拖着苏酥屁股,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闭着眼,只依稀记得,女人头上顶得是男人的银冠。
可男人又怎会穿肚兜?并且腰这么细……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闭上眼我出去,咱俩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苏酥从沈鹤身上爬下来,她飞速地裹上干净衣服,却怎么也系不好扣子。
她手忙脚乱,呼吸急促而沉重,沈鹤在寂静的空间里听得格外清晰。
此刻,苏酥神经紧绷,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
彼时,门外传来一阵匆乱的脚步声,苏酥再次想翻窗逃跑。
可她才转身,就被身后的沈鹤拽住。
“你去哪?”沈鹤单手拽着苏酥衣袖。
苏酥甩了下手没甩开,她回头训斥:“谁让你睁眼了?”
她一脸烦躁,就着月色,才看清沈鹤那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似乎是刚得胜归来,沈鹤肩披猩红披风,腰悬利刃,打扮杀气十足。
优越而刚毅脸庞鼻梁下裹挟着金戈铁马的肃杀,带着疆场征伐的凛冽。
任谁看一眼,都仿若被重锤击中,满心震撼,再难忘却。
“我没睁眼,是我听出来的。”沈鹤顶着这样一张硬汉脸,发出声音倒有些委屈。
苏酥愣了一下凑近,发现沈鹤确实没睁眼。
一时,她声音底气不足:“你赶紧放开我。”
沈鹤力气极大,苏酥肩头呢本就没系扣的衣领被他扯松。
香肩半露,苏酥使劲打了下沈鹤拽着她的手:“死手,快松啊,来人了你不知道吗?”
“有我在怕什么?他们不敢进来。”沈鹤不疼不痒:“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你放我走不行吗?”苏酥被气到面色涨红:“算我求你还不行?”
这求人的态度着实新鲜。
沈鹤微微挑眉,通过方才的接触,他知道苏酥的衣服已经穿好。
于是,他彻底睁开眼。
“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放你走。”
沈鹤自小在军营出生,十一岁领兵打仗,这些年东奔西跑,跟身处皇宫的原主是一面都没见过。
因此,沈鹤只当苏酥是来赴宴等朝中大臣的女儿。
并未把她与皇室连在一起。
然而,不用苏酥开口,就已经有人替她回答。
“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你在殿内吗?”
屋外脚步声逼近,首领太监已经开始用他尖细的声音大喊。
这下,别说听力超人的沈鹤,就连老鼠洞中的老鼠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酥自知身份暴露,立刻浑身打摆,她如岸上濒死的鱼,想挣脱沈鹤手掌的禁锢。
蛮力不成她便上嘴咬。
立时,沈鹤虎口处便出现了两排圆顿的牙印,在他蒲扇大的手上显得犹为可爱。
“嘶,牙还挺利。”沈鹤吃痛却不松手,苏酥被急哭了。
她梨花带雨地求饶:“沈将军你行行好,就放我走吧,让别人发现我会死的。”
她眼眶泛红,细密的泪珠顺着白皙面庞滑落,微红的鼻尖轻轻翕动,让人看着心疼。
“名字。”沈鹤例外的没有心软,一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不打破砂锅不到底的样子。
苏酥被他缠得没法,只好说出了自己现世界的真名字。
她声如蚊哼:“苏酥。”
“诶?”苏酥身体陡然腾空。
她惊讶地搂住沈鹤胳膊:“你要带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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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得到答案,在太监推门的前一秒,带着苏酥翻窗离去。
他不语,只是运行轻功点了几下墙角,带苏酥飞上最高处的房顶。
他们无限接近夜空高悬的明月,苏酥恐高地不敢睁眼,她手紧攥着沈鹤盔甲缝隙处的衣料。
两个人颇有一种背着父母偷腥的感觉。
“好了,现在安全了。可以说说你到底是谁了吧?”
沈鹤将苏酥放下,顺脚踢走了几片硌人的碎瓦。
苏酥蹲在屋顶,望着下方中移动的火光深思。
她现下可以确认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回禀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并不在里面。”
大太监钱总管在搜屋后一无所获,丞上了苏酥所遗留下来的脏衣服。
他语气恭敬:“皇后娘娘,大殿下。这是屋内唯一的东西。
“经查,这件衣服是三皇子殿下来赴宴时所穿,上面还沾染了席上所有的梅子酒。”
“如此,这便与晚晴跟本宫说得对上了。”
皇后用护甲挑起脏衣服,调笑地看向大皇子。
“元时,你凑近些来看。”
“皇额娘看过就好,儿臣相信皇额娘。”大皇子走近,不甘心地看了眼屋内。
“弟弟不在就好。”大皇子秦元时猛地跪地:“请皇额娘责罚,我一时听信他人谗言,误会了皇弟和瑟瑟姑娘不说,还扰了众娘娘、众大臣今晚的兴致。”
“元时在此请皇额娘降罪。只是最近西南暴民流入京城,皇额娘能否先派人找皇弟?元时实在担心皇弟安慰。”
秦元时跪地叩头,认错态度积极。
“怎么了?找到元青了吗?”
贵妃姗姗来迟,她面色焦急,脸上的胭脂如调色盘般花哨成一团,衬得她本来小家碧玉的脸犹为滑稽。
她与秦元时两人,在皇后面前配合地唱着红白脸。
而苏酥躲在房顶,神色担忧。
沈鹤随她目光所及,当即便猜到了一切。
他在军中训练,耳力向来惊人,方才皇后和大皇子等人的话他听得一字不差。
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竟是三皇子。
“你是三皇子。”
沈鹤语气肯定,上下打量苏酥:“你骗我。”
“你明明就叫秦元青,为什么要骗我叫苏苏?”
“谁骗你了?我真叫苏酥。”苏酥郁闷地拖着脑袋,望向下方尚未有定数的祸事。
沈鹤冷笑一声:“呵,呢我还从没听过,有人的姓和名是一字的。”
“你爱信不信。”苏酥没好气道:“但我还是要纠正你,我叫苏酥,第二个字是桃酥的酥!”
“哦~三皇子殿下还真是有意思,放着好好的名字不要,给自己另起名叫苏酥。”沈鹤戏笑。
苏酥咬牙切齿:“你够了吧?能不能放我下去?我额娘她们正找我呢。”
苏酥虽不向沈鹤一样听力灵敏,却也能知道皇后一对二的感觉不好受。
而眼下最好之计,就是由她出面。
既然她处在事情中心,就不能置身事外。
“那三皇子过后可得好好报答我啊。”沈鹤调侃够了,便单手箍着苏酥的腰从后方落地。
“走吧,皇后娘娘她们正找你呢。”
“用你说?”苏酥落地就翻脸不认人,她快步走向英武殿,将沈鹤甩在身后。
“母后,贵妃娘娘,大哥,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
苏酥从一旁的小路中显身,局势瞬间迎来逆转。
4. 大局逆转
贵妃和秦元时在看见苏酥的一瞬间,脸色铁青,不愧是母子,样子简直如出一辙,活像炼狱里的长舌妇,瞠目结舌。
“元青,你去哪了?可把你李娘娘他们给急坏了。”皇后作势上前打了苏酥两下:“你看你,也不早点儿出来。”
“皇后娘娘,此事不关三皇子的事,都是微臣的错。”
沈鹤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皇后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抹血红披风从绿草丛中飘出。
草丛忽地晃动起来,一只裹着厚重黑色牛皮的战靴缓缓踏出。
靴身修长,贴合着紧实有力的小腿线条。表面压印着精致繁复的兽纹,靴筒上还环绕一圈宽宽的黄铜扣带。
沈鹤踱步从中走出,朝着皇后微微颔首。
“方才殿下和微臣在一起聊得投机,并未听见这边的动静,还望二位娘娘和大皇子海涵。”
他直直朝苏酥走去,似是在为苏酥撑腰。
两人齐肩而立,皇后和贵妃略感疑惑,他们二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在场的众人各怀鬼胎,最后还是皇后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搭话。
“沈将军自小在边关甚少入宫,此次平定东湖大胜归来,难得能与元青这般投机。”
皇后说着,嘴角快要扯到耳朵根。
当今大悦朝谁不知道,沈鹤家中三代都是朝中重臣,这家族自开国起便权倾朝野,辅佐三代帝王,荣耀不衰。
家中子弟出将入相,文能安邦定国,武可开疆拓土。
如今,新一代继承人沈鹤才弱冠之年,就已手握重兵虎符,号令千军万马。
沈家权势滔天,当今世上无人敢小觑。
要是元青能和他打好关系,皇帝之位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皇后眼睛一转,把苏酥推到沈鹤身边:“沈将军和元青年龄相仿,想必还有许多话要聊。既如此,我和贵妃就不打搅你俩闲叙了。”
“我们走。”
皇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临走,秦元时还狠刮了苏酥一眼。
苏酥也没示弱,回瞪了过去。
她样子犹如一头长着利角的小羊,软糯的外表下是极具的攻击性。
夜深人静,待到四下寂寥,人都走后,苏酥果断向沈鹤所在之地退了三步,大有一副演戏演够了的样子。
“今日的事多谢,以后你有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必定在所不辞。”
苏酥话说得假心假意,在心里盘算了一百种弄死沈鹤的方法。
什么食物相克、病菌传染、提纯毒剂、买凶杀人……
毕竟,留着沈鹤就等于留着隐患,他这颗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爆雷。
苏酥抿唇思索,殊不知,她眼底的杀意已经被沈鹤看得一清二楚。
“你真可爱。”沈鹤追着向前三步,将自己两双手的大拇指指腹,摁在苏酥眉毛上一搓。
果不其然,这难看死人的眉毛是苏酥自己画得。
将眉毛擦掉,沈鹤立时觉得苏酥好看多了。
“别碰我。”苏酥拍掉沈鹤砂纸般的大掌,眉头霎时红了。
“堂堂神武大将军,怎么老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她仰着脸瞪沈鹤,一脸不满。
沈鹤捏着她白净的脸发笑:“怎么了?看都看了,摸摸脸还不行?”
他使坏在苏酥脸上留下两道雀黑的指纹,而苏酥并无察觉,只一心可惜自己所画得大刀眉。
“看就看了呗,我又少不了一块肉。”苏酥无奈地耸肩:”但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沈将军还是自重点儿好。”
她说这话时眉飞色舞,像是民间说评书的说书人,讲起别人的故事时总是风轻云淡,好像永远的事不关己。
沈鹤被她戏耍人间的态度气到,他声音发颤:“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吗?谁看都无所谓?”
“哈哈哈。”苏酥指着沈鹤大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巨好笑的冷笑话。
“沈将军,我们一面之缘,你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还是说你只是见我生得好,想顺势而为收了我做姨娘?”
“况且你不也没把我看光吗?我个女人都不计较,您个大男人穷追不舍个什么劲呢?还是说您真看上了我这副皮囊?”
见沈鹤若有所思,苏酥讽刺够了,她趁机开溜,转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快得好似一缕轻烟,刹那间就没了踪迹。
这次,沈鹤站在原地没追,他黯然地搓了搓手指上残留的黛灰,像是在回味。
其实,苏酥方才说得事确实值得思考,他今日的贸然行事,到底是为了负责而负责,还是为了这个人而负责?
难不成他真像苏酥说得一样,只是为了她那副好皮囊?
话说,他这些年游战四方,还从未见过和苏酥一样美的女子,让人心生向往……
回到宴席,苏酥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忽略这些人的目光,安安静静地坐回位置上,立马对上了慕晚晴担忧的目光。
“殿下,您方才去哪了?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殿下带了好多人去找您。”
她眼神中的关心不似作假,可苏酥却并不打算和她多说。
“找我?我方才只是去英武殿更衣了而已。”苏酥假装不明所以。
“可皇后娘娘他们……”
话音戛然而止,慕晚晴看向距她半尺的苏酥。
去掉了那双墨黑的眉毛,三庭五眼十分精致。
眉头开阔,柳叶弯弯,唇上不染口脂,却带着淡淡的朱红色。
玉面灼人桃花眼,陌上公子世无双,唯一不好的是苏酥双颊带着一抹黑。
慕晚晴从衣袖掏出丝帕:“殿下,您脸上有些东西,不如臣女替您擦擦吧?”
“有吗?”苏酥用袖子掭了掭自己的脸,却没接过丝帕,她问慕晚晴:“现在还有吗?”
慕晚晴的手在空中顿住,心中一阵失落,她摇摇头:“现在没有了。”
随着苏酥半暗示半婉拒的行为,两人间的气氛骤然低落。
察觉到高位上皇后不悦的目光,苏酥沉了口气,主动接过慕晚晴收回的帕子。
她没话题找话题:“你这帕子上面的绣样好精致,是你自己绣的吗?”
“是。臣女在闺中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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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外出,只好每日绣些丝帕,打些珠络来消磨光阴。”
谈起兴趣爱好,慕晚晴整个人话多了起来。
“殿下拿得帕子上绣得是鸳鸯,臣女听闻鸳鸯是忠贞之鸟,可惜未曾见过。”
慕晚晴神色多了一丝向往,大概她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两人一时交谈甚欢,苏酥却有意破坏这暧昧的氛围。
“恕我直言,其实鸳鸯并不像世人所说的诗句呢般美好。”
“每当繁殖季节,鸳鸯会就会表现出形影不离的亲密状态,但繁殖期过后,它们的伴侣关系可能会发生变化,并非一生只守着一个伴侣。”
苏酥侃侃而谈生物学,顺道打破了慕晚晴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她希望自己的大直男举措能打消慕晚晴和她结婚的念头。
可事实上,慕晚晴并不是想通过鸳鸯表达爱情。
生在高门大户,她从小见多了后院女人的争斗,所谓鸳鸯,也不过是她对外界向往的一种隐喻罢了。
比起“只羡鸳鸯不羡仙”,慕晚晴更渴望做天边一只自由的流云。
“还从未有人与我说过这些,殿下是头一个。”
慕晚晴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竟对初次见面的三皇子心生好感。
她又饮了一杯梅子酒:“跟殿下交谈真好,您真是难得的直爽。”
我喜欢直爽的人。
慕晚晴在心中暗暗地想。
苏酥觉得她有些醉了,便把桌上的酒壶拿走,劝道:“你貌似有些醉了,我让人给你备碗醒酒汤吧?”
“殿下可真贴心,不过我没醉,只是今天高兴而已。”
慕晚晴面上酡红,意识却无比清晰。
她知道,今天是父亲给她的一场鸿门宴。
目的就是与皇室联姻。
联姻是她从出生就注定的命局,既然改变不了,那她为何不在众皇子之间选个最顺眼的?
“你先趴会儿吧,我去找人给你端醒酒汤来。”苏酥唉声叹气,觉得宫里压抑的很。
到处都是规矩暗算,就连慕晚晴这样的高门小姐也活得不顺心。
每日待字闺中,不能出门,人生的前十几年全都浪费了。
“神武大将军到!”
苏酥才走到大殿门口,就正撞上刚进殿的沈鹤。
沈鹤此刻一身黑色劲装完美贴合他的身躯,勾勒出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腰腹。领口处简约两排扣,袖口收紧,绣着金丝祥云。
他朝苏酥微微一笑,高束起的马尾带着几缕碎发徐徐如风,去下盔甲的肃杀,如今的他更添了几分随意。
苏酥与他目光对视了一瞬,然后迅速低头。
她溜着边,找到在阿哥所侍奉她的太监小宁子,吩咐道:“你去给我端碗醒酒汤来,顺便带人找一下绿果,重点在英武殿那边找。”
直到现在,苏酥才想起了被她遗忘在大明湖畔的绿果。
那边,绿果在被药迷晕后神志不清,她先是被人拖进了草丛,然后在事情败露后,又再一次被人转移。
不是过了多久,她才抬起自己那仿佛千斤重的眼皮。
5. 免死金牌 我这么多年仗也不是白打的
“醒了?”
绿果正对面坐着位黑衣男子,他体型劲瘦,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猫眼似的绿眼珠在外露着。
看上去像是外邦人。
绿果在大悦从未见过这种瞳色的人,她一时心惊,想起了近期民间流传的西沙暴乱事件。
据说,西沙作为大悦的附属国早已不满,想趁着陛下龙体欠安趁机脱离。
可西沙人绑她个小宫女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从她嘴里套话,对三皇子殿下不利?
绿果机警地盯着眼前的绿瞳男子,语气坚定:“西沙人,你休想对三皇子不利。”
“呵,你怎么知道我是西沙人?”男人饶有兴味地打量绿果,却并未看到他想看到的害怕。
他大失所望,没想到大悦的人个个都这么有骨气,难怪他们西沙被大悦控制了那么多年。
“秋来秋去月团圆,把酒言欢乐开颜,神武将军今得胜,威武四方震东湖。”
宴席将散,秦元时念念有词,端着酒杯走到沈鹤面前:“来,我敬沈将军一杯。”
“臣多谢大皇子殿下,只是臣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吧,还望殿下见谅。”
沈鹤婉言推拒,目光看向女人堆里的苏酥。
自从他进殿起,这女人就和旁人亲亲热热,说个没完。
难道她真想以三皇子身份迎娶其他女子?
沈鹤神色不大痛快地抽了杯酒,与女席的梅子酒不同,男席的鹿血酒乃是大补,价格昂贵。
鹿血纯阳混合着辛辣,一口下去,沈鹤感觉身体滚热,也不顾一旁秦元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沈将军,你德胜归来,按道理该由陛下亲自接见,可如今陛下卧病在床,不如就让本宫代饮?敬沈将军一杯?”
皇后举起酒杯恭维这位新贵。
其余官员立时停止了交头接耳,他们把这一幕看得门清,心想着该如何巴结这位沈将军?
不知把女儿嫁给他够不够?
众人在心中盘算该如何成为沈鹤的岳父,殊不知,沈鹤早已另有打算。
“诶呀,殿下与晚晴姐姐说什么呢?不知能否加臣女一个?”
不知去哪回来的萧瑟瑟横叉在苏酥和慕晚晴两人中间。
她身上带着浓郁又不劣质的花粉味,引起了苏酥的怀疑。
是什么事能让萧瑟瑟出去这么久?久到连衣服上都沾染了御花园里的香粉味?
是不是今天英武殿的那一出也有她的手笔?
苏酥在心中想了一百个阴谋论,一时忘了回萧瑟瑟的话。
萧瑟瑟略微僵在两人中间,还是慕晚晴贴心地替她解了围。
“我与殿下没说什么,瑟瑟妹妹想加进来自然可以,就是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殿下~”
萧瑟瑟一撒娇,苏酥的心都直颤。
对面的沈鹤正如狼似虎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苏酥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她冲着萧瑟瑟灿烂地回眸一笑:“我没意见啊,你该坐坐就行了。”
“臣女多谢殿下。”萧瑟瑟委身道谢,用自己柔软的身体擦过苏酥落座。
慕晚晴把这颇有心机的一幕看在眼里,她冷哼一声,不屑地把头偏过一边。
苏酥在两位女人间周旋,逐渐心力憔悴。
恰逢这时,皇后身边的钱总管来请:“殿下,娘娘叫您去殿前呢。”
“好。”
苏酥答应干脆,马不停蹄地开溜。
到了才发现,皇后叫她来是给沈鹤敬酒。
她瞬间垮脸,心想,还不如回去和慕晚晴她们说话呢。
可惜,她人已经到了沈鹤跟前,这下后悔也没用了。
“三皇子殿下,臣敬您一杯。祝三皇子殿下岁岁有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鹤主动上前给苏酥敬酒,被三番四次打脸的秦元时脸色黑的不能再黑,几乎是快要隐忍不住。
他脸色难堪,端起面前的酒壶,替苏酥狠狠地倒了一杯。
“皇弟,来,皇兄给你斟上。”
苏酥看着秦元时手中红艳艳的鹿血酒,眉头紧皱。
她忍着恶心接过,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跟喝血有什么区别?不会感染寄生虫吗?古代有打虫药吗?
苏酥端着酒杯难以下咽,内心崩溃。
“三皇子殿下,臣看您面色怕是有些醉了,不如臣代您饮过这一杯吧。”
沈鹤撞开挡在两人中间碍事的秦元时,伸手拿过苏酥手中的酒杯。
他手掌宽大,几乎快要包裹苏酥的半只小臂,酒杯在他两指之间显得极为袖珍。
他轻启薄唇,似是带着某种蛊惑般,将那血红液体含入口中。
鹿血顺着嘴角不经意地溢出,他伸出舌尖,缓缓舔过嘴唇,动作缓慢而又充满诱惑,
苏酥感激地望着沈鹤,这次,她是由内而发的。
沈鹤放下空了的酒杯,回以苏酥勾唇一笑。
他替苏酥解围,皇后也十分赞赏,她鼓掌喝彩:“沈将军真是好酒力。”
“臣多谢娘娘夸奖。”
沈鹤拱手鞠躬,垂头的时候朝苏酥笑了笑。
回到坐位,他在自己垫子上给苏酥让了个空,修长的手指在软垫的轻叩两下:“你来。”
苏酥撇他一眼,没有犹豫地坐了过去。
毕竟她刚承了沈鹤恩,也不介意听他一回话。
况且,站着哪有坐着香?
两人盘腿而坐,沈鹤的玄色常服与苏酥的月白罗袍相互映衬,宛如一幅分白分明的山水图。
微风轻拂,撩动起他们的发丝,偶尔交织在一起,缠绵悱恻。
“方才的事多谢。”
两人靠近,苏酥才小声说了一句道谢。
沈鹤揪了颗盘中的葡萄,语气调侃:“你要谢得貌似不止这一件事吧?”
苏酥瞪了他一眼:“我警告你别乱说话,不然……不然……”
话说到一半,苏酥发现,她好像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得到沈鹤。
沈鹤身为神武大将军,听这名她就惹不起,再看看皇后和秦元时对沈鹤那讨好的态度,拉拢意味十足。
“不然怎样?”沈鹤盛气凌人,说出得话不咸不淡。
苏酥一下就蔫了,她相当没骨气道:“不然我就跪下来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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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沈鹤捧腹大笑,引来周围人地侧目。
苏酥收到众人灼热的视线,在桌下拽了拽沈鹤衣角:“你快别笑了,别人都在往这儿看呢。”
“看就看呗,我笑关他们何事?”
沈鹤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年轻气盛又有资本,就算在皇帝面前也照笑不误,更别提来参加宴会的文臣史官。
“行。那你独个笑吧,我回我位子上坐去了。”
苏酥扶着桌子起身,猛地被身左侧的沈鹤一拉。
她一屁股摔在蒲团上,双眼怒视:“你干嘛?”
“你貌似过得很潇洒嘛。自己是女的,还找两个女人作陪,也不怕闪了腰?”
沈鹤话里多了些酸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苏酥白了他一眼,无奈道:“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我娘给安排的嘛。”
“你真不喜欢她俩?据我所知,萧瑟瑟和慕晚晴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门贵女。皇后娘娘今晚如此费心安排,怕是想替你多拉两大助力吧?”
沈鹤眼明心亮,一语道破天机。
对此苏酥毫不奇怪,她知道沈鹤聪明,便也没想着隐瞒。
“我喜不喜欢,想不想,都没有关系。总归我娘是要我娶妻的,要不然我就只能逃婚了。”
苏酥坦然承认,自穿来,她思索着该如何逃婚,该如何逃跑。
只是目前她还没有什么好法子。
“不,你还有第三个选择。”沈鹤故作高深地卖关子。
苏酥不带任何期望地问道:“什么?”
她喝了口桂花茶,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面前摆放的兰花草。
她拨弄似地往上挑起,又猛地松开,那叶片儿便在她的捉弄下被弹了回去,左右晃动。
那双作乱的手如美玉雕琢,白皙得近乎透明,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花瓣。
沈鹤看着,克制住自己想要抓握苏酥的手,他语出惊人:“我娶你。”
“咳咳咳咳。”苏酥被水呛住,她猛咳几声道:“你疯了?”
