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宁诩要来,夏潋领着一众秋水苑的宫人早早便在院门前等候。
以致于宁诩下御辇的时候,被这情景吓了一跳。
“……朕不喜这番排场,”他咳了一声,对夏潋和宋公公道:“以后除非必要,别兴师动众的,朕压力很大。”
夏潋微微点头,目光始终跟在宁诩身上,轻声应道:“好。”
宁诩进了秋水苑,迎面而来便是一大片平整的池水,几座精巧木桥架在池面上,水色波光粼粼,养着一些睡莲。
“你这里倒也清静。”宁诩简单参观完毕,随口评价道。
夏潋站在他身边,闻言抿了下唇,说:“陛下既然喜欢,以后……常来便是。”
宁诩一边抬步往桥上走,一边左右张望,半点没意识到他的话中含义:“好啊,这池子里再养点小鱼小龟的,比起御花园那晓风湖还宁静漂亮,闲时你可以钓钓鱼……”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左边袖口被人动了动,低头一看,竟然是小青想要来牵他的手。
夏潋低声道:“陛下,桥上路窄,我牵您——”
宁诩嗖地把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夏潋牵了个空,有几分惊愕,不由得抬眼去看旁边的人。
“朕有手有脚的,自己会走,没事。”宁诩藏着自己的手,快步踩上木桥。
夏潋在后面停顿了许久,才重新跟上去。
宁诩过了那桥,才发现秋水苑正殿门口,站着一群内务司的宫人,为首的便是敛秋,秋姑姑。
秋姑姑朝他行了一礼,道:“陛下,内务司来给夏良君送晋封的文书及服饰等物。”
她后面的七八个宫人捧着木托盘,上面是礼服、玉带、各色赏赐等等。
后宫中妃嫔公子晋封是大事,宁诩隐约知晓内务司有需要流程要办,于是摆摆手,说:“你们忙,朕和小青有些话要说。”
两人进了正殿,又把宫人屏退,宁诩刚寻了个位置坐下,就见夏潋拿着茶具,似要亲手给他泡茶。
“不用那么麻烦,”宁诩招呼他:“朕不渴,你过来坐吧。”
夏潋动作一顿,本想说于礼不符,但见宁诩不以为意,于是也放下东西。
“陛下有何要事?”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离主位不远的地方,轻声问。
宁诩斟酌了一下话语,首先试探性道:“朕未经你的同意便将你晋封,你有没有意见?”
夏潋忍不住笑了起来,清秀眉眼弯弯:“陛下,这是好事,臣为何会不同意?”
宁诩松了口气:“你同意就好,今天小黄……吕疏月来朕的明乐宫,这才知道宫中风言风语许多,为避免你受那等非议,朕于是下旨晋了你为良君。”
夏潋很安静地听着,闻言又道:“其实我并不在意流言蜚语,陛下不必内疚。”
宁诩却摇摇头,犹豫了一刻,还是坦白地说:“昨夜之事,也不全因段晏出现,朕本就不会让你留寝明乐宫。”
夏潋颤了颤眼睫,低声开口:“陛下不喜欢……的确是臣的问题……”
“不是,”宁诩连忙阻止他自轻自贱:“朕对你没、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夏潋脸色有点苍白,抬起脸,目露不解:“但陛下,臣如今是后宫之人,理应伺候陛下……”
宁诩一听见他说“伺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忍不住回忆起段晏两次假借伺候名义行的浪荡之事。
仿佛一闭上眼,就浮现出青年那白玉面容上一双如墨黑眸,眉心紧紧蹙着,神色讥嘲中带着隐怒,偏偏每次都故意弄得他丢盔弃甲几近崩溃。
宁诩:“不不不……不要伺候!”
夏潋被打断了话语,以为宁诩厌恶他至极,神情愈发落寞。
宁诩冷静了一下,才认真道:“小青,朕今日来,正是要和你商量这件事的。”
“你愿不愿意以现在的身份,暗中协助朕打理朝务?如今朕刚刚登基,难以掌控整个朝廷,需要一个人来帮助朕。日后,等朝廷稳定,朕想下旨免去你良君的身份,赐你官员的职衔进入朝廷,成为朕真正的左膀右臂。”
夏潋怔住了。
这番话太多信息,他一时之间竟难以理解。
“朕知晓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宁诩见他茫然,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你性情温和稳重,处事有分寸有见解,朕并不想把你当成妃嫔,而是当成一个可靠的伙伴,一个有潜力的臣子。”
说完后,宁诩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他说得够真诚吗?能不能拉到小青一起加入御书房队伍,完成每日课题作业啊?
