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林金洋就跟着洪富夫妇过来接覃笑笑回家了，洪如发想跟着覃笑笑去覃家，被洪富强硬地按住，他想解释，洪富却小声地跟他说：“这是他们的家事，明天再去。”
这是洪富第一次用商量的口吻和他说话，他一时觉得他阿爸被脏东西附了身，震惊地愣在原地，错过了跟着覃笑笑离开的机会。
这天晚上，芳妹特意端了一杯牛奶去到洪如发的房间，看着她这个总爱闯祸，似乎永远不会成熟的儿子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她走过去，把牛奶放在他的桌子上，又拖来一旁的凳子，坐在他身边，学着覃勤的口吻，细声细语地说道：“儿子，你们今天走了没多久，我和你阿爸就把事情告诉你林叔叔了。”
洪如发一脸惊恐地转头看向她，颤巍巍地说：“你，你跟着我说这个，做什么？阿妈，阿爸发烧了，你被他传染了？”
芳妹无语地收起脸上的笑容。
洪如发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芳妹一个板栗敲在他的头上，说：“对什么对，你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像笑笑，我和你阿爸至于不好好跟你说话嘛！”
说完，她想起来找洪如发的目的，忙带上笑容，问：“疼吗，儿子。”
“阿妈，你学不来就别学了，怪瘆人的，你刚刚不会也这么对着如财和如玥说话的吧，估计今晚，他俩得尿床了。”
芳妹努力控制着情绪，面带微笑地继续自己的话题：“你就没别的要问的？我看你今天想去笑笑家，不是担心她，是担心你自己吧。”
洪如发的一番好心被曲解成驴肝肺，不高兴地板起脸，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要学习了。”
她这儿子怎么一阵一阵地聪明，她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不知道给他老娘一个台阶，她不由又担心起他的终身大事，真的会有眼瞎的看上这个臭小子吗？
“你就不好奇你阿爸今天为什么没有抽你？”
洪如发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笔，等着芳妹的解释。
“我们找了你林叔叔，都以为他会直接去找笑笑问问情况，结果他只是打电话问了一下家里，你们有没有到家，听到说你们没有回去，我和你爸都急死了，生怕你们出事，但是你林叔叔一点也不着急，他算准了笑笑不敢回家，肯定是跟着你回家了。”
“林老师为什么不立刻来我家找笑笑？”
“这也是我和你阿爸疑惑的，但他说，要给孩子独立思考的空间，不能不给你们，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哦，叫，喘息的机会，儿子，你书读得多，你应该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我还是问你阿爸，才知道的，哎，你阿妈就是书读少了，很多道德都不懂，才耽误了你。”
洪如发立马坐正了身体，说：“阿妈，你没有耽误我，我，我那是，自己不懂事，是我总想着玩，总，总是不听你们的话，也，也没给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
他越说，头低得越狠，羞得两耳通红，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抠来抠去。
芳妹见状，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说：“你阿爸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你说，别扭了一晚上，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洪如发轻轻地点了点头，确实，他阿爸今晚很奇怪，没有质问他，也没有责怪他，出奇地安静，吃完饭还主动说自己去洗碗，让他回房间巩固功课。
“虽然你林叔叔没做什么，但我和你阿爸还是不放心，就去找了谭清武。”
“什，什么？他，他怎么说。”洪如发一瞬间又心虚了。
“我们没见到他，是他儿子先看到我们，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们。”
“啊？什，什么经过。”他是真的不会撒谎啊。
“就是笑笑和谭老师闹了点不愉快，不想学武术了，但是谭老师不允许她做逃兵，拦着她不让她走，你帮着笑笑逃课的事啊。”
“啊，这个啊，是，是这样。”洪如发说，“那你们，不怪我带着笑笑逃课？”
“当时是怪的，我们还和你林叔叔说要回来揍你，但是你林叔说要给你们时间，思考清楚想要什么，不能总帮你们做选择，他还跟我们说了很多你的事，说得我和你阿爸都不好意思了。”
“什么事啊？”洪如发好奇能是什么事让他阿爸阿妈转了性。
芳妹伸手将洪如发的胳膊扯到跟前，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练武时不可避免受的小伤，她却把目光放在他的手背上，说：“这是那天为了护着笑笑弄伤的吧。”
“这个，这个，都是小事，你提这个，做什么。”他抽走胳膊，把手背在身后，心想，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顺手保护弱小，有必要特意拿出来说吗？显得一点都不男人了。
“你林叔当时就注意到了，还解释说那几天心情不好，就没想到跟我们说，还跟我们道了歉，除了这件事，他说了不少你干过的好事。”
“干过的好事”？
洪如发经常听洪富和芳妹说“瞧你干的好事”，每次都没好事，这次真是好事了，他反而不自在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阿妈，你可以出去了，我真要看书了。”他故作姿态地说着，两只耳朵却出卖了他。
他坐正了，捧起书，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不是希望我能考上大学吗，我会尽力的。”