“我没疯,不管你说我见色起意也好,我居心不良也好。我是真的想娶你。你就当我是为了负责吧。”
沈鹤说这话时眼神认真且坚定,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只知道他想要的东西一定得得到,或许“爱”这个词对他来说还太遥远。
“负责?负什么责?不就是看个肚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告诉你,姐以前可是穿比基尼的!”
苏酥被他吓得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沈鹤沉思片刻,问道:“比基尼是何物?”
……
“我说是一种鸡你信吗?”意识到说错了话的苏酥尬笑。
沈鹤点头,不有质疑道:“我信。”
“信你个大头鬼!你知不知道我女儿身暴露是什么下场?到时候我人头落地性命不保,你娶,你娶个屁!”
苏酥跟沈鹤左也说不通,右也说不通。
整个人激动到唾沫横飞,相比之下,沈鹤就淡定多了。
“你怕什么?我这些年仗也不是白打的,到时候我向圣上求婚,拿免死金牌救你。”
6. 沈鹤吃醋 少女心动 可惜落花有意
苏酥闻言一愣,脑子飞快转圈。
最终,她没再拒绝,而是干巴巴地开口道:“咱俩才见一面,你拿免死金牌救我值吗?”
“怎么不值?”
沈鹤目光如炬,反问苏酥。
苏酥将衣袖揉到发皱:“我情况复杂、成分复杂。如今父皇身体不好,大皇子又对皇位虎视眈眈,再说了,我娘还想让我当皇帝呢。”
“只要你愿意,你什么都不用管,全都交给我就行。”
沈鹤撑着脑袋,目光炽热且柔情,苏酥不敢与他的双眼对视,只好将头偏向另一边。
“三皇子殿下,晚宴快要结束了,不知您可否有空陪臣女去御花园走走?”
慕晚晴袅袅婷婷地走来邀约,苏酥迫不及待地起身。
“好啊好啊。”
“坐下。”
沈鹤命令似的语气让苏酥不悦,可谁让他握着自己的把柄呢。
苏酥憋屈地坐了回去,冲着慕晚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晚晴,我和沈将军还有些话没说完,不如下次吧?”
“元青。”
皇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神助攻道:“慕姑娘初次进宫,你带她去御花园里逛逛。”
“儿臣知道了!”
苏酥起身嘴都要笑裂了,留下身旁低气压的沈鹤。
“元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柔柔月色,柔柔秋风,御花园里金桂飘香,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惬意起来。
慕晚晴与苏酥并肩,语气试探,带着少女心动的羞涩。
苏酥朝她回以浅笑:“当然可以啦,晚晴。”
“元青,你和沈将军不太对付吗?我怎么觉得他老是欺负你呢?”
方才席上的一切,慕晚晴看得清清楚楚,苏酥几次想起身,都被沈鹤拽了回去。
所以,她才会主动来到沈鹤位上。
“没有啊,我们闹着玩呢。”苏酥故作轻松摆了摆手,心里一阵怅然。
唉,这下连慕晚晴都能看出来她和沈鹤间的小九九了,皇后和秦元时还会看不出吗?
两人闲庭漫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金桂树下。
“我们在这儿歇一会吧?”慕晚晴指着树下的石椅提议。
“好啊。”
苏酥正好也累了,在宫里,她日均三四万步,都快赶上红军长征了。
她坐到椅子上,弯腰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小腿。
一旁,慕晚晴还以为是苏酥陪她逛园子逛累了,她撩起裙子蹲下:“腿疼吗?我帮你揉吧。”
“不用不用,这哪能让你来啊,你快坐着歇吧。”
不习惯别人触碰自己的苏酥,情急之下,抓住慕晚晴要为她按摩的手。
她制止,慕晚晴抬头,两人对视。
此刻,一阵大风刮来,满树的桂花像是被谁精心撒下的碎金,在枝头簇拥绽放,浓郁的甜香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
桂花簌簌而落,纷纷扬扬撒在两人的发丝、肩头。
慕晚晴的心跳陡然加快,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心底那根沉睡已久的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中悄然蔓延开来。
“你快坐吧,咱俩走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
苏酥把慕晚晴拉坐到椅子上,又替她揪下了头顶落下的桂花。
紧接着,她像是浑身触电一样地抖了抖,将自己身上的桂花全部抖落。
慕晚晴摩挲着自己方才与苏酥相交的手,又看向一地星星点点的桂花。
心中竟跟吃了桂花蜜一般甜。
她唇角扬起一个很大的弧度:“元青,以后你能出宫找我玩吗?”
“好啊,到时候我去你府上找你。”
苏酥果断应下,想借与慕晚晴培养感情之由出宫逃跑。
“那你说话算数。”慕晚晴稚气地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啊,谁变谁是王八蛋。”
苏酥伸出手指和慕晚晴拉钩,突然,不知从哪传来“咳咳”的声音。
沈鹤隐秘在黑暗之中,他身上那套黑得纯粹的玄色劲装,与四周夜色毫无二致,仿佛他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看来我是打扰二位美事了。”
他渐渐从黑暗中走出,眼神直挺挺地盯着苏酥,再加上那张刚饮了鹿血酒的烈焰红唇,样子好似茹毛饮血的恶鬼。
慕晚晴在心中清楚两人不对付,所以即使苏酥不承认,她也挡在苏酥面前。
“沈将军,我与殿下相谈甚欢,不知沈将军有何贵干?”
她样子仿佛一个护崽的老母鸡。
苏酥躲在她身后,活像一个被保护的小媳妇。
沈鹤不多言,只是快步把苏酥从慕晚晴身后揪出。
其实以他的地位,实在也无须和慕晚晴多说什么。
”晚晴,你先在这儿等我。我跟沈将军说殿点事就回来。”
苏酥被沈鹤拉着,安慰要追上来的慕晚晴。
待到没人的地方,她才将沈鹤甩开:“诶呀,你别拽我嘛,好歹我也是三皇子啊,你能不能在别人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
苏酥转了转自己发痛的手腕。
沈鹤双手抱胸,没好气道:“面子?我在席上跟你推心置腹,你连个答复都不给就走了。我说什么了?”
“拜托,大哥,成亲是一件大事,是要一辈子的,你见我一面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
苏酥扶额头痛,她跟沈鹤这个大老粗实在没什么好讲的。
“那你说什么是爱?难道你和慕晚晴成亲就算爱?说我草率,难道你不草率?”
沈鹤举一反三,将事情引到了慕晚晴头上。
苏酥深呼吸几口:“谁说我要和慕晚晴成亲了?再说了,就算我和慕晚晴成亲了你管得着吗?你又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管那么宽干嘛?”
“两个女子怎么成亲?况且你也不爱慕晚晴,只是为了她身后护国公府的势力罢了。”
沈鹤冷嗤一声:“与其这样,还不如跟我,至少在大悦没人比我势大。”
“我要那么大势做什么?我又不想当皇上。”苏酥切了一声:“我宁愿离宫里远远的,好歹过得逍遥快活点儿。”
“那我可以在平定西沙后辞官,我们隐居。”沈鹤不假思索,说出得话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竟然甘愿放弃他辛苦打仗多年多得来的功名,只为了这个女子?
大抵他真是疯了。
可话既已说出口,沈鹤心中也没有一丝后悔。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凭什么?就凭你要对我负责?”苏酥冷笑:“我告诉你,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那你说,你说什么是爱情,我听着。”沈鹤靠在树上,大有一副乖乖听讲的样子。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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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苏酥也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爱情,就算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不是任何物品,却足以让你为之抓狂。”
“看见对方哭,你就会心疼,看见对方笑,你就会开心,看见对方难过,你就会心痛。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心。”
“因为爱情是你心悦于那个人,你的悲欢喜乐都围绕着她一个人进行。那种感觉就像是离了水的鱼不能存活。”
“你时时刻刻都想和她形影不离,打仗你会想起她,吃饭你会想起她,睡觉你也会想起她。”
“你获得的每一件军功、取得的每一件荣耀都想与她分享。这就是爱。”
“懂了没?”
让母胎单身的苏酥讲出这样一番话实在不容易。
她累得大喘气,这种感觉比让她上十个早八都难受。
沈鹤思索片刻,一半理解一半不理解道:“那像你所说,我岂不是很没有自我?天天得围着你转?”
沈鹤觉得苏酥说得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十分得有十二分地不解。
“那样我还怎么打仗?”
“行了,我败给你了。”苏酥扭头就走,不想和思维怪胎讲话。
她“哒哒哒”奔向慕晚晴:“久等了吧?我现在带你回去。”
“好。”
慕晚晴什么也不问,只乖巧地跟着苏酥回席。
二人走后,沈鹤坐到两人方才坐过的地方,他捻了几朵地上的桂花,心中不知是何感想。
夜已深,皇后说了些体面话让众人散场,而苏酥则被她派去送慕晚晴出宫。
临别前,慕晚晴恋恋不舍:“元青,你会来找我的吗?”
“放心吧,我明天就去。”苏酥下马车,冲着趴车窗的慕晚晴保证。
这下,慕晚晴才心满意足地出宫。
回到阿哥所,已经不知是几更天了,苏酥又困又饿,直接倒头就睡。
有家欢喜有家忧。
乐居宫内,贵妃挥退下人,与秦元时愁容密布。
两人面前放着一壶清茶,端妃端起,为空杯火大的秦元时续上:“好了,别气了。今日的事以额娘之见,大概率是萧瑟瑟那边出了差错。”
“害。”秦元时将茶再次一干而尽,随后他将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也不一定是萧瑟瑟。”
“母后你想,萧瑟瑟配合咱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以男女授受不亲为名,要挟秦元青当三皇子妃。”
秦元时目光阴沉:“当时,我本计划给秦元青下药,但萧瑟瑟毕竟是名门贵女,她不愿意,说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名就足以定秦元青的罪。”
“后来我想想也是,如果给秦元青下药,到时候父皇追究,太医必会察觉,所以我就听了萧瑟瑟的。”
“我们俩是互取所需,萧瑟瑟不太可能临时倒戈。此次计划失误,或许是皇后和秦元青早有防备。”
“他们将计就计,故意引咱们入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贵妃不安地转着茶碗:“你说皇后会不会抓我们的小辫子?现在陛下卧病,朝中皇后掌权,你没看今天沈鹤对你和秦元青的态度吗?他手握兵符,显然是倒戈在秦元青那一方了。”
“可恶!”秦元时将茶可怜杯摔碎地上:“咔嚓。”
“如果沈鹤和秦元青勾结,那我也只能寻求帮手了。”
对了,二皇子秦元新今天去哪了?
7. 初次出宫
躺在床上睡觉的苏酥,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宫外,潘王府,秦元新正在挑灯夜战。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枪杆在他手中仿若有了生命。
他目光如炬,凝视前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起势,枪尖一抖,红缨似火燃烧,旋即,他身形如燕,腾跃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衣角与发丝在夜风中肆意飞扬。
他一遍遍地练习,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水渍,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专注与投入。
“殿下,这都五更天了,您歇歇吧。”
一旁,当朝太傅带着乌纱帽苦口婆心。
秦元新长枪一挑,顽劣地扫过太傅脚底:“不要。我和沈鹤约定了明日比武,今天一定要加强训练。”
“诶呦喂。”太傅蹦跶不及,被枪杆子绊了一下,他四脚朝天:“殿下,您挑我倒是说一声啊,您还当我是三十郎当岁呢?”
“哈哈哈。”秦元新一把拉起太傅:“时间过得真快,你竟然也老了。”
“得。我也累了,就听你的吧。”秦元新将枪放回原位,双肘撑着脑袋回了房间。
太傅见状松了口气。
他这个小祖宗,今天特地向皇后告假避开中秋夜宴,就只是为了和沈将军比武做准备。
唉,不省心哟。
东方欲晓,苏酥穿戴好衣服,朝凤仪宫而去。
彼时,正值嫔妃请安出来。
她们穿得五颜六色,苏酥认不清人,就笼统道:“各位娘娘早。”
“哟,三皇子还真是有孝心啊,这么早来看望皇后娘娘。”
说话的是位穿着极艳的年轻女子,可头上首饰并不多,不过最普通的小两把头,乌发干涩毛糙,上面粗粗插了两只流苏银簪。
她摇头晃脑,流苏发出廉价的碰撞声,更衬得更加廉价。
“刘答应,你这话说的,身为人子,三皇子殿下来看皇后娘娘还不是人之常情嘛。”
苏酥看向这位为自己说话的女子,她的打扮明显就比酸言酸语的刘答应好得多。
她身着湖绿色织锦宫装,头上还配着一色的翡翠,种老色深,看上去端庄又沉稳,符合她这个年纪。
看上去是宫里的老人了,资历不浅。
“各位娘娘闲叙,我就先进去了。”苏酥穿过众妃,撞上一脸愤愤的贵妃。
而基于昨日之事,苏酥对贵妃自然是没有好脸,她不规不距地敷衍行礼,然后径直进了凤仪宫。
正碰上皇后春风得意的笑脸:“元青,你进来得时候瞧没瞧见贵妃的脸色?”
“瞧见了,很差。”苏酥如实回答,一旁的宫女适时承上了些瓜果糕点。
苏酥掐了块儿米糕,一口下去软糯香甜,米香十足,是食物本味的好吃。
她用心享受美食,听着皇后开怀大笑:“哈哈哈,昨日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额娘和瑟瑟将了一军,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皇后笑得开怀,头顶的凤冠一耸一耸地。
苏酥歪头不解道:“瑟瑟?是丞相之女萧瑟瑟吗?昨日发生什么了?”
“不错。”皇后点点头:“萧瑟瑟是额娘一早安排在秦元时身边的眼线,额娘让她假意投诚于大皇子和贵妃一脉。”
“前日,她突然进宫求见,说大皇子要给你下药,所以,额娘干脆将计就计,顺带打消了贵妃母子气焰。”
皇后走近摸了摸苏酥的头似是在安慰:“反正是他们心怀不轨在先,咱们也不过是反击罢了。”
“那沈鹤将军是……”苏酥狐疑开口,却被皇后眉开眼笑地打断。
“对对对,说起沈鹤这个人啊,当真是大才,你一定得好好拉拢。”
皇后握紧苏酥的手:“昨夜额娘看得真真的,沈鹤对你和秦元时之间,明显更倾向于你。”
凤仙花染的丹蔻指甲甚美,配上那复杂精美的凤凰黄金护甲,衬托着皇后的手白皙如玉。
说起来,皇后和原主也不知长得像不像。
苏酥顺着手抬头看,皇后娘娘风韵犹存,肌肤白里透红,圆钝的鼻子均有有肉,再配上一对佛耳,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在摸向自己刀片似薄的耳朵,苏酥心情郁闷。
“额娘,儿臣昨日答应了要去找慕晚晴,今日特地来找额娘,想借额娘的出宫令牌一用。”
苏酥语气真切,皇后高兴地忘乎所以,也再不问其他的。
苏酥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出宫令牌。
她坐在出宫的马车上,仰望着四四的梨花木轿顶,上面一尊尊的神佛造像令人目不暇接。
居于轿顶中央的,是一尊坠着的释迦牟尼佛。其像螺发规整,颗颗圆润,肉髻高耸,泛着圣洁的光泽。
眉眼细长微垂,目光仿佛穿透尘世的纷扰,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对世间万物皆怀悲悯。
轿子四角,还分别雕刻着护法天王。
他们身着华丽甲胄,有的手持琵琶,琴弦纤细若丝;有的手握宝剑,剑身锋利无比……
大概这就是中式恐怖吧,苏酥坐在轿子里浑身不自在。
她看着那佛随着马蹄哒哒声左右乱摆,心里说不出的诡异。
好在,随着驱车人“吁”的一声,护送苏酥的车队终于到达护国公府。
苏酥一刻不停地掀开帘子,没踩脚凳就下了车。
她拨开迎上的护国公府众人,慌慌张张跑到一颗树下。
“哕。”
苏酥晕车了……
她腹部一阵阵地痉挛,胃酸直往上涌。
好在她早起没吃早膳,只吐出了些酸水。
“殿下,你怎么了?”慕晚晴率先超越众人,来到了苏酥身边。
她今天穿着月白锦缎长裙压暗纹海棠、裙边飞舞的蝴蝶栩栩如生。
一头乌发被人用玉簪盘旋挽就,与鬓角淡蓝色的绢花相得益彰。
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得。
她伸手拍了拍苏酥的后心:“殿下,我给你请个大夫来吧?”
“不…不用…我一会儿就好了。”苏酥虚弱地摆摆手,强撑着站起了身。
慕晚晴从婢女的手中接过清水:“殿下,你喝点水漱漱口吧?”
“谢谢。”苏酥接过水漱口,在迎上府中众人的眼神时,气氛开始变得十分尴尬。
“殿下,老臣是护国将军慕深,这位是家妻柳月儿,在此携护国公府众人迎接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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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齐朝苏酥行礼,再配上身后庄严的护国公府,苏酥顿感自己承受不起。
她扶起领头年事已高的慕深:“慕将军快请起,晚辈不敢受此大礼。”
“多谢三皇子殿下。”
慕深谢过苏酥后,佝偻着身体起身,看上去貌似有些腰伤。
“你父亲是腰不舒服吗?”苏酥小声询问慕晚晴。
慕晚晴难得说了句粗口:“他啊~他是在柳月儿房里累着了,殿下不用可怜他。”
“哦,是这样啊。”苏酥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月儿一眼。
媚眼如丝、红唇欲滴,看起来跟慕晚晴差不多大。
也难怪,有这么个年轻貌美的美娇娘在身边,慕深大概早就忘了糟糠妻了吧。
“爹,我跟三皇子殿下先出去了。”
她语气洋溢,慕深也没再说什么待字闺中这些话,只是笑着把二人送到家门口,连一句话都没嘱咐。
看来,他巴不得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京郊,朗朗晴空下,苏酥贪婪地闻着千佛寺里的香火味。
不知为何,在这儿烟火寺庙中,她难得的感到一丝宁静。
可望着身后紧跟不丢的贴身侍卫,苏酥又开始烦躁。
这么多人跟着,她该怎么跑?
“元青,该你了。”
慕晚晴跪在观音菩萨面前,在深深地扣了三个头后,她起身,将蒲团让给苏酥。
苏酥挡着刺眼的阳光望去,一尊十几米高的金身观音像拔地而起,直入云霄,仿若要穿透这尘世与佛界中的界限。
观音面庞圆润,双目微阖,宝相庄严又不失慈悲祥和,俯瞰着世间万物。嘴角似有若无的浅笑,似在安抚众生的苦难。
那衣袂飘飘,彩带飞舞,每一处褶皱都被雕琢得细腻入微,仿佛在风中轻轻飘动。
人在这尊宏伟的佛像面前,就如一只渺小的蚂蚁般微不足道。
这该是多少力工的汗水,才能把这座金像直立?
他们又不似现代一样有吊车,有卡车,难道全凭一把子蛮力吗?
苏酥不禁想起了埃及的金字塔,看来,古人的智慧远比她想象的多。
“不用了,晚晴,我没什么心愿。”苏酥放下遮挡阳光的手。
只是她的心愿,怕是神佛都难以实现。
“无愿吗?”慕晚晴好奇地看着苏酥,双瞳剪水间是无尽地探究。
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钱财色欲权生利死,哪怕这寺庙的沙弥也不敢说自己真的无愿。
怎么身处皇权中心的三皇子会说出这种话?
她轻笑一声:“元青果然与旁人不同。”
她目光柔柔,恰似一泓秋水,波光流转间,尽是藏不住的温柔,仿佛阿sue游戏里的电眼女王,在对着苏酥不断放电。
而苏酥为避免自己心软,再次撇过头。
她不与慕晚晴的目光对视。
“世人万千,哪能都一样啊?”她讪笑两声:“我们走吧,你不是还要去天机殿卜卦吗?”
是啊,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慕晚晴一拍脑袋:“那我们快走,一会儿主持就该回房间打坐了。”
8. 遭遇暗杀 千佛寺卜卦姻缘遇暗杀
她独数女儿家的娇憨在此刻尽现,苏酥失笑地跟在她身后。
余光瞥见跟着大太监貌似在写着什么东西。
苏酥心里腾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她走近,夺过大太监手中挥洒的狼毫毛笔。
“你在写什么?”
“殿、殿下。”大太监的手被吓得一抖,一滴硕大的墨汁就跌在了他方才写字的宣纸上。
苏酥推开他,拿过一瞧。
呵,写得还真是详细。
把她从出宫到现在说过得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了。
包括但不限于她看了几次慕晚晴,与慕晚晴笑了几次,干了什么,喝了几口水。
记得事无巨细。
纸上的字迹细小而密集,像一群匆忙排列的工蚁,可每一笔都写得极为用力,墨汁深深沁入纸纤维,勾勒出笔画的轮廓。
仔细看,那文字间还夹杂着一些用特殊符号代替的关键信息。
它们与密密麻麻的文字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只有特定人才能解读的密码。
苏酥用脚趾头想都想出来这件事是谁的手笔。
看来,皇后对原主的控制很根深蒂固嘛。
苏酥看过,将宣纸原封不动地还给大太监:“好好揣着,沾了墨的记得重写一份。”
说完,她就若无其事地走了,没有为难大太监,也没有为难任何人。
没人能看出她现在的情绪如何,也许平静的外表下早已压抑着风暴。
“铛、铛、铛。”
随着三声寺钟,日暮开始变得昏黄。
慕晚晴和苏酥紧赶慢赶,赶在了老住持回房的前一刻。
“无衍住持!您等等!”
慕晚晴提着裙子跑在苏酥前面大喊,绣鞋上鞋穗随着她的步子左右摇曳。
它们如春日随风狂舞的柳丝般上下翻飞、左右抽打,还时不时缠到一起,又瞬间弹开。
苏酥身为当代脆皮大学生,实在跟不上她的速度,刚想提醒她慢些,就听见“卟咚”一声。
糟糕,她的乌鸦“嘴”灵验了。
她赶忙上前查看跌倒的慕晚晴,耳背的住持在这时回头。
”
他手持禅杖走近,道了声:“阿弥陀佛。”
“小施主,您这是怎么了?”
慕晚晴脚貌似扭了,她想站站不起来,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是嘴硬道:“我没事。”
可苏酥透过鞋袜都能看出她脚肿得有多高。
这情况绝对是脚扭了。
苏酥眉头快要皱成桃核,她看向一旁纹丝不动的侍卫。
以皇后的授意,他们大概是不会上前帮忙了。
眼前,慕晚晴冷汗直流,却连一声疼也没叫过。
苏酥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慕晚晴抱起:“失礼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现在情况特殊,我得先带你去找大夫医治。”
“别。”慕晚晴配合地搂住苏酥脖颈,惨兮兮道:“我脚都歪了就为了找住持卜卦,你就让我卜了卦再去治嘛。”
“可你脚才要紧啊,卜卦你什么时候都能来。”苏酥顿感头痛。
慕晚晴泪眼汪汪:“求求你了。”
“噔、噔、噔。”三声木鱼过后。
苏酥最终还是妥协了。
女人的眼泪她的软肋!
慕晚晴一哭,苏酥就彻底没法了,哄也不会哄,最多只会说一句“别哭了”,可这样干巴巴的一句明显哄不好慕晚晴。
于是,苏酥只能答应慕晚晴说得事。
反正慕晚晴受伤也不是她受伤,爱怎么着怎么着呗,拖到最后,脚伤严重的还是慕晚晴!
