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群也不生气发作,端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你们想法子你们就百般推脱。”
“依着你们的意思,最好是朕御驾亲征?那也行啊,朕让你们推举几个人,把内阁给办起来,连个名单你们都拿不出来。
万一朕死在了战场上呢?你们哪个有能让朕放心托孤的本事?不妨现在就毛遂自荐吧。”
他这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接连跪在了地上,砰砰的磕头。
但让这些读书读成呆子的顽固改变想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双方的抗衡,最终以魏大贤将朝臣们赶出大殿而结束。
夜不群没有回勤德殿,也没有去椒房殿,而是在大殿外的汉白玉阶上上上下下。
仿佛在重新感受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来时路,魏大贤陪在一旁。
“今年西边的雪比往年大,娘娘此番失利情有可原,毕竟她是在南边长大的,不熟悉西边的天气。”魏大贤看夜不群脸上是愁容,说着宽慰的话。
早知道这样,就派个钦天监的人,跟随沈安安一道儿出发了。
她去了楚州,就像脱缰的野马,凤州大军也是拴久了的豺狼,一放出去,很难收住,沈安安能不能降住都是两回事。
夜不群心里清楚,首战败了,十有八九是沈安安拿凤州大军没办法。
凤州大军自从收归朝廷,一直就养在京郊大营,再没上过战场。
若是这一次沈安安不能将其降服,那么留在京城剩余的十六万,就是个隐患。
除还是留,就看楚州这一次了。
……
前朝不安稳,后宫也在勾心斗角。
夜亦天终于逮到机会,见到了李含萱。
“贤娘娘见孤也要带人?这般防范孤,莫不是陛下的意思?”夜亦天瞥了眼落后李含萱半步站着的芍药,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稚气未消,语速很慢,单从话里是听不出敌意的。
李含萱示意芍药退下。
芍药虽不放心,但也不会忤逆李含萱的意思。
太子殿下心机深沉,他不愿意做三殿下的陪读,可皇命难违。
恰好宁妃动了要除掉他的心思,即便他之前没有察觉,但事情发生后他随机应变,打了宁妃一个措手不及。
不光如此,宣明宫的小文子也不见了。
李含萱心中思索着,福身朝着夜亦天行礼。
他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太子,可这名义也尊贵万分,她得行礼。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赐教?”李含萱谦虚的开口。
“哪里敢赐教?是来虚心求教。”夜亦天道。
“这可不敢当。”李含萱推脱着。
夜亦天步步靠近,“母妃不在宫里,孤每日都寝食难安,不巧,那日濒死时,碰见了小文子。”
李含萱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连尸体也没发现。
她怀疑过是夜亦天把人藏起来了,但宫中千人斩随处可见,她又觉得夜亦天没有这样的本事。
于是转而猜测是赵时意把人除掉了,宫中的禁卫是地网,地网听命于定国侯,太子被谋杀这样大的事情,愣生生让定国侯压在后宫里了。
定国侯要保宁妃,那么替她处理一个小太监,真能做到悄无声息。
时间过去的久了,李含萱也渐渐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这宫里发生了太多荒唐事儿,最后都无疾而终,很容易给人形成一种不会被揭穿的错觉,李含萱便是被麻痹了,如今落得个只能被威胁的境地。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他呢,原是他做错了事儿,自知我不会轻饶,躲去殿下那里求庇护了。”李含萱声音柔柔的。
这话是在表明,刺杀他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
那小文子定是受了别人的教唆,既然人在他手里,那他肯定审问过一遍了。
既然跟她没关系,那么一个小太监也威胁不到她。
夜亦天天真无邪的一笑,道:“贤娘娘,这世间颠倒黑白的事儿还少吗?您想明哲保身,可曾问过你的对手愿不愿意放过你?”
“在你之前,陛下跟前的红人是楚娘娘,她何错之有?不过是去楚州替启西百姓请楚天明出山而已。
楚天明出山了,可还是没治了大家的心病,但这不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吗?最后楚娘娘被疏远了,你得以站在御前伺候。
可李家既能送你进来,那日后的张家王家,就不能再送其他人进来了吗?你虽得宠,但得的是怎样的宠,孤能不知道吗?”
得宠,多可笑的两个字。
哪个后宫嫔妃得宠只是端茶递水研墨?莫说侍寝了,她连龙床都没摸过。
她哪里就比得过楚舒茗?楚舒茗还能进出椒房殿,她连见皇后娘娘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底,不就因为楚家跟皇家那点子姻亲关系吗?
“殿下言之有理。”李含萱脑中很快将厉害过滤了一遍。
小文子放任不管,迟早是个祸害。
她如今的境地,跟昔日的荣贵妃和楚妃有何区别?
无实际意义上的圣宠,要消失时,没错处都能挑出错处来。
李含萱背后不但没有仰仗,还有个时刻都要捅刀子的丰庆郡主,她得比其他人更小心。
她说:“我愿为殿下解忧。”
“贤娘娘如此心疼孤,孤日后会孝敬你的。”夜亦天说罢,转身离开了。
李含萱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不用他细说。
李含萱回到宣明宫,桌子上放着丰庆早些日子送来的信。
这几日沈安安败了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丰庆最知道怎么避风头了,也不催李含萱给李泽里讨封赏的事儿了。
丰庆带着儿子,做回了透明人,远离朝堂斗争。
可李含萱不能。
前朝后宫,紧密相连。
为何愚蠢的独孤若兰能执掌后宫?为何几番作死的赵时意能安然无恙?
因为她们背后都有仰仗,而她们的仰仗也是陛下的仰仗。
“芍药,把我夏日的薄衫拿来。”李含萱坐在妆台前,说着。
“娘娘,这天儿都这样冷了。”芍药说着,却是听话的将柜子里那套薄衫衣裳拿了出来。
这衣裳套在身上,春光能若隐若现,瞧着就让人心猿意马。
“不过娘娘苦心经营一番,陛下看到娘娘的诚心,这执掌后宫的权力,会落到娘娘手里的。”芍药只是心疼李含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