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风和日丽,碧空如洗,闲闲地浮了数朵祥云,倒是个好天气。
晴空之下,蜿蜒细软的沙地衔着烟波浩渺的一片水泽,极目望去,宽阔看不见尽头。
半刻钟前,凌芜同闻昱穿过了身后那片层叠的山峦和被迷雾浸透了的密林,终于是到了这颇有些避世秘境之风的镜霜湖。
只是这里景致不俗,看着却不像是有人的。
闻昱从前不曾听说过这地方,他循着凌芜的目光看过去,默然地落在湖面之上的虚空里。身侧的姑娘虽未言语,但闻昱却分明从她眉间眼底瞧出了几分不耐。
正待询问时,凌芜动手了。
她绕了绕手腕,漫不经心地朝着湖心之上的虚空反手挥了一掌。风骤起,赤焰拖着长尾疾驰而去,须臾却像是撞到了一处看不见的墙上,噼里啪啦的炸开了。
闻昱无声的看了半晌烟花,干巴巴开口道:“你......”
凌芜微抬眼帘,嗓音很平:“我在敲门。”
闻昱:“......”
敲门?听着还怪有礼貌的。只是这敲门的手法,当真是与众不同。
不等那些散开的焰光坠落湮灭,视野里缓缓趋移出一条步道来,直蜿蜒到凌芜二人脚下。
“你瞧,这不就开了。”凌芜掸了掸衣袖,率先踏上了那条步道。
闻昱哑然,垂头看她云履留下的几枚浅浅的鞋印,他定了定神,紧走几步跟在凌芜身侧。
“阿芜从前来过?”
凌芜闻言却摇头道:“没有,玄月一族是妖仙,又长久地隐世而居,想来他们的居处轻易也不会显于人前。此处无端设下那么严实的结界,我试上一试罢了。”
这姑娘话说的云淡风轻,闻昱却是知晓方才她那一掌,威压不小。
行至步道尽头,却似另一番天地。
群绕的山丘,成片的绿林花海。原来这才是玄月一族真实的居所。
“不知是陵光神君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倒是寒泽失礼了。”
有清越的男子声音自斜前方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细碎的脚步声。
二人循声望去,果然瞧见十来步外有一群人正朝这边过来。
打头的男子十分年轻,一袭月白锦袍,青丝半挽,想来这便是方才说话的那位寒泽了。
待人离得近了,闻昱发现这人模样生的极好,一双顾盼生姿的含情桃花眼,眼尾处还缀了粒精巧的泪痣,这样笑着同人说话时显得多情又温柔。
可若是这说话的对象是凌芜,闻昱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微妙。
“这位...寒泽,你认识?”闻昱微微弯身凑近凌芜耳畔,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不认识。”凌芜答得极快,她平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风姿卓然的白衣男子,忽地开口道:“苏烬与你是何关系?”
“正是家父。”苏寒泽含情目微敛,莞尔道。
难怪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凌芜兀自点了下头,不紧不慢的朝身侧的闻昱解释道:“我认识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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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芜口中的认识,便真的只是见过面,说过几句话的关系。她与苏烬那只老狐狸不过就是早些年偶然碰到,若说有什么交情那约莫也是谈不上的。
所以,苏烬已然作古多年这事儿她也是刚刚才知晓。而如今的玄月族长已然由老狐狸的儿子苏寒泽顶上了。
浸了花露的清茶刚入口,便听得对面苏寒泽沾着笑意的清润嗓音道了句:“镜霜湖偏僻,神君与这位...闻公子远道而来,想来应不是一时兴起来做客的吧?”
凌芜淡然瞟了苏寒泽一眼,指尖轻轻捻动杯盏,杯中洇着热气的茶水微微晃动,“你既识得闻昱,看来这避世之言也不尽然。你当真不知我们为何而来?”
“神君说笑了,寒泽虽少有出门,但云栖宫司命神官却还是听说过的。”苏寒泽托着腮看凌芜,低低笑道:“只是从前并不知,闻公子...竟与神君关系这般亲近......”
他这话说得很有几分阴阳怪气,若放在寻常人身上必会立时被岔开思绪,可凌芜却只是不以为然道:“哦,那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闻昱执杯的手微顿,掩在杯盏之后的嘴角浅浅抿出笑意。
凌芜将杯子往石桌上一磕,嗒地一声。她似笑非笑道:“我且问你,长生观逆命符换命之事,还有月河村村民身上的忘生蛊你可知晓?”
“听说了。”苏寒泽慢条斯理的给凌芜的杯中续满茶,微笑着说:“可这两桩事,并非我族中人所为。神君当信寒泽所言不假。”
凌芜毫不掩饰地白了他一眼,心道:废话,我能不知道这些事不是你们做的么。苏寒泽你这小狐狸搁这儿跟我绕圈子是吧。
“苏族长,我与阿芜已然知晓这些事情皆与季越有关,可逆命符也好,忘生蛊也罢,出处都是玄月族。”闻昱指尖轻抬,似是试了试身前杯盏的温度,顺手将那杯清茶朝凌芜推了推,继而淡声开口:“此次贸然来访,便是想要问问,季越为何会使这些玄月族秘术。”
苏寒泽挑眉一笑,黏黏糊糊的吐出一句“阿芜......”