总归又不是她受罪。
“恕老朽直言,您这卦象上,红鸾星明晃晃地高悬,昭示着您此时正有一段桃花缘。只是细看之下,这缘分虽盛,却似无根之萍,难有结果。”
老住持熟练地在本上写下慕晚晴的生辰八字。
接着他又摇了几枚铜钱。
“啧,这卦象真奇怪,你俩难成啊。”
老住持看着桌上两枚立起的铜钱币撇嘴。
他卜卦几十年,还从没遇到钱币竖起来的。
慕晚晴不信邪:“您说难成,是还有机会成吗?”
“这个嘛……”
“等等。”慕晚晴打断老主持,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元青,你能不能先去殿外等我?”
苏酥瞧见她逐渐苍白的脸色,深深地叹了口气:“好。”
她顺着慕晚晴出去,搞不懂慕晚晴为何对那命中的红鸾星如此执着?
其实,这红鸾星指得是谁,苏酥早已心知肚明。
可事实就如老住持所说得一样。
不是难成,而是根本成不了。
她是女子之事暂且不提,就算她真把慕晚晴娶回家,那等待慕晚晴的将是一辈子的深宫牢狱。
她会面临一个皇后那样什么都要插手的婆婆,以及后院里斗不完的小三。
人生前半辈子待字闺中,后半辈子老死宫中,这一辈子连家门都出不来,还活个什么劲。
苏酥一直拖着不想娶亲也是如此,不光是害怕身份暴露,她更害怕身份暴露后连累他人。
“吱呀。”
佛寺的门被人推开。
老住持不可言喻地摇摇头:“你带她回去吧。”
“好。”
苏酥进门,率先看到圆凳上如同被抽了魂似的慕晚晴。
她沉默地走过去将慕晚晴抱起。
心想慕晚晴早点死心也好,省得她越陷越深。
抱着僵了的慕晚晴,苏酥又一次退出佛殿。
暖煦的光线透过枝叶缝隙,在地面洒下斑驳碎影。
慕晚晴这次没有主动搂住苏酥的脖颈,因此,苏酥抱她比上次还要费力。
她将慕晚晴往上颠了颠,一路无话。
“如果你要娶妻的话,那个人可以是我吗?”
走到千佛寺出口,沉默一路的慕晚晴兀地来了一句。
她语气中是难得的正式,仿佛下了千百种决心。
苏酥抱着她汗如雨下,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
只听“咚!”的一声。
刚还用毛笔记事的大太监,在一只箭羽的穿击下应声到底。
他手中的狼毫笔重重落下,在古青砖的寺庙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印。
肥胖的身体砸在地上,坚硬的颅骨还磕碎了地上的两块院门砖。
鲜血从他的头部不断涌出,像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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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汇聚成一滩,缓缓流向大观音像下的足底,将那洁白的莲花座都染上了刺目的殷红。
“噌。”周围的侍卫齐齐拔刀,他们迅速从四面八方赶来,将苏酥二人包围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圆。
可对方用得是箭,他们围一起当人形肉盾有什么用?
挡得了一时,还挡得了一世吗?
苏酥想也没想,直接用身体撞开一个出口,她在树的掩护下朝寺庙内部跑去。
“嗖嗖嗖”那箭羽宛若台风临境般落下,在苏酥耳边卷起了一阵风。
苏酥不敢回头,抱着慕晚晴一个劲地向前跑。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侍卫在一个个地倒下。
他们有些还没有死透,在苏酥身后发出撕心裂肺地哀嚎,那声音如附骨之蛆,仿佛要将她也拖入阴曹地府。
刚洒落不久的血带着滚烫温度,它们顺着地势流淌,眼看就要追上苏酥的脚后跟。
“元青,把我放下吧,你快跑。”
慕晚晴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下滑,十分平静地让苏酥把她放下,语气轻松到像是在说一件芝麻大的小事。
“闭嘴。”苏酥将抱着慕晚晴的手又扣紧了些。
在最后一名侍卫倒地得前一刻,苏酥成功带着慕晚晴连滚带爬地进了佛堂。
或许真是佛祖庇佑,外面的箭雨声停止了。
苏酥力竭地躺在地上,她浑身像是被抽空机抽过,连呼吸都成了大问题。
汗水在地上阴湿出了一个人形水印,如同硅藻泥地垫颜色的青石砖十分冰凉。
她抹了把眼睛上刺痛的汗水,睁眼就对上极为庄严的佛像。
一时心里震撼,仿佛被人拿锤敲了一下。
“元青,谢谢你。”
坐在柔软蒲团垫上的慕晚晴,感觉自己死去的心好似又活了。
语气也比之前的温柔百倍。
她戳了戳苏酥半张合的掌心,提醒道:“你这样会着凉的,好歹躺到垫子上啊。”
“行了,这儿哪还有第二个垫子?”
苏酥恢复了些力气,她转了转自己酸痛的肩头:“我先抱你去躲起来,现在还不是咱俩能放轻松的时候。”
当再次抱着慕晚晴移动时,苏酥这次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腰闪了一下。
可她还是硬挺着,把慕晚晴藏到了由黄布盖着的供桌下面。
只是供桌的体积太小,堪堪藏密下慕晚晴一个人。
苏酥将慕晚晴往里塞了塞,头顶黄布地交代道:“一会儿你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就算我被发现了你也不能出来,知道吗?”
“那你怎么办?要不还是你躲这吧?”
慕晚晴不听话地想爬出来,被苏酥一巴掌推了回去:“你就别添乱了。”
“噔、噔……”
苏酥又听见了恍若那夜的脚步声。
她想躲,却又发现无处可躲。
佛殿里能容纳得下她的,除了佛像就是供桌。
除此之外,殿内再无他物,显得极为空荡。
地面由平整的青砖铺就,一尘不染,倒映着佛像与供桌的影子,光可鉴人。
四壁素净,没有一丝装饰,有得只是岁月留下的淡淡痕迹。
听,脚步声停了。
9. 劫后余生 险象环生终脱身
苏酥脑袋一片空白,她愣在原地,似是触发了某种死机装置。
“彭!”寺庙的大门被人破开,木屑飞溅四散。
可苏酥预料的箭什穿过心脏事件并没发生,而是迎来了一个极为热烈的拥抱。
“苏酥!”沈鹤用力将苏酥揉在怀里:“还好你没死。”
天知道,他在听见有人说三皇子被刺杀有多害怕。
简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鹤眼圈泛红,他活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战场杀敌,还是九死一生,他脑子里就没出现过“怕”字。
可在刚刚,他是真的怕了。
怕死了。
“你怎么来了?”苏酥语气哭笑不得,在心里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还顾不上推开沈鹤,她就力竭后遗症发作地陷入昏迷。
后续的事,苏酥一概不知道了。
只知道她醒来在一个陌生地方,沈鹤正满眼血丝地盯着她。
“你醒了。”
沈鹤发出的声音干哑难听,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粗糙。
“这是哪啊?”
苏酥撑着胳膊起身,却感觉身体跟烂肉一样没了知觉。
她惊呼出声:“你给我下毒了?我怎么感觉不到我的胳膊腿呢?”
“呵。”沈鹤没好气道:“你再抱慕晚晴一会儿就有知觉了。”
“你别阴阳怪气行不行,你快找个大夫给我看看。”
苏酥现在哪也动不了,只能用眼神刀不断地朝着沈鹤发射。
“你说,如果一个人四肢残废会不会任人宰割呢。”沈鹤俯身,单手捏上苏酥下巴。
他粗硬的发丝在苏酥脸上搔来搔去。
“阿嚏、阿嚏。”苏酥痒得受不了,她打了两个喷嚏,沈鹤立马把她漏在外面的胳膊塞进了被窝里。
“难受了就别老乱动。”沈鹤抽身坐到床边:“大夫说了,你这是身体用力过度外加腰椎异位,需要静养和正骨,最起码得休息百天才行。”
“正骨?”
苏酥想起了自己上学时代过的一节中医课,正骨的阴影顿时涌上心头。
那时,初入校园的她还年轻无知,以100元的代了一节中医正骨示范模特的课。
当时,那位学姐已经开出了100元的高价,可整个校友群都没人敢搭话。
就她傻乎乎地接了,以为既挣了钱还按了摩。
但事实是,那一节课,整个学校都回荡着她的惨叫。
老师每摁一下,苏酥就跟尖叫鸡似的叫一下。
可以说是非常惨痛。
如今换到古代,沈鹤居然敢跟她说正骨?
他够胆!
“我不正骨,谁爱正谁正,就算我下半身瘫了也不正,就让我半身不遂好了,还不用操心宫里那些烂事。”
苏酥十分倔强地将头扭到一边:“你现在让宫里人来抬我,我要回宫。”
望着周围装?简单粗犷的屋子,她大概才出了这是谁的房间。
毕竟哪个好人会在房里铺虎皮地毯?
除了像沈鹤这种莽夫!
“宫里你是别想回了,我已经和皇后娘娘说了你在千佛寺被刺杀一事,皇后娘娘特准我照顾你,在将军府养伤,直至伤好。”
沈鹤话说得洋洋洒洒,神色说不出的得意。
看着他的样子苏酥就来气,可她又转念一想。
在将军府养伤,那还不是她跑路的好时机吗?
顿时,她又不气了。
“叩叩。”敲门声。
“将军,门外慕国公之女求见三皇子殿下。”
慕晚晴?
对啊,她那时候晕了,也不知道慕晚晴怎么样了。
“让她进来。”苏酥抢在沈鹤之前喊道。
沈鹤咬牙切齿:“你就那么稀罕她?”
“你管得着吗?我又动不了,跟别人说几句话还不行?”
苏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沈鹤气呼呼地拂袖:“行,我不管你。”
他起身离去,却在迎上慕晚晴的一瞬又转身回来。
“元青。”慕晚晴瘸着脚,蹦跶着扑倒在苏酥床边。
她手剥开了扶着她的婢女,声音逐渐带上哭腔。
一声元青被她喊得千回百转。
沈鹤听得眉心直跳:“你别碰她,她现在需要静养。”
“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找住持卜卦扭伤了脚,你也不会这样遭罪。”
慕晚晴眼中蓄满了眼泪,却强忍着没落下,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落泪。
患难见真情,这下,慕晚晴真的死心塌地了。
她螓首轻垂,如墨的长发散落,掩住了半张梨花带雨的娇颜。
眼眶中豆大的泪珠再也蓄不住,自泛红的眼角滑落,打湿了绣着瑞兽的锦被。
苏酥瞧她的头发披散,大概是刚睡醒,没束发就来了。
她安慰道:“别哭了,就算你不扭脚我也还是会被追杀,跟你没关系,你不用太自责。”
“不。如果不是我扭伤了脚,就不会拖累你,你也不会躺在床上了。”
慕晚晴晴坚持把错揽在自己头上。
沈鹤看不下去她哭哭啼啼的造作模样,出言不逊道:“行了,什么都是你的错行了吧。”
“如果不是你叫她出宫,她也不会出宫,不出宫自然就不会去千佛寺,不去千佛寺自然就不会遇到追杀。你现在满意了吗?”
“你可以出去了,三皇子目前需要静养。”沈鹤面色不善,对着跟进来的婢女道:“去扶着你家小姐回府。”
他那眼底的锐利,恰似沙场上锁定猎物的苍鹰,让人不敢直视。
婢女一时忘了自己的主家,唯唯诺诺地应道:“是。”
“元青,我先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慕晚晴她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出来本就不易,停留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她向苏酥告别,也知道自己不该多留,跟着婢女依依不舍地走了。
总之,她们来日方长。
慕晚晴走后,沈鹤烦躁感不减反增。
什么叫明日再来?
怎么还来?
他从一旁扯了把椅子坐下,实木椅在他手中仿佛孩童的玩具般轻飘。
“正骨大夫一会儿就来,你做好准备吧。”沈鹤语气冷硬。
苏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
然而,胳膊拗不过大腿。
随着正骨大夫的“嘎巴”几声,苏酥泪眼婆娑。
她贝齿紧咬下唇,精致的面庞因疼痛而扭曲。
直至按完,她身体还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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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地乱颤。
身下的被子被她双手拧成一团,苏酥将头埋在里面。
任沈鹤怎么叫也不出声。
“苏酥?”
“苏酥?”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他将苏酥耳边的碎发别至耳后,附身对着苏酥耳朵喊道:“苏酥!”
苏酥耳膜地震,她伸出贴满膏药的手揉了揉自己耳朵,接着不理沈鹤,明显是懒得理。
沈鹤的暴脾气像炸药,如今陡然遭罪冷暴力,他一腔怒火没地发。
明明他是为了苏酥好,怎么苏酥就不领情呢?
他想不通,只好郁闷地坐到床边,望着苏酥玉白的后颈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我让大夫给你正骨?还是我哪儿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苏酥无尽的沉默。
此刻,沈鹤一下蔫了,他像是被浸了冷水的炸药,十分黯然地出去。
走时,还轻轻地为苏酥合上了门。
呼,终于走了。
苏酥在听见“吱呀”的关门声后翻身,狠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她扶着腰缓缓坐起,看向房中的结构。
通体茭白的房间十分简洁,没有书桌珍宝,有的只是墙体上挂着的干兽首。
有鹿头、虎头、甚至正中间还挂着条盘旋的黑色巨蟒。
苏酥踩着把椅子上高,想要摸摸是真是假。
她敲了敲虎头里的头盖骨,竟然是空的!
骨头在指节的敲击下震响,虎头长着血盆大口,嘴里柔软湿润的舌头早已干枯,苏酥转而摸向它口中尖锐的虎牙。
她将手放进去,触感有些微妙。
“你起来了?”
沈鹤端着膳食进来,他雄厚的声音把做贼似的苏酥给吓了一跳。
她脚下踩着的凳子不稳,整个人向后栽去。
“啊!”
老天!她可是穿越的开服玩家!不至于这样耍她吧!
苏酥尖叫一声,在心里感慨起自己的倒霉。
“小心!”沈鹤扔下手里汤汤水水的膳食,飞速将离他不远的苏酥搂住。
汤水溅在他最喜欢的虎皮地毯上。
沈鹤抱着苏酥心惊胆战:“你怎么老是让人不省心?”
不知为何,沈鹤总觉自己的心是悬着的。
只要苏酥不在他眼跟前,他的心就一刻不得安宁。
“对不起。”苏酥认错积极,顺便转移话题:“你是来给我端饭了吗?”
她从沈鹤坚固的臂弯中脱身,扶着腰坐到她刚踩过的椅子上。
“嗯。可惜现在饭没了,还弄脏了我一块地毯。”沈鹤嫌弃地将虎皮地毯踢到一边。
一掌摘下方才苏酥摸过的干虎头,问道:“想摸?”
“我方才摸过了。”苏酥摇摇头:“你的地毯还能要吗?对不起,我给你弄脏了。”
“不要了,不就一块儿地毯嘛。”沈鹤将虎头扔到吸满汤汁的虎皮地毯上,油腻的汤汁瞬间渗透进了虎头的每一丝鬃毛。
它们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凛凛,虎目处汤汁汇聚,像是在委屈落泪。
沈鹤阴晴不定,苏酥不确定他到底生没生气。
于是,她试探道:“为什么要把虎头也扔了?”
10. 绿瞳男子 绿果逃出生天
“它们是一套,要扔干脆就全扔了。”
沈鹤满不在乎,叫来家丁打扫残局。
苏酥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泼出去的水他连盆都不要”的那种人?
真是怪人,虎皮脏了也不知关虎头什么事?
干嘛非要一起扔了?
苏酥不解,看着家丁快速打扫好脏污,并为她端来膳食。
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苏酥干脆放心地在将军府住下。
她吃着热腾腾的云吞面,却还是没忍住向沈鹤打探道:“大悦的箭严格管控,除打仗外不得乱用,你知道刺杀我的人是什么人吗?”
“你认为是谁?”沈鹤透过蒸汽,看向模糊不清的苏酥,他靠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样子吊儿郎当。
苏酥没有思索,当下就想到了几个人。
无非是秦元新、秦元时、贵妃、东厂、西厂。
要她命的人太多了,如果真说,说十天十夜也说不完。
“我不知道。”苏酥装傻充愣。
沈鹤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这涉及到了西沙那边的暴民。”
“西沙?”苏酥摇头甩掉沈鹤的手,她诧异出声。
西沙与大悦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杀她?
难道是他们要拿她杀鸡儆猴?
如此说来,他们用箭倒也不奇怪,毕竟西沙虽为大悦的附属国,可兵器一向由他们自己管理。
“近期陛下龙体欠安,西沙皇室蠢蠢欲动,他们会找上你也并不奇怪。”
沈鹤余光撇了眼渐冷的云吞面,催促道:“你别光听我说话,你快吃,一会儿面就凉了。”
“那我吃,你赶紧说。”苏酥卷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样子像冬日囤食的小松鼠。
沈鹤满意地捏了她脸一把,趁着苏酥还没拍他就抽回了手。
“西沙战乱四起,他们的王对大悦虎视眈眈,各王子也是争先恐后地想立功,而你作为大悦唯一的嫡出皇子,自然是他们的首选进攻目标。”
“所以皇后娘娘让你在我这儿养伤,是再好不过了。毕竟皇宫现在也不太平,我想,你应该清楚你现在四面楚歌的处境吧。”
沈鹤神情自傲地凑近苏酥:“与我相比,慕晚晴又能帮你什么?”
他气息貌似比云吞面的热气还要滚热,苏酥不适地把他推开。
“我知道了,我会在你府里乖乖养伤的。”
一碗云吞面很快下肚,苏酥撑地打了个饱嗝。
沈鹤将空了的碗递给家丁:“去把张大夫熬的药端来。”
“是。”
家丁双手接过空碗,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隔老远,苏酥都能闻见那股药死人的苦味。
她挣扎着捂嘴:“我不想喝。”
“你这样忌讳就医怎么行?”沈鹤接过汤药让家丁下去,一时,整座房间就剩了他们二人。
他不会要嘴对嘴给我喂吧?
苏酥玛丽苏剧情看多了地想,捂嘴的手立马松了。
她一口干了沈鹤递来的汤碗,脸皱的像苦瓜。
太苦了!
沈鹤似是没想到苏酥会这么干脆,他握着空碗的手停了一下,随后往苏酥嘴里塞了颗蜜枣。
苏酥被苦得头晕,她张嘴接过,湿软的舌头蹭过沈鹤的指腹。
沈鹤呼吸急促,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还苦吗?”
“苦死了,再来一颗。”苏酥伸手向沈鹤讨要蜜枣,整个人已经苦得找不到北。
“好。”沈鹤假装没看见苏酥伸出来的手,又亲自喂了苏酥一颗。
“这下还苦吗?”
“不苦了,我这药还得喝几天啊?”苏酥耷拉着晕乎乎的脑袋。
沈鹤掰了掰指头算道:“今天三副,明天三副,后天两幅……随着逐日递减,后期我会让他们给你做成药膳,大概还得喝个七八十天吧。”
“什么?”苏酥猛地一拍桌子:“嘶。”
手掌立时传来一阵酥麻。
沈鹤抓过她的手查看,发现手心鱼际处红肿不堪。
他“啧”了一声,转身去拿皇上赏赐的金创药。
接着将苏酥的手细细抹了一遍:“圣上说这金创药可使白骨重新生长皮肉,但我也没用过,你先试试,好了我在进宫找圣上要。”
“那肯定很贵吧。”苏酥举着手不敢乱动,她缓慢地移到床上。
躺下,她才觉着自己的腰好了点儿。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查查那箭是西沙哪个地区所用的。”
沈鹤替活动不便的苏酥把脱掉的鞋摆好,内心成就感十足。
他看着在自己被子里窝着的小小身影,心中无限甜蜜。
原来有个女人等他回家是这种感觉。
难怪军营里的人个个都说有媳妇好呢。
他唇角向上扬起,似是怕惊到谁一样,小步移动地出了门。
“嘿!你干嘛呢?跟做贼似的。”
沈鹤倒退着出门,猛然被身后的人拍了一下。
似是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他一个过肩摔把秦元新摔了个不轻。
“诶呦喂!不得了了,朝臣打皇子啦!”秦元新躺在地上耍无赖。
他穿着一身暗红色交领袍子,领口肆意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大片紧实的胸膛,隐约可见肌理线条。腰间束带松松垮垮,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
从里到外,他整个人散发着不羁的气势。
他不顾地上脏污,躺在地上左右打滚。
见状,沈鹤又踹了他两脚:“赶紧起来。”
秦元新拍拍屁股起身,语气不悦:“昨日你爽约去救我皇弟,可真是好大的威风,朝堂上下可都传遍了你沈将军的威名。”
“消息传得还挺快?竟然连你都知道了。”沈鹤双手抱胸,看上去刚秦元新极为熟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打趣着,被屋内爬墙角偷听的苏酥听了个仔细。
她没想过,秦元新居然跟沈鹤关系这么好。
“对了,我弟弟不是在你这儿嘛。”秦元新拍了拍身上的灰:“他在哪呢?让我这个当哥哥的来探望探望。”
“她现在需要静养,你咋咋呼呼的,还是别看了。”
沈鹤推着秦元新出去:“走,正好你帮我查个东西。”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一来就让我帮你做事!”
听得两人走远了,苏酥才从房里朝外看去。
她好不容易才摸清皇宫地形,如今陡然换了个环境。
苏酥对周围的一切感到陌生,就连她略微信任的绿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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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去了哪里。
或许是被人杀了……
“你还不打算开口吗?”
刑室里,绿果满身血污,身上的粗布衣衫满是污垢,与凌乱的发丝黏在一起。
苍白的脸颊上。
一旁,行刑的鞭子被人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直线。
“啪。”鞭子狠狠打在绿果削薄的背上。
绿果受刑不出声,唇瓣都被她咬得稀烂。
她眼神中透着倔强,毫无惧意,如寒夜的星芒,直直地盯着施刑者。
这是一场无声地抵抗,绿果始终未发出一声求饶。
“啪、啪、啪。”那夜的绿瞳男子推门而入,他鼓着掌赞叹道:“真是小瞧你们大悦人了,还真是硬骨头。”
“得了,你们都下去吧。”
绿瞳男子接过施刑人手上的鞭子,然后将它扔在一边儿。
他从一个青铜丹盒里掏出一枚黑漆漆的药丸,随后不顾绿果反抗得,塞进绿果嘴里。
“你可以走了。”
绿瞳男子松开绑着绿果的麻绳,透着面纱,绿果都能看见他那不怀好意的笑。
她敢肯定,这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绿果坐在老虎凳上,甩了甩自己被撑开了筋的腿。
她扶着墙,一步一个血脚印地出了门。
踏出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满院的衰败,貌似比屋内环境还恶劣些。
院内杂草丛生,肆意生长的草茎在砖缝中破土而长。
左边还有着一口古井。
绿果把这里的环境记在心里。
她一瘸一拐地在长街走了一段,哪怕月色朦胧,她却还是能确认自己身处京城。
还好,还好……
绿果倒在了偏僻的市井街上,跟踪她的绿瞳男子见状上前。
他身形瘦长,提着绿果扔在了苏酥所在的将军府,然后运行轻功飞速离开。
天亮,巡逻侍卫才在将军府的湖边发现了重伤的绿果。
他们找到沈鹤汇报情况,得来了一顿训斥。
“你们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有人悄悄往将军府放人都不知道?万一这人是得了瘟疫的人呢?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
沈鹤面色严肃,对着巡逻侍卫大加批评。
“叩叩。”苏酥在婢女的搀扶下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今早的事,苏酥也从婢女嘴里听到了只字片言。
她在心里猜想此人是绿果,于是顾不上腰疼就来了。
“你们,全部去校场罚练一月,一个月后根据表现,我再考虑要不要把你们调回来。”
沈鹤一语定音,众人不敢有丝毫怨言。
“是。”
他们训练有素地出去,在见到苏酥时,不由多看了两眼。
“三皇子吉祥。”
“嗯,吉祥吉祥。”苏酥没工夫管他们说什么,快步进了沈鹤书房。
“沈将军,你能否让我看看今日早晨被发现的女子?”
