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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方外仙拜谒请花关

作者:但唱明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馆驿离兵营……也太远了吧!


    这是不几日后,暮兮晚去找虞辞时,发出的感慨。


    馆驿居东,兵营则在西边临江处,几乎要横穿整个关口,哪怕腾云驾雾,都得花上不少时辰。


    暮兮晚租了辆仙车,雇了位小仙童领路,终于在落暮前寻见了虞辞。


    虞辞没在兵营,反倒是在请花关内的一座仙家道场中,道场中央生着一棵半枯半凋,很有年头的花树,她坐在枝干上,捧一白玉净瓶,以甘露滋养着这棵的花树。


    树很高很大,几乎参天,枯黄的叶子层层叠叠,零星坠着几株白花,暮兮晚仰头看了半天,觉得十分稀奇,她认不出这是什么花,但很明显不是凡俗之物。


    “殿下在做什么?”她下了仙车慢慢走到树下,五彩霞衣在落日余晖下泛着淡淡金色,“这是什么树?”


    虞辞听见脚步声,直起身子手捧净瓶,低眸笑道:“是一棵保佑世间福庆的神树。”


    暮兮晚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恍然忆起,此地之所以被唤作“请花关”,正是因为有一棵请福避凶的花树生在此处,想来,说得便是它了。


    虞辞使了法术,蘸了一点甘露洒向花树,花树抖了抖残叶,有花瓣儿飘落。


    暮兮晚纵身一飞也上了树冠,拂袖盘坐其间,树干很高很大,承载两人绰绰有余。


    “可它似乎要死了。”她抬手接住从空中的一片花瓣儿,捻了捻。


    “它确实要死了。”虞辞收了净瓶,语气不轻饶,“少宫主,是被你浇死的。”


    暮兮晚微微一怔,而后,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大惊失色道:“它就是我派下属潜入你们东洲浇焉的那棵发财树啊?”


    虞辞白了她一眼:“嗯。”


    暮兮晚记得这事儿,以前跟虞辞有钱庄生意上的交锋时,起了捉弄的心思,便遣人干了这顽皮事儿,没想到竟气得虞辞提刀冲出东洲追着她打。


    她还寻思着,虞辞怎么这么小气。


    这段大打出手的过往在当年闹得轰轰烈烈,也是那时,十洲因此流出了千洲少宫主与东洲都主不合的风雅轶事,两位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多次交手,势均力敌。


    可让民间百姓看了好一阵欢喜热闹。


    总之,无人不敬佩少宫主。


    毕竟能将东洲都主逼到这儿份上,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暮兮晚默默捂脸,心道一声冤枉啊!


    不是,她就浇了浇这树而已!她保证当年绝没有把这树浇死的想法!


    它可是一棵神树啊!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要死了!


    “此树非凡胎草木,自然有所不同。”虞辞看着她颇为心虚的神情,微微眯了一下眼,道,“它吸收天地精华而生,只饮净瓶甘露。”


    苍天,这是什么金枝玉叶啊!


    暮兮晚完全震惊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娇贵的树!


    虞辞冷笑一声:“少宫主,你多年前拿普通的水浇它,还给它浇了不少。”


    暮兮晚目光呆滞,哑然道:“然后呢。”


    虞辞道:“它这辈子没喝过这么难喝的水,然后就不想活了。”


    “它碰瓷!”若现在有个桌案,暮兮晚简直要拍案而起了!


    听得这话,方才还奄奄一息的花树霎时精神抖擞,辩驳似的抖了抖,震下一树枯枝败叶,劈头盖脸地砸在暮兮晚身上。


    “喂!”暮兮晚措不及防被砸,她撩起发梢上的枯叶,目光炯炯地仰头看着树冠花枝,振振有词道,“你怎么碰瓷还不让人说!”


    花树开始装死。


    若它能化成人形,定是一脸“你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的神情。


    暮兮晚也赌气般的不理它了,目光瞥向另一边,努力让自己方才的举动看起来不那么幼稚。


    毕竟,与一棵树吵架,这太奇怪了!


    虞辞忍不住笑出声,连方才严肃的神情都松了不少。


    “被你浇一浇就死,确实是它碰瓷了。”


    她似乎消了些火气,语气有些无奈。


    “罢了。”虞辞收起净瓶,语气也不自觉轻快了,“你来寻我,是有何要事?”