“苏寒泽,便是你那位作古多年的狐狸老爹苏烬,也只能称我一声神君。”凌芜对这厮信马游缰的聊天方式有些烦,斜斜瞟他一眼直言道:“我与你,并不熟。”
许是察觉凌芜的语气不似之前温和,苏寒泽才略略收了些性子,轻声道:“季大国师啊,不曾相识,只是听说过而已。”
闻昱眉头皱了皱,暗觉从一开始,这位苏族长就似是意避重就轻。
“不认识?”凌芜不悦地扫了他一眼,便又沉声问道:“那炎凛认识么?亦或者说,炎凛、巫族与你们究竟是何关系?”
话音方落,苏寒泽脸上维持了好半天的笑意僵了一下,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冷意,很快就消失了,他牵了牵嘴角:“听闻巫族乃是神君旧友,与我们可不一样。如今巫族早已阖族覆灭,若论及两族之间有何旧事恩怨,也不应由我一人言说。便是寒泽说了,神君也不会尽信。”
果然,就知道他们之间必有猫腻。只是这小狐狸猜的倒是不假,他嘴里的话凌芜确实不会深信。
“神君与闻公子远道而来,眼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就先暂且住下,族中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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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二位尽可自由来往。”苏寒泽眸光在石桌对面的两人身上轻柔地打了个转儿,悠悠然道:“对了,想来我族中人偏好的洞府应当不合二位喜好,灵川杏林旁有处小楼,便暂且当做神君与闻公子的客居吧。”
知道眼下再与苏寒泽这厮多说也不过是陪他打言语官司,约莫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但他留客的这番说辞却很有意思。凌芜在心中细细过了一遍,假模假样地堆出个敷衍的笑来,十分和顺地道了句:“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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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泽遣了个机灵的婢子,引着凌芜二人往那处小楼走。
这个唤作青蝉的婢子年纪不大,性子活泼且十分尽职,一路上很是热络地同凌芜二人介绍各处景致。直等到夜幕将近,被带着逛了小半个山谷的他们才见到了落脚的小楼。
在见到这座掩在杏林后的木楼时,凌芜和闻昱不约而同的蹙了眉。
这楼,仿的是巫族的风格样式。
“青蝉,你们都住洞府,为何还独独建了这幢小楼?”凌芜垂眸问隔了半步的小婢子。
青蝉呆了呆,摇头道:“婢子也不知道。打从婢子记事起,这楼便就立在这儿了,算起来年纪比我还要大。”
她这话说完便发觉这两位贵客面色有些古怪,便误以为是贵客以为这地方老旧不结实,急慌慌解释道:“神君大人和闻公子尽可安心住,此处虽年岁久,却是日日都有人来打扫的,想来就是用来待客的。只是,好像也没谁住过。”
凌芜眸光一转,面上露出笑来,提步施施然往里走。
青蝉见她似是满意的模样,才松了口气,踮着脚朝那二人的背影轻声喊:“神君大人,闻公子,房间都在二楼,青蝉就先去取晚膳了。”
说罢,转身提着裙摆轻快地跑开了。
青蝉提着晚膳折返前,凌芜同闻昱已经将这栋小木楼仔细逛了一遍。除了外观风格,这里就连房间布置摆设都与巫族十分接近。且就像青蝉说的,这楼应是打扫的十分勤,半点不像空置的。
外头夜色渐沉,也瞧不见什么光亮。守着凌芜和闻昱用过晚膳,青蝉便麻溜地离开了。这会儿二楼左侧的屋子里点着烛灯,凌芜和闻昱正相对而坐。
“在满是狐狸洞的地方建这么栋楼,还长年累月精心伺候着,听起来也不大像仇敌能干出的事儿啊。”凌芜下巴搁在叠放的手背上,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
闻昱颔首道:“嗯。而且那位苏族长嘴上说着不愿提及两族纠葛,却有意将我们引到这里。”
“哼,同他说话实在心累。”凌芜叹道:“虽说我脾气不大好,却也不好贸然对他一个族长用真言咒,而且我还认识他爹,这听着像是欺负小辈。”
闻昱听笑了,摸了摸鼻尖道:“嗯...阿芜待人宽和。”
“也就你这么觉得。”凌芜轻抬眼睫,嗤笑道。
闻昱瞥了眼远处的夜色,轻声道:“不过,他既是有意安排,那今晚必不会太平。”
话音未落,屋里的烛火骤然熄灭。
一片黑暗中,只听凌芜清冷的嗓音戏谑道:“瞧,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