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之前说，清嘉妹妹现在应该是在实习对吧。”林一帆啧道，“看来妹妹异性缘挺好的，你就走了那么几天就有人过来搭讪了。”
陈淮之眼下一片阴郁，打量着手机的照片，没作回应。
“不过说真的，清嘉妹妹拍照技术确实很强，看着像用相机拍出来的一样。”林一帆毫不吝啬地夸赞，“如果她没有选择当编剧，估计现在也能做个优秀的摄影师。”
陈淮之放下手机，脸色依旧，不过语气有所放缓：“可能吧。”
正值饭点，店内生意火爆，服务员正陆续上菜。林一帆暂时收住吃瓜的心态：“尝尝，这些都是刚加的新菜，之前周岁老缠着叫我过来试试。”
陈淮之嗯了一声，但没动筷。
菜品色香味俱全，林一帆很满意，掏出手机拍照发过去诱惑周岁，却见沈清嘉刚刚发的动态下多了条评论：
总是不回消息的祖宗：【救命，我外卖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你这是吃的什么好吃的？】
总是不回消息的祖宗：【不对，你对面还坐了个谁，是陈淮之吗？！（八卦脸）】
林一帆无语至极，切到和周岁的聊天框，忍无可忍发了条语音：“周岁，给你这个备注你还真玩消失了？有时间看朋友圈没时间回我消息是吧？你要不看看我现在在哪，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等会儿，你干嘛呢？”
陈淮之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留下一桌没动的菜：“有事，先走了。”
-
沈清嘉低着头，双指来回放大照片，发现那张对方不小心入镜的照片，叹气，直接删掉了这条不满意的动态，又专门退到小窗给周岁回了消息：【不是。】
周岁发了一连串的问号，沈清嘉正想着从哪开始说明，坐在对面的突然开口：“清嘉，是饭菜不好吃吗？”
“什么？”沈清嘉抬头，面露不悦，她不习惯不太熟的人这么叫自己，不过很快掩藏过去，直截了当地说：“没有，只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还有，师哥你可以别这样叫我吗？”
语气强硬，听着没有商量的余地。
张旭辰一愣，但也没多问，从善如流：“嗯，那就好，我还以为不合你口味。对了，这家餐馆现在出了饮品，你们女孩子应该都挺喜欢甜的吧。”
沈清嘉扫过桌上的芒果冰柠茶，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嘴角，默默把杯子往外推了推。
杯壁外挂着水珠，餐纸放在靠近张旭辰的地方，她不想有多余的交流，直接拆了包自己带的纸巾。
张旭辰喝了口水，尝试从她不那么排斥的事聊起：“也是好久没来这边了，不知道你还记不得，有一次外校交流，结束后我们当时就是在这家店聚的餐。”
大学的拍摄任务很多，团建也多，沈清嘉根本记不清细节，但这家店她不会忘。以前和陈淮之吵架的时候，他就喜欢带她到这店附近的小巷买小吃，吃过了，什么仇也就忘了，这招简直屡试不爽。
见她似乎不排斥这个话题，张旭辰继续说：“那会儿大家玩得都很开心，有两人好像交流时看对眼了，直接在桌上亲得热火朝天的，因为太吵，我们还差点被赶出去。”
沈清嘉突然想起来那天的情形，双眉蹙起，忍不住地想，怎么最近总有人和她追忆往昔？而且这人怎么都记这么无聊的事，还没陈淮之以前有次忘带钱差点拐她吃了霸王餐有意思，面上象征性地附和几句。
“而且那回，你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来着，是不是遇到什么……”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人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清嘉一顿，还没来得及回头，旁边的凳子已经被拉开。
陈淮之不知道从哪过来，穿了件白衬，袖口翻折朝上推，露出一小段线条流畅的手臂。
同样是正装，现在和十年前相比却大不相同，多了时间沉淀下的成熟气质，沈清嘉看得入迷，一时忘了说话。
张旭辰看着对面落座的陌生男人，眼底先是震惊，然后划过一丝烦躁。店里明明还有很多空位，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人要过来拼桌，这未免也太没边界感。
本想直接赶人，却见沈清嘉丝毫不排斥。张旭辰清了清嗓，强压下心底那点不适：“清……那个，师妹，你认识他吗？”
沈清嘉勉强回神。
他们之间，最好是用朋友来定义，毕竟不是小时候了。可朋友二字，总给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象空间，她思忖片刻，决定打安全牌：“认识，他是我哥。”
张旭辰一顿，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模模糊糊记起，在大三的某节公共课上，任课老师随堂问在座的是不是独生子女，沈清嘉当时是举了手的。
