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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父女成仇

作者:轻舟行千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南苑里,午后的暖阳正往水榭洒落一片融金之色。水榭之下,青绿色的池水泛着粼粼波光,几尾锦鲤就在水面底下绕着柱子游来游去。


    甚是自在。


    宋乐珩和宋流景双双坐在水榭里,宋流景正心不在焉地喝着他姐送来的鸡汤,时不时地觑一眼他姐。宋乐珩望着半空,已然望了小半柱香,宋流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姐到底是在望什么,居然能望得这么痴迷……


    难道半空有什么东西,比他还好看——


    宋乐珩盯着系统弹幕,时而心里好笑,时而又被爽到。


    【珩珩和温军师这就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爱情啊!打哑谜的两个人都那么好嗑】


    【虽然没看懂我女鹅要干什么,但我女鹅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帅】


    【前面的,你就只看到珩珩和温军师势均力敌的爱情吗?退一万步说,我们就不能看点成年人的奸情吗】


    弹幕一边欢乐地刷着,礼物数量一边也在缓慢地增长。宋乐珩之前换了玉观音原本只剩寥寥无几的几十颗红豆,这会儿又快攒到两百出头。观看人数也增长到三百多,还在稳定上窜。


    直播间算是暂时稳住了。宋乐珩终于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这个世界和自己都被抹杀了。


    她关掉系统界面,定睛一看,对面的宋流景已经不在。忽而,一股冷冽又浓郁的木质香从身后包裹住她,她稍稍侧首,就见宋流景弯着腰,凑在她耳畔近处,也学着她的模样望向半空,疑惑地眨眼。


    宋乐珩的鼻息下,俱是那萦绕的冷香,如同空山雨后,月明松间,被水气浸过的林木里,点缀着艳丽的繁花。她下意识道:“阿景,你好香啊。”


    宋流景正寻思宋乐珩到底在看什么,骤然听宋乐珩冒出这么一句,他诧异扭过头,两人的距离瞬间就变得尤为亲密。


    很快,他的眼尾上扬出多情又鲜妍的弧度来,也不退避,反而更凑近了些,说:“阿姐觉得好闻吗?从前被关在后院时,闲来无事只能翻书,见前朝熏香风气甚重,无论男女,日日都会在衣物上熏不同的香气。”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用手指把玩宋乐珩的发尾,话音里都携着一股子诱惑的意味:“我钻研了不少熏香,阿姐若是喜欢,随我去屋中拿一些,我送给阿姐。”


    宋乐珩捏住宋流景的手腕,把头发从他的指尖拿回,一本正经地站起,拉开了少许两人的距离。


    “今后不会再有人将你关着了。你这年岁,不能这么荒废下去,阿姐想过了,等平南王府的事情平息,我去给你找个学上。”


    宋流景:“?”


    宋流景刚想拒绝,吴柒快步走到水榭外,沉声道:“都准备好了。”


    宋乐珩踱去吴柒身旁,小声确定所有的部署:“宋汶夕的首饰弄到手了?人马都到位了?”


    “嗯。”吴柒一边应着,一边从袖口里拿出一支金钗。宋乐珩看过点了头,他又将金钗收起来,接话道:“都按你说的,马怀恩带了三十人在柳翠谷埋伏,张卓曦带七十人与我们同时行动,往西城门去救人。温军师也已经带黑甲兵出动,去找白莲教了。”


    宋乐珩稍是颔首,睨了眼天边斜阳:“时辰差不多了,那出发吧。”


    “好。”


    末了,宋乐珩又转头对宋流景道:“上学的事你先做下心理准备,不急这一时半会儿。阿姐今晚要出去办事,你乖乖呆在家,这次不许再跟来了,知道了吗?还有,鸡汤喝完,把汤盅扔了,扔远点,别被舅舅发现。”


    宋流景:“……”


    不等宋流景回答,宋乐珩已经和吴柒一同快步离去。走在路上,她就听到弹幕里爆发出了猖獗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上学,好强的性缩力,完了,我以后都不能直视弟弟了】


    宋乐珩:“……”


    忘关弹幕了。


    刚过戌时,天色便已全黑下来。接连三日,邕州城内都是一派死气沉沉的肃杀,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长街之上,只有没来得及收走的小摊。有些商品原封不动地放在摊位上,有些菜摊上的菜已经腐烂枯黄,苍蝇在上面嗡嗡盘旋。


    街巷两旁屋檐上的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摇晃晃,却无人点亮,只有清冷月色,映照着每家门口那极其诡异的神像。


    整个城内,听不到任何百姓的声音,唯有城中央的平南王府,一出丧戏已经唱了三天三夜。


    此时,那唱丧戏的两人就在王府院子里,拖着沙哑的嗓音一刻不敢停地念唱悼文,王府上下的血早已清洗过一遍,但不知为何,总是有股子难闻的尸臭味,夹杂着浓烈的酒气,直刺鼻腔。


    宋含章就坐在院子正前方的灵堂里,脚边堆满酒坛。灵堂里白幡昭昭,他打了个酒嗝,脸色坨红,醉态尽显。赵顺坐在他右手边,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平南王岁数也不小了,还是少喝点。这酒喝得再多,你那妻妾子女,也是没法活过来的。”


    宋含章猛地砸了手里的酒坛,酒水溅在赵顺的衣袂上。他甚是不满,皱着眉头还没开口,宋含章就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拎着他的领口,把人提了起来。


    “你不是说,那两个人都是宋乐珩的心腹吗?你不是说,只要把他们挂在城墙上,宋乐珩一定会来救他们吗?宋乐珩人呢!”


