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的确很重。
这大殿本就地处偏阴,密林阴暗幽深,檐牙嶙峋高翘,铜铃四面摇晃,目之所及,无不鬼气森森。
这地方并不像亦如空所料想的那样,广开大门,招揽信众,而是殿前空旷,门可罗雀。
亦如空四面一望,只见大殿屋顶檐角插着黑色魂旗,其中溢出魂气,结成一方结界,将这神殿笼罩其中。
这结界的作用,却并非为了避遮隔绝,想来只作提示之用,有人穿过屏障时,便会叫其中之人知晓。
亦如空越过屏障,迈步到神殿前。
主殿大门紧闭,门两侧贴着楹联,上书“十方恶鬼无去处,我于此地做阎罗”,上方门匾“收魂殿”。
这夺魂判官想必是个收魂炼术的魂修,毕竟魂魄喜阴暗,不能见光,所以这处大殿才会这般坐南朝北,建在背阴处。
亦如空信步往前,停在殿门口的雕像前,这雕像不是什么神像,而是座蟾蜍石雕。
那蟾蜍通体贴满符纸,长着一双人的胳膊,手里托着个乌黑的托盘。
亦如空正打量那东西,四面突然传来声音:“今天日子不错啊,咱多久没见生人了……道友,若要献礼,便放入托盘之中吧。”
献礼……献什么礼呢?
正想着,那飘忽的声音又道:“妖丹,法器,武器,只要出自诚心,不分贵贱。”
亦如空拿出储物锦囊,略一思忖,又把锦囊收了回去。
他将手探到袖中,把那蛇妖扯出来,放入盘中。
碧色小蛇在盘中立起身子,疑惑和震惊大过生气:“为什么是我?你手里不该有的是好东西吗?”
亦如空低声道:“其他东西送出去,兴许就回不来了,你却是能跑能动,实在是空手套白狼的不二之选。”
柳玉京无话可说。
该死,他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结界扰动,黑光一闪,两个头戴黑帻,手拿挂青的白面男人,忽然闪现在石雕两旁。
两人一左一右,一高一矮,皆是眼圈青黑,面白如纸,他们也不去看那托盘中的“礼物”,而是上下打量亦如空,最后交换个意义不明的眼色。
亦如空对他们的目光浑不在意:“礼物我已献上,何时能见夺魂判官?”
两人一愣。
“你想见我们判官大人?”
右边个头稍高的白面人失笑道:“你想多了,献上礼物,不过是为表诚心,意指你愿意献上魂魄,向我们换取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要想亲见判官大人本尊,可没这么容易。”
“那算了。”亦如空对盘中蛇伸出手,“回来。”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虽然柳玉京对此不爽,但是待在他身上的确更舒服……柳玉京只得攀上他的手,内心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默默爬回去。
左边那人道:“道友这就要放弃了?”
“我来是为了见夺魂判官,既然献上礼物也见不到他,那我自是不献了。”
右边那人目光几转,突然不怀好意道:“道友若是心诚,实在想见判官大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亦如空看向他:“说。”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尖利牙齿:“我直说了,凭道友的容貌,何需献什么旁的礼物,不如献上自己,我们判官大人向来喜爱容貌俊雅之士,若见了你,定是爱不释手……”
蛇妖一听这话,霎时兴奋起来,从亦如空袖口探出头来看热闹。
亦如空毫不犹豫道:“好,如何做?”
那人眼睛一亮,眼底的青黑之色似乎都淡去不少:“道友当真自愿献身?不后悔?”
亦如空点头。
“好好好。”那人满面欢喜,伸手从雕像上揭下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青焰燃起,符纸在他指间化作飞灰,紧跟着,高大的殿门发出声响,缓缓开启。
那人转身带路:“道友,随我来!”
“没劲。”柳玉京本来期待着亦如空露出一丝被冒犯的神色,或者生气动怒,或者大打出手,结果大失所望。
蛇妖悄悄传音:“你对出卖自己的色相,竟一丝羞耻或是难受都没有?”
亦如空不搭腔。
蛇妖自说自话:“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确实是这种人啊。”
“你的话太多了。”亦如空道。
亦如空默默随那二人走进殿中,迈过门槛,入目便是一尊高大的塑像,不是什么神佛,而是个青年书生,头上戴冠,右手持印,左手持卷,昂首挺胸,志得意满。
亦如空打量那塑像:“这便是夺魂判官?”
“正是判官大人的塑像。”
举目四看,黑漆梁柱,光线昏暗,殿内空间并不很大,除了正中这尊雕像,似乎别无旁物。
两个白面人对着那塑像燃香进拜,高个儿恭敬道:“师尊,弟子为您觅得绝色佳人,还请师尊开启法阵,让我将佳人送至您身侧。”
话音刚落,那雕像竟似乎眉开眼笑,脚下石座黑雾渐起,竟在雕像前方凭空显现出个通道来。
“这传送阵法可直达师尊身边,便由我带道友过去吧。”高个儿道。
另一人似乎有些不认可:“你确定?”
高个儿道:“放心,师尊若给赏赐,我必定与你平分。”
“我说的不是这个,”那矮个白面人犹豫道,“他口口声声说要见师尊,或许别有目的,你如此草率……”
“怕什么?师尊手中的法宝,谁能奈何?”
亦如空催促:“聊完了吗,能否出发了?”