不过既然沈清嘉这么说，他就不得不放尊重些。
哥哥和师哥一字之差，分量却大相径庭，尽管张旭辰觉得二人长得并不像。
陈淮之倒不意外沈清嘉会这么介绍自己。方才对面的厌恶被他轻易捕捉到，不过他毫不在意：“抱歉，清嘉，本来是想接你去吃饭的，让你多等了一会儿。”
听到他刻意加重声音念着她的名字，沈清嘉不由得心空一瞬，随后不解，自己什么时候和他约好要吃饭了？
哦，前几天微信上好像有说，还是她主动提的。
但她根本没想到陈淮之今天就回来了。
不打招呼径自决定的做法同样不讨好。沈清嘉咬唇，余光看到手机锁屏上的日期，顿了顿，终究是没说什么。
多了一个人，张旭辰想叫人过来加菜，被陈淮之拒绝了。
陈淮之双手抄兜，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和张旭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成年人的社交向来充满试探。陈淮之始终保持了淡淡的笑意，谈话张弛有度，但张旭辰能感知到来自对方漫不经心的敌意，且这份敌意与沈清嘉有关。
明明都坐着，张旭辰莫名觉得自己在气势上矮了几分，心里不自觉发毛。
饶是再迟钝，沈清嘉也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她不喜欢这种暗流涌动的氛围，想着随便吃几口就找个理由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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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陈淮之在这时扫过桌上的冷饮，里头冰块已经全化：“你是清嘉的同学对吧？清嘉芒果过敏，一点都吃不了。”
他朝张旭辰平和一笑：“你不知道吗？”
-
被直接挑明，沈清嘉也懒得再演下去，匆匆扒了几口后，张旭辰不停地在说抱歉，她笑了笑，只礼貌性地说没事。
三人陆陆续续走出餐馆，外边天色完全黑了，凉风卷起路边落叶。
灯光下，张旭辰看着沈清嘉的侧影，忽然想起，几年前的某个夏天，暴雨天气影响到宿舍电路系统，几乎所有人往清凉的图书馆跑。
大部分人只是偷凉，没多久就掏出手机打游戏，只有沈清嘉，坐在角落里看书，安静得像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
走到红绿灯路口，张旭辰主动提议：“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陈淮之压根也没理他，静静站在后面，眼神示意：要跟他走吗？
沈清嘉心乱如麻，只想快点结束现在这个刺挠的局面，遵照内心的选择：“谢谢你师哥，我和我哥回去就好。”
……
钻进副驾，沈清嘉身心俱疲，弯着腰，整张脸埋进手心。
钥匙已经插上，但车子没动，陈淮之没催她，默默调了下车厢内的空调温度。
空间封闭，直至闻到越来越清晰的柑橘香，沈清嘉才抬头，终于问出刚刚一直闷着的疑惑：“不是说五天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淮之手指敲着方向盘，温柔地反问：“我以为你会知道的。”
沈清嘉回避他的视线：“那很好啊，出差能提前结束应该很开心吧。”
“开心？”陈淮之短暂闭上眼，倒像是真的在思考，然后遗憾地得出结论，“好像也不太开心。谁让某个小姑娘放我鸽子了。”
沈清嘉深呼吸，努力为自己辩驳：“我没有。”
“是吗？”陈淮之微微偏头，“可是我看到的是你在和一个男生吃饭。”
“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了，我不能干涉你的生活，但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被哄骗，比如刚刚那个男生，连你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根本不适合作为恋爱对象。”
沈清嘉向来很难说得过陈淮之，险些跟不上他的思路，缓了缓才说：“可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陈淮之：“是吗？那是什么关系？”
沈清嘉有点受不了这种步步引导式的盘问，心说你那么关心我的私人问题，那我也刚好想问你这趟是不是真有艳遇了，可这貌似是陈淮之的雷区。她不期望他们之间关系好得恢复成以前那样，也不想闹得太僵，最重要的是不想欠他两顿饭。
她发现了，只要是和陈淮之单独相处，都会有点难捱。
沈清嘉捏了捏手心：“你知道的，一个朋友。”
陈淮之嗓音低沉：“只是朋友吗？”
“是与不是重要吗？”沈清嘉坐直，平静地夺回主导权。
“你又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