芳妹欣慰地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记得把牛奶喝了。”
“嗯。”
芳妹关上房门前，又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心想自己的儿子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做父母的却不如外人知道得清楚，越发觉得他们夫妻俩对大儿子的关心太少，暗下决心要多关心孩子们，当然还要带上洪富一起。
这个夜晚，洪家异常的安静，覃笑笑家也如往常一般，平静地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洪如发就赶去了覃笑笑家，为了给覃笑笑壮胆，还偷偷把洪如财和洪如玥带上，并且再三叮嘱，不要吵闹，看他眼色行事。
他们俩从小就跟着洪如发屁股后面偷鸡摸狗，洪如发放个屁，他们一闻，就能知道他今天吃了什么，纷纷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然而他们到了覃笑笑家，三个人分别被林金洋布置了任务，四个人围着餐桌，做了一上午的作业，如财和如玥的屁股跟长了火疖子一样，动来动去，时不时地鼓捣一下洪如发，想让他带他们出门玩。
洪如发一门心思地对着覃笑笑，想从她平静的表情上看出点异常，根本没心思管他俩个，鼓捣狠了，他皱着眉，“啧”一声，让他俩好好学习，他俩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写着额外的暑假作业。
餐桌旁的电风扇吱呀呀地转着头，赶走夏日的燥热，家里的大人除了金晏如都出门忙了，覃水生也被覃勤带去店里，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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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几个孩子学习。
金晏如躺在躺椅上，时不时会被电风扇吹起额前的发丝，她看着孩子们的小动作，不由一笑，知道那两个小的坐不住，起身去厨房洗了些水果，放到桌子上给他们吃。
如财和如玥一人捧着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吃着，反正只要不看书写字，干什么都是好的。
金晏如又躺回躺椅里，在微风中渐渐小憩了起来。
洪如发忍不住了，问道：“覃笑笑，你昨晚没啥事吧。”
覃笑笑一边计算着数学题，一边说：“放心，什么事也没有。”
“那……”
“不去了，你要是还想去可以去。但我不会去了。”
“哦，那……”
“我阿爸同意我不去了。”
“哦，还有……”
“我阿妈最先同意的。”
“哦哦，不过……”
“别的事我都不知道了。”
“好吧。”
“可以看书了吧？”
“嗯，可以。”
其实他还想问，昨天那事，就这么过去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直到暑假结束，他天天准时准点地带着两个小学生到覃笑笑家写作业，都没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仿佛那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临近开学，他们都回了镇上，路过学校的时候，覃勤发现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幼儿园，她放下行李就出去打听了一下，等人回来的时候，林金洋还没开口询问，她就说已经交了学费了，十块钱一个学期。
林金洋惊呼：“不是五块嘛，怎么贵这么多！再说，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你忙的时候就把水生送我那里，我来带。”
覃勤解释道：“这是幼儿园，又不是托儿所，人家园长说了，不仅能教写字，还能教算术，教才艺呢，托儿所能有这个条件？她还说找了子弟小学的老师来教。”
林金洋不太能理解，问：“子弟小学的老师工资不低，还是厂里给发工资，他们能辞职去幼儿园工作？再说，小学老师去幼儿园，这听上去就不可能。”
“你是不是觉得我被骗了？我问过了，这是厂办的幼儿园，子弟的老师是可以来上课的，多给他们点钱，还不抢着来啊。”
“厂办的？咱们都不是厂里的人，也能上？不行，我得去问问清楚。”
覃勤连忙拦住林金洋，说：“别急啊，这要多亏了笑笑，她之前英语演讲比赛得奖的事，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园长一听水生是笑笑的弟弟，忙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这事就成了，但是别人是八块，我们得交十块，我一听十块，赶紧就把钱交了。”
“之前咱们还担心水生没幼儿园上，你又不在家，我又没那水平教，怕耽误了他的启蒙，现在好了，两全其美，我们都能安心地顾着赚钱，尽快去县里一家团聚。”
覃勤开心地想象着一家团聚的美好日子，林金洋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嘴角掉了下来，看向一旁。
覃笑笑正在逗着水生玩，说他要去上幼儿园了，就不是小孩子，是小小学生了，水生跟着咯咯直乐。
无人注意的房间门口，经过一个假期的发育，个头猛涨，身上的肌肉却越来越紧实的洪如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家四口，思绪翻飞，却在某个瞬间，定住了目光，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多个妹妹，阿爸阿妈应该会很高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