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及声音很轻、很淡。
沈安安太能分辨别人话里的真假了,这句“同生死、共富贵。”说的是那样的情真意切。
虽没有眼神对视,但字字恳切,犹如烙印一般刻在沈安安心上。
“我看你就是个疯子。”沈安安反应过来,骂着。
“想造反你自己去,别拉上我,早就知道你们西南王府不安分,但是我今天才知道,你已经不安分到这种地步了。
我就是死,也要跟你分得开开的,真晦气,你也配跟我共富贵?”
沈安安骂人的功夫实在不厉害,几句过后便说不出多伤人的话来了。
她索性从美人榻上起身,离开。
“娘娘别不待见臣,臣或许可助娘娘得偿所愿。”独孤及目光追随着沈安安,略带深情的说着。
“有病,有病,你真是有病。”沈安安烦躁的跺脚,“你离我远一点。”
最后丢下这句话,她一溜烟的跑了,比刚才的武杨动作还要快。
她自是不会这时候回宫的,陛下给她下了命令,让她在宫外待三天,好好陪西南王府的世子。
杨士青提醒了她,陛下的意思是让她三天之内就把世子打发回去。
真是高看她了,世子又不是她儿子,还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安安跟王坡要了些金子,直奔满江红。
王坡现在是她的管家。
点了个绝佳的位置,看台子上的表演还不够,她还点了几个俊俏书生给自己唱歌舞剑。
她则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来自五湖四海的白面书生。
一个个长的那叫一个精致,脸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身高都一模一样。
有两个在她旁边恭恭敬敬的服侍着,葡萄都要剥了皮,在她授意之后,才喂到她嘴边。
那温软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殷红的唇瓣。
男子吓得一个激灵,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如山间清冽之溪的声音,求着:“求贵人恕罪。”
沈安安弯腰,托住他的胳膊,霸气的将人拉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可经不住先生这一拜。”
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来,便与她那一双澄澈双目对上。
她眼睛里没有戏谑、没有鄙夷,更重要的,没有调戏。
他们被卖在这满江红里来,身不由己,像商品一样被标了价格,除了不用委身于人,其他的跟妓子有何区别?
“贵人折煞小人了。”男子低下头,心中惴惴不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
能来这里的,都是权贵,得罪不起。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沈安安缓缓开口,她坐直了身子,不拘小节的拿起一串葡萄,一口咬一颗。
“小人姓秦名楚。”男子回着。
沈安安觉得这一群人,比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要小心谨慎。
“秦楚,倒是个好名字。”沈安安道,“诸位先生都不用拘谨,先生们实乃大才。”
是夸奖的话,但听在他们耳中,却丝毫都不夸张。
恭维,她一个贵人,犯不上。
所以只能是发自内心的。
“咯吱。”就在沈安安与他们相谈甚欢的时候,包厢门从外面被推开。
秦楚一众人不敢抬头去看来人是谁,膝盖一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都滚出去。”魏大贤一声呵斥,秦楚等人大气都不敢出,有序的离开。
魏大贤一记掌风,房门被关上。
沈安安:“吆,这是陛下让首辅大人来接我回去了?”
魏大贤颔了颔首,便算作是给沈安安行礼了。
不用她开口,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娘娘,臣没打扰到您吧?”魏大贤倒是客气,出声询问着。
沈安安一只手托着盘子,吐葡萄皮,“打扰到了。”
魏大贤权当没听见这句话,继续开口:“能解启西之困的人,唯娘娘也。
娘娘要养育两位殿下,总不能一直都身无长物,只有让全国的百姓都记住两位殿下有娘娘这样一位骁勇善战的母妃。
两位殿下日后的日子,才能平步青云。”
“噗。”沈安安吐了一口葡萄皮,满目嫌弃的盯着魏大贤。
“你想让我功高震主。”她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功高震主的下一句是什么?帝王不容。
魏大贤也没想到,平时看上去蠢笨如猪的荣贵妃,这时候脑子转的这么快。
“娘娘多虑了,只是解启西此次的危难而已,还不足以功高震主。”魏大贤开口道。
赵小高的身体不宜再上战场,和北戎那一仗,他的身体伤了根本。
好生休养,也不知能不能恢复如初。
再上战场,恐怕积劳成疾。
当然了,魏大贤还考虑另外的因素,那就是找赵小高带兵,能不能打败西越?
除非身经百战之人,否则跟从未交过手的敌人,凶多吉少。
魏大贤从赵小高口中听闻了沈安安的壮举,觉得此次出征,除了她,再没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刚好,凤州大军新培养的那些将领,也该去战场上历练历练了,就让他们跟着沈安安去。
其实沈安安是想去的。
如今魏大贤这么一说,她更心动了,便开口问着:“那你给我一万天罗吗?”
“他们会不会听我话哦?是不是每个人的本事都是一样高的?要是我把你的一万人都给打没了,你不会找我秋后算账吧?”
“还有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让我去啊,你有办法让他们点头答应吗?
我还要带着太子和亦德一起,这你也没意见吧?”
“你刚才说什么平步青云,这是你能保证得了的吗?根据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我觉得光有丹书铁券保命还不够,你告诉我真正能保命的是什么东西?就是那种,哪怕日后换了皇帝,他还认的那种保命符。”
魏大贤:“……”
她就这么赤裸裸的问出来了?
“没有。”他回着。
沈安安眉头一皱,“没有是什么意思?不给还是怎么着?”
“臣从未见过有这样东西的存在。”魏大贤道。
沈安安闻言,往后一躺,继续悠哉悠哉了,“没有你跟我说这么多?咋地,我的命就不值钱了?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你是来说笑的吧,上下两片嘴唇一碰,就让我去赴汤蹈火,你以为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