她今早起得急,连脸都没洗,睡眼惺忪,双眸半掩,眼角还挂着两粒麻糊,可在沈鹤眼中,她仍然美艳动人。
毕竟,方才那群侍卫花痴的样子,沈鹤可是看得真真的。
怎么就那么招人呢?
要是苏酥只能他一个人看就好了……
11. 衷心耿耿
“你能不能让我见了?倒是给个话啊。”
苏酥上前摇沈鹤的胳膊,不知何时她也学会了萧瑟瑟和慕晚晴的那一套,只是语气欠佳。
不过,沈鹤对于她的改变已经知足。
:“好。”他用身体挡住婢女的视线,拉着苏酥的手眉开眼笑。
他的掌心炽热,包裹苏酥略凉的小手搓了搓:“怎么手这么凉?”
“……”
苏酥有事求人,难得地没收回手,沈鹤逮住几回揉了好几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带着苏酥去见绿果。
主仆见面,不过几日,两人身体竟都是伤痕累累。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绿果从床上爬起,心疼之余,还不忘行礼参拜。
苏酥见到绿果也难受,才短短两天,这小丫头身上就没一块儿好肉。
唉,也不知是谁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下此毒手,当真是可恶!
“沈将军,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跟我的婢女单独说两句话。”
苏酥委婉让沈鹤出去。
沈鹤撇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下次叫我沈鹤。”
“绿果,你这些天去哪了?我派人到处找都没找到你。”
苏酥担心地看着绿果,从袖口掏出沈鹤给她的金疮药。
她借花献佛:“给。这金疮药你拿着用,千万别让其他人给发现了。”
“殿下。”绿果看着外镶宝石的药壳,感动地无以复加:“殿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何事?”
苏酥心里大概清楚绿果要讲什么,这小丫头一向聪明,怕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她聚精会神。
绿果将这些天的遭遇一字不差地全讲了出来。
苏酥若有所思,抓住了关键词。
方才,绿果说抓她的是西沙人,而在千佛寺刺杀她的也是西沙人。
看来,她最近得小心点儿了。
苏酥面色凝重,觉得哪里都不是她的安身之所。
啧,原主也没留下个军队、锦衣卫什么的。
真是拉胯。
“殿下,恕奴婢多问,您怎么会受伤成这样?”
绿果看着浑身贴完膏药的苏酥心疼,这种感觉,比她身上的疼还要难受百倍。
“唉,你被绑的这段时间我也遭遇了西沙的追杀,在逃命途中我用力过度,现在力竭后遗症犯了。”
苏酥将昨日遭遇全部吐出,毕竟这事在大悦朝已经人尽皆知,也没必要遮掩。
她坦言相待,绿果却有所保留。
她没告诉苏酥自己被下药一事,而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好了没啊?你是打算住里面吗?”
沈鹤在外面“哐、哐、哐”地敲门。
苏酥不耐烦道:“来了。”
“绿果,你好好休息,我先跟沈将军说话去了。”
她将要起身送主的绿果按回榻上:“不用送我,好好休息吧。”
接着,她打开门,被近在咫尺的沈鹤吓了一跳。
“你干嘛?”
苏酥退后两步,两人方才距离近得仿佛快要吻上。
“看你这么长时间都在里面干嘛。”
沈鹤眼神如刀一般看着里面躺着的绿果,她身边还放着自己今早给苏酥的金疮药。
突然他嗤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怎么了?”苏酥察觉到他的反常匆忙跟上。
“……”
看来沈鹤也学会了她冷暴力的恶习。
算了,爱说不说。
苏酥没有跟沈鹤哄她一样的穷追不舍,而是问完一遍就走。
既然他要冷战,那就冷战到底好了。
她金牛座还从没怕过谁呢!
然后,第二天,沈鹤就先按耐不住地主动来了。
“听下人说你拒绝正骨,怎么回事?”
“……”
“我跟你说话呢。”
“……”
“我错了成吗?”
“那好吧。”苏酥就像个小孩似的,一达到目的就开心。
她趴在床上晃腿,纤细的一截小腿在外面游荡。
那露出的脚丫则更是小巧玲珑,五个脚趾圆润可爱,犹如鲜嫩的玉珠。
沈鹤想提醒她把鞋袜穿上,却又出于私心想多看两眼。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关于西沙刺杀你一事有了些头目,你想不想听?”
沈鹤一脸坏笑地为自己搬了张椅子,等待着苏酥这条小鱼咬钩。
果不其然,苏酥一听西沙立马坐起:“要。”
“求我。”沈鹤目标上钩,故意戏弄苏酥。
苏酥人在屋檐下,十分能屈能伸道:“求你。”
“声音太僵硬。”沈鹤不满足地得寸进尺。
于是,苏酥换了种能腻死人的音调:“求你~”
她声音如一只溺死在糖罐里的蚂蚁,甜腻到令自己恶心。
苏酥差点被自己恶心吐了,可沈鹤还是摇头道:“不知道你在求谁。”
这下,苏酥横眉竖眼,她起身走向沈鹤,带着视死如归,要和沈鹤拼了的气势。
然后,她绕到沈鹤背后,替沈鹤捏了捏肩:“沈大爷~这样求你行不行啊?”
她微微垂首,长睫在脸颊投下扇形的阴影,眉眼间尽是灵动。
耳边,是她不愿被捆绑的发丝,落在她白皙的颈边,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她双手覆上沈鹤的双肩,假把式地按了两下。
随即,就被沈鹤拉住。
沈鹤握住苏酥芊芊玉手起身,道了句:“按得还成。”
他将苏酥打横抱起:“地下凉,你上床上待着去。”
“那你现在可以说西沙的事情了吧?”
苏酥满心都是西沙,沈鹤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笑意蔓延开来:“好。”
只是碍于苏酥的腰伤,以及这件事情的时长,沈鹤事先给苏酥腰后加了两个靠枕。他想让苏酥能够听得舒服些。
在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他才正式开讲。
“那我开始说了。根据军机处调查,追杀你的箭来源于西沙中部的哈兰。”
“哈兰处于中部,四面环山,内部地形复杂,却是多国流民的庇护所。那里有很多黑市,倒买倒卖,武器管制松懈。”
“所以即使咱们追究,他们也只会派两个小喽喽来打发。”
沈鹤把事情说得简单,可实际上,哈兰的情况远比他说得要复杂的多。
那里不光有黑市,还有着许多亡命徒,他们是各国通缉的对象,却哈兰有着一席之地。
他们成立杀手组织肆意接单,每天,哈兰的街头都会出现几具无名尸体。
现在,哈兰的手伸到大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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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酥听完,将唇绷得极紧:“既然如此,那就别追究了。现在父皇病重,如果我们贸然对西沙进行讨伐,肯定会引起两方争斗。”
“何况我也没真出什么事,剩下的,就等父皇好了再说吧。”
她声音冷静,抚平了沈鹤那颗想要征战好胜的心。
“你说得跟皇后娘娘说得一样。”沈鹤双手捧起她的脸,承诺道:“可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份罪的。”
“西沙不臣之心人尽皆知,这场仗,我迟早要打。到时候,我必定替你取下他们王上首级。”
沈鹤目光中带着嗜血的杀意,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苏酥不可否认,她心里确实被沈鹤感动到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是她不敢表现出自己的这份感动。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以对慕晚晴那样对沈鹤,沈鹤怕是早追着她求婚一百次了。
他就像一只热情的金毛犬,只要你稍看他一眼,他就会马上过来蹭你的手。
所以这些天,苏酥一直对沈鹤没什么好脸。
怕得就是沈鹤对她穷追猛打。
“我饿了,你去叫人给我端饭吧。”苏酥没拿下沈鹤的手,而是指挥他去做其他事。
偏偏沈鹤还就吃这一套,他觉得苏酥这次没拨开他的手是因为爱。
或许这就叫日久生情吧。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苏酥总算意识到他的好了。
沈鹤喜滋滋地出门,他新换的巡逻侍卫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抽了什么风。
可他们也不敢多看,毕竟,沈鹤军中阎王的名号可是响当当。
他们可不想像上一批被发落的侍卫一样,被沈鹤送去魔鬼拉练。
“苏酥,皇后娘娘方才给你来信了。”
沈鹤端着餐盘,上面摆放有各式各样的菜品。
“知道了。”
苏酥从床上下来,瞥见那道酥鱼下压着的信封。
她当着沈鹤的面拆开,只见上面写着:元青,西沙的事只能暂且委屈你了。你在将军府好好住下养伤,切记不要和沈将军发生冲突,一定要搞好关系——赫舍里?婉清。
“皇后娘娘写什么了?”沈鹤好奇地凑来脑袋。
“没什么。”苏酥连忙把信件合住,生怕沈鹤看见后蹬鼻子上脸,以此要挟。
“不给看拉倒。”沈鹤带着怒气用了些力,每一个饭碗都被他放得噔噔作响。
“我额娘给我说得都是些女儿家的私房事,这你也要打听?”
苏酥将沈鹤随意摆放的饭食摆正,两人一时配合得也算默契。
吃完饭,沈鹤决定带苏酥在府里溜一圈。
他像是某个王国的领主,正在向心爱的女人展示自己的地盘。
不过,沈鹤确实也有这个自本。
苏酥跟他走一圈下来,发现这将军府近乎有四分之一皇宫般大小,气势恢宏。
她跟着沈鹤,走在主厅后的双面空廊下散步,只见廊柱朱红,如相框般透着外面的池塘。
虽然现在已是秋季,塘边的游鸭却还是三三两两地在塘中捕食。
途中,柱间设有美人靠,可以供人休憩赏景。
苏酥走累了,她靠在上面不想动弹。
“扑咚。”
不只是谁扔得小石子,激起的水花落在了苏酥脸上。
苏酥将头伸出廊外查看。
12. 二皇子到 青楼楚馆
“皇弟,好久不见啊。”
廊外,男人目光和煦,笑声里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与洒脱。
他动作张扬,手里擒着一捧随地捡来的石子。
就站在离苏酥不远的古桥上,身姿挺拔如苍松立崖,模样英气逼人,却又不像沈鹤的棱角那般锋利。
而是更像一把钝了的弯刀,面中藏锋。
原来,他就是那夜没来的二皇子秦元新。
“让开。”沈鹤举着一块巨大的园石,朝着秦元新所在的湖面砸去。
苏酥为他过激的举动而感到吃惊,她侧身躲闪。
石头激起的水浪,把桥上的秦元新给浇成了落汤鸡。
“噗!”
秦元新方才风光霁月的模样不再,脸上贴了几大片湿了的秀发,样子活像是刚出水的水鬼。
他用手将头发扒开,漏出一双怒目而视的眼睛。
接着从嘴中吐出一口脏污的湖水:“沈鹤!你要死啊你!本皇子这衣裳可是新做的。”
他气冲冲地从桥上走下,苏酥忧心地拽了拽沈鹤:“他会不会打你啊?”
“他?”沈鹤讶异一声:“我不打他就不错了。谁让他刚才拿石头砸你来着,我砸他他也是活该。”
“沈鹤!你赔我衣服。”秦元新靠近两人,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皇兄,天气凉了,穿着湿衣服容易生病,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换套干爽的衣服,再来找沈将军算账吧。”
苏酥克制住笑意提议。
沈鹤也认同地点点头:“你快回你的潘王府吧,没事老来我的将军府做什么?”
是啊,这秦元新有事没事老来找沈鹤干嘛?
他不是早早就被皇上封为潘王了吗?
怎么放着自己的潘王府不住,天天来沈鹤的将军府?
莫非,他是想拉拢沈鹤暗夺皇位?
苏酥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事情真相。
据原主书房暗格里的信件来说。
这秦元新生母沈贵人走得早,也不甚得皇上宠爱,所以连得着秦元新在宫中也跟个透明人似的,谁都能踩一脚。
直到八年前,他在东西厂的力捧之下,成了大悦皇子封王第一人。
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秦元新早早封王是不得皇帝待见,想让他早点儿出去住,也有人说,秦元新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明权虽少暗权确大。
总之,秦元新和皇帝、东西厂之间的纠缠没人清楚。
可仅凭这一面之缘,苏酥就能感觉出此人并不简单。
“沈鹤你这次从东湖回来,怎么就开始变得没人性了?”
秦元新拧了拧身上的衣袍:“咱俩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你的良心都喂狗吃了?你拿大石头砸我。”
“哗啦啦。”
大滴大滴的水珠被秦元新挤出来,它们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接连坠落。
很快就在地上积起来一滩水渍。
“敢这么说我?你是皮痒了吧?”沈鹤拉着苏酥后退两步,避免她被波及。
秦元新见状,立马像个被老公背叛了的可怜母零。
“你们…你们…”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苏酥和沈鹤。
“我们怎么了?”沈鹤打掉他指人的手指,然后拉着苏酥胳膊就走:“我们走,别理他。”
“诶,你们等等我啊!”秦元新追起两人走,却被方才的水渍给滑了一跤。
他嗷嗷直叫,沈鹤则头也没回。
“你这样对皇兄真的好吗?”苏酥顾虑地回头。
沈鹤把她的头扭回来:“没事。秦元新皮糙肉厚的很,摔一跤也没什么大不了。”
“走,我再带你去小花园里逛逛。”
沈鹤带苏酥溜遍了整座将军府。
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沈鹤便就是些杂役侍卫。
沈鹤的家人都去哪了?
苏酥好奇,却也不敢问,因为沈鹤是武将世家,家里人也许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在逛完一圈后,苏酥便知道自己逃跑无望了。
只因这将军府院墙极高且重兵把守,甚至比皇宫防御还要森严。
这一路,她没少往墙角瞅。
可这硕大的将军府居然连个狗洞都没,就如铁通一样密不透风。
苏酥沮丧地躺在床上。
“咚咚咚!”敲门声。
被两人落在大明湖畔的秦元新找上门来。
“沈鹤,你给我出来,咱俩那天的比试还没开始,你不能出尔反尔……”
他叽叽喳喳,苏酥在屋里捂耳朵了好大一会儿。
最终,她忍无可忍地开了门:“沈鹤不在。”
“你…你…你俩…”
秦元新震惊地把头塞进苏酥所开的门缝里,样子颇为滑稽。
苏酥皱眉将门整个打开,心想,这原主的信件上也没说秦元新结巴啊。
这怎么说话磕磕巴巴的?
“皇弟,你怎么会在沈鹤的房间?沈鹤人呢?”
秦元新栽栽愣愣地进来,发现屋内只有苏酥一人。
“我不知道沈鹤在哪啊。”苏酥奇怪地看向秦元新,刻意不回秦元新问得有些话。
可秦元新又问了一遍:“皇弟,你怎么会在沈鹤房里?”
当真没眼色极了。
苏酥干笑两声:“我前几日受伤被沈将军救下,额娘特允我在这里把伤养好了再回去。”
“哦~是这样啊。”秦元新发现了盲点,但他不说:“那正好。皇兄自小在外面闯荡,知道不少寻欢作乐的好地方,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我?”苏酥连连摆手:“这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皇兄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保证把你全乎地送回将军府。”
秦元新拍着胸脯保证。
对于他,苏酥还真是不放心。
原主和秦元新感情有这么好吗?
没等苏酥回应,秦元新便拉着苏酥熟练地翻墙出去。
“来啊皇弟。”他蹲在墙头朝苏酥伸手,嗓音清朗而磁性。
那只伸出的手指节修长且白皙,邀请着苏酥与他一起行动。
苏酥不确定要不要和他出去,她现在明显被秦元新架这儿了。
终于,她还是没拉上秦元新那只蛊惑的手。
“皇兄,你在此稍等我一下,我在房中落了个东西,稍后就来。”
她衣袂轻轻,如一只小鹿般消失在秦元新面前。
“那你快点儿,别让沈鹤发现了。”秦元新收回自己滞空的手。
看来,这小家伙对他很警惕嘛。
回到房间,苏酥飞快地找出纸笔。
她不熟练地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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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洒地写下:
沈鹤,我跟秦元新一起出去了,他说要带我去玩,你忙完记得来接我——苏酥。
苏酥把信放在房中最显眼的地方,用了仅有二人知道的名字。
说实话,她是相信沈鹤的。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该仗着沈鹤的喜欢命令他做事,可事出从急,有人可用总比没人可用要强。
苏酥深呼吸,为自己腰间挂了只不显眼的玉佩。
这样,就算秦元新问她拿什么,她也好有个说法。
“我好了,皇兄。”
苏酥不多时就赶了回来。
秦元新再次朝她伸出了手。
苏酥蹦起来拉住,被秦元新单手提起。
她差点儿惊呼出声。
平时大家都穿得左三层右三层,根本看不出什么肌肉,可方才那一下,秦元新竟是如此轻松,甚至面不改色。
苏酥现在有些担心,秦元新会不会把她拖到荒郊野外,然后一拳打死了。
“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落地的秦元新迟迟没等到苏酥下来,他张开手,还以为是苏酥怕了。
实际上,苏酥也确实怕了。
在面对两层楼那么高的院墙时,她脚下直发软。
难不成秦元新是想制造意外摔死她?
苏酥战战兢兢,却还是眼睛一闭跳了下来。
“走,我带你去江月楼玩玩去。”
秦元新常年练武的身体发硬,将苏酥稳稳接住。
然后他把如棍子一般直的苏酥放下,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京城里有名的青楼楚馆。
“呦,我的爷~奴家可是好久不见您啦。”
还没到江月楼门口,一名绿衣女子就赶忙迎了上来。
她胸口处的衣料被挖空,漏出大片香艳,领口还适宜地绣了两支对称的桃花。
她声音娇媚,再看到秦元新身后的苏酥时立马围了上来。
“小公子,你也是来寻欢作乐的嘛?”
她眼眸微亮,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这位是我弟弟,刘元元,他刚来,你莫要戏弄他。”
秦元新给苏酥整了个化名,明显也是老手了。
只是不知他的化名是什么。
“花公子~您大驾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走进店,众姑娘迎着老鸨走了过来。
她们个个袒胸露乳,穿得花枝招展:“花公子,奴家最近新学了首曲子,您要不要听听看?”
“你那曲子算什么,我最近根据古籍学了支咏梅舞,花公子,您还是看奴家吧。”
“大秋天你跳咏梅舞,有病啊?”
两位一紫一粉的女子吵了起来。
秦元新上前搂过她们,他一手一个:“两位美人别吵了,本公子都看还不成嘛。”
他游刃有余,苏酥在一旁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清纯女大的她哪来过这种地方?
只好由着一群女人把她围在中间。
许是她们看苏酥初来乍到又极为腼腆,一时胆子也大了起来。
“小公子~你有没有娶妻啊?”
苏酥摇摇头,几个女人笑得更甚了。
“那你娶我如何?我到现在为止可还是良家。”
是谁在说话?
苏酥顺着声音抬头看去。
13. 红衣美人 江月楼天降美女
只见最上方的阁楼上,一位身形窈窕的女人正在笑嘻嘻地盯着她。
她脸上带着面纱,苏酥看不真切她的容貌,只隐隐瞧见面纱下那双红艳饱满的朱唇。
“接住我。”
女人命令一声,玉手轻抬,握住阁楼中间垂下的绸带,绸带在她手中飞速滑动,鲜红似血,发出簌簌声响。
她火红的裙摆如一朵绽放的芍药,在风中肆意飞扬,与那飘扬的绸带相互映衬,美得惊心动魄。
而随着她的极速降落,卷起的风带起了狂乱飞舞的发丝,面纱也跟着飘起,偶尔露出女人那如羊脂玉般的下巴,引得楼下众人发出阵阵惊叹。
“那就是江月楼的头牌?江月?”
“你瞎说什么?人家江月可是老板,不待客。”
“切,在这种烟花之地哪有女人不待客的?还不是钱没给够?”
江月直奔苏酥而去,苏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在江月即将砸到她脸的前一秒,接了。
“你干嘛?”苏酥抱着这块烫手山芋。
江月双手交叉扣住她的脖颈:“我喜欢你。”
她的双腿如剪刀般夹在苏酥腰间,抱着苏酥直球表白,样子倒比沈鹤还要猴急。
苏酥自穿越异世来,就遇见了不少桃花,这让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她感到十分苦恼。
偏偏遇见的人还都是这种大大咧咧的人,半点也不含蓄。
“呃,你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东西吗?”苏酥从怀里掏出皇后给她的银票。
“给。拿了钱就赶紧从我身上下去吧。”苏酥豪爽地掏出了张一万两。
倒也不是她大方,而是皇后给得最少就是一万两。
唉,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我不要钱。”江月出乎意料地把钱推回去,她轻笑道:“我想要你。”
“……”
苏酥石化,想求助于带她来的秦元新,可秦元新早就不知倒在哪位女子的身上了。
她求助无望,只好自己手动扒江月下去:“你先下去,这样影响不好。”
“我干青楼的,还怕什么影响?”江月用手逗弄地挑了下苏酥耳垂。
两人个子差不多,因此拨弄起来还挺方便。
她皓腕轻抬,一只如柔荑般的玉手不住撩拨苏酥。
动作间,她宽大的罗袖悄然滑落,露出那一小节凝脂似的小臂,肤色胜雪,与小臂上那一抹鲜艳刺目、形如火焰缠绕的梅花刺符相映,神秘且妖冶。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
苏酥在江月一次又一次地越距下,彻底恼怒。
她身上还没好的伤势又开始酸痛,于是,她不再管身上的江月如何,而是冷着一张脸,径直出了江月楼。
“你生气了。”江月从苏酥身上下来,仔细观察着苏酥脸色:“对不起嘛,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害怕你丢下我,因为那样我们就没机会再见了。”
“呵。你了解我吗,就敢喜欢我?”苏酥一股脑地往前走。
江月在她身后穷追猛赶:“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啊。我喜欢你就够了,你不需要喜欢我的。”
“你够了吧。”苏酥驻足,眼神冷漠的像冰:“你靠近我的目的我早就知道了,何必装个没完?”
“什么目的?”江月一脸懵,看上去真不懂似的:“我是真喜欢你,从你进楼的那一刻我就在楼上注意到你了。”
她真诚地拉着苏酥的手:“我喜欢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苏酥炸了江月一下,什么都没炸出来。
她揉了揉自己发突的太阳穴,从江月出现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她都不知听了多少遍“我喜欢你。”
可关键,江月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难道,她才是封建余孽?
怎么古人都这么开放?
“你在楼上应该能听到吧?我叫刘元元。”苏酥接着往前走。
将军府离这里有些距离,苏酥只想赶快回去。
可她该甩掉江月呢?
她可不想出门一趟又给自己招惹个麻烦回来。
“你不叫刘元元。”江月十分肯定:“我开花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客人用自己名字的。”
“你?看上去不过也就十几岁,这世上的人啊怪啊多着呢,我偏就是这万中无一的奇葩。”
苏酥走热了,用手为自己扇了两下风:“我就叫刘元元,你爱信不信。”
两人一路纠缠,眼看着就快要到将军府。
苏酥还是没把江月甩开。
这一路,不管她走得再快,江月还是能跟上。
日空下的太阳逐渐毒辣,也不知怎的,十月份的天阳光竟还跟八月里的一样好。
或许是穿得衣服多吧。
苏酥这样想着,不知到了明年夏天该怎么活。
这古代也没用空调,也没用电扇。
唉,就连冰也是九九成稀罕物。
正当苏酥在将军府门口左右徘徊时,一队人马见到她像是见到救星般。
“三皇子,属下终于找到您了,您快去江月楼救救二皇子吧,他和沈将军打起来了。”
“什么?”
