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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方外仙拜谒请花关

作者:但唱明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东方日出,万里无云。


    千洲,方外宫。


    “楚扶昀离开了灵台山?”


    香霭龙楼,在方外宫的一座珠宫贝阙中,殿下两侧立着二三十个整衣端肃的小仙侍,无不恭谨。


    殿中高台之上立着一花架,花架前,则站着一位身着檀色锦衣的仙家公子,他面容清疏,此时正垂手修花,看上去既矜贵,又风雅。


    这便是袁涣轩,闻名四海的轩平真君——方外宫鸿极老祖座下弟子,千洲如今的掌权人。


    “果然,当年阿晚没事。”他微微一扬眸,笑了,“她当真狠得下心以死骗我。”


    太师仲容站在大殿下,躬身下拜,道:“禀主上,臣后来再去枉死城时打探了,白帝已然寻得了她。”


    袁涣轩轻轻抬了抬眼帘,道:“你们,办事不力啊。”


    仲容忙跪下:“望主上责罚。”


    袁涣轩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殿下跪着的人,只是轻笑:“这是阿晚最喜欢的花,好看吗?”


    他小心翼翼修剪着花架中多出来的枝桠,一举一动都极为温柔。


    仲容冷汗涔涔,心中直骂八代祖宗——你瞧瞧我像是敢答话的样子吗!


    “待她回来,正好能看见。”袁涣轩转眸瞥了一眼汗流浃背的仲容,笑道,“你率三十六部将,点五万天兵,去将她带回来吧。”


    仲容斟酌道:“是要攻打白洲么?白帝若寻得了少宫主,必会将她带回白洲。”


    “不,白洲的仙祖道君们不会再容忍楚扶昀了,他们也不会允许统率白洲的帝主,痴情到如此地步。”袁涣轩像是想到了什么,嗤笑道,“他们会向东走,去东洲。”


    他敛了笑容,抬手扔了块令牌至仲容面前,道,“至于她身边的其他人。”


    “杀。”


    仲容领命离去。


    ……


    天光正好,有山有水,景色如画。


    暮兮晚一行人出了枉死城后,用银两租了条小型仙家楼船,由暮兮晚驶船,楼船载着三人顺顺利利离开了幽冥地界,乘风卷云,踏云飞行。


    暮兮晚一边开船,一边心中赞美楚扶昀:将军果真运筹帷幄,哪怕在灵台山呆了十二载也没有一穷二白!


    他身上有钱!特有钱!


    长嬴平日里混吃混喝习惯了,倒是头一次搭乘这种机关法宝,惊奇道:“这船当真稀罕,借天地灵气而行,不需要腾云驾雾,也不需要法力,凡人也能操纵。”


    暮兮晚听了,有些得意:“那是,我造的嘛!”


    长嬴更震撼:“你修的?”


    暮兮晚理所当然:“嗯嗯,我还活着时候研制的这一飞行法宝,后来,这种楼船被普及,成了四海最广泛便捷的出行工具,如今整个十洲楼船所有的航班航线,都在我的管辖之下。”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哦,我死了以后,这些都被袁涣轩接管了。”


    坐在船尾一直一言不发的楚扶昀抬眸看了她一眼。


    长嬴看着仙船如条灵活的小鱼,在云层中穿梭游弋,暮兮晚开得并不快,但是十分的稳。


    他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暮兮晚答道:“将军说了,往东走,去东洲。”


    长嬴一听就急了,大惊失色:“不!我不去东洲!”


    暮兮晚也急:“师父你说的轻巧!我也不想去啊!”


    此时清风微动,习习轻轻。


    “呵。”


    楚扶昀神色微敛,看着前面满脸不情愿的这对师徒,冷笑一声。


    “不去东洲?你们是想回白洲或千洲送死?”


    他皱了皱眉,不得不将种种考量解释得再清楚一些:“镇厄之战后,十洲看似势力纷纭,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天下三分,无论是洲,城,还是仙府,皆臣服于这三方王权。”


    “这三方王权,分别是白洲帝微垣,千洲方外宫,以及东洲不问都。”


    暮兮晚默默听着,垂眸一叹,心道她自然知晓。


    自己若还活着,本该是方外宫的少宫主,千洲未来的继承人,而楚扶昀则一直是白洲的帝主,帝微垣也是这三方王权中,最为强大的一方。


    楚扶昀闭目养神,指尖在膝上微微轻点:“三方王权到底也有高下强弱之分,东洲不问都,则是其中最弱势的一方。”


    “但不问都,却是以‘慈悲’二字闻名于世的一处地界。”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前方没再吭声的暮兮晚,反问道,“方外宫如今必然已察觉到你的存在,若进了白洲与千洲地界,没有胜算。”


    “还是说,你想回那方外宫,与你的师兄再续前缘?”


    他语气很冷,没半点儿留情。


    “谈谈,你们这对师徒不愿去往东洲的缘故。”


    楚扶昀目光扫向这二人,微微颔首,好整以暇。


    就像在兵营里,打量犯了错的下属似的。


    暮兮晚抿了抿唇,吞咽一下,老实交代了:“我只是……和不问都的都主……”


    “有仇。”


    楚扶昀:“?”


