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噗嗤笑了,蔷薇色的唇瓣上沾着细细的一道啤酒沫,认认真真地看向他的眸底。
“谢谢你还维护着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邵昱年没回答。拇指在拳心打着圈,克制住想伸手替她抹掉唇边啤酒沫的冲动。
他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吸管从她唇间溜出来,尖端被不经意地咬成扁平模样。邵昱年单手托着颌骨看她,“喝慢点。”
她纤长的手指潇洒地划过玻璃杯,“你怕我喝醉啊?小瞧人了不是。”
邵昱年:“知道你不会醉,但你会上头。”
郑澜偏着头笑,“上头又怎么了呢?”
喝酒不就是为了上头么。上头后雾蒙蒙、甜丝丝的喜悦会随着血管灌注全身,世界会变得柔和而沉默,可笑可哭,可睡可醒,可忘了涉过沼泽的苦,可将身旁人抓过来亲。
有人喝多了会被人占便宜,但有人喝酒则是为了占别人便宜。
邵昱年欲言又止,想了想,低眉沉沉地一笑。
“算了,想喝就喝。”
郑澜眼底一片聪明,故意挑破,“你是不是担心我酒后乱来啊?”
他看着她,嗓音愉悦地反问:“我担心什么。左不过是你又欠我一回。”
邵昱年说的是那个错乱的吻。
主动亲上去的是她,可瞬间就被夺了主导权。而这居然也算她欠他的,郑澜觉得有冤无处喊。
邵昱年见她脸色慌了几分,不禁温笑出声,松弛地开玩笑安抚:“郑澜,我这人挺好说话的,但你想着点儿还啊。”
芒果啤酒也有些度数,郑澜独自喝了一大杯,脑子里轻飘飘的。
他们一同往海边栈道走,她时不时会撞上邵昱年的肩膀。
但邵昱年仿佛没感觉一样,由着她撞,一句嗔责也没有。郑澜垂下眼,看见歪歪斜斜的两道影子搅缠在一起。
海风渐渐刮起来,抽条缕析地从他身上汲出清幽深邃的茶味。
郑澜无论怎么努力都屏不住呼吸,任着他的气息侵袭包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和缓,毫无抵抗地接纳着他。
可这样仿佛也没什么不好。
她之前干嘛非要避着呢。
像是落水的人,明明看见了海岸,还非要倔强挣扎着往海深处逃。
她听见邵昱年仿佛心有灵犀地开口:“爱喝茶么?过阵子有空带你去我爸弄的茶园玩吧?也不远,就在明市隔壁。”
“好。”她答应得很快。
她侧了侧视线,头一回这样坦然地望他,眼里坠着渔火似的亮,一簇簇的,星星点点。
邵昱年低头看着她脸上的光,清厉的眉骨温脉脉地往下沉。
他轻声唤她:“郑澜——”
手机这时响了,郑澜翻过来一看,手指倏地软了下。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蒋铖。
郑澜没挂,脑子空白了几秒后,才想起抬头望了眼身旁的男人。
他的视线滑过执着长亮的屏幕,又滑过她迟迟没按下挂断的指尖。
邵昱年笑意像是生了锈,温热含光的眼忽地冷下去了。
没说出的话像吞钉子似的,在喉头打着转往下咽。
良久才又吐出一句:“接吧,万一有急事。”
善解人意是他的天赋。
响这么久,想挂早就挂了。不如他送她个台阶。
万一真有急事呢。
邵昱年沉默地望着那个跃动的名字。他眸底渐寒,拧开视线,目光冷寂地望向空濛濛的海面。
万一是交代遗言呢。
郑澜最终还是没接。
也没挂。
她调了个静音,将手机塞回背包里,一路都没再拿出来。像是怕放出什么魔鬼。
-
邵昱年回宿舍时,室友刚巧在接电话。他想径直回房,被室友求救似的招了招手。
室友捂着话筒解释:“朋友的感情问题,我嗓子都要冒烟了,实在说不通。你脑子通透,帮我劝两句?”
邵昱年想拒绝,但室友将手机往他怀里一塞便去找水喝。他从鼻尖喷了声叹息,将手机举到耳边。
“……闹分手就闹分手,阵仗搞那么大就算了。问题是这才几天,她怎么就能一副开启新生活一样的姿态?”