苏酥才走到将军府门口,就又马不停蹄地跑回了江月楼。
直到现在,江月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大悦朝的三皇子——秦元青。
“沈鹤!别打了!”
一进江月楼,苏酥就听见了一声尖锐的瓷器碎裂声。
周遭奢靡的氛围被打破,桌上的珍馐美馔被碰翻在地,酒水溅得到处都是。
周围的姑娘们被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她们发出阵阵尖叫。
有些惊慌失措躲到角落里,还有些则慌不择路,抱头鼠窜中,裙摆被下方撞乱的桌椅勾住。
她们摔倒在地,发髻散乱,狼狈不堪,再美了刚才出来接客时的妩媚风情。
苏酥听着两人那拳拳到肉都声音,听着就疼。
她逆着人流,找到沈鹤两人。
“别打了。”
沈鹤听到她的声音微愣一瞬,然后被逮到机会的晨秦元新反压在地。
“妈的,这人不是好好在这儿站着呢嘛。老子都跟你说了他没事,你还不信老子。”
秦元新出拳就要打,苏酥连忙上前制止。
“皇兄,别打了。”她抱着秦元新要落下的拳头,沈鹤反应过来,一脚把秦元新踹了老远。
“没事也不行,你带她来这种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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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柳巷,简直就是在找死。一会儿我就给皇后写信,告诉她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秦元新被这一脚踹得不轻,身体如直线般砸倒了一条通的椅子。
“别啊,咱们小孩的事,你老告状给大人做嘛呀。”
秦元新捂着自己发痛的胸口,向沈鹤求饶道:“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以后不带他来这种地方了,你别跟皇后娘娘说了呗。”
“做梦。”沈鹤无情地丢下两字,拽着苏酥胳膊就走。
待到两人回府,沈鹤才将苏酥松开:“你能不能老实点,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还敢给我出去乱跑。”
他气呼呼地拍了桌子。
苏酥一震,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怯弱道:“我不是给你丢信了嘛。”
“哼,就这件事办得还不赖,好歹知道给我留信去接你。”沈鹤微微小气,一直红着的脸色降下不少。
“那你都说说,你跟着秦元新去花楼干嘛了。”
“没干嘛,你不也看见了嘛,我是良民,发现去得地方是花楼,我扭头就出来了,根本没在里面多呆。”
苏酥嬉皮笑脸,她知道怎么说才能让沈鹤消气。
“而且我去哪儿不都跟你报备了嘛。我这么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在花楼跟别人亲亲我我呢?”
她三言两语就抚平了沈鹤那刻躁动不安的心。
可是,第二天,江月就找上了门。
她身上背着包袱,像是要来投奔谁似的。
门口的侍卫把她拦在门外,她就大喊苏酥名字。
“元青,元青……”
她不停地喊,门口立即聚了一堆人,他们七嘴八舌,对苏酥议论纷纷。
“诶,这不是江月楼的老板娘江月吗?怎么跟咱们大悦的三皇子扯上关系了?”
“呵。想要攀高枝呗。我上次去江月楼点她,砸了三百两白银她也不接客,原来是看不上我这点小钱,想圈个大的。”
“那样她心气未免也太高了,她一届青楼女子,还妄想沾染皇室。”
江月不把这些难听话放在心上,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喊着。
直到她那把好嗓子都变得有些沙哑。
沈鹤才准许她进府。
进之前,江月所带的东西都被拘了下来,再又经历几轮搜身后,她才进了这将军府的院门。
“沈将军好,民女是江月楼的老板江月。”
江月规规矩矩地对着沈鹤打招呼。
沈鹤却对纠缠苏酥的人没什么好脸色,他胡乱地递给江月一沓银票。
数目是苏酥昨日给得数倍。
“拿着银票走吧。昨日我在你江月楼打架,弄坏了不少桌椅,这些银票就算是赔偿。”
“本来今天我就该派人给你的,只是既然你已经上门,干脆就直接拿走吧。”
江月接过这份她应得的赔偿道谢:“多谢沈将军,不知可否让民女见见三皇子殿下?”
“不行。”沈鹤想也没想地拒绝,看来苏酥出去一趟又招惹了个女人回来。
他烦不胜烦,直接替苏酥找好了理由:“三皇子今日旧伤复发,这段时间都不会见客了,江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这……”
14. 大修罗场 三位女人一台戏
江月思索片刻,最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将军府。
“那我等殿下好了再来。”
沈鹤没理她,在心里算着苏酥的暧昧对象。
慕晚晴、萧瑟瑟,现在还多了个江月。
他一时头大,觉得以后还是不让苏酥出门得好。
都怪秦元新!
好端端地,非要带苏酥出去。
想到此,沈鹤直冲潘王府而去。
“稀客啊?终于舍得来我潘王府了?”秦元新靠在床上,被沈鹤所踹的胸口处还隐隐作痛。
妈的,他一打沈鹤,秦元青就拦着,沈鹤踹他,秦元青怎么不拦?
这种拉偏架行为,秦元新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
他咳咳两声,沈鹤本来想再打他一顿的心思也歇了。
毕竟还是自家兄弟,关心还是要有的。
“还难受呢?”沈鹤撩袍而坐,样子威风凛凛,与躺在床上病殃殃的秦元新大相径庭。
“你说呢?你昨天那一脚多重自己心里没数?”秦元新对于沈鹤的关心嘲讽意味十足。
“你怎么没把我踹死呢?”
“也不是不行。”沈鹤似乎真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度。
他模样认真,颔首垂思。
秦元新忍无可忍地朝他砸了个抱枕:“你真是牲口。”
两人说说笑笑,与昨日大打出手的模样相悖。
所谓男人间的一笑泯恩仇,应当就是如此吧。
“好了,我得回家了,你就好好躺着吧。”沈鹤跟秦元新没说两句就要走。
秦元新竟不知他什么时候竟这般念家了。
“怎么?你家是有金疙瘩还是银疙瘩?这么着急回去怕人偷啊?”
“我家没金疙瘩,也没银疙瘩,宝贝疙瘩倒有一个,我得赶紧回去了,想偷得人多的是呢。”
沈鹤双眸微眯,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秦元新冷哼一声:“赶紧滚吧。”
而骑马回来的沈鹤不知道,此刻的将军府已经乱成一锅粥。
他刚出门,一群莺啊燕啊的就找了了门。
首先是被他打发走了的江月,她在将军府故意放慢脚步,不是脚崴了就是走不动了。
就这样拖沓了半个时辰,连看管她的侍卫都无奈了,却也不好将她直接扫地出门。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江月第七次崴脚后,撞上了前来园子透风的苏酥和绿果两人。
她第八次次崴脚,身体不偏不倚倒到了苏酥怀里。
苏酥下意识接住,却在看清来人后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想你想得紧,一刻不见就思之如狂,你又不来江月楼找我,所以我便只能来找你啦。”
江月依偎在苏酥怀里,手趁机摸了几把揩油。
苏酥将她推开,绿果也配合地将江月拉住:“大胆女子,竟敢对三皇子不敬,你可知这在大悦是什么罪?”
“回这位姑娘,大悦朝律例第三百八十一条,平民对皇室应行跪拜礼,否则按律该罚五十两白银。”
江月从袖中掏出方才沈鹤给她的一沓银票,然后把它们全部塞给绿果。
“劳烦这位姑娘数数,看按五十两一次是多少?”
她气太盛,却又伶牙俐齿让人挑不出错。
于是,绿果拿着银票面色铁青,不知该如何处理。
“你开江月楼挣得都是辛苦钱,这钱还是你留着自己花吧。”
苏酥拉过嘴笨的绿果,将银票一把夺过,塞回江月手里。
她本意是讽刺江月挣得钱来路不明,却不曾想,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她说出的话对江月来说毫无任何杀伤力。
“多谢殿下,我方才听沈将军说您旧伤复发,现在怎么样了?”
江月用眼神扫过苏酥上下,目光之赤裸,好像苏酥在她面前没穿衣服似的。
苏酥冷眼相待:“我觉得我和你貌似没有到打听私事的地步,告辞。”
“绿果,我们走。”
她转身不带一丝犹豫地离去,却在乱花渐欲中瞥见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殿下!”
萧瑟瑟也显然注意到了苏酥的目光,她莲步快速移动而来。
苏酥左边江月,右边萧瑟瑟,逃无可逃。
她咽了口口水,知道今天这一难是在所难逃。
萧瑟瑟走来,先朝苏酥行了个礼:“臣女拜见三皇子殿下。”
“起来吧。”苏酥累极了地抬抬手,心里十分后悔自己今天出门。
“是。”
在得到准许后,萧瑟瑟起身,名门闺秀的她再张扬,却到底比烟花出身的江月要含蓄些、规矩些。
她今天穿得不似那日在宫里般张扬,而是穿着一袭浅蓝色罗裙,色泽淡雅清透,澄澈又柔和。
裙摆及袖口处,点缀着绣工精湛的樱花,粉色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细腻的针脚勾勒出花瓣的脉络,花蕊处用金线点缀,于红色落日的余晖下熠熠生辉。
去掉了繁琐的金饰,她今日的打扮明显小清新了起来,倒有些像慕晚晴打扮的风格。
“元青~”
说曹操曹操到,慕晚晴跟萧瑟瑟前后脚地进来了。
她才踏进园子,就瞥见了苏酥身旁的两个女人。
江月穿红,艳丽魅惑,萧瑟瑟穿蓝,温婉可人,好似她怎么穿都不对了起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暗藏着一场大的修罗场。
苏酥扶额脑痛,却还是愿意跟关系近些的慕晚晴搭话。
“你怎么来了?腿脚好了吗?”
慕晚晴羞涩一笑,仿佛在三人之间拔得头筹:“好多了,多谢殿下那日的不离不弃,晚晴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她将不离不弃四个字咬得极重。
其实即使她不说,其余二人也都知道。
这几日京中都传疯了,三皇子舍命救将门之女慕晚晴,两人生死攸关却仍不离不弃。
这经过说书人那么一编造,一传十十传百,在近期也称得上是一段佳话。
甚至在民间,慕晚晴三皇子妃的名号已经人尽皆知。
也正因如此,萧瑟瑟才着急上火,赶忙进宫求了皇后的旨意。
拿着懿旨,她才进了这铜墙铁壁的将军府。
“殿下,听闻您受伤,臣女特地找京中神医求来药膏,听闻此药治跌打拉伤极好,配上特殊手法按摩,只需半月便可完好如初。”
萧瑟瑟呈上药膏,看起来小小的一罐也没什么特别。
“谢谢,你有心了。”苏酥接过,转递给一旁的绿果。
而萧瑟瑟见她收下,才接着道:“臣女特跟神医学了推拿按摩,不知三皇子可否让臣女一试?”
“不知这位姑娘说得可是古神医?”一旁沉寂已久的江月突然出声。
萧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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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呵呵,那古神医常来民女开得江月楼玩。如果殿下需要,民女可随时带他过来,想必看在民女薄面上,古神医也不会拒绝。”
江月娓娓道来,她在京城多年,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人脉圈子,否则,仅凭她一个弱女子,也是开不下去这江月楼的。
“是吗?那倒是比吃药正骨要强。”被她们这么一说,苏酥倒是对这位古神医多了些期待。
毕竟正骨的痛实在不是人受的。
“你是江月楼的老板江月?”萧瑟瑟好事被打搅,在暗处狠狠刮了江月一眼。
而江月计划得逞,在一旁捂嘴偷笑:“是啊,正是民女。”
“你不在江月楼,怎么来将军府了?”
慕晚晴出声掺和,显然也对江月有所了解。
她为江月这位风花女子,出现在此地而感到不解。
但她隐约感觉到这事和苏酥有关。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还真是准。
江月在两位世家小姐面前丝毫不惧,她堂堂正正:“民女是跟你们一样来找三皇子的。”
???
慕晚晴和萧瑟瑟表情震惊,在她们心里,苏酥不是个会寻欢作乐的花心浪荡子。
肯定是江月死缠烂打。
一时间,三个女人之间的火花味快要把苏酥呛死,她站久了脚疼,便一屁股蹲在地上。
她随地大小蹲,没注意到沈鹤在暗处吃人似的目光。
“三皇子殿下,沈将军在正厅等您。”
来通报的下人屏息凝神,不敢触这天潢贵胄几人的霉头。
天知道沈将军方才喊他时的脸色有多吓人。
此刻,他一说出这个得罪人的消息,又对上慕晚晴等人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下人冷汗直流,感觉这是要掉脑袋的节奏。
然而,苏酥只是“嗯”了一声。
她替下人挡住那些不悦的视线,然后又跟慕晚晴等人告别。
她跟着下人朝正厅走去。
一进屋,她就自顾自地坐到椅子上:“找我何事?”
从外面到厅内,空气骤然变冷,苏酥不禁打了个寒颤。
“昨日你明明就跟江月你侬我侬去了。为什么要骗我?”
沈鹤背着身,苏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也能知道那模样不会太好。
“我没有骗你啊,江月是跟我说了几句话,但我又没搭理她。”
苏酥耐着性子解释,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可沈鹤却觉得还不够。
他转过身,双眸因盛怒而瞪得滚圆:“我要你一字一句地说。”
“凭什么?”苏酥噌地起身:“你现在以什么身份管我?爱人?朋友?臣子?”
“爱人。”沈鹤从苏酥给得三个选项里挑了一个。
可苏酥却不认同道:“你想得美。”
她不欲纠缠地准备出门。
然而下一秒房门就被人关了起来。
厅内陷入一片黑暗,这让苏酥觉得十分没安全感。
她小声喊了句:“沈鹤?”然后将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似乎只有实感才能让她在这儿昏暗的环境里感到一丝慰籍。
“啊!”
身后能给苏酥带来安全感的墙开始动了,苏酥陡然尖叫出声。
“我在。”沈鹤从背后箍着她。
15. 意识危机
“你想干嘛?”苏酥心脏狂跳,此刻,她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成年男人有多危险。
“不干嘛。”沈鹤语气冰冷,让人感觉不出他的情绪:“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那你说话就说话,老抱我干什么?”苏酥用肘击打沈鹤,语气焦急:“你快松开我。”
“不松。”沈鹤将苏酥又搂紧了些。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呼吸之间暧昧的仿佛要拉丝。
敌不动我不动,苏酥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和沈鹤僵持。
沈鹤贪婪地闻着她发间的桂花香,不知为何,明明金桂也就开那么两天,她身上却仿佛永远都是桂花香味。
甜丝丝的,让人闻着很舒心。
两人间的沉默线拉得很长。
“你貌似和她们聊得很好。”过了许久,沈鹤才声音沉闷地开口。
苏酥听他的语气好像好些了,便附和地摇摇头:“没有,我这不是听我额娘的话嘛。”
她僵着身子,伸手摸了摸沈鹤箍着她腰的臂弯:“你别生气了,我跟她们都是假玩,跟你才是真玩。”
“真的?”沈鹤将下巴搁在苏酥颈窝,像小猫似的蹭了两下,一脸嗔足。
“当然啦,我对你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苏酥见有效果,马上加大了马力。
“这些天我难道对你不好吗?我多听话啊,出去还给你写纸条,你看我哪给慕晚晴她们写过纸条。”
“这样说来,你还挺乖?”沈鹤恨不得把苏酥揉在怀里,他现在貌似有些懂了,苏酥那晚所说得“爱”究竟是什么感觉。
“我爱你。”
沈鹤突如其来的话把苏酥给砸了个不轻。
这与江月所说的喜欢不同,“爱”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实在太沉重。
她摸沈鹤臂弯的手垂下,对此不作任何回应。
沈鹤以为她没听见,又朝她耳朵温柔缱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我知道了。”
苏酥轻轻地点了点头,可这明显达不到沈鹤预期。
沈鹤不满地把她身体朝自己扭过来:“为什么你不说?这不公平。”
“爱没有公不公平,我现在不想说。”苏酥语气颇为苦恼,沈鹤真是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她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为什么不想说?是因为不爱我吗?”
沈鹤的语气森寒,他口中约隐约现的虎牙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咬向苏酥。
苏酥不想骗他,只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不上爱不爱,咱们接触的时间太短,我说不出口。”
“害羞?”沈鹤的脸由阴转晴。
“对,就是害羞。”苏酥说完,一把推开沈鹤,她朝屋外跑去,看上去真是害羞极了。
“呼。”
苏酥呼哧带喘地跑向了绿果房间。
“绿果,你快点。”
“怎么了殿下?”绿果看着面红耳赤的苏酥,觉得殿下最近老是急躁。
苏酥跑得口干舌燥,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等到嗓子没那么干了才道:“你快给我额娘修书一封,告诉她,我在将军府实在思念她,想她想得不得了,让她抓紧派人把我接回去。”
“好,奴婢这就给宫里送话,让他们来接您。”
绿果在心里十分赞同苏酥所做的决定。
因为自从苏酥被沈鹤叫去之后,她又被慕晚晴等三个女人合力拖住。
在她们问了不少关于苏酥的事后,绿果才被她们放回来。
直到现在,绿果才明白苏酥的烦恼,原来太受欢迎也不好。
第二日,当皇后的马车莅临将军府时,沈鹤还浑然不知。
“额娘!儿臣想死你了!”
皇后才扶着随从的手下车,苏酥就如小牛犊般扑了过去。
“诶呦,这才几天啊就这么想额娘,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难道在将军府过得不好?”
皇后一语扎心。
她今天打扮得清雅,如同哪个官员家的正室,穿着十分简谱,大概是害怕别人认出她身份。
许是近期西沙猖獗,皇后出行也变得低调起来。
她本应所乘的九天金凤车被换成了普通乌木马车。
虽然便宜,但胜在质地坚硬,防御极佳,再加上颜色内敛庄重,可以说是古代贵人出行的不二之选。
不过外在归外在,但凡有人进到马车内部,就会为这里的一切感到奢华。
先不提车厢垂着的那一袭烟霞色鲛纱帘幕,就单说这马上的辔头都是蓝宝石做的。
然而,不光是皇后,就连随行的侍卫都经过了乔装打扮。
他们穿着民间不起眼的衣衫,哪怕是堂堂一品侍卫,在去掉华服的装饰后,也变得普通起来。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沈鹤本来正在晨起习武,猛地听到下人通报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皇后竟真的来了。
“微臣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鹤特地放小了声音,这一点很让皇后满意。
“快起来吧,元青在你府上养伤多日,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你呢。”
皇后站在门口和沈鹤客套。
沈鹤连忙侧身,摆出一个“请”的动作:“皇后娘娘,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好。”皇后抬脚进去,苏酥则在心里巴不得早点走。
她像是被老师拖堂,期盼妈妈把她接走回家的学生。
苏酥从来没这么想回宫过。
“沈将军把元青照顾得真好,这才短短几日,本宫看元青的小脸好像还胖了些。”
皇后咯咯咯地发笑,有话没话地跟着沈鹤寒暄。
苏酥不参与两人的对话,只一味吃着糕点。
她望着窗外初晓的太阳,在心里盘算皇后和沈鹤还要说多久。
“微臣谢皇后娘娘夸奖,不过皇后娘娘今日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派人给微臣支应一声。微臣也好派人去迎接您啊。”
沈鹤此刻还不知道皇后是苏酥找来的外援,他跟着皇后有说有笑。
然后,他就笑不出了。
“元青没跟你说吗?昨日,元青让绿果给本宫递话,说他想本宫想得紧,让本宫赶紧来接他。”
皇后一点也没想着提苏酥隐瞒。
沈鹤在听后脸色突变,他不顾场合地拉着苏酥出去,只丢下一句:“皇后娘娘,微臣有要事和三皇子殿下说,请您稍等。”
“额娘~”
苏酥挣扎着不想跟他走,她用求救般的目光看向皇后。
然而,皇后只是冲她送送手:“去吧去吧,不用在意额娘。”
!!!
她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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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沈鹤额头爆起的青筋,苏酥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蜡。
完蛋,这些她可真是玩脱了!
“澎!”
沈鹤将苏酥摔在自己那张大床上,周围所有的侍女都有眼色地退下,并为两人关紧了门。
“我……”
苏酥狡辩的第二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迎上了一个炙热的吻。
沈鹤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墨黑的眼眸中迸射出锐利如刀的寒芒。
这下,苏酥是真害怕了。
她无助地看向床花板,梨花木床四角所挂的安息香香囊,随着两人床榻上的动作不断晃动,里面所含的合欢花和淫羊藿更是有催情之效。
苏酥平静了一瞬,又像是突然疯了。
她猛咬沈鹤的唇,却没料到,这意外给了沈鹤舌头的可乘之机。
两人本来唇对唇的浅吻变成深吻,苏酥后悔极了,她能感到沈鹤的身躯在逐渐滚烫。
这样下去,她大概清白不保。
于是,她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抱上沈鹤喘着粗气的脖颈。
如她所料,沈鹤被这意料之外的回应搞得愣神一瞬。
他欣喜若狂地抬头,本打算更激烈地深吻。
苏酥却用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唇:“我爱你。”
她乘机柔情攻势,主动啄了下沈鹤刚被她咬烂的嘴角:“爱你~”
“那你为什么要回宫?”沈鹤回亲了苏酥一下,逐渐找回了些理智。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在床上压着苏酥乱亲。
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那170斤的体重。
苏酥被他压得脸红脖子粗:“你要压死我是不是?赶紧给我起来!”
被苏酥一吼沈鹤才察觉起来,他抱着身下的苏酥反转了个位置。
这下,苏酥由女上位的姿势在上,模样更尴尬。
她抽过骑在沈鹤腰上的腿,缓慢移到床的里面一侧。
两人平躺,苏酥才好受些。
只是才过去一秒,沈鹤就跟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
“为什么要回宫?”
苏酥本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个话题,没想到现在竟又问出来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白牺牲了。
那可是她的初吻啊!阿西吧!
“我想我额娘了,你总不能不让我回娘家吧?”
苏酥用词微妙,所说的“娘家”一词大大取悦了沈鹤。
“没有不让你回啊,我一会儿就跟皇后娘娘说,我陪着你回。”
沈鹤陷进苏酥的甜言蜜语中不可自拔,可他提出的话明显和苏酥的初衷背道而驰。
苏酥怎肯答应。
“你还记得你中秋夜宴那夜说过什么吗?”她用手推了推肩头上沈鹤的脑袋:“你说你天天围着我转很没有自我,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说过的话太多,哪能记得住每一句?”
沈鹤泼皮无赖,将头往苏酥颈窝里埋。
他貌似格外喜欢苏酥颈窝,仿佛对着块地方带着特殊的执着。
“反正你去哪都得带上我。亲都亲过了,你得对我负责。”
what?
沈鹤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强吻的谁?
涉及到婚姻大事,苏酥不演了,她猛地坐起:“我妈叫我回家吃饭了。”
16. 毒瘾发作
她正跨过在外围躺着的沈鹤,就被沈鹤一把拽坐了下来,又是这个尴尬的姿势。
“你可以回去。”沈鹤抱着苏酥坐起,腰力惊人:“三天内你回将军府,不然我就进宫去求陛下赐婚,我说到做到。”
事情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可看沈鹤较真的模样,苏酥知道他是真能做得出来。
看来,今日她不答应,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随你。”苏酥一口答应,只想离开这间破屋子。
三天后的事三天后再说。
沈鹤只当她答应了,于是,再次猛亲一口:“等我。”
到最后出门的时候,苏酥也数不清她被沈鹤亲了几次。
“记得回来。”沈鹤送苏酥上马车,还不忘在苏酥耳边威胁一句。
他承认他这样做卑鄙,可卑鄙又怎样?