    暮兮晚终于重新想起此行目的,看向虞辞,咬了下唇:“我想去天灯城,烧了虞雍的兵库兵营。”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虞辞眉头一皱,声音微扬,“孤身入敌营?少宫主,你可知天灯城里都是方外宫的精兵良将!都是袁涣轩的人!一旦出事,我们谁也来不及保你。”


    她顿了顿,冷哼一声,又问道:“少宫主,你这话,对白帝说过了么?”


    “没有。”暮兮晚摇摇头,叹了一气,“他太忙了,我应该,没那个机会能见到他。”


    “况且,你不是才是东洲的主君么?所以我干脆来找你了。”似乎是想起什么,她又添了一句。


    其实这话说得有几分含糊。


    暮兮晚明白,“忙”只是她给自己找的借口托词,只要愿意,她总有办法去找机会见他。


    只是……


    她心里隐隐有个念头,或者说,直觉。


    如果将这个决定提前告诉了他,他应该不会开心,甚至有可能,会生她的气。


    毕竟她的举动擅作主张,越级又越权。


    她不是很想惹恼他,也不想见到他生气的模样。


    虞辞见她默然沉虑,半晌,才慢慢道:“先说好,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


    千洲的少宫主。


    虞辞从没将她视作需要千呵万护的公子王孙,并且,虞辞毫不怀疑,只要眼前这位少宫主愿意,哪怕一无所有,别说火烧兵营了,哪怕是火烧半灯城,她也做得到。


    几番交手,对这位古灵精怪又胆大妄为的姑娘,虞辞存了三分欣赏,三分敬佩。


    所以,她也愿意在她身处困境时帮她一把。


    只是,虞辞看着她,却没来由的有一种感觉。


    她……太朦胧了。


    朦胧到轻飘飘的,阳气全无,似乎下一刹就要散了。


    怎么回事?


    虞辞道:“你失踪十二载,白帝甘居灵台山十二载,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一提起这个,暮兮晚声音有些沉闷,她换了个姿势躺在树干上,别开了目光,道,“我与楚扶昀达成了合作,他帮我回方外宫,我帮他救个人。”


    虞辞道:“救谁?”


    暮兮晚一怔,道:“救他心上人。”


    “哦,救你。”虞辞可算明白这丫头身上若即若离的朦胧感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你死了。”


    暮兮晚压根不承认:“不是救我,是救他心上人,他一切的所作所为,也都不是为了我。”


    虞辞气笑了:“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在灵台山等了十二年的那个人,就是你。”


    天光暗着,漏过树影,支离破碎地落在她们身上,鎏金色的光,寂静又淡然。


    暮兮晚静静听着,没吭声,也没反驳。


    虞辞却还在说话,她本不想干涉别人夫妻之间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她不是一个很能藏得住心事的人,生平最不喜的就是虚与委蛇,在感情上,也一样。


    “十二年前,你销声匿迹,与此同时,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甘愿放弃了即将大全获胜的战役,强闯幽冥寻人,又长居灵台山,沦为天下笑柄。”


    暮兮晚侧着身,目光看向远方,依旧没说话。


    虞辞的话,像一句又一句的禅机,敲在她心上。


    “你却说他是为了别人?你不觉得这话离谱吗?心有他人,却与你不清不楚?”


    “除非你告诉我,他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否则,他的心上人除了你,我想不到别的答案。”


    虞辞一边说,一边凭借着她所知的只言片语,来梳理着其间因果。


    “你不要去凭空捏造一个不存在的‘第三人’,动脑筋想想呢?”


    暮兮晚垂下眸,避开虞辞的视线。


    “都是聪明人,少宫主,这个时候,你平日里那颗伶俐敏锐的七窍玲珑心去哪儿了?”


    虞辞不依不饶,非要逼着她直面问题。


    “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他一心想救的那个人,只有你啊。”


    一时间,二人寂静。


    金灿灿的日光,柔软又明亮,披在暮兮晚身上,像披着一身金色的轻纱。


    “虞辞,你才是那个不动脑筋的人。”


    她懒洋洋地倚在阳光里,一只手搭在额间,忽得扑哧一笑。


    可眼里,却没半分笑意。


    “你觉得,我真的没有认真去想过么?”


