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侍弄菜园的几位嫂嫂纷纷抬起头来,手中的农具“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大嫂翠柳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神色。二嫂珊芳更是直接丢下手中的活计,提着裙摆就往前院跑。
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秦老夫人以少有的矫健身姿冲了出来。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秦昭玄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当真?你说的可是当真?”
“娘,您看那边......”秦昭玄指向院中停放的马车,声音哽咽。
秦老夫人泪眼朦胧地望去,只见马车旁站着几道高大的身影。她脚步踉跄地走近,忽见两个人“扑通”跪倒在地。
“娘,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这熟悉的声音,是她日夜思念的大儿子秦君瑞和二儿子秦嘉志。
后院的几位嫂嫂也闻讯赶来。大嫂翠柳站在原地掩面而泣,眼泪顺着指缝滑落。二嫂珊芳则呆呆地望着跪地的丈夫,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泪。
“起来,快起来......”秦老夫人颤抖着去扶两个儿子,“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她的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二嫂珊芳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向秦嘉志:“夫君,你可知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她紧紧抱住丈夫的脖子,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
大嫂翠柳虽然性子稳重,此刻也忍不住泪如雨下。秦君瑞主动将她揽入怀中:“翠柳,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听到这许久未闻的称呼,大嫂再也维持不住端庄,在丈夫怀中失声痛哭。
秦远霄扶着身怀六甲的宁芷薇上前,轻声道:“娘,爹还在马车里。”
秦老夫人闻言一震,顾不得擦拭眼泪,快步走到马车前。她颤抖着手拉开车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消瘦苍老的身影。那人靠坐在车厢内,泪水无声地滑落。
“老爷......”秦老夫人呆呆地望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丈夫的脸,却又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夫人,让你受苦了。”秦霆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他握住妻子颤抖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
这熟悉的温度让秦老夫人再也无法自持,她扑到车前失声痛哭:“你们都回来了,都回来了......”
院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有喜极而泣,有委屈难当,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欣慰。这一刻,破碎多年的家终于重新完整。
秦昭玄站在一旁,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这些年来,母亲每日在佛堂祈祷的身影,想起大嫂二嫂含着泪水抚养孩子的艰辛,想起三哥为寻找父亲和兄长们四处奔波的背影。
宁芷薇靠在秦远霄怀中,轻声道:“夫君,你终于完成了心愿。”
秦远霄搂紧妻子,目光温柔:“是啊,多亏了你的支持。”他低头看了看妻子隆起的腹部,“等孩子出生,就能看到完整的家了。”
此时,秦霆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他环视着院中的景象,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那些熟悉的面容上都添了几分沧桑,却依旧让他倍感亲切。
“爹,您先去休息吧。”秦君瑞上前搀扶父亲。
秦霆摆摆手:“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他的目光落在秦老夫人脸上,“夫人,这些年辛苦你了。”
秦老夫人擦了擦眼泪,露出欣慰的笑容:“你们能安全归来已是万幸。”她转身吩咐下人,“快去准备饭菜,今天全家团圆,要好好庆祝一番。”
院中顿时忙碌起来,下人们奔走相告,厨房里炊烟袅袅。大嫂翠柳和二嫂珊芳也擦干眼泪,去张罗饭菜。
秦昭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家将不再有遗憾,不再有等待,只有团圆和欢笑。
夜幕降临,院中灯火通明。饭桌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着这些年的经历。秦霆和两个儿子讲述他们被困的经过,秦老夫人则说着家中的变化。
饭后,秦霆拉着秦老夫人的手,在院中散步。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却比年轻时更显恩爱。
大嫂翠柳和二嫂珊芳带着孩子们回房休息,孩子们终于等到了朝思暮想的父亲,兴奋得不愿睡觉。
秦远霄和宁芷薇坐在廊下赏月,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秦昭玄则站在一旁,看着院中的点点星火,心中满是感动。
这一夜,秦府上下无人入眠。每个人都沉浸在团圆的喜悦中,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思念和牵挂都倾诉完。
月色渐渐西沉,晨光微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这个重获完整的家庭,也将迎来崭新的篇章。
八年时光,恍若一梦。
秦雨澜站在院中,望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庭院里的梧桐树依旧如记忆中那般高大,树影婆娑,斑驳的光影洒在父亲消瘦的身影上,让她恍惚间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记忆中高大威严的父亲,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官服,目光如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如今,他却佝偻着身子,坐在轮椅上,一头乌黑的发丝已经斑白,眼角的皱纹深深刻印在他的脸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秦雨澜的手指微微颤抖,想要上前,却又犹豫不决。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想说的话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血脉相连的牵引让她莫名感到亲切,可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却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的目光在父亲身上游移,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青色长袍已经有些褪色,袖口处还有细微的补丁痕迹。
这些细节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允许凌乱。可现在,他却如此不修边幅。
“雨澜。”秦远霄轻轻推了推妹妹的肩膀,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催促,“去看看父亲。”
秦雨澜抿着唇,眼眶已经泛红。她能感觉到哥哥手掌的温度,那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鼓励。
一旁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她扶着秦老夫人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丈夫,仿佛要将这八年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一刻的凝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