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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惊变

作者:妙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章之同话音刚落,在场的女眷们皆是遽然色变。


    身为内廷女子,最大的指望便是绵延子嗣,乍闻饮食中被添加了伤生育的寒物,不少人满面惊慌,以帕掩口,几欲呕吐。


    想来若非身在人前,顾忌着体面,这些宫妃们怕是乐意不顾形象,抠喉咙也要将那“脏东西”呕出来。


    立时,众妃嫔的座次最末走出来一个宫女,惶惶然跪在大厅中央,叩首道:


    “陛下容禀。奴婢乃是太微宫临月阁伺候吴采女的紫铜。我家小主为着今日献艺,很是下了一番苦功,便是怕生出什么差错,御前失仪。小主素日在临月阁练舞,吃的苦受的累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小主舞艺高超,从未失手。”


    她抹了把泪,颤声道:“可是我家小主与容贵人同住一宫,容贵人对我家小主献……献舞一事,多有不屑,常出言不逊。因着容贵人位分在我家小主之上,小主一概忍了。可容小主得了主理巧粽的差事,便常在太微宫小厨房试膳,制出的粽子,便常叫我们小主去尝。而就是尝了这粽子后,小主的月信已……已来了半月有余了!”


    寻常女子癸水,时常往往只在七日左右。若按紫铜所言,那么吴采女亦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食了这粽子中的蟹心,这才导致月信有异,殿前失仪。


    韩妃拧着嘴轻声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谈甚么‘月信’‘下红’的,也不觉臊得慌。”


    皇帝的眼神已冷得像冰塑的利刃,霎时便向韩妃射去。韩妃今日已惹了皇帝不快,一时间不由得浑身一震,慌忙低下头去。


    李徴压抑着怒气,沉声道:“宣替吴采女看诊的太医上来。”


    宫正司的女官自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身背药箱,长身玉立的太医进殿而来。好巧不巧,正是祝诚。


    他下跪行礼道:“给陛下请安。微臣已替吴小主看诊。吴小主身强体壮,并无隐疾,小主亦自诉月信一向准时,只是本月有异。依微臣所断,吴小主应是误食了寒性、伤身之物,这才导致肾气虚弱,下红不尽。”


    两个太医并未见面,却先后给出了相同的诊断。嘉妃见皇帝面色不虞,忙出列下跪,请罪道:


    “还请陛下治臣妾失察之罪。不过,此事臣妾确实不知,而端午节饮食俱由骆尚食负责,还请陛下给臣妾一个机会,容臣妾召她进来问话。”


    言罢,扭身恶狠狠刺了容月一个凌厉的眼刀。而容月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在座椅上呆若木鸡,连请罪都忘了。


    而颂兰心中,早已闪过万般思绪。容月枉担才名,眼见着是个草包,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她虽嫉恨吴氏出头,想来倒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颂兰本以为此事是嘉妃手笔,可她前世与嘉妃打的交道不算少,见她如此模样,倒真像不知情……


    正思量间,忽闻得身旁一声惊呼,她骤然扭头,竟是杜氏已双唇苍白、面如金纸,捂着小腹瘫倒在了座椅上。她身后的婢子高声疾呼“娘娘”,伸手去扶,却因着力气太小,拽不住杜侧妃向下滑落的身躯。


    而杜侧妃身下,已然漫出了些许鲜红的血迹。


    颂兰前世到底是见识过生育的女人,瞬间就明白了眼下发生何事,尚来不及思考,便扑过去与垫在了杜侧妃身下。失去气力的女子身体压得她脊背一痛,颂兰却顾不得那许多,下意识高喊:


    “侧妃娘娘见红,快拿艾叶炭来熏,再煎了仙鹤草参汤来,要快!”


    电光火石间,她抬头与祝诚对视了一眼。只一刻——祝诚是个聪明人,瞬间便会了意。此番他承了颂兰的情,又受过她的惠。今日若能救下杜侧妃,往后他们二人,便将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


    好好的一场家宴变成了堂审,若说伤了吴采女、舒贵嫔,皇帝尚且只是微愠,那么闹得平西王爱得如眼珠子般的杜侧妃“血溅当场”,就不是简简单单能糊弄过去的了。


    平西王当场就拍案而起,若非殿阶前不得持尺兵,他怕是能当场挥刀砍死几人。


    皇帝好说歹说,终于劝得他匆匆下去,到偏厅陪着杜侧妃诊治。不一会儿,骆尚食便跟在宫正司女官身后徐徐进了殿。


    她已至不惑之年,眉目间皆透着淡然和顺,只是方一跪下,一字一句吐出的净是惊人之语:


    “奴婢做下的孽,甘愿一人领受。还望陛下切莫迁怒嘉妃娘娘,一切与嘉主子无关,皆是奴婢一人的主意。”