    赵顺力道虽处下风,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宋含章,凉凉道:“平南王,宋乐珩可是你生出来的小杂种,要说琢磨她会如何行事,那也应该是你这当爹的琢磨得透才对。我是说过江渝是宋乐珩的心腹,也确实以为宋乐珩会来救她,可说不准,这宋乐珩就是遗传了你,刻薄又寡情呢。”


    宋含章双眼赤红,怒道:“死太监,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赵顺讽刺的啧了一声:“你就嘴上功夫厉害,你连再次攻上凌风崖都不敢,还杀我?没了我在这岭南,朝廷一定会以为你叛变,不日就会挥兵攻来。”


    “你!”


    “你什么你,老匹夫。”赵顺趁宋含章心神受挫,轻而易举推开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我还愿意和你一起对付宋乐珩,你就偷着笑吧。等宋乐珩死了,我自然会把你那夫人送进豹房,向陛下陈述你的功劳。到时,朝廷加封,你名利双收,再娶上两房,生个一儿半女,也不成问题,对吗?平南王?”


    宋含章咬牙切齿地瞪了赵顺半晌,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当初赵顺让他献出裴薇,他是自愿的,那会儿他根本想不到,宋乐珩会挑在这节骨眼儿上回来。更没想到,宋乐珩如今手段了得。眼下一步错,步步错,他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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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刘氏和一双儿女,使整个王府都被屠。他这把年岁,一儿半女如何好得?


    绝后之痛,只让他痛入肺腑,恨不得把宋乐珩碎尸万段!


    宋含章拿起一个酒坛,猛灌一口酒。就在这时,守城都尉快速跑进灵堂禀报:“王爷,宋乐珩来了,就在东城门外。”


    宋含章和赵顺精神一震,宋含章当即放下酒坛,转头看向都尉:“来了多少人?”


    “就两人。没有您的命令,我不敢开城门,不知在城外有没有埋伏。”


    赵顺道:“城外平坦,不像凌风崖易守难攻。就算那夜的黑甲兵攻城,只要有弓兵在城楼上,他们也讨不到好处。”


    宋含章思量片刻,眯眼道:“命所有弓箭手在城楼上准备,点百人随我出城!”


    “是!”都尉小跑着离开。


    宋含章眼神狠戾:“宋乐珩,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不认我这个爹,也别怪我拿你人头祭威儿!”


    东城门外,宋乐珩和吴柒各骑一匹马,正看着火光织盛的城楼上。


    “我还是有个问题没想明白。温季礼说平南王府被屠,是因子母蛊,没道理大家都中了蛊,只有宋含章还活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宋乐珩撸着马儿的鬃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吴柒说话。


    吴柒焦麻一张脸,道:“我怎么知道。你和那小子说话,我就没几句能听懂!”


    宋乐珩恍若未闻,喃喃道:“那子母蛊,到底会是谁?”


    她这厢还在思考,冷不丁听见城楼上有兵甲动静。两人抬头一望,一排配备齐全的弓兵跑上城楼,分列开来,架好弓箭,对准了宋乐珩和吴柒。与此同时,城门发出厚重沉闷的开启声,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宋含章和赵顺领兵而出,停在距离宋乐珩五十步开外,两方对峙。


    宋含章和宋乐珩是父女成仇,见了面分外眼红。两人都还没开口,赵顺就阴阳怪气道:“宋乐珩,你这狗娘养的腌臜货,算你还有点人性,知道来救人。”


    宋含章噎了一下,但时至此日,他也不想再因赵顺的口不择言起争执,只望着宋乐珩道:“早知你丧尽天良连自己家里人都不放过,当年我就该把你掐死!王府的每一笔血债,今夜你都得拿命来还!”


    宋含章赫然拔出佩剑,身后的士兵随他而动,整齐地亮出兵器。


    宋乐珩咂巴一下嘴,道:“我要是说王府不是我屠的,我只杀了刘氏和宋威,你估摸着也不会信?”


    “有什么区别!”宋含章大怒吼道:“你今夜都得死!宋流景在哪,让他也出来!否则,等我杀了你,我就把城楼上那两个人千刀万剐!裴氏族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就知道,我和阿景在你这儿,都算不得亲生的。”


    宋乐珩对着吴柒摊手,吴柒会意,拿出金钗递给宋乐珩。宋乐珩把金钗举高,宋含章看到首饰的一瞬间,双眼圆睁,嘴唇颤动。


    “这是……夕儿的发钗?”


    宋乐珩道:“老东西,你儿子和小妾都没了,我和阿景也不会认你当爹,你就剩宋汶夕这一个能给你养老送终的了。我这人呢,惜命得紧,不打算拿自己的命换任何人的命,不过,我可以拿宋汶夕的命,换江渝和萧溯之的命,你觉得,划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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