“道友竟如此迫不及待……别着急,咱们这就出发。”
高个儿白面人递过手中的挂青,示意亦如空抓住另一端。
迈入那黑雾漩涡,周遭环境转瞬变化,四面都是一片辨不清方向的浓稠黑雾,亦如空只能跟着挂青的牵引,缓缓前行。
也不知过去多久,鼻端潮湿陈腐的空气,突然变成浓郁的香气。
亦如空抬眼,眼前已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扇雕花木门,隔着窗纸,透出门内的灯火通明。
白面人暧昧地笑着,上前为他推开那扇门。
“道友,请进吧。”
亦如空迈进其中,发现这屋子宽阔无比,青玉铺地,兽皮做毯,灯笼烛台不要钱似的燃遍每个角落,屋子正当中,甚至还有一方铺满花瓣的清池。
数个身着轻衫的少年或坐或站,分散在房间各处,这些少年个个眉清目秀,只是神情呆滞,目光无神,对于亦如空的到来毫无反应。
雕花案桌上燃着香炉,也不知是什么香,香气熏得亦如空胸口发闷。
身后的门已被那白面人关上,环视一周,房中并无那夺魂判官,只有这些死气沉沉的少年。
柳玉京从亦如空袖中游出,探头四看:“这什么判官,还挺会享受的,这地方比彤云楼还浮华……只可惜没个姑娘,尽是些扭捏造作的男人。”
门外传来白面人的声音:“道友稍待,判官大人马上就到。”
亦如空想寻个椅子坐下,见那些圈椅上水光淋淋,不由眉头直皱。
抬眼见屏风后头还有里间,他朝着那处移步,直走到里间的案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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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停住。
案上地上,到处堆着散落的书简卷册,像是走入了某个读书人的书斋一般,同外头那奢靡浮华的景象,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里头竟还有一间书房,难不成那判官享乐之余,还会在这里做文章?”柳玉京道。
亦如空随手拿起案上一册书卷,发现蛇妖猜错了,这哪里是什么文章,里头分明都是些勾连交缠,不堪入目的图画。
他翻阅几眼,随手抛开。
蛇妖瞥见内容,倒是来了劲,离了他的手臂,追到桌上去看那图卷。
亦如空看着那追书的蛇:“你说你离开我会浑身剧痛,难不成是骗我的?”
蛇妖恬不知耻道:“会痛是真的,只是痛归痛,这等好东西可不能错过……乖乖,这可是绝版,神冲都城里出高价都寻不到的。”
亦如空不懂那些图画的趣处,只觉得跟在幻境中看见答叵做的那丑事一样,只会叫人烦腻恶心。
人与人为何那般?凡人若是为了族群繁衍倒也罢了,为何要如此沉迷,搞出诸多花样,真是秽亵不堪。
他懒得搭理蛇妖,转而去翻其他书簿,发现那竟全是名册,上面整整齐齐,写满了数不清的名字。
这夺魂判官,难不成还真是记名勾魂的判官?
正出神,忽然听见窗外似有喧闹之声,亦如空放下书簿,走到窗边,支开那窗棂,这才发现,他所处之地乃是一处楼阁,下方竟是行人如织、灯火辉煌的繁华街景。
这是何地?与外界时辰不同,难不成又是幻境?
看着看着,眼前的灯火行人开始摇晃重叠,视线莫名变得模糊不清。
亦如空捏了捏眉心,不对,这房中,似乎有什么影响人感官的东西。
神思浑噩间,身后传来声音:“听说有位佳人在寻我,要主动献身于我,就是你么?”
亦如空转回身去,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那人影头戴獬豸冠,面白微须,打扮得像个官吏,又像个书生。
亦如空暗中掐诀,稳住心神,视线终于恢复清明。
他淡淡一笑:“你就是夺魂判官?比起那殿中的塑像,老了些。”
夺魂判官自诩阅遍美男子无数,今日却是头一次得见这等姿容气度的,一时目眩神迷,双眼发直,半晌才反应过来,答话道:“哦……哦,是我,正是我,那像是多年前塑的了,你放心,如今我虽长了年纪,本事却是一样好用的……”
这时,翻动书页的声音一响,亦如空望向案桌,见那蛇妖正钻在书卷里,用脑袋吃力地翻页,看淫.书看得起劲。
“这条蛇是你的灵宠?”判官眼睛一转,神色暧昧道,“我这本图册可是珍藏,郎君是看过了?可还喜欢?”
亦如空回到案桌旁,垂眼看那如饥似渴读书的蛇:“我不喜欢,这蛇倒是喜欢。”
判官大笑,朝着他凑近:“蛇性本淫,倒也正常,就是不知道,养这淫蛇做灵宠的小郎君,是不是也……”
他说着,作势就要来抚摸亦如空的手,那埋头书卷的蛇却突然暴起,扭转脑袋,一口咬在判官偷偷伸出的手上。
判官哎哟一声,连忙收回手,捧着手腕嘶嘶吸气。
只听那蛇张口道:“会不会说话?什么淫蛇,我这最多叫做风流,你这条淫蠹,才搭得上这个淫字。”
判官脸色一变:“你这蛇……”
亦如空抱起手臂,坦然道:“开门见山,听说你有一方可以夺魂的玉玺,拿出来,我想要。”
判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想要我的本命法宝?就这么,张嘴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