夏潋沉默了许久,最后才深吸一口气,掀袍跪地,给宁诩行了叩拜大礼。
“臣夏潋,谨遵圣旨。”他轻轻道。
*
后宫中的每日八卦又悄悄转了风向。
原本对秋水苑夏公子颇感不屑的部分宫人,意外发现如今每一天,宁诩都会召夏潋到御书房伴驾,时常一待便是大半天,还一起用膳,恩宠有加。
再加上现在夏潋已经是良君位份,宁诩又赐了他协理后宫之权,俨然风头无两,再不会被旁人轻视。
反而竹意堂的段侍君,在闹得众人皆知的“夜半拦驾”一事后,成日闭门不出,也不曾被召幸过。
各宫的公子们宫人们,甚至包括朝廷的不少官员,皆是好奇观望,心思各异。
“许是燕国使臣已入京,为避嫌所以才不召见……”
“这话说得可笑!燕国既来了人,难道不应该更加宠幸,以示重视么?”
“不行不行,段晏乃是燕国七皇子,待在陛下的后宫已是屈辱万分,若再每夜献媚讨好,燕国岂不是蒙羞至极……”
“哪有那么复杂,指不定就是性子桀骜不驯,惹得陛下不快,不如夏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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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可意,这才失宠了吧!”
这些乱七八糟的揣测,段晏一概刻意不闻。
他在竹意堂中,每日便是休息、练字、看书,偶尔喂一喂竹林小池塘中的锦鲤,神色始终冷淡,仿佛对外界的议论根本不以为意。
只有夜晚添烛的小宫女,会偶尔发现青年深夜仍静静地立于院中,长睫垂着,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几日后,冷清的竹意堂终于来了人,是御前大太监宋公公。
“段侍君,”宋公公行了一礼,恭敬道:“陛下请您今夜一同参与宫宴,燕国来使也在其中。”
在池塘边看书喂锦鲤的段晏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我以什么身份入席?”他又淡淡问。
虽然问出了这句话,但段晏心中已有答案。
燕国如今是战败国的身份,他这个七皇子,更是扣押在昭国皇宫的低贱质子,是最为耻辱的那一笔历史。
既已刻意羞辱,那就更应该对外昭显他“段侍君”的身份,最好宴席上把他安排在无人在意的位置,与后宫那群公子们坐在一处,才能令燕国颜面无光,狠狠地震慑使臣一番。
这样一来,才算是远扬国威了。
没想到宋公公却说:“自然是燕国七皇子的身份,与燕国来使同坐一席。”
段晏愣住了,神色意外:“宋公公没有交代错吧?”
宋太监摇摇头,笑着道:“奴才怎会传错这等重要的话,是陛下今晨在御书房亲口吩咐的,还让宫人们将您的食物酒饮换成和使臣们一致规格,以接待贵客的方式对待您呢。”
段晏默然许久,低声说:“怎会……?”
就算不提两国之间的仇恨,就凭他曾……两次那样逼迫了宁诩,难道宁诩不会心怀怨恨,在这最好的时机出手报复么?
明明那天上午,宁诩还故意将他丢在寝殿,自己去了什么秋水苑看那新晋封为良君的什么小青小绿的。
收回万千思绪,段晏抿了下唇,道:“知晓了,多谢宋公公。”
然而等到了晚上,段晏被宫人带着入宴,一抬起头,竟见宁诩手边稍低一些的位置上,还放了把椅子。
身着深色礼服的夏潋被宋公公引到那特殊的座位前,迟疑半晌,还是落了座。
段晏:“……”
青年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完美得体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隙。
偏偏他旁边的燕国使臣,还要压低嗓音来询问一句:“微臣见过殿下。想问那坐在昭国皇帝龙椅之侧的乃是何人?是中宫皇后么?怎会是个男子?”
然后使臣就看见他们曾经最是风雅从容、礼仪得当从不出错的七殿下,重重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用力之大甚至令得里面的酒液溅了出来。
“那个?”段晏垂下眼,很轻地嗤笑一声,哼道:“应是……这昭国新帝近来最为喜欢的男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