    虞辞眉心微蹙,一愣。


    暮兮晚转了眸,目光透过树梢掠向远方,从这里高高俯视望去,刚刚好能看见远处请花关的临江军营。


    “我怎么可能不去猜呢,猜楚扶昀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望着军营,看见了连绵如云的帐篷,看见了来来往往的仙兵仙将,再远望一点儿,就是茫茫无边无际的江水了。


    只是,怎样也看不见他。


    “不得不承认,若能被他这样的人喜欢,从来都不是一件很让人讨厌的事,毕竟,他确实卓尔不群,骄傲,自有风骨。”


    暮兮晚闭上眼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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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好看又惬意。


    “可是,我不要他的喜欢。”


    虞辞没想过,会听到这么个答案。


    暮兮晚睁开眼,视线还在望向很远的军营,唇角不自觉扬起,声音很轻,就好像她在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楚扶昀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王权富贵于他而言,从来都是过眼云烟,他心有苍生,身担责任,镇守天下所有的杀伐,暴戾,不公。”


    “对他而言,‘喜欢’二字太深,一旦藏了情,是绝不肯轻易开口的。”


    暮兮晚自嘲一笑。


    “我都明白的。”


    她的声音很平淡,每个字,都说的很慢。


    “若他喜欢的人真的是我,或者,哪怕他只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应该会都会很开心,我甚至可以接受,在他心里我或许并不那么重要。”


    “毕竟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哪个都比情爱的分量重多了。”


    虞辞听着,唇畔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暮兮晚低眸,不再看向远方了:“我只是有点儿贪心,我一直想要的,是他对我的这一点点喜欢里,只有我。”


    她要他的儿女私情里。


    只有她。


    “我要他对我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与欺瞒,没有半点儿虚情假意。”


    “我想要的,是他对我,有最纯粹的喜欢。”


    暮兮晚呼出一口气,回过目光看向虞辞,神情认真。


    “但是,我也明白,他给不了我这种很纯粹的感情。”


    “所以我不要了,不要他的喜欢了。”


    虞辞反驳:“我听说,他为你在灵台山几度求死。”


    暮兮晚笑道:“虞辞,你觉得他当真是因‘爱’殉情的么?别傻了。”


    虞辞哑然沉默。


    暮兮晚道:“楚扶昀干不出‘殉情’这事儿的,他寻死定然还有别的缘故,只是他没提过,我也不想问。”


    “所以他一心想救的那个人,是我也好,不是我也好,不重要。”


    她又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心里最后的话,说出口了。


    “他若付出了什么代价来救我,我会想办法,还的。”


    “我会还清与他的因果。”


    虞辞听罢,沉沉一叹,心道原是自己一直以来小瞧她了。


    “我去火烧敌方军营这事儿,你应么?”暮兮晚说了一番话,最终,强行将话题转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她与虞辞交浅言深,但也必须承认,这么多年,虞辞也确实算她为数不多的,愿意交付真心的朋友。


    虞辞道:“应,我哪儿有不应的份儿?只是你的平安,还望你自己多加珍重。”


    暮兮晚听了,唇边露出一弯极好看的笑。


    虞辞瞥了一眼道场外,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抬手扯了扯暮兮晚的衣袖。


    “但是在此之前。”虞辞斟酌片刻,到底还是多说了最后一句,“你真的不愿,亲自去问问,他的态度么?”


    暮兮晚闻声转眸,顺着虞辞的视线望去,这一望,整个人都怔了。


    只见道场外那雪亮的街市上,隔着茫茫人潮,有一队仙神圣人,十二太仙浩浩荡荡穿行而过。


    请花关的百姓被这阵仗吓住了,这么多平日里只该出现在道观寺庙里的仙家,连见一面都烧高香的人物,今日现身,怎会不惊不敬?


    然而这些仙神哪怕气度如此出众了,却也不敌为首之人的半分光华。


    只见率军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位长身玉立的将军。


    他银冠,白甲,苍黄袍,骑仙马。


    言念君子,世无其二。


    暮兮晚定定地望着他,只一眼,她就认出他了。


    那是身处戎马中的楚扶昀,她怎会认不出呢?


    她下意识想出声唤他,但声音刚至嘴边,却又止住了。


    她想,算了,还是别烦扰他。


    可下一瞬,身处人群中的那个人,却忽然扯了一下缰绳,停了步伐。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蹙了蹙眉,慢慢回眸朝着道场的方向,望过来了。


    楚扶昀看见,一位身着五彩霞衣的姑娘,正坐在一棵花树上,远远地看着他。


    天将晚,入暮时,正是人间苍黄色。


    两个人在天光云影下,避无可避地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目光相接,暗流涌动。


    许是夕光太暖,暮兮晚倏然感到脸颊有些温热,她敛眸等了一会儿,又抬起眸子。


    他还在看她,没走。


    似乎是……


    只要她不过去,那他就为她一直停在这儿,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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