“而且她旁边肯定有人,一看照片的视角就不对。”
对面人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话里话外莫名有种上位者的优越感,仿佛是觉得前女友天然离不开自己。
听得邵昱年心烦。
本来他心底就闷着块长了青苔的石头,又潮又重,压得心脏疼。
邵昱年一言不发,室友已经回来了,继续劝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哎哟,没准是路人拍的呢。你们谈挺久了,哪能这么快就断呢,就是逞逞强。女生都这样啦,你说是不是,嗯?”
室友朝邵昱年使眼色,示意他帮忙附和劝解。
邵昱年掀开眼皮,疏漠地瞟了眼聒噪的听筒,不疾不徐地做了个深呼吸。
“也不一定。”
“结婚十几年都能真离婚,谈很久恋爱还不能真分手了?”
“分了就是分了。退一步讲,哪怕没分,人家要铁了心就想找个新的,你拦得住么?”
他声线很淡,仔细听甚至有些寡凉的毒,这份寒意被教养良好的口吻中和了,让人几乎听不出攻击性。
但他清淡舒和的脸色已然不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出来的狠劲儿。
室友惊怔地看着邵昱年的神情,像不认识他似的。
他一时语塞,好一阵才又结结巴巴地安慰着对面的朋友。
电话那头却似乎压根没听进去,忽然说了声:“哎先挂了,她打过来了。”
邵昱年僵坐着,目色沉沉,像刚刚熄灭了一簇火,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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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烬。
室友有些担心地问了句:“邵昱年,你没事儿吧?”
他不说话。
室友又试探性地多了句嘴:“我听小师妹说,你今天……有大事要办?不顺利?”
男人的颌骨轻轻动了下,轮廓愈发凌厉了些。
过了会儿,邵昱年才用惯常的温声回了句:“没什么大事。”
也不知回的是哪一句。
室友心中直呼撞鬼。今天到底什么日子,他的朋友一个个都不正常。
好在邵昱年是不需要安慰的。
他故意岔开话题,提醒说:“我记得老姚上周说,肖教授实验室的访学邀请函应该下来了,你查查邮箱。”
邵昱年回房静坐了许久。直到路灯初亮,窗外布满霜蓝的夜色。
他顺手刷新了邮箱,全英的邀请函静静躺在里面,地点是太平洋彼岸。邮件列了近期要提交的材料文件,信末还有句“请回复确认”。
邮件是中午十二点来的,回复确认截止时间是三个工作日内。
他扫了一眼,没立即回。
毕竟他自己一小时前发出去的短信。
也一样没人回。
-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开,碎金的影渐渐染上黑色。窗没关紧,留了条缝,风一吹,帘角晃得像鬼魅似的。
郑澜觉得胸腔也像漏了个口子,灌风透凉。
她还是给蒋铖回了个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低沉沉地问起她刚刚为什么没接。
郑澜还算平静:“在外面,不方便。”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
这话是蒋铖那阵子最常用的一句解释。
起先他还会加上些补充,譬如在路演,在开会,在调研,后来就是笼统一句“在外面”。
郑澜也是后知后觉,他那时所有的在外面,一半可能都是在见别人。
蒋铖大约开始了以己度人:“和新认识的朋友?”
郑澜垂下睫,抿着唇角,抬手缓缓捋着鬓发,纠正他:“和新认识的男人。”
郑澜听见那边有什么东西砰地掉了。蒋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声音猛地提起调子,有些尖厉:
“郑澜,你跟我闹一闹就算了,别乱来行么?”
“咱们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不过就那一点小事,你还真当是分手了?
“你不高兴,闹分手,辞职,出去玩,我都由着你,心里有气撒出来就好。但你在外面搞出幺蛾子,到时候怎么收场?”
这话乍一听,连郑澜都以为自己记忆错乱了。
她退出通话界面,点进蒋铖的朋友圈,那条分手官宣已经消失。她皱了皱眉,又翻出朋友来问时发的截图,心才落定。
她起身往窗边走,夜风扑在锁骨上,吹得她寒毛直竖。
郑澜迎着风,眯起眼,慢慢地出声:“蒋铖,你是不是被人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