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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教训

作者:既见南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郑澜最终没跟着他去师门聚会。


    理由是太累了。


    被他折腾的。


    她放了一浴缸水,丢了个茉莉精油浴球,将自己泡在一片氤氲里放空。


    海面雾茫茫的,偶有海鸟拍着翅膀掠过,戚戚叫一声,又一头扎进黑夜里。


    这时候来了电话。她举着湿淋淋的手,按下接通。


    “澜澜?”


    郑澜醒了醒神,这是她妈的声音,听着很焦急。


    她坐直了点,“妈,怎么了?”


    妈妈的声音像是刚大松一口气,又提起来一股劲,劈头盖脸地问过来。


    “你是不是和小蒋分手了?还辞职了?”


    “你怎么回事,什么都不跟家里说?”


    郑澜听着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几乎能想象到她在那头叉着腰的厉害样子。


    她刻意将声音放得和缓,反过来安慰起对面:“对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着过阵子再和你们讲。”


    其实她压根没打算和父母讲。


    郑澜知道自己爸妈已经把她和蒋铖的事看作板上钉钉,电话里说不清楚,不如哪次回家后当面说开。


    妈妈立即提高了八度声调,“你瞎闹什么?你们两个耍了五六年朋友,说分就分,当儿戏呢?”


    郑澜听得头隐隐作痛。


    预料之内的反应。


    分手这种事在她看来潇洒得很,但父母那一代人只会觉得天都塌了,毕竟还是拖了太多年。


    妈妈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安排起她来:“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小蒋家里老人不在了,于情于理你都该回来一趟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你爸爸听说后,气得心脏都不舒服了,你姑姑刚陪着去医院检查,我马上也过去。”


    “你赶紧买票回来,别搞得大家都很难看。”


    电话挂断,套间重又归于宁静,静得甚至有些突兀。


    郑澜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一块橡皮泥,任人揉捏摆弄,还硬要拿个完美的模具往她身上塞。


    千里之外打来一通电话,妈妈就能将胸臆朝她抒得一干二净。


    可她却连半句反驳都没来得及说。


    她哗啦一下从浴缸里站起来,指尖撑在玻璃上,胸前闷着一股火气没处发泄,一瞬间很想抄起什么东西砸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上的水珠几乎快干了,这才回过神,拿过柔软厚实的浴巾将自己裹住。


    她呆坐了会儿,拿过手机打电话,刚喊出个名字,声音就哽住了。


    “喂,秦桃。”


    “你在哪,我去找你。”


    听筒里的声音迟疑了下,似乎在掂量考虑。郑澜烦躁地闭了下眼。


    “今晚别黏着林思齐了成不,给人放一天假吧,祖宗。”


    -


    郑澜在酒吧里见到秦桃。


    她眼神刚亮了下,很快鄙夷地扫向秦桃旁边的男人。


    林思齐煞有其事地对郑澜解释:“是我黏着她。”


    有区别吗。


    她瞟过两人搭在一起的手,秦桃亮晶晶的眸子里映的全是他的影。


    他们确实般配。


    秦桃与林思齐的气质莫名相合,简单,干净,带着点理想主义的执拗。


    又都顶着张挑不出毛病的脸,并肩往那儿一坐,就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前阵子郑澜在店里忙疯了的时候,怒气冲冲地指责秦桃只顾着约会,不管店的死活。秦桃一听,瘪着嘴就落下一串泪珠。


    她说:“我家里催得越来越紧了。或许某一天,或许明天,我就顶不住压力乖乖回家去,见他们安排好的人,做他们想让我做的事情。”


    “我现在就是想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每一秒都是倒计时。”


    秦桃说羡慕郑澜从不会被家庭管束。


    这回旋镖来得太快。


    郑澜看了眼林思齐,揣度着该如何开口。


    她朝秦桃苦里苦气地勾起点笑,“你可别后悔。”


    她就着杯长岛冰茶,将刚刚那通电话讲给他们听。


    秦桃听完,后悔得连眼皮都不敢抬。


    她避重就轻地点评:“你妈也太强势了……”


    郑澜其实不觉得她妈妈强势,但确实有些咋咋呼呼的,一般人听她吼那么一顿,基本就会服软。


    但她太了解自己妈,她要是抵着不从命,她妈拿她也没多少办法。


    最棘手的,是她爸爸竟然为这事进医院。


    郑澜觉得自己像是莫名被人塞来一笔还不清的巨债,沉甸甸的,将她压得直不起身。


    林思齐无关紧要地耸了耸眉,“你不听不就好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换了旁人都会被认为是在敷衍。但这话从林思齐口中说出来就一点也不稀奇。


    他随性得像一阵风,仿佛天生就对束缚这两个字无从理解。


    秦桃眨巴着水灵灵的眼,一口莫吉托呛在喉咙里,“可她爸爸都急出病来了……坚持自我也总得分分情况吧。”


    林思齐捋着中指上的戒指,没立即说话。


    这戒指在秦桃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是他们在渔港街区的古法银店里一起打的,一对莫比乌斯环,内圈刻了只饱满的桃子。


    他人生的前三十年,没有被任何人和事牵绊过。


    某个夏夜,他鬼使神差地陪着身边的女孩儿站在家小店门前,听银匠打首饰的声音。听着听着,手指上就多了个环。


    这或许是第一个牵绊住他的东西。


    尽管可能并不长久。


    秦桃垂下睫去,像是有些心虚,不敢看他。


    林思齐瞥见郑澜在看机票,忍不住敲了敲桌。


    “这就屈服了?”