    这话说得实在奇怪。字字撇清嘉妃,却又好像字字点着嘉妃。


    况且,宫中谁人不知,六尚局虽为内廷官署,却各有背靠的大树。淑妃一向同尚功局亲厚,尚寝局、尚仪局乃是德妃的嫡系。


    而六尚局中除去尚服局,便是尚食局与嘉妃关系最是紧密。


    嘉妃闻言亦是骤然色变,惊怒之下竟是不顾体面,“啪”的一声,便是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骆尚食脸上。


    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气,骆尚食的头被打得歪向一边,发髻上的桃心捧鬓亦被甩落在地,发出“丁零”轻响。


    “你这贱婢,休要胡言!本宫只命你好生操持此次祭典,咸福宫、尚食局上下皆是认证。若是你手下哪个司膳,或是协理的容贵人错了主意,你尽可告发,本宫和皇上都在此,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再转过来时,骆尚食脸上已然浮起一片鲜红的掌印。而相比起嘉妃的急躁,她却显得很平静。


    “娘娘,做下的事,便是做下了,何苦攀咬旁人。”


    她淡淡一笑,俯身叩拜,“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一朝错了主意,伤了平西王侧妃腹中胎儿,愿以死谢罪。”


    说罢,竟是没有丝毫犹豫,起身便撞在了大殿侧首高大的碧玉错金螭兽香炉上。这一下丝毫没有收力,只见她头颅与香炉的撞击处登时便溅出一道淋漓血迹。在场有胆小的女眷,惊叫之下当场便吓昏了过去。


    颂兰亦是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别开脸,再抬首望向那个方向,骆尚食连脖颈都撞折了,死相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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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热的血沿着错金香炉镂刻的祥瑞纹样淌下来,有些滴漏进炽热的夹炭层中,烘发出“哧”一声和着血腥气的异响。


    嘉妃被这血淋淋的场面骇得面色惨白,瘫软在地上——她大概并不明白,为何有人会愿意用死来诬陷她。骆尚食什么都没说,可却比什么都说了更有效。若是真正的真相不见天日,那么这团谋害命妇的疑云将永远盘旋在嘉妃头顶,教她无法洗净。


    崔皇后被吓得面无人色,终于顾不得皇后威仪,只下意识地往表哥身旁躲了躲。李徴握住皇后冰冷的小手,张宝察言观色,忙喊到:


    “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将这罪妇的尸首收敛了,别叫腌臢物污了贵人的眼睛!”


    身后的小黄门忙躬身跑上前去,将骆尚食的尸身敛走。


    瞬息之间,情势已是急转直下。皇帝似是累极,闭了闭目,再睁开眼时,殿内只空余香炉上两道阑珊的血痕。


    他寒声道:“若是六弟的侧妃有虞,便将罪妇尸身弃于乱葬岗,不必来回朕了。”


    事已至此,皇帝不准告退,在场诸人皆屏息等待着杜侧妃的诊治结果。


    颂兰凝眉望着桌上已完全冷掉的粽子,米粒上头凝了一层厚厚的油脂。前世杜氏似乎亦有过小产的消息,可是那是发生在平西王府中。眼下看来,她的小产并非府中宅斗,而是宫中人的手笔。


    而若说这一事有什么改变了,那便是……


    祝诚自殿外匆匆跑来,满头是汗,跪地回道:


    “皇上,杜侧妃腹中的孩儿暂时保住了。只是若仅是今日进食的些许蟹心,并不足以致人小产。微臣与章院判已为侧妃扶脉,脉象显示……”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而皇帝显然已被今日连环的事故扰得耐心全无,只震声道:“说!”


    “娘娘贵体有近期摄入过麝香的症状。只是份量轻微,并不易察觉。再加之寒物影响,这才有了滑胎之兆。”


    他微微偏头,望了一眼杜侧妃空着的位置,眼神不易察觉地在颂兰身上拂过。片刻后,终是垂首道:


    “侧妃娘娘母体孱弱,今日情势凶险,若非蕙小主及时发觉异样,叫微臣们及时用上了艾叶,恐怕娘娘这胎是凶多吉少了。”


    德妃抚着袖口,道:“蕙选侍入宫时日尚浅,和祝太医倒好似是老相识。”


    祝诚忙道:“蕙小主前些时日受惊抱病,正是微臣替小主诊治,这才对小主有些印象。侍奉主子娘娘们本是微臣的分内事,微臣不敢不尽心。”


    见他这般说,德妃便也不在此事上再纠结,却是嘉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撇清道:“麝香常见,寻常香料中皆可能含有此物。若是杜侧妃月份尚浅,不知自己怀有身孕,误用了也是有的。”


    祝诚面露难色,“陛下容禀,只是据侧妃娘娘的贴身侍婢所言,娘娘素日是从不用香的,王爷亦知此事。这麝香的来源,只怕还要再查一查。”


    这便是要将矛头,指向今日出席的女眷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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