兵不厌诈,如果卑鄙能让苏酥爱他,那他一定不择手段。
“知道了。”苏酥毫不留情地放下了门帘,隔开了沈鹤那道灼热的视线。
回?回个屁。
等回了宫,沈鹤能耐她何?总不至于真进宫抢她。苏酥坐在柔软的雪狐皮褥子上,触感细腻温暖,样式比她来时坐得马车好太多了。
许是心情愉悦,苏酥这一路在轿子里左看右看,竟也没晕车地回到了皇宫。
“唉,终于回来了,真爽。”苏酥倒在自己柔软的拔步床上,一脸轻松。
出去一圈,她才发现,原来还是宫里最轻松。虽然有生命危险,但至少比面对一个时时刻刻都有超强控制欲的沈鹤好多了。
“绿果,你去找人给我打几桶水来,我要好好地泡泡澡。”苏酥睡了一觉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是。”绿果垂着头出去打水,但其实,按照她一等贴身婢女的身份,是完全可以指挥其他低等婢女做事的。
只是绿果不放心别人照顾苏酥,事事都想着亲历亲为。
她将木桶扔进深不见底的井里,蓦然想起了那夜绑架她的地形。
害!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她提着半满不满的木水桶,猛地窜回阿哥所:“殿下!殿下!”
“怎么了?”苏酥甚少见绿果这般着急,一时也紧张起来,生怕绿果带来些不好的消息。
“奴婢想起那夜绑架奴婢的西沙人在哪了。”绿果放下木水桶语气激动。
苏酥赶忙道:“快说。”
“那夜天色有些暗,可奴婢清楚记得那院内有一口古井,门口还有着两座石狮子,有一只的狮牙断了一般,院里面也满是野草。”
绿果仔细回忆,可时间过去这么多天,那些西沙人必定早就转移了。查也是无牢,还会打草惊蛇,并且他们敢把绿果放回来,就定是做好了准备。
“我知道了,你先去打水吧。”苏酥支开绿果,从原主枕下拿出一张,写着京城188号地址的字条。
这张字条上还盖着黄戳,看上去应该有大用。苏酥捏着这张虚飘的字条,其实她在穿来第二日就发现了。
那时,她每日躲在被窝里胆战心惊,生怕别人发现她的长相。后来才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对原主的记忆清空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苏酥在被窝里苟着的时候发现了这张字条。虽不知原主为何要将它放在床下,但她敢肯定,这会有大用。
“咚!”绿果从外面浑身抽搐地进来,盛满水的水桶被她打翻在地。
紧接着迅速蔓延,桶里的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殿下小心!”门口的守卫用枪抵着绿果就要撵出去。
“且慢!”苏酥塞着鞋跑下床。
侍卫赶忙将她拦住:“殿下,您千金之躯,绿果姑娘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你们要怎么处理?杀了她吗?”苏酥说这话气势磅礴,侍卫不敢多言。
“让开。”苏酥一手一个,推开左右拦着她的侍卫,接着,她再没靠近,而是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绿果?”
绿果闻言有了些反应,她嗯嗯啊啊地点头,眼球中布满血丝,像是得了甲亢一样向外凸起。
她死死地盯着某个虚无的点,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疯狂。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双手疯狂地在身上抓挠。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一道道血痕迅速浮现,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如一张密集的蛛网四散。
地面上的水渍被她蹭了个干净。
苏酥拧眉,想起了她上学时所参与的禁毒教育课程,里面毒瘾犯了的人就跟此时的绿果一模一样。
“你们去找个麻绳过来,把绿果给我捆起来,但记住此事别声张,要是胆敢有人往外吐露一个字,我就要了你们九族的命。”
苏酥狐假虎威,身上的气场能镇压到八米开外。两名侍卫战战兢兢,不知怎么着,三皇子殿下就谈及了九族。
不就是一根麻绳吗?他们照办就是了。
苏酥让人将绿果绑在了下人房里,出于多方考虑,她没有叫太医,而是选择自己观察。
“绿果?”等了不知多久,绿果才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清醒。
“奴婢怎么在这儿?奴婢方才不是在打水吗?”绿果只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好像在云里飘着一样,还有点儿疼。
苏酥瞧着她的样子仔细思索,按道理,这里不应该有任何毒品。
会不会有什么其他东西令人上瘾呢?
“绿果,你最近吃什么了?”苏酥语气沉静,如一滩死水。
绿果见状还以为她知道了,或许是欺骗别人的人总是心虚。
所以,绿果一下子全招了。
“殿下,奴婢不是有意隐瞒的。那日西沙人绑了奴婢去,为奴婢吃了颗黑漆漆的药丸。奴婢害怕殿下发奴婢,所以就没有像殿下实话实说。”
绿果情绪激动,感觉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殿下,您让人杀了奴婢吧,奴婢中毒已深绝不能再连累殿下。”
绿果说起自己的生死仿佛是一件小事,却在说起连累苏酥时痛哭流涕:“对不起殿下,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苏酥沉默:“……”
她知道绿果的衷心,所以才会在她被西沙绑架后,不计前嫌地继续用她,可如今绿果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她甚至没法确认绿果中毒的时间。
到底是在宫里中毒的,还是在西沙人手里中毒的?
会不会那颗药丸只是引子?实际毒早就引进来宫里。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苏酥知道,大麻等毒品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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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通过银针检测出来的。
因为它们不会让人中毒,只会让人成瘾。
第二天,苏酥就面色沉重地前往了凤仪宫。
“额娘,儿臣有事要说。”她思绪万千,一时也忘了行礼,好在皇后也并没计较。
“怎么了?”她摸了摸苏酥的额头:“脸色怎么这样难看?生病了?”
“不是,儿臣昨日观察了绿果一夜,发现绿果貌似是中毒了。”苏酥拱手禀告,只说了个大概。
“嘿呀。”皇后一甩手:“不就是个奴婢嘛,你叫人随意处理了就行。”
她用小木夹逗着木笼中的小鸟,叽叽喳喳,看起来压根就没把苏酥的话当回事。
“可此事事关西沙,儿臣必要先禀告额娘。”苏酥看上去听话乖巧,皇后也颇为满意。
“说得不错,你有什么事还是要和额娘商量着来。”
她赞成地看向苏酥,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如你所说,绿果这个丫鬟是断断不能再留了。”
“来人,把阿哥所把绿果拖入教坊思。”皇后雷厉风行,身边的人也是动作极快。
苏酥眼看着他们出去,立马拦住发号施令的皇后:“额娘,您不能发落绿果,儿臣留着她还有大用!”
“一个奴婢,能有什么大用?”皇后对此嗤之以鼻,眼神中满是轻蔑。在这宫里,奴婢甚至还没贵妃养得哈巴狗金贵,能有什么大用?
苏酥晓之以理:“额娘,儿臣想用绿果中毒一事引蛇出洞,不知您能否先派名太医?让他看看绿果到底中得是哪种毒。”
“你细说说你的想法,额娘听过再决定。”皇后一个眼色,身边的老嬷嬷立马挥了挥手,已经行动起来的侍从停下了步子。
看来,原主这皇子当得还真是憋屈,说话竟还没个嬷嬷管用。
苏酥跟皇后仔仔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对于皇后,她还是信得过的,虽然皇后不一定能帮她,但好歹也不会坑她。
太医院,许太医接到调令前往阿哥所,在得知是给宫婢问诊后,神色极为不悦:“三皇子,恕老臣无能。这位宫婢平稳有力不像是中毒之兆啊。”
许太医为绿果简单搭脉后随意地得出了结论。
他个官员不说级别多高,怎么能给一个奴婢看病?
简直奇耻大辱,待他这次回到太医院,同谋们还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滚下去吧。”苏酥看出太医对绿果敷衍的态度,一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宫中太医无能,苏酥只能自己查找医书古籍。
好在她免费蹭过几节书法课,除了个别晦暗难懂的字外,大部分字,苏酥都认得。
她点灯熬油到半夜,脸庞被烛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一双明亮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书卷,时而轻咬下唇,时而微微皱眉,似乎在为书中图字而感到不解。
就这样费心费力地熬了两天,苏酥还是摸不着头脑。看得绿果的心都要化了。
“殿下,您喝点菊花茶再看吧。您这样熬,把眼睛都看坏了。”绿果手稳稳地端着一盏菊花茶进来,完全没有前两日发癫时的样子。
突然,苏酥“啪”的一声合上了书,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17. 羊入虎口
“绿果,你知道京中哪里有曼陀罗花吗?”苏酥双眼放亮。
绿果想也不想道:“伏羲山。”
“在哪儿?”苏酥迫不及待,仿佛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出。
然而,绿果接下来的话却给她狠狠泼了桶冷水:
“伏羲山在京城与燕郊的分界处,现在由老将军沈中士所守,殿下若是想去,恐怕还得找沈将军一趟了。”
艹!她才出泥潭又入虎穴,过五关斩六将,现在竟然要自己羊入虎口地回到起点?
去你妈的老天爷*****
苏酥内心崩溃到无以复加,仿佛千言万语都表达不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纠结,看向一旁正值青春的绿果,心生不忍:“我知道了。”
第二天,苏酥收拾了几件衣物就和皇后告别,回到了沈鹤府里,而此时,正好是两人约定的第三天。
“苏酥!”沈鹤如猎豹出击般奔出来,直直地抱住苏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神情惊喜万分,和苏酥分离的短短几日,沈鹤才终于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围人都看着呢,你先放开我,我们到屋里说。”苏酥轻轻推了推沈鹤,稍微表达了下自己的不满。
“好。”沈鹤放弃拥抱,转而拉向苏酥的手:“我们去房里说。”
他拉着苏酥,急不可耐地往自己房中走去,模样倒似位情初窦开的毛头小子。
“澎”,刚关上门,沈鹤就准备对苏酥上下其手。
“我有话想跟你说。”苏酥反手迅速地捂上自己的嘴。
“好吧,你说。”沈鹤抿唇略微不满,但苏酥自愿回来的举动,却足以让他开心千次。
两两相抵,他目光柔情而带着攻略性地锁着苏酥,仿佛要将苏酥身影紧紧包裹,刻画在眼底。
苏酥不怯地与他对视,觉得这神情好似跟慕晚晴看她时如出一辙。
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我回宫这几日想了下,我觉得咱俩目前进展还是太快了。”
她给沈鹤画大饼:“我认为我们先从朋友做起,然后逐步发展成恋人,最后再结拜成为夫妻。”
“不能直接发展成夫妻吗?”沈鹤心急,觉得进展太慢。苏酥不理解他的脑回路,毕竟谁家好人一上来就结婚啊?
她动之以情,委屈地撇了撇嘴:“咱们俩都没接触多久,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万一你以后家暴我、打我怎么办?你这么壮,一拳不得把我打死?”
“我为什么会打你?”沈鹤不明所以,对“家暴”一词感到新鲜,他语气中带着求知,近乎渴望般想了解苏酥的一切。
苏酥顿了一下,接着列举道:“比如我让你生气啊,或者咱俩吵架啊。反正就是很多原因,我需要时间确认你不会伤害我,这样我才能放心跟你在一起。”
“好吧。”沈鹤被苏酥绕了进去,随后又保证:“只要你不和别的男人走太近,我就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他对天举起三根手指,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抓紧补充道:“女的也不行!”
“那要是我执意走得近怎么办?”苏酥语气难掩好奇,问完,她看向沈鹤那张如墨汁般的脸色,立马后悔了。
她嘴怎么就那么快?
她后悔不已道:“我就是问问。”
过了许久。
“我会打断你的腿。”沈鹤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字,语气像寒夜荒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冰冷刺骨的同时又充满压迫感。
他说完便端起了茶盏,似是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外放的暴戾气息,只是他漏出的眼神并不友善。
那倾斜着浮在茶水表面上的眼,就好似绿湖水中埋藏在水藻草下的鳄鱼。
他将阴暗的心思藏在湖水之下,庞然大物,只等着苏酥这只小鹿来饮水时一击毙命,死亡翻滚。
“靠!你这动不动就要打断我的腿,你简直比家暴男还可恶!亏我还答应你三天之内回来。”
苏酥义愤填膺地出门:“本来我还想今天去伏羲山见见你父亲,如此说来,还是算了吧。我先回宫了。”
她走出门时的衣诀飘飘,沈鹤抓住了她还未来的及出门的衣角:“别走。”
“我刚才说话过分了。”沈鹤大跨步上前,将苏酥推回屋内:“你说你想见我父亲是真的吗?”
他的心情如水桶般七上八下,觉得苏酥今天老是扇他一巴掌后又给个甜枣。他发现了盲点,却仍乐在其中。
苏酥点点头:“我听绿果说你父亲现今住在伏羲山,便让我额娘备了些厚礼,打算去看看你父亲。”
“你说得是真的吗?苏酥。”沈鹤高兴地将苏酥抱起来转圈圈。
苏酥双脚离地,整个人头晕到仿佛到了外太空:“停!”她在天旋地转中,拍了拍沈鹤肩头:“我快要吐了。”
“抱歉,我只是太开心了。”沈鹤停下,将苏酥稳稳抱在自己怀里,一刻也不愿意撒。
引得苏酥在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要不是因为曼陀罗花,她就算嘎嘣死,也不愿意沈鹤碰。
“我父亲在京郊,坐马车的话最少得两天。不如咱们今天先休息,明日再出发吧。”此刻,外面日头正高,沈鹤起身关上房门,明显的不怀好意。
苏酥抱紧自己缩在墙角:“光天化日,世风日化,你想干嘛?”
“我要是真想干嘛你能躲得过吗?”沈鹤轻笑:“放心,我只是想抱着你躺会儿,你不在的这几日我睡都睡不好。”
“去你的吧,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你再这样我可回宫了。”苏酥信他个鬼,她直接拒绝,目光防备。
而沈鹤也不勉强,他退而求其次:”那你亲我一口。”他将唇凑到苏酥唇边,稍一撅嘴就能亲得上。
这下,苏酥想亲脸的机会也被他剥夺了。
不过,她还能忽悠。
沈鹤因为索吻而低下的头,苏酥趁机摸了摸他粗硬的发顶:“你不是答应我从朋友做起吗?哪有朋友亲嘴的?难道你平时也和秦元新亲嘴吗?”
她的三连问成功把沈鹤砸懵,但沈鹤一般也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好,我听你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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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头蹭了蹭苏酥的手心:“我现在就去打点途中事宜,你在屋不要乱跑。”
“知道了,你赶紧去吧。”苏酥催沈鹤走。
沈鹤走出门,又不放心地拐回来:“慕晚晴她们如果来了,你不要给她们开门。更不能和她们说话,也……”
如唠叨的老头子一样,沈他交代了一大堆。
苏酥一开始还应合他两句,到后面的只一个劲点头。沈鹤才侃侃放过她。
“殿下,这伏羲山可真美啊。”绿果坐在车架上,望着满山的景色惊叹。
伏羲山的路上,苏酥将头一路探出车外。
她伸手捏住风中飘来的银杏叶,在山顶的大雾中,金黄银杏叶突出重围,掀开了这片云雾下的伏羲山。
只见眼前生态环境极好,马车仿若撞进大自然私藏的画境。
这里有着京城没有澄澈山溪,自峰巅潺潺而下,水流清浅,水底的沙石、游鱼都清晰可见,溪畔水草摇曳生姿,为往来的鸟兽提供了天然的饮水处。
实在是尘世之外不可多得的美景,堪比5A景区。
“少爷,您怎么突然来了?老爷这几日正想您呢。”一位面色和善的仆人出现迎接,看年纪应该是沈鹤熟识的老人了。
“肖管家,我爹呢?他怎么没来?”沈鹤翻身下马,去接身后马车上的苏酥:“肖管家,这位是三皇子。”
苏酥扶着沈鹤的手下来,冲着肖管家点了点头。
“三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肖管家身躯一震,怎么也没想到身后这辆普通的马车里,坐得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三皇子。
苏酥被肖管家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沈鹤毫无顾忌地拉起她的手:“走吧,咱们找我爹去。”
“嗯。”苏酥和沈鹤手拉手地走了,留下一脸狐疑的肖管家。
他们少爷什么时候跟三皇子扯上关系了?
两人看上去还那么要好。
他抬脚跟上,让仆人又打扫出了一间客房。
“爹,我带三皇子回来了。”沈鹤带着扭捏的苏酥推门而入,神采奕奕。
“三皇子?”一道中厚苍老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带着久经沙场的从容杀气,令人心惊。
苏酥从沈鹤身体探出脑袋:“沈老将军好,我是三皇子秦元青,您叫我元青就好。”
她今日穿着一袭白色劲装,与穿着黑色劲装的沈鹤看起来极为相配。两人一黑一白,恰似那太极图的阴阳,密不可分。
“老朽见过三皇子。”沈中士扶着椅子扶手起身,冲着苏酥微微一鞠躬。
这下,还不等苏酥扶,沈鹤就已先她一步:“爹,你不用给她行礼,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
一家人?
沈中士撇了眼苏酥的脸色,猛地给了沈鹤胸膛一拳:“混账东西,在边关这么多年连礼数都忘了,还不快给三皇子道歉。”
沈鹤这一拳挨得结结实实,他捂着胸口:“我说得是真的,我俩……”
“沈鹤!”苏酥见沈鹤马上就要说漏嘴,立马出声制止。
18. 初见家长 心怀鬼胎见家长
“怎么了?”沈鹤想说出口的话停下,乖巧地走到苏酥身边,而此时看见儿子如此听话的沈中士,神色早已震惊到不能再震惊。
毕竟他这个儿子从小就狂得没边,三岁习武时,就自认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哪怕后来长大也依旧狂傲不羁。
沈鹤六岁前,沈鹤娘还在世,还堪堪能有个人管得住他。好歹有个怕的人。
六岁后,沈鹤娘因肺病离世,自此,沈鹤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怎么就如此听三皇子的话呢?如此奇怪不说,竟还大言不惭得说他们是一家人。
莫非?
沈中士想起近期京中所传的断袖之风,只感觉五雷轰顶。可碍于沈鹤的狗脾气,他也不敢多问,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打转。
这三皇子玉面小生,模样极好,唇若樱桃,不点而朱,美得雌雄莫辩,仿佛天仙下凡。
沈鹤喜欢他,好似也并不奇怪……
“爹,三皇子舟车劳顿累了,我就先带她下去休息了啊。”沈鹤看着苏酥被吓得煞白,还以为是苏酥累了。
他冲着沈中士摆手:“儿子过后再来看您。”
“走,我们回屋休息去。”他兴致盎然地拉着苏酥出去。
苏酥很不喜欢这种走哪被拉哪的感觉,却还是跟往常一样,选择了隐忍不发。
“我不想休息,你可以带我在伏羲山逛逛吗?”她在沈府里左看右看,发现这里依山而建,结构十分复杂。
房屋顺着山势的走势高低错落、层层递进,各个院落间的地势起伏明显。
它们有的部分高耸于山腰,视野开阔,有的则深陷于山坳,被葱郁山林半遮半掩,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所有的院与院之间,布满了蜿蜒曲折的小径与宽窄不一的石阶,它们或是陡峭、是平缓地连接,沿着山脉蜿蜒而上又盘旋而下,串联起每一处沈府的建筑。
“你不累吗?”沈鹤奇怪地扭头:“你不累方才为什么要打断我?”
“我……”
苏酥大脑进入快速运转,她先发制人:“咱俩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却对你爹说咱俩一家人。这样显得我好像多轻浮似的。”
“况且我身份这么特殊,你总得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再跟你爹说吧!他这么大年纪了,你万一把他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她话里话外间,仿佛是真的在为沈鹤着想,而沈鹤则从不解到深信不疑,不管苏酥说什么,他都只是一味地点头认可。
“那我还是先带你去伏羲山吧。我父亲那边等以后我们订亲了再说。”他被苏酥又一次敷衍得了过去,只是不知这一次次德敷衍,到底还能敷衍多久。
伏羲山,大雾退去,中午的晴光大好,就连秋猎的动物,也一个个按耐不住地跑了出来。
一路上,苏酥碰见的动物数不胜数,有兔子、小鹿、刺猬、野猪……还遇见了铁皮石斛、人参、冬虫夏草等十分珍稀的药草,可她想找的曼陀罗花却始终都没有找到。
“沈鹤,我听闻伏羲山上有曼陀罗花,这咱们也走好久了,我怎么一株都没见啊?”苏酥脚掌跟火烧了似得难受,鞋底都快被这陡峭的山路给磨平。
“走累了?走累了我背你。”沈鹤察觉到她越来越慢的速度,直接蹲下了身。
他肩宽窄腰,苏酥也不客气地爬了上去:“你还没回答我曼陀罗花呢。”她双腿酸胀的好像没有知觉,便也不锁着沈鹤的腰,纯靠沈鹤那有力的臂弯支撑。
沈鹤将她往上颠了颠:“那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他存心逗弄苏酥,苏酥视死如归般,“啵”了下他的脸:“快说。”
“好。”沈鹤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他背着苏酥前往了一片无人之地。只见此地处处白星点点,曼陀罗花随处可见。
它们密集盛开,像被大雪所覆盖的山谷。每一朵都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洁白花瓣舒展着,犹如精心雕琢的玉片。
花瓣上的脉络细若游丝,黑色的花蕊向四处蜿蜒散开,宛如人身体是青紫的血管。
“曼陀罗花在大悦十分罕见,也甚少人知。不过西沙小国倒是盛产,他们把曼陀罗花作为一种止痛药,上至耄耋之年的老人,下至满月刚生的孩童,无人不食此花。”
沈鹤将苏酥放在离曼陀罗花还远的地方,告诫道:“离这种花远些,它们有毒。”
“我知道。”苏酥靠近曼陀罗花花海:“我只是凑近看看而已,闻又不会中毒。”
“唉。”沈鹤叹了口气跟上:“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我哪不听话了?你说曼陀罗花有毒,那为何西沙人人食之,而大悦却不用此花入药止痛?”苏酥对沈鹤套话,她到现在才知,原来古代也有瘾君子,而且居然一整个国的人都是!!!
OMG!这也太颠了吧……这要是放在现代,她高低得是个一等功啊!
苏酥神游在外,莫名地对西沙百姓感到可悲。
“曼陀罗花,大悦并不是没尝试过入药,而是因为大悦许多人都对花粉过敏,再加上曼陀罗花本就珍稀不易得,所以才并没有跟西沙一样,对曼陀罗花那般普及。”沈鹤娓娓道来事情缘由,花粉过敏这一点倒是苏酥从未想过的。
“那我摘点回去插花用。”她用手摘了许多曼陀罗花,花茎被她用新长出的指甲齐齐掐断,宛若人头落地时的死刑犯。它们的骨朵被苏酥摘去,只留下半截光秃秃的茎。
“我帮你。”沈鹤见苏酥摘得欢,一时也没再提有毒之事扫兴,而是陪着苏酥揪了一大捧。
两人跟采茶女一样采了一大堆,苏酥累得一头瘫在了柔软的草地里。
虽说天气转凉,可这伏羲山还是这般郁郁葱葱。许是大雾刚散去不久,鲜嫩的青草上还带着雾气消散时的露珠。
“累了吗?”沈鹤随着她躺下,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在疯长的青草地里,留下了独属于他们的印记。
“我爱你。”沈鹤拨开两人面前阻碍的青草,看着被阳光照射到的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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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
她样子好美,金色的日光浴打在她自带柔光的脸上,极致的美人面,被上帝造物主精益求精,又附加上了一层美丽的鎏金。
被阳光直照到眯眼的她,活脱脱地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眼勾下垂,眼尾自然地上挑,勾人摄魄。
不知为何,沈鹤看着此情此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幸福。
即使此刻的他还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我爱你”这句话,但他显然已经明白,能给他带来幸福感的,唯有苏酥一人。
空气好像凝固了。苏酥鸦青色的睫毛下,眼也不知是睁是闭。
大概是睡着了。
沈鹤凑近,盯着她被阳光照到有些发红的脸。
好一会儿,苏酥都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当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装睡时,一件携带着薰衣草香的袍子,就盖在了她的身上。
沈鹤将他自己那,宽大到足以当被子的袍子盖在苏酥身上,接着又将苏酥连同袍子一起,打横抱到自己怀里。
露水寒重,他不愿让苏酥睡在地上着凉,却也不愿扰了苏酥好梦,便只好牺牲了自己。
他用血肉身躯,隔绝掉了地上的露珠,又用袍子,为苏酥增加了保暖。
秋日的正午,天不算凉却也称不上热,苏酥小鹿乱撞地靠在沈鹤怀里。然而。仅过去了不到半刻,她就佯装哈欠地伸懒腰:“哈。我怎么睡着了?”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沈鹤看着苏酥从自己怀抱中起身,犹不知足。
“回去再睡呗。”苏酥将外袍扔回给他:“快穿上,别染了风寒。”
“我背你下山,你把花拿好就行。”沈鹤披上外袍蹲下,将两人一同摘得花递到苏酥手里。
苏酥接过,他将衣服穿好,背着苏酥下山。
“少爷、三皇子。”肖管家在门口迎上二人,见苏酥被沈鹤背着,还以为苏酥是受伤了:“妈呀!三皇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他语气慌张,招来侍从:“你快去找个大夫来,还愣着干什么?”