    他印象中的郑澜,主见大得很,不该是一个电话就能被听话叫回去的性子。


    郑澜说这不叫屈服,叫解决问题。


    “当然不是回去妥协的。但要给他们个交代。”


    “也算是得了个教训。”


    秦桃眼巴巴地瞧着她,指望她能说点什么解围,“什么教训?”


    郑澜深吸一口气,恨恨地咬牙:“以后谈恋爱,不能随便带回去见家长!”


    -


    邵昱年遥遥地打了个喷嚏。


    师门聚餐已经转了第二场,是小师妹提议的KTV。导师姚教授很懂年轻人的心思,直到自己在,大家也有些约束,索性略坐了坐就说自己还有事要走,走之前还不忘将账单结掉。


    邵昱年兴致缺缺地在角落坐着,微微眯着眼听,清疏得自成一方天地。


    他在这种热闹场合里融得很巧妙,向来是当个背景板,不出头,不扫兴。有人来搭话就多说两句,打牌三缺一也能补位,总让人觉得很舒服。


    刘广拎了两瓶啤酒到他面前。


    邵昱年掀开眼皮,声音有点无奈,“有事就说事,搞这排场做什么?”


    刘广没搭理他,顾自起瓶盖,又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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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一瓶往他面前推。


    “你心思沉,什么事儿都有自己一套,看着很好说话,实际上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所以有些话真得喝了酒才能跟你聊,你敞开喝,喝多了晚上我伺候你,行不?”


    刘广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心里什么都明白。住一起两三年,他早摸索出邵昱年的心性,不是为了这次的事,他也不会去碰邵昱年的边界。


    他最后一句说得过于诚恳,邵昱年似乎想到了什么,挑起眉来,喷出丝笑意。


    刘广:“怎么?”


    邵昱年摇了下头,伸手捞过啤酒瓶,难得神色靡靡地往后一靠。


    “不劳烦你照顾,也不能喝多。”


    “我今晚不回去住。”


    刘广愣了下,过上一会儿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聊了。


    如果邵昱年已经做到这个程度的话。


    没有什么能让他回头的。


    但刘广还是想不通。


    他认识的邵昱年,克己复礼爱惜羽毛,清淡平和得像杯乌龙茶。虽说这么多年没对姑娘动过心思,但即使真谈起恋爱,也该是水到渠成,岁月静好的走向才对。


    而不至于蹚别人的浑水,把自己的手也弄脏。


    他没忍住,把这话问出口,瞧见邵昱年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邵昱年眼里散着点寡凉的光,盯着冰啤酒瓶里的白沫看了会儿,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我要是知道这么个结果。”


    “几年前我就不会什么都不做。”


    “回过头想想,那时候端着副道德感的架子也挺没意思,真的。也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这么说着,他眼神忽然变了个味道,像破开花苞啜到蜜的蜂,贪餍中流露出满足。


    刘广怔住了,没说出口的话在舌尖滚了滚,又咽下去。


    半晌,他和邵昱年碰了下,“小师妹那天对我说,这种事儿没有对错,只论真心。”


    “我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刘广换上一副嬉皮笑脸,撞了他一下,故意大声,“把人叫来呗,好不容易铁树开花,还不让大家伙开开眼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分聚在几个小圈子的同门纷纷回头过来,热火朝天地凑热闹。


    有人直接将骰盅一扣,大声问:“铁树开花?我没听错吧?邵昱年?”


    正唱着歌的小师妹瞪大了眼,快言快语:“师兄你终于打算公开了?憋得我好辛苦……”


    众人听出她有一手消息,连忙围过来,兴奋地要她快讲。


    小师妹壮着胆子朝邵昱年投去一眼,见他挺无奈地摆了下手,便知道这是准了,于是开始绘声绘色地说书。


    “暧哟,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那天师兄半夜替我班,忽然说想让我参谋下穿搭……”


    酒劲上脸,邵昱年耳尖泛起了薄薄的红,捞过手机从一圈人旁边侧身而过。


    他从包厢里出来,给郑澜打电话。


    忙音响了好几声,那头接起来。他靠在墙上,揉着睛明穴,半阖着眼散漫吐字。


    “休息得还好吗?饿了没,要不要过来坐会儿?”


    电话那边有点吵,夹着点古怪的风声。


    邵昱年直了直身,神经紧了起来,嗓音利落平静:“你在哪里?”


    郑澜捏着手机,手心出了汗,鼓起所有勇气才回答他。


    “机场。”


    “我在廊桥上,马上登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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