    暮兮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旧事,不得不诚恳道:“我以前一展鸿图布阵十洲的楼船行路时,和东洲不问都起了金银财帛冲突,几次和他们的都主殿下大打出手。”


    “这应该叫……嗯,商战。”她补充道。


    “我还派人潜进过东洲,将他们的最大的那棵生财树浇焉了,气得都主冲出东洲一路追着我打,嗯,总而言之,我跟东洲都主称得上一声‘劲敌’?”


    楚扶昀:“……”


    暮兮晚感受到如芒在背的目光,鼓起勇气打直了腰背,用胳膊肘戳了戳长嬴,不服气道:“我说完了!师父你快老实道来!你又为何不想去东洲?”


    “没……也没什么。”长嬴默默捂脸,忐忑道,“我和不问都的都主……”


    “也有仇。”


    楚扶昀:“?”


    暮兮晚:“?”


    长嬴强作镇定:“我曾经偷过骗过赖过东洲名酒‘十洲春色’共计三千六百五十坛,欠钱不还,上了他们的捉拿名剌。”


    楚扶昀:“……”


    暮兮晚:“……”


    “听起来我比我师父靠谱多了!”暮兮晚不知从哪儿生出来一种自豪感。


    楚扶昀揉着眉心,闭着眸,几番欲言又止。


    日光明灭,在无言的沉默中,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顷刻间抬手结印,闻风往后一甩。


    “轰隆——”


    这道法术霎时脱手而出,似乎不偏不倚正正打中了什么。


    暮兮晚面色遽变:“有人追上来了?”


    楚扶昀道:“方外宫,太师仲容手下三十六部将的下属天兵。”


    长嬴惊恐:“那怎么办?”


    楚扶昀凝神:“不怎么办,在被追上之前抢先一步进入东洲地界,他们就奈何我们不得。”


    暮兮晚收起方才所有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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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态度,抬手拨弄了几下仙船机关:“来得真快。”


    仙船霎时不复刚才平稳之态,犹如脱缰之马飞驰而去!


    方外宫的追兵们追得更紧了。


    长嬴回头,只见天暗地昏,预计千百余兵将早已腾云驾雾,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布下天罗地网。


    “轰隆——”方外宫天兵动了真格,有无数法术接连砸来。


    暮兮晚没放松,将楼船速度调到极致,躲开一道又一道法术,把追兵一众又一众抛在后面。


    “轰隆——轰隆——”更多的阻截法术袭来。


    “真麻烦,甩都甩不掉。”暮兮晚瞥了眼周围,二话不说又拨动了几个机关,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子,“师父,帮我开下船!”


    她拾起从枉死城买的兵器,松了船舵,一个转身轻跳出去,站在船头回身看向后方。


    长嬴崩溃:“我不会开啊啊啊——!”


    暮兮晚道:“跟导航走!”


    长嬴慌乱:“导航?什么是导航?”


    他话音刚落,只见船舵旁跳出了一个小小的罗盘机关,一本正经发出声响。


    「正在为您规划最优路线,向东飞行一千九百丈后进入东洲地界。」


    「监测到您已严重超速,当前限速……」


    长嬴不可置信:“这也是你造的机关?!”


    暮兮晚不置可否:“对,仿照我故乡那边特产造的。”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了手中兵器。


    “晚晚你在干嘛!”长嬴手忙脚乱地开着楼船,在他意识到自己徒儿是想独自一人拦住追兵后,慌了,“你是个魂儿啊你没有法术的……”


    “砰——!”


    长嬴话未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


    “砰——!”又是一声巨响,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是从暮兮晚身上发出的。


    长嬴愣愣地仰头看去,只见暮兮晚孑然立于船头之上,长风吹乱了她的鬓发,扬起来,好看的,超然绝俗。


    而她在手上,正端着的一支小巧精妙的,长形圆筒状兵器。


    火铳。


    “砰!”这一次,长嬴看清了,那小小的圆筒兵器里又射出了一道流火。


    这流火顺风而去,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方外宫天兵所在的位置。


    风乱了,云也乱了,火光炸开,追兵们一下子全淹没在云里,看不清他们了。


    暮兮晚莞尔一笑,笑得明媚昂扬。


    她回眸,看见了长嬴惊掉下巴的神情,眨了眨眼:“师父我没跟您提起过吗?我的兵器。”


    千洲的继承人,方外宫少宫主。


    善机关,善阵法,其兵器……


    “枪啊。”


    暮兮晚灵动的眼睛神采飞扬,她站在融融阳光里,披着一身明亮。


    手中火枪接二连三地打出一道又一道流火,她不动声色地处理了追兵,拦下了他们的阻截。


    其实,这些追兵本可以让楚扶昀解决,就像灵台山的那只鬼王一样。


    但……


    暮兮晚低眸,看向船尾处正撑着额间,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楚扶昀。


    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不适一样。


    暮兮晚轻轻叹气。


    是的。


    楚扶昀晕船。


    用仙术都不能完全压下去的那种严重晕船。


    说起来,这还是在与他成婚后,她无意间发现的一桩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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