“我没事。”
“她没事。”
苏酥和沈鹤两人异口同声,这下就连肖管家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好端端的,两个男人你背我抱的,像什么话?
他朝后探了一眼,只见苏酥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花。
我的天!这下真是乱套了!他得赶紧禀告老爷才行。
肖管家关切了苏酥几句,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沈中士。
其实,他的眼神苏酥又何尝看不明白,只是她实在太累,真的无暇顾及别人现在会如何想。
“老爷!老爷!不好啦。”肖管家跑着进了沈中士房里,连门都没敲。
不过,这么多年,沈中士也习惯了,他微微锁眉道:“怎么了?”
“三皇子他…他…他……”许是跑得急再加上年纪大,肖管家一句话岔了三个嗓子眼也没说出来。
急得沈中士胡子都歪了:“到底怎么了?”
19. 断袖之癖 绿果毒发
“三皇子他和小少爷好像在一起了。”肖管家组织了下语言,才堪堪找回自平日说话得那个调调。
“方才奴才瞧少爷背着三皇子回来。还以为是三皇子上山扭了脚,于是奴才便支应小张去找大夫,结果三皇子和小少爷异口同声,坚称三皇子没事。”
他大喘气:“然后奴才就往小少爷背上看,只见三皇子身上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手里还抱着一大捧花。那花三皇子可宝贝了,一看就是少爷亲手所摘。”
“……”他欲言又止:“他们两人从奴才今日去接应时就一直勾肩搭背,怕是少爷和三皇子早已不单单是友情那么简单。”
……
肖管家说完,沈中士陷入绝望。他今早还怀疑两人的关系,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
苍天啊!艳姝啊!我对不起你,你走后,我却把儿子养成了断袖啊!(PS:艳姝=沈鹤妈妈)
他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过,决定找沈鹤好好谈谈。
房间里,沈鹤正在和苏酥僵持不下,原因是沈鹤想打地铺和苏酥睡一个房间,而苏酥坚持不让。
一时,两人各具一词。
苏酥累极了,也懒得和往日一样忽悠,她整个人大字型地躺在床下,忽略一旁生闷气的沈鹤。
不知不觉,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心地睡着了。
“叩叩”,敲门声。
沈中士怀着坎坷的心情,敲响了苏酥的房门:“沈鹤,你在里面吗?”
“怎么了?”还生着起气得沈鹤开门,一副好事被打搅的样子。
沈中士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险些老泪纵横:“儿啊,你来,你出来,爹跟你说点儿事。”
瞧着自家老爹苦大仇深的样子,沈鹤暂时撇下了屋内的美娇娘。
他跟着沈中士来到沈家祠堂:“跪下。”
祠堂内,摆放着沈家世代以来的列祖列宗,他们曾获得过至高无上的荣誉,如今却又变成一块块小小的木牌。
沈鹤听着沈中士的话跪下,其实他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也确实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
“今天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和三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沈中士揣着答案问,内心是一万个不接受。
然而,沈鹤的答案再次印证了这一点:“她以后会是我的妻,您说呢?”
“混账东西。”沈中士一脚把跪着的沈鹤踹翻,语气凄厉:“断袖之癖不可取啊,你简直糊涂!”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娘在天之灵看到你今天这副模样会有多难过?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以后死了,到了阴曹地府怎么跟你娘交代?”
一堆话跟机关枪似地吐了出来,他在祖宗令牌前来回踱步。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沈鹤以后会是断袖,他怎么着也得拉着艳姝再生两个!
“爹。”被数落好久的沈鹤陡然出声:“我不是断袖,三皇子她是女的。”
“去你的。”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脚,沈中士把刚跪好的沈鹤再一次踹翻。
“你为了骗我,连这种谎话都能编出来,你太让我失望了。作为一个男人,我甚至可以原谅你是断袖,可你却连承认都不敢承认,你还叫什么神武大将军?你简直就是敢做不敢当,天底下独一份的懦夫!”
“我们老沈家以后没有你这号人,你走。”他连打带踹地把沈鹤轰出祠堂,而他不信,沈鹤也无心解释。
他回到房间,轻拍了拍熟睡的苏酥:“苏酥,我们下山找个客栈再睡好不好?”
虽是叫醒,可他语气动作里却满是轻柔,好似根本舍不得对方醒似的。
“不要。”苏酥翻了个身,正好空出来一片位置。
见状,沈鹤赶紧如填空游戏般填了进去,他抱住侧身的苏酥,两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总归沈府是他的家,他就不信老爷子能真把他赶出去。
“唔。”苏酥是两人中先醒得一方,她将腿翘上一旁的沈鹤,还以为是宿舍上床边的铁栅栏。
然后,她猛然察觉到不对,铁栏杆怎么会这么热呢?
“沈鹤!”她朝沈鹤脸上拍了一巴掌,沈鹤睡眼惺忪:“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她摸着自己身上完整的衣服,暗暗松了口气。
“我为什么不能在你床上?”沈鹤还没睡醒,他长臂一揽,又将躲他甚远的苏酥搂在怀里:“陪我再睡一会。”
有苏酥在,素日生物钟极准的沈鹤也变得赖床起来,仿佛怎么睡都睡不够。
“我不想睡了,我要吃饭。”苏酥慌忙拨开自己身上的大掌,模样凌乱。
不是都是古人保守吗?现在沈鹤跟她是怎样?
“你快起来,我拒绝婚前同居。”苏酥推着纹丝不动的沈鹤乱拱,可她却忘了,早上的男人是最不能惹得。
“你再动,我可未必会继续坐怀不乱。”听着沈鹤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酥立马不动了,她任由沈鹤把她搂在怀里。
反正两人衣服贴着衣服,苏酥暂且还能接受。
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底线已经在为沈鹤不断退让,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我们为什么要走啊?我的花还没插呢,马上就枯了。”回途的马车上,沈鹤不再骑马,而是和苏酥坐在一起。
苏酥看着自己怀中所抱着地水瓶,里面的曼陀罗花似是有了枯萎之兆,也不知能否坚持回将军府。
“没什么,就是想回去了。”沈鹤对昨日之事闭口不言,害怕苏酥因断袖之癖一事笑话他。
途径客栈,沈鹤下去开房。
他想得美,只想开一间,幸好苏酥在这时下了马车,她抱着水瓶跑来,水瓶里的水晃晃荡荡。
“开两间。”她豪横地从怀中,掏出那张熟悉的一万两银票。
沈鹤眼神微眯,赶在店小二之前将银票抽回:“用不着你花钱。”
一旁随行的家丁给了店小二银两,他将银票塞回苏酥手里,接着拿过苏酥怀里的水瓶,大踏步上楼,看上去像是生气了。
身后,苏酥看着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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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影抓狂。艹!她的花!
她连忙跟上,被沈鹤关起的门碰了一鼻子灰:“沈鹤,开门啊。”
她站在外面吆喝,希望沈鹤不要弄坏她来之不易的曼陀罗花,而屋内的沈鹤则听着苏酥的喊叫冷笑。
别以为他不知道苏酥去伏羲山干什么。她去伏羲山根本就不是为了见他父亲,而是为了这伏羲山独有的曼陀罗花。
所以,他才会跟苏酥讲那么多关于曼陀罗花的事。
沈鹤不傻,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有意地陪着苏酥演。
”沈鹤,我错了,你开门啊,我真错了……”在不知错了多少声后,沈鹤终于傲娇地给苏酥开了门。
“沈鹤,你又在气什么?不就是我开了两间房吗?你至于?”她进到房间,直直奔向桌面上摆着的曼陀罗花。
“等下。”沈鹤挡在她要伸出的手之前:“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什么?”她收回手佯装不懂:“你想听什么?”
屋内,曼陀罗花馥郁的香气迷人,带着丝丝雅雅的魅惑,让屋内空气也变得催情危险了起来。
“喏。”沈鹤指了指曼陀罗花,在等着苏酥主动对他说实话。
他暗示得如此明显,苏酥一瞬间就明白了。
果然,她做什么事都瞒不过沈鹤眼睛,可她还是死鸭子嘴硬:“没有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彼时,隔壁房间里的绿果像是验证般,她的病情再一次复发。
“咚、咚、咚”,她痛苦到捶墙,嘴里发出阵阵嘶吼,瞳孔急剧收缩,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疯狂。
“哕。”她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突然,毫无征兆地猛烈呕吐起来,秽物顺着嘴角淌下,滴落在已经脏污的地面上。
紧接着,双腿不受控制地痉挛,肌肉扭曲,整个人在地上不断翻滚。
“绿果。”苏酥听到声音,几乎是同步出门,进来就瞧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来人,将绿果绑了。”沈鹤皱着眉,让家丁把绿果绑在一张客栈的实木椅子上。
“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吗?“沈鹤无视痛苦的绿果,周身散发着的低气压,让周围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苏酥见瞒无可瞒,便对沈鹤吐露了个干净。
“为什么早点告诉我,是我不值得你信任吗?苏酥,是我不值得你相信吗?”他眼神像是被人点燃的火焰,裹挟着无尽的怒意喷向苏酥,仿佛要将人烤化。
不敢对视,苏酥在他的盛怒下,仿佛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子。
“啊!!!”绿果在房内痛苦的嚎叫,实木椅都被她拖动着向前了不少。
见状,苏酥明白不能再等,她拉着沈鹤回了自己房间。
“干嘛?”沈鹤不情不愿地由她拉着,声音冷酷。
然而下一秒,他就像是枯木逢春般骤然回暖。
苏酥将他干脆阔利地压在门上,踮脚哄似的亲了他一口:“我错了。”她将自己的唇摁在沈鹤唇上:“我想要提纯曼陀罗花来救绿果。”
20. 阴湿男鬼
“好。”沈鹤扣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吻。
二人姿势对调,苏酥沉默地由着沈鹤吻了好大会儿:“我可以去提纯曼陀罗花了吗?”感觉沈鹤呼吸逐渐急促,苏酥适时地将他推开。
沈鹤被哄开心,他重重又宝贵地亲了口苏酥额头:“好。”
许是“情事过后”的男人总是格外好说话,苏酥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十分顺利。她将花瓣浸泡、熬煮、压榨、再熬煮,最后,一大捧鲜花只提纯出了大拇指长的两小瓶。
苏酥宝贵地拿着,正打算给绿果喂下,就得到了沈鹤阻拦:“让下人去。”他接过苏酥手里甚小的玉瓶。
“你别弄打了。”苏酥在下方伸手接着,生怕沈鹤手一滑。
好在,无事发生,绿果在喝了曼陀罗花浆液后,人立马恢复如初。
“殿下,奴婢这是怎么了?”她一如上次那般,醒来后什么都忘了。
折腾一通,夜深人静,沈鹤靠在榻上,一脸审问地看向苏酥:“你事没说全。”
他修长的手指轻扣了两下床板,苏酥立刻意会地坐了过去:“曼陀罗花是一种可以入药的药材,可如果药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使人上瘾,而且这种发病的频率只会一次比一次频繁,所需药量也会一次比一次大。”
“这次绿果可能是喝一瓶,下次就会喝两瓶,想要根治就只有戒毒。”苏酥疲累嗓音低沉,仿佛一片半干不干的枯叶。
沈鹤能理解她所说得意思:“那该怎么戒毒?”他问着,手指还不忘玩弄苏酥垂在床板的发丝。
月色如水,乌墨般的青丝好似一条通往月宫的路,长长幽幽。
苏酥叹了口气:“只有硬戒。”
“那就硬戒。”沈鹤揽过苏酥近在咫尺的细腰:“我们先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一夜无眠,清醒着的苏酥完全无法在沈鹤身边安睡。
她感受着箍在自己腰上沉重的手臂,心里思绪万千。
今天,她再一次通过美色利用了沈鹤,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感觉事情就像是一个怪圈,冥冥之中,沈鹤总要和她交织在一起。哪怕她想尽办法,拼命挣扎地远离,而最终,她还是会因为种种事情回到沈鹤身边。
仿佛是被牵引绳所拴住的狗,无论她跑再远,最终还是会回到锚点。难道就因为沈鹤势大有权吗?
苏酥兀地想起沈鹤所说的免死金牌。
她想,是的。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何不再利用沈鹤一点?感受着身旁男人平稳的呼吸,苏酥若有所思。
回到将军府,一份懿旨接踵而至。
“将军,皇后娘娘传懿旨让三皇子殿下回宫。”来迎接的下人通报,于是还没下马车的苏酥再一次踏上了回宫之旅。
“额娘,儿臣回来了。”她乖顺地行礼,在皇后面前她总是十分规矩,客套到不像是一家人,倒不如在沈鹤面前放松。
“元青,你父皇醒了。”才进宫,皇后就宣布了这一爆炸性的消息,她愁眉苦脸,看上去皇上苏醒对她仿佛并不是一件好事。
苏酥一心惊,赶忙问道:“怎么突然醒了?”
“听说林总管给皇上找了位西沙游医,好像叫什么罗沙来着,他从西沙带来一种止痛丹。”皇后丹红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皇上吃了止痛丹立马神清气爽,这不,今日就宣布恢复早朝了,还封了罗沙做一等医师。”
“罗沙?”苏酥讶异出声:“不知这位罗沙现在可在宫中?儿臣能否一见?”
“叫你回宫便是为此,罗沙现在成为朝中新贵炙手可热,你好歹过去打个照面。”皇后唉声叹气:“大皇子和贵妃已经去了,额娘也已经去了,如今就差你了。元青,额娘对权利这般钻研,你可会怪额娘?”
“不会。”苏酥笑眯眯地替皇后按肩:“额娘别再叹气了,儿臣知道额娘都是为了我好,额娘放心,儿子这就去。”
被大太监带着往天医阁走去,可苏酥依稀记得,这里原先好像叫摘星楼。
她抬头看了眼门前的牌匾,果然,牌匾是被人刚换过的
“三皇子,奴才只能把您带到这儿了,天医阁不让外人进入,接下来的路您只能独自前行。”大太监在门口驻足,苏酥只好交代绿果也留在外面:“你在这儿等我。“
她一人进去,发现四周空空。只有一根天柱屹立在中间,环绕着的旋转楼梯像是蟒蛇攀岩树干。
周围空气仿若原始森林里,刚下过的一场雨,全乌木打造的阁楼还隐隐发着些腐木味,无处不透着阴森古怪。
虽是白天,却点了很多蜡烛,仿佛再多的光也照不进这里。
“三皇子。”苏酥漫步走着,被人猛地从身后一拍,她回头,对上一双碧绿幽深的蛇眼,内心一震:“罗沙?”
苏酥怕蛇,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是我。”罗沙低笑一声,身形轻瘦到连胸前三个肋骨都清晰可见。
他撑不起身上的玄袍,整个人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个病秧子,脸上毫无血色,可那双细长黑眉又恰似暗夜中蜿蜒的蛇信,十分显眼。
他双眸狭长,幽黑的瞳仁隐匿在眼睑之下,看人时,总是微微眯起,眸光闪烁间,寒意顿生,好似暗藏着无数诡谲算计。
静立时,周身散发着阴湿之气,像极了隐匿在黑暗深处的毒蛇。此刻,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却未达及眼底,透着股捉摸不透的冷意。
悄无声息,却让人脊背发凉,不敢轻易靠近。
他什么时候来得?苏酥竟连一丁点儿脚步声都没听到。
仿佛罗沙真是蛇的化身,他不用腿脚,只用柔软且带着鳞片的蛇腹,在地面上蜿蜒挪动。
“三皇子长得真好,小巧玲珑,倒半分也不似大悦人呢。他轻描淡写的话,说出来却吓了苏酥一跳。
只因罗沙这人实在有些诡异,不单单是长相,而是他这个人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鬼味,像是那种怨气很深不愿往生的鬼。
仿佛看他一眼,就掉进了满是青苔的浴室,朦胧的水蒸气中暗含着脚下不与察觉的危险。
苏酥不禁打了个寒战:“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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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觉得。”
“哈哈哈,微臣不过是开个玩笑。不知三皇子找微臣何事啊?”他从一旁书架上,没脸没皮地拿了本《男女秘事》,毫不顾及一旁的苏酥。
“是这样的,不知罗天医是否对我前几日遇刺之事知情,近几日我身上遇刺的的拉伤总是隐隐作痛,每日喝药正骨总是也不见好。”苏酥看到罗沙手中拿着的书,将头偏过一边:“我今日来得唐突,想问问罗天医的止痛药能否给我一份?”
“殿下不舒服吗?不如微臣给您把把脉吧。”
罗沙拉过苏酥的手放在手枕上,他动作太快,苏酥也没来得及避开。
等反应过来,她推拒道:“不用了,罗天医。罗天医每日给父皇治疗已经够费心费力的了,我的病也不严重,找位寻常太医看看就好,就不劳烦了。”
她抽回手,罗沙给她搭脉的时候,甚至都没放上一方丝帕。两人相挨,他手凉得仿佛数九寒天中的冰窖。
“不麻烦。三皇子来都来了,臣给您看看也不防事。”罗沙手指纤细却有力,如钉子般钉在苏酥要抽回的手腕上。
“体寒、脾虚、气虚、血虚、忧思多虑、夜里睡不着觉、失眠、多梦、时而会被吓到、心律不齐……”他轻轻一搭,就罗列出了一大堆病症。
偏他说得这些,苏酥还真是一字不差地全中,仿佛是进入了某种被设定好的程序代码,丝毫不差。
其实还有一点罗沙没说,那就是经期紊乱和宫寒。
他眼神微眯,看来,这秦元青不该是大悦的三皇子,而该是三公主才对。
“我可以给你止痛丹,可三皇子该拿什么来换呢?”他一双眼睛趣味十足地在苏酥身上扫荡。
其实他早该发现的,没有男人的手腕会那么纤细,也没有男人能生得这么好看。
罗沙凑近苏酥,瞧着苏酥那吹弹可破的脸,突然间,很想张嘴咬上一口,看是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鲜嫩多汁。
“你想要什么?”苏酥面上厌恶难以掩饰,离罗沙远了些。
“臣给你止痛丹,我们做朋友如何?”罗沙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拿出一枚普通到不能再不普通的药丸。
苏酥看了看,一把拿过:“一言为定。”她握住手中甚小的药丸,何尝不知自己是在与蛇共舞。
只是有时候争比不争、做比不做要强。
既然西沙已经对她频频出手,倒不如她慷慨面对,与蛇共舞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苏酥出门,对上一脸忧愁的绿果:“走,我们回宫。”
拿着这份不确定真假的丹药,想着等绿果下次病发试试真假。
如果是真,那大悦皇帝马上就会成为一个瘾君子,如果是假,那只能证明是罗沙骗了她。
“绿果,你下次毒发应该就在这两天,你可愿为我试一次药?”苏酥面带为难:“这药是我从天医手里得来,虽然我不能确认此药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保证,肯定对你性命无碍。”
“奴婢万死不辞。”绿果想也不想地答应。
毒发的日子很快到来。
21. 罗沙的药
这次,绿果刚犯病,苏酥就给她喂了罗沙所给的药丸,而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想,绿果吃下后的短短几秒,就恢复如初。
并且,这次她对发病时的模样十分清醒。
看来,罗沙所谓的止痛药不过是大量的曼陀罗花而已!
苏酥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当即就决定给绿果戒毒。
毕竟她在现代的戒毒教育片看过,知道长期吸毒对人体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虽然曼陀罗花不比大麻、鸦片,可带来的伤害仍是不可小觑。
于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天气,绿果被人绑住,塞进了宫里最偏僻的柴房。苏酥让她在里面好好改造,除了吃饭用水会有人来送,其余的一概不给。
开始,绿果还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忍,可后来全身都像是在被蚂蚁啃噬一样,她甚至能感觉到有虫在皮肉里钻来钻去。
绿果每日在柴房惨叫哀嚎,好歹现在还不到需要用碳的时候,所以她再喊也没人能听得见。
她戒毒的这段时间,内务府新派了一名婢女来代替绿果。
她叫粉桃,年纪比绿果大了两岁,却没有绿果稳重。
不过胜在心思单纯和衷心。
这不,今日苏酥身上的月信来了,她腰疼难耐,却谎称自己是肌肉拉伤。
粉桃见状,马上替苏酥腾了个艾草腰包:“殿下,这是太医院念您腰伤未愈,特地孝敬您的热敷腰包。”
她往苏酥腰间放了块小毯,又将蒸得滚热的腰包放在苏酥腰上介绍道:“这里面有艾草、白芷、苦参、灵芝等许多草药。对腰疼最是有效。奴婢给您敷一敷。殿下试试可有好些?”
敷了一会儿。苏酥觉得确实好了不少,便点点头:“嗯,好点儿了。”腰包温暖让她僵硬的腰椎好受了不少。
苏酥正眯着眼享受,就听小宁子来报道:“三皇子殿下,沈将军前来求见。”
他话落,沈鹤就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你们都下去。”苏酥害怕沈鹤乱说话,立马挥退仆人下去。
她甩掉背部的腰包,挣扎着起身:“你怎么来了?”
“殿内一股药味,你受伤了?”沈鹤避而不回,快步向苏酥身边移动。
苏酥习惯了沈鹤一来就坐到她床边,便捂着腰往里躺了躺:“没受伤,是我月信来了。”
“月信是什么?”沈鹤常年在满是男人的军营,对女儿之事半点不懂。
他一脸疑惑,苏酥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道:“你问大夫去,别什么都来问我。”
“嘿。怎么回宫两天脾气还大了呢?“沈鹤瞧着苏酥一脸苍白,担心不已。
“你不懂,来月信的女人就这样,我没打你就不错了。”苏酥语气无力,正说着肚子突然抽痛,只有蜷缩地窝着,才好了一点儿,一时也没了和沈鹤说话的心思。
“肚子疼?”沈鹤把苏酥捞进怀里,手轻抚上她的下腹:“我给你揉揉。”
“别。”苏酥看了看四周,忘了下人早已被自己支开:“你别让人看见了。”
皇宫不比将军府,这里处处都是张着大口的獠牙,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狠狠地撕下一大口肉。
苏酥在将军府,觉得将军府不如皇宫,在皇宫,又觉得皇宫不比将军府。这天下之大,却哪哪都不是她的安身之所。
许是经期情绪爆发,苏酥又开始难过起来,想念起在现代的林夕。
她现世界自小没有父母,凭着自己三流的水平,一边打工一边上了三流的大学。上了大学,她便跟林夕分在一个宿舍,宿舍只有她们两人,其他人则都是走读。
她们家境优渥,选择在校附近租房子,倒便宜了她和林夕,寝室里就她俩,想怎么扑腾便怎么扑腾。
因此关系也就熟络了起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是一朝穿越,她和林夕之间便再无见面的可能。
以后,她再也遇不到像林夕一样对她好的人了。
苏酥眼泪汪汪地爬在被子里,不愿意让沈鹤看见她这副出丑的囧样。
“你真是忘性大,人不早被你赶出去了嘛。”沈鹤揉了揉苏酥埋在被子里的小脑袋瓜,语气宠溺,
“你才忘性大。”苏酥红着眼从被子里抬头:“你来找我干嘛?”
“想你啊。”沈鹤神情思念,哪怕苏酥就在眼前,他也觉得两人之间隔着许多距离。
“三皇子殿下,罗天医来了。”门外,小宁子拦在罗沙面前通报着,他甩了下拂尘:“罗天医,殿下正与沈将军在屋内议事。请容小的通报,殿下同意,您再进去。”
“议事?”罗沙微微挑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屋内,沈鹤也听说了罗沙此人,不过,他对西沙人一向没什么好感。如今,罗沙反常地来找苏酥,他心里更不爽了。
“你才回宫几天,就又给我招个小情人回来。说,你到底和罗沙是怎么认识的。”沈鹤扣着苏酥的手腕,将她摁在床上,语气狠厉。
“我俩没什么,你先松开我。”苏酥激烈挣扎,瞬间感觉自己的下面血流成河。这下,她一下也不敢再动,生怕垫着得草纸移位。
可沈鹤会轻易放过她吗?显然不会。
沈鹤沉重的身躯压在她身上,让她寸步难移:“为什么老是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他声音暗哑,苏酥看不见他表情,却能瞧见对面门窗上,罗沙的影子正在来回踱步。
他就如同皮影戏里的角色一般来回往返,在伫立不动的小宁子身边纠缠:“这位公公,我与你家殿下是朋友,麻烦你进去通传一声。”
罗沙铁了心地要进去,倒也不为其他,他就是想看看,这大悦的三皇子和大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可门口的小宁子十分不通人情,他与小宁子沟通好久,也始终没踏进这阿哥所半步。
“罗天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我们殿下……”
“宁公公,殿下在里面吗?”小宁子推拒的话才到嘴边,苏酥门口就又多了一位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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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见萧瑟瑟笑语嫣然地走来:“宁公公,臣女今日跟随家父进宫,特来探望三殿下,不知这些日子未见,三殿下的伤好些了吗?能否让臣女进去看看?”
“这……”小宁子觉得自己的差事当得是真难,这三殿下门前才来了一位沈将军,就又来了位罗天医,这罗天医还没打发走,就又来了位京城贵女。
诶呦,这活真是没法干了。
“沈鹤,你听没听见萧瑟瑟来了?”听见萧瑟瑟的声音,苏酥用尽全身力气推了沈鹤一把。
“你快松开我,有什么事等他们走了咱俩私下谈,你好歹让我把他们应付走了吧?不然一堆人聚在我房门口像什么话?”
一番话说完,沈鹤无动于衷,于是她便侧头亲了沈鹤脸颊一口:“现在可以吗?”
“可以,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解决她们,然后剩下的时间,都得属于我。”得到亲亲后,沈鹤果断起身,样子仿佛打了胜仗的士兵。
他得意洋洋,被迫妥协的苏酥气到肚子发痛,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沈鹤去给萧瑟瑟等人开门。
又在众人进门的一瞬,面色恢复如常:“瑟瑟,好久不见。”苏酥坐到房内的交把椅上,隔着几层衣服,她都能感到身下木椅的冰凉。
眼下是十一月份,已是从秋转冬的时候,在这种要冷不冷,要热不热的换季时候,各宫都不敢越在皇后娘娘之前用炭。
就连她这个亲生孩子也不例外,毕竟大悦宣扬勤俭,能用汤婆子解决的事绝不用炭盆,十分趋近于现代的低能环保。
以苏酥来看,能用炭最起码得到十二月了。
“三殿下安好。不知殿下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听皇后娘娘说,殿下在千佛寺那日的追杀中留下了后遗症,腰部时不时会阵痛。”
萧瑟瑟关怀上前,被沈鹤墙一样的身体挡住:“三皇子近日旧疾发作,需要和人保持安全距离。”
沈鹤吃味明显,在场几人都看得出他那赤裸裸的占有欲。
“殿下既然旧疾发作,怎么不吃微臣给您的止痛丹呢?”被忽略已久的罗沙主动开口,引来沈鹤刀子似的眼神。
因为自从苏酥告诉沈鹤,曼陀罗花对人的危害后,他就对西沙恨之入骨。
即使他明知,苏酥不会吃那让人成瘾的止痛丹,可心里却仍觉得膈应。
因此他说出得话攻击性十足:“罗天医,据本将军所知,您给三殿下和陛下的止痛丹十分常见。西沙上至老翁下至孩童,人人均得食之。”
沈鹤刁钻,话锋一转:“只是西沙有如此神药,怎么不在每年朝贡的时候奉于陛下呢?”他冷笑,眼神中满满的敌意。
“这……”罗沙对上沈鹤吃瘪,苏酥也不替他解围,她就静静地坐着,与沈鹤一起等着罗沙的答案。
一旁的萧瑟瑟插不上嘴,只能陪同三人一起沉默。
才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刚还热热闹闹的阿哥所,霎时变得风波诡谲起来。
终于,罗沙晒笑一声。
22. 初见龙颜
“大将军,想必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们西沙每年给大悦的朝贡中均有此药,可能朝贡东西太多,大悦没有注意?”罗沙应对自然,神情里没有半分心虚。
沈鹤和苏酥均是一愣。朝贡的东西一直都由内务府收着,平时还真没人注意。
“罗天医此言不差,朝贡的东西每年千千万万,没注意到也是正常。”苏酥苦哈哈地出来打圆场,感觉自己仿佛又陷入了3v1局面。
如今,她只希望人不要再多了……
“殿下,林总管来了。”小宁子见自己师傅来了,马上眉开眼笑。
“三殿下,陛下有令,您和沈将军还有罗天医,请速到清政殿面圣。”纠缠了大半天,直到皇帝身边的林总管把三人叫走,萧瑟瑟也只能打道回府。
清政殿,苏酥头一次见到这位真龙天子虽然他的身躯已经佝偻,脸颊也因长期生病而凹陷,可却难掩他身上的王者霸气。
皇帝坐在金龙盘旋的龙椅上,身上所穿的龙袍明黄。上面用金线所绣着的五爪金龙,哪怕在室内也熠熠生辉。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酥跪下行礼,直到皇帝下令平身,她才开始用余光仔细打量。
细瞧,她发现皇帝的神色并没有第一眼那么精神。
他的头发和胡须随着年纪皆已花白不说,身上的皮也稀稀疏疏。双眸深陷,眼圈发黑,仿佛病鬼附体,印堂发黑,似乎是命数将尽之兆。
“元青,快来父皇这里。”皇帝朝着苏酥招手,一脸慈父。
“是。”苏酥过去,被坐着得皇帝拉住。
她半蹲,只见拉着她的那双手上布满皱纹。皮肤十分粗燥,跟皇后那双保养得当的手天壤之别。
苏酥甚至都被他手掌刺得有些疼了,而且,他身上的药味很大,刺鼻不说,里面还暗含着曼陀罗花的花香。
看来,止痛丹是曼陀罗花无疑了。
“元青,父皇卧病多日,你可有想父皇啊?”
皇帝轻拍着苏酥的手,模样倒是如寻常父亲般亲昵。
“当然。”苏酥点头:“父皇此次得老天保佑度过病关,往后必定福寿绵长,千秋万世。”
“哈哈哈,好!”皇帝大笑,拍苏酥的手也用力了起来。苏酥眉心直跳,觉得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果然下一秒,大病初愈的皇帝就闲不住道:“两位爱卿,今日叫你们来呢,是论功行赏。”
他清了清嗓子:“沈鹤,你作为朕的左膀右臂,家族世代都为朕开疆辟土。此次你平定东湖乃是大功,朕却已经是赏无可赏。”
他顿了下,又道:“所以这次朕干脆就许你一个心愿。你有何想要的,尽管提来,朕绝不推辞。”
“微臣多谢陛下,微臣想……”沈鹤才张嘴,苏酥就知他要说什么。她赶忙冲着沈鹤摇头,眼里是说不出的祈求。
“大胆说。”皇帝瞧着沈鹤欲言又止,却没发现身旁蹲着摇头的苏酥,只见苏酥头在他腿旁摇得像拨浪鼓,险些跪在沈鹤面前。
真有意思。
罗沙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互动,想必,这大悦皇帝还不知道呢吧。
“微臣想把这个愿望留在以后,不知陛下可否应允?”沈鹤接收到苏酥的恳求,也明白现在还不是时机。他冲苏酥笑了笑,这个笑的意味深长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好,这个愿望什么时候都做数。”皇帝松开苏酥,走到罗沙面前:“罗天医,今日的三粒止痛丹朕已经快服完了,你再给朕拿些吧。”
闻言,苏酥和沈鹤立马抬头,动作同步地跟商量好了似的。
三粒?罗沙疯了吧。绿果一粒就能止住毒瘾,罗沙却给皇帝每日开三粒!
皇帝年事已高,怕是不出两年就死了吧。
想到此,苏酥目光不善地盯着罗沙,可瞧着皇帝现在全然信任罗沙的样子。她明白,关于止痛丹的真相现在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
什么事,都得等有证据之后才行。
出了清政殿,罗沙邀请苏酥到他的天医阁一坐:“三殿下,不知您今日是否有空和小臣一聚?小臣已在天医阁备了上好的酒菜。”
他话赶话,似乎没给苏酥留丝毫退路。苏酥疏离地望着他,最终答应了这场鸿门宴的邀约:“好。”
她跟着罗沙走了,只剩下被皇帝留下的沈鹤在清政殿内。
“近日朕身体不好,听皇后说西沙颇是蠢蠢欲动?”皇帝坐回龙椅,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勉强撑起精神和沈鹤议论军事,身体状况却早已是强弩之末。
而看着皇帝不似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沈鹤兀地想起一句“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想当年,他初见陛下时,陛下是多么金戈铁马、威风凛凛,率领三千骑兵南下,仅用十天就拿下了西沙。
如今……
“唉。”沈鹤叹气:“陛下,西沙狼子野心,在您病重启期间,对着三皇子殿下频频出手,可谓是不得不防。”
“千佛寺之事朕也听说了。”皇帝从桌下拿出那日的箭羽,冷哼一声:“这箭羽出自西沙,西沙自然不能抵赖。朕前日清醒之时,已派使者告知他们的国主,三日之内,他们必须给朕一个完美的解释。”
“否则,咱们就出兵。”皇帝耷拉的眼皮下眸光如箭,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他最心爱的孩子:“咳咳咳。”
“陛下息怒,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必出战杀西沙个片甲不留。”沈鹤担忧地看向皇帝,语气肃杀。
“你的能力朕知道,你先下去吧。”皇帝朝他摆了摆手,从袖口掏出一枚止痛丹服下。
“陛……”沈鹤伸出手想阻拦,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出门,本以为苏酥会在门口等他,却发现门口早已人去楼空。
沈鹤握拳,问门口守着的林总管:“你可见三殿下去哪了?”
此时正值正午,林总管还犯着瞌睡,闻言,他扶了扶面上遮阳的太监帽:“沈将军,奴才也不知三殿下去哪了,只知三殿下出了清政殿,跟罗天医一起往南边走了。”
南边?他记得,新修的天医阁好像就在南边。沈鹤拳头顿时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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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整个人“欻欻”地就往天医阁奔去。
见状,林总管拿身上随身携带的擦了把汗,
啧,他怎么觉着他刚刚是说错话了呢。
“秦元青!”沈鹤怒吼,一把推开了天医阁的大门,而周围把守的侍卫竟无一人敢拦,果真欺软怕硬。
“怎么了?”苏酥手里拿着的茶一顿,她扭头,对上处于暴怒的沈鹤:”罗天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匆忙放下茶杯,接着奔到沈鹤身边:“走,陪我回阿哥所。”
“你个……”沈鹤指着罗沙鼻子骂,还没骂出来,就被苏酥拽跑了:“你怎么天天都在生气?我不就和罗沙说几句话吗?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待两人回到阿哥所,关上门,苏酥立马松开了沈鹤。
沈鹤摩挲着空落落的掌心:“你现在嫌我脾气大了是吗?”模样幽怨,眼神悲愤:“当初咱俩刚认识你怎么不嫌我脾气大?现在在一起久了你就开始对我嫌东嫌西,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你说谁勾勾搭搭呢?”苏酥恼怒地推了沈鹤一把:“再说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也嫌你脾气大啊。”
“行,嫌我脾气大是吧。那你找罗沙、慕晚晴、萧瑟瑟、江月去吧。”沈鹤一鼓作气地说了好几个人名,然后“哐当”一声,摔门走了。
苏酥还从没见他这样气过。怎么这人最近是来大姨夫了吗?怎么比她来大姨妈脾气都大?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边,回到将军府的沈鹤越想越气,消失已久的秦元新却又在这时出来显眼。
“呦、呦、呦,是谁把我们英俊神武的大将军气成这样啊?跟个怨夫似的。”秦元新清风霁月地进来,手中还晃着一把折扇,看上去极为风雅。
“啪”,沈鹤往他脚边扔了个茶杯:“滚,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唠闲嗑。”
“生气可对肝不好哦。”秦元新不怕地继续上前,他落座,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诶,怎么今日没见我那位小皇弟?”
“滚。”沈鹤正在气头,恨不得冲上去打秦元新一顿。
从幼时起就这样,秦元新这人向来就爱在他面前犯贱。如今,明知他在跟苏酥闹别扭,还专门来他面前显眼。
沈鹤烦躁地揪起秦元新的衣领,却发现他脖子上有许多大片红点。
那红点密密麻麻,好似成片的荨麻疹,只是红的地方并不突出,反而跟本来的皮肤没什么两样。
“你脖子怎么了?”沈鹤瞥见后立马放下秦元新:“用不用给你找个大夫来?”
闻言,秦元新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拜托,老哥,你没找过女人吗?”
“去你妈的,亏老子担心你。”沈鹤锤了秦元新胳膊一拳,力道倒不算重。
“诶呦,有话好好说嘛,咱们这个年纪找女人多正常。”秦元新戏谑道:不如我回来带你去江月楼玩玩?那里最近多了好多姑娘,可好玩了。”
他朝沈鹤挑了挑眉:“听江月说,那朝中新贵罗天医,最近也常去那儿寻欢作乐呢,如何?要不要和我一起?”
23. 秋日围猎
“我不去青楼那种地界,你有什么风声回来告诉我就行。”沈鹤直接拒绝,倒是在秦元新意料之外。
毕竟,沈鹤这个人平日里有多洁身自好,他是知道的,可一旦涉及到西沙等事,沈鹤从不推拒。
怎么今日就……
“你不去也罢。”秦元新将折扇收进袖子:“秦元青呢?我让他陪我去。”
“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沈鹤一脚将秦元新踹出门外,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狮子。他火冒三丈,“澎”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唉,今天真是怪咯。”秦元新被沈鹤撵了出来,他耸耸肩,接着去江月楼寻欢作乐。
时间转瞬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秋日围猎。
“各位爱卿,此次秋日围猎本该早早举办,因朕身体不适,故才延误至今。”皇帝换上一身便装宣告,而此刻已是晚秋,大地和动物即将陷入沉睡,天空灰蒙蒙,带着沉重的霜气。
曾经翠绿欲滴的草浪,在此刻也被秋霜染成了一片枯黄,它们毫无生气地倒伏着,就连平日喜欢在草丛打滚的野猪,也开始变得不知所踪了起来。
金风送爽,猎鼓齐鸣。
皇家专属的围场中,御林军如长城般整齐排列。
远处的王公贵族们个个身着锦衣华服,他们蠢蠢欲动地抖着缰绳,身旁的猎犬也早已蓄势待发。
苏酥混在他们其中,虽不会马,倒也显得专业极了。
“元青,咱们共骑一匹马同行可好?”慕晚晴因是护国公之女,可以参与这场秋猎,她被皇后安排在苏酥身边,语气甜美。
苏酥歪着脑袋看去,顿觉眼前一亮。只见慕晚晴今日的打扮与平日大相径庭,她穿着一袭女士劲装,虽不似往常般仙气,却平添了几分野性。
劲装颜色依旧是她喜欢的纯白,只是腰间的鸽血红刻花皮带十分醒目,将小蛮腰束起。略显张扬的同时,刻花镂空处,还透露着牛皮米棕灰的底色。
手握鹿皮所制的白色马鞭,她向苏酥发起邀约。
“好啊。”苏酥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心里欢呼雀跃。
本来她还担心一会儿跑起来会露馅呢,结果慕晚晴就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台阶。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慕晚晴好了。
“我拉你。”慕晚晴将苏酥拉上马。
远处的沈鹤冷冷看着这一幕,待到一声尖锐而悠长的哨响划破长空,一道矫健的身影立刻如迅雷般疾冲而出。
他依旧如往常般穿着那身黑色劲装,几乎是快出了残影。
“啪、啪。”鞭子挥舞,急速的策马扬鞭中,衣摆也被卷起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宛如黑色火焰在空中燃烧。
他一马当先,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待众人反应过来,面前却只剩了他马蹄扬起的尘土。
刹那间,万马齐喑的寂静被打破,回过神的众人纷纷追赶。他们腰背挺直,将手中的鞭子轮圆,重重地打在马儿身上。
霎时,猎场上万马嘶鸣,它们奔腾,纷纷追逐起那前方的残阳,而苏酥则是这众人中最慢的一个,她与慕晚晴慢悠悠地出发,伸手扇了扇面前扬起的尘土。
“很呛吗?”慕晚晴单手拽着缰绳,从怀里掏出她特地带得面纱。
“元青,咱俩一人一个。”她素白的手在身下这匹黑马的对照下,显得格外白净白纱在她手里仿佛都逊色不少。
“谢谢。”苏酥接过面纱带到自己脸上,完全没注意慕晚晴唇角勾起得一抹浅笑。
“阿嚏。”苏酥感觉自己鼻子好像犯了鼻炎似的痒,哪怕带上面纱也是徒劳。
“元青,你感冒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回去看太医啊?”慕晚晴扭头,秋水一般润莹莹的眼里饱含忧心。
“没事,就是闻灰尘闻的,过一阵就好了。”苏酥摇了摇头,瞥见林中一只正在食草的梅花鹿。
“你看。”她向慕晚晴指了指。
慕晚晴心领神会,从马身携带的箭筒上抽箭:“元青,你往后些,小心我胳膊别打着你。”
她右臂挽弓,弓弦紧绷,左臂前伸,稳握箭杆,那素日弹琴绣花的指尖在今日白皙却有力。那张拉满的长弓,恰似一弯冷月,蓄势待发。
突然,被瞄准得那只鹿蹦跶着跑远了。
“驾!”慕晚晴带着苏酥跟上,穷追不舍。待到两人到地方才发现,原来这梅花鹿竟是一头带崽的母鹿。
这下,不用苏酥说,慕晚晴就收回了弓箭。两人齐齐下马,缓缓靠近这温驯的草食动物。
“元青,你看这小鹿多乖啊,好像还没断奶似的,眼睛都没睁开。”慕晚晴母性光辉大爆发,她看着小鹿满目柔情,仿佛方才准备猎杀母鹿的不是她。
“确实好小,冬天快来了,到时候它们大概会被冻死吧。”苏酥残酷地讲着现实,伸手摸了摸母鹿的鹿头。
“呦~”母鹿感受到两人没有恶意,便将头温顺地顶到苏酥手心。
“乖,我去给你摘点树叶子来。”苏酥搂着母鹿脖子,跟哥俩好似的。
一时,慕晚晴也被她带偏了,好好的秋猎被两人变成了摘叶子大赛。
“元青,你摘多少了?小心点,别从树上掉下来。”慕晚晴站在一颗较矮的树上,仰头提醒在更高树上的苏酥,或许是正午的阳光刺眼,她竟有些看不清苏酥在哪了。
“放心吧,我已经摘不少了,这就下来。”
苏酥朝地面扔下最后几枝树枝,随后手脚麻利地就爬了下来。
她拍手上的灰,慕晚晴也紧跟其后:“元青,你出了好多汗,我给你擦擦吧。”
她学着苏酥的样子拍了拍手,从袖中拿出那帕绣着鸳鸯的方巾。
“嗖!”两人身旁穿过一只带着红标的利箭。苏酥被吓得直往慕晚晴怀里钻,许是上次千佛寺给她留下的肌肉记忆太深刻。
如今,苏酥只想找一个最近的掩体。
“别怕。”慕晚晴轻轻拍了拍苏酥耸动的背脊,随后又直视射杀母鹿的秦元时:“大殿下,您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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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带着冷冽,与方才和苏酥说话时的柔软天地之差。
“慕姑娘,我只是射杀猎物,秋日围猎而已,怎么?你有意见?”秦元时趾高气扬,母鹿在他的利箭下四蹄朝天。
它瘫倒在地,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消散,眼神中满是对生的眷恋。
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窝内还未来得及睁眼的幼崽,仿佛是在为自己无法再护幼崽周全,而感到无尽哀伤。
苏酥呆愣地望着这一幕,她看向母鹿被箭射穿得身体,又看向那些她刚为母鹿所摘的绿叶。
恍惚间,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不真实。
那边,慕晚晴还在跟秦元时喋喋不休地理论,而苏酥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捂着头,半蹲在地上,仿佛这些天的殚精竭虑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几乎快要将她小小的身躯压垮。
“元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慕晚晴余光瞥到难受的苏酥,立马抛下了与她理论的秦元时。
“没事。”苏酥强撑着起身,眸光霎时变得凌厉,她死死地盯住秦元时,仿佛宣战似的在说“你完了”。
“我们走。”苏酥抱起余下了两只小鹿上马,动作流畅,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原来,人在生气的时候什么都能做出来。
“元青,大皇子他太过分了。”慕晚晴驾马,试图和后方沉默的苏酥搭话。
因为自那头母鹿死后,苏酥上马就再不复从前那样活泼。她一言不发,只是手不住抚摸怀中的两匹小鹿。
这种状态让慕晚晴很担心。
“一头鹿而已,死就死了,秋日围猎比得就是谁射杀猎物更多,秦元时没动小鹿,已经算是有良心了。”她嗓音幽然,说出来得话让慕晚晴讶异。
“可……”慕晚晴欲言又止,开启了她今日的争猎之战。
对此,苏酥心里也没太大感受。她看着慕晚晴射出一道又一道的箭,内心毫无波澜。
毕竟,秋日围猎不光是皇家的颜面,也关乎于官家。
慕将军在被封国公后膝下无子,无人可继承爵位,所以慕晚晴作为将门嫡女,就必得替他争一口气回来。
哪怕不是第一,也最起码得是前三。过去每年,慕晚晴都不负众望,往往排在第二名和第三名区间。
今年,她虽因摘叶事件耽误了不少时间,可猎得猎物也并不算少。
“嗖。”慕晚晴一箭下去,又射中了一只黑狼,不得不说,她的箭术是真准。
“晚晴真厉害。”苏酥为这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女人感到骄傲,她鼓了鼓掌,仿佛是她射中了似的一样高兴。
慕晚晴羞涩一笑:“谢谢。”
时间如沙漏里的沙一样流逝,很快,围猎时间就过去了大半。
慕晚晴瞧着天色已晚,便策马往回走。
突然,一旁的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了几下。
慕晚晴和苏酥心里同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