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川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日光正盛。
他正躺在一张旧木榻上,这是间再寻常不过的村舍,墙角处还堆着些农具杂物。岑川动了动想要坐起身,惊觉左腿一阵剧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又觉出脑后也传来隐隐的疼痛。
岑川记起来了。
上元节刚过的那一日,他从家中带了些节礼出发去姑姑家拜访。一来一回原本只需六七日的时间,可回程路上他想着妹妹刚染过风寒,便折去了山上,想要看看能不能寻到些野味野菌,好带回家给妹妹补身体。
他年纪不过十六,也知道深山危险,所以并未往林子深处去。在山上转了一个多时辰,只寻到些野山菌,岑川担心等天色暗了下山不便,便匆匆往山下走。
走到一半时,却在道旁杂草丛里意外看到了一只野兔。
若是能抓到这兔子带回去,倒是可以拿到城里换银钱,再不济,能为家中添道荤腥也是好的。
岑川心下一喜,脚步一转便朝那野兔去。
山野里生长的动物机敏,硬是遛着岑川跑了半个时辰。眼见着就要抓到了,岑川脚下却忽然踩空,从一处陡坡滚了下去。
再睁眼,便是躺在这屋子里了。也不知现下是在什么地方。
正想着,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你醒了啊,可还有什么哪里不舒服的?”
说话的是位中年汉子,黝黑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见榻上的岑川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中年汉子紧走几步将手中的粗瓷碗放到矮凳上,伸手搀起岑川。
“大叔,这里是...是您救了我......”岑川看到了自己被裹了布条的左腿。
“这里是月河村。”中年汉子笑着说:“你是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的吧,我晌午时候在村后的草堆里发现你的,看你伤了腿又不省人事就先背回家了。”
岑川想要下榻同他道谢,却被中年汉子轻轻按住。
“这会儿可不能乱动,你那腿伤的不轻,我给你上了药,”中年汉子端过粗瓷碗递到岑川面前:“这是驱寒的药茶,你趁热喝。”
岑川点头接过,将碗中药茶吹了吹一饮而尽。
中年汉子看他面生又衣着朴素,从醒来到现在也没喊过疼掉过眼泪,猜到他应是家境贫寒的孩子,吃惯了苦的。
“我姓刘,你叫我刘叔就好。你这腿伤不算十分严重,只是今日却是不好再走动了,便先在我这对付一晚,等明日好些了再上路。”
岑川暗暗试着动了动腿,确实如刘叔所言那般,今日怕是不能往家赶了。
“那只能麻烦刘叔了,多谢您。”
刘叔笑着摆了摆手,取了空碗往外走,还嘱咐岑川好生躺着,晚些时候再来给他送饭。
木门又合上了,岑川在这一室寂静里想起了独自在家中等他的妹妹。
这次,恐要叫那个爱哭的小丫头担心了。
黄昏时分,刘婶儿来给岑川送了晚饭。等吃过饭,刘叔又端了热水来帮他重新清理伤处,换了药。
因着身上有伤,大半日的忧思惊痛夹杂下,岑川早早地便睡着了。
半夜里,外面似是又刮起了风。
呜呜的风啸声将岑川惊醒,他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寒风晃动院里枯枝的声音,老旧窗扇的合页接合处吱吱呀呀的摩擦声......
忽然......
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不小心踢翻了。
声音挺大,岑川顿时清醒了。他将头扭向窗户那边,想着可能是刘叔或是他家里人起夜不小心。
响了这一声之后,院里又静了片刻。
很快,岑川又听见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
“咔哒—咔哒—”
这声响清脆,且还越来越密,也越来越近。
岑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寂寒深夜里忽然出现的这声音叫他头皮发麻。
屋子里没点灯,只有寒凉的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几分。岑川紧紧的盯着门窗处,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会儿心底里的惊惶来自什么。
倏地,透光的窗纸上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岑床瞪大了眼,也顾不上腿上的伤痛,一骨碌儿从榻上翻身滑下,将自己塞进了逼仄的床下。
窗纸上映出的影子又多了好几个,旧木门被慢慢推了开来。
岑川躲在床板下,借着门外倾洒进来的那点光亮,他终于看清了那些古怪声响的来处。
他双目圆睁,抬手死死的捂住口鼻,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抖。似是害怕自己的一点点动静都会惊动这些东西,岑川竭力屏住呼吸,双手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着青白。
岑川不敢眨眼,眼睛里全是因为恐惧浮起的眼泪。
那些东西进了屋子,在岑川眼前晃了好些时候,直等到岑川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才慢慢离开。
屋子里很静,岑川等了片刻才敢将手松开,慢慢呼气。
正要抬袖抹去不知什么时候淌了满脸的眼泪时,他在自己狂跳的心声外听出了别的动静。头顶上的旧床板传来了让他恐惧至极的声响。
“呲—嚓—,呲—嚓—”
床榻上还有一个!
岑川绝望的抬眼,泪眼朦胧中,正正好与床榻上倒垂下来的那东西对视。
啊——!!!
一声凄厉的惊叫划破寒夜,这座晦暗的小村落却仍旧看不见半点光亮,只有细碎的“咔哒”声和隐隐的血腥气填满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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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京城往东,昼夜不休的骑马走上月余,有个依山傍水的小村镇,叫做岑家村。
正月还没过完,家家户户还残留着些过节的喜气,只除了村头的一处粗陋小院。
岑溪将碗里的稀粥吃尽,又找出一块干净的布去厨房里把蒸好的馒头包好,与几件衣服一道放进包袱里。外面天色才刚有点亮光,四处都静悄悄的。岑溪背起小包袱,带上水壶,将堂屋里的烛灯吹灭便出门了。
“咔—”
一把旧铜锁将两扇院门牢牢拴紧,岑溪抿唇又看了眼这小院,继而转身往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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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来,这是岑溪第一次独自出门,也是她第一次出远门。
她要去寻岑川,那是与她相依为命的亲兄长。
晨雾还未散尽,天边朝阳渐起,村外空荡荡的石子路上,岑溪被晨光拉长的身影萧瑟且决然。
越往东走,多是荒山,看不见什么大的城镇。稀稀疏疏的落着几个小村子,互相还都隔着好一段路。
一处略宽敞些的山道边,开着家茶肆。
这会儿快到晌午,茶肆里坐了好几桌人在歇脚吃饭。守在门口的年轻汉子瞧着也就二十,他刚将一桌客人笑着送走,转眼便瞧见门口站了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
“我这可不是什么善堂,”他斜着眼打量那个粗布衣裳的小丫头,开口撵道:“去去去,别杵这儿挡道。”
岑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这店家是嫌弃她穷。但她并不是想要乞讨,只是想要去里面买两个馒头,再同店里的人打听一下兄长的消息。
年轻汉子看她憋红了脸也不吭声,忍不住就要上手推。让这么个一身破旧的乞儿挡在门口,他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啪—”
“嘶—”
年轻汉子急忙缩回手,揉搓着自己被砸痛的手腕,正要开口骂人时垂眼正好看清了砸他的东西,竟然是粒碎银子。
“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女孩儿,呵,当真本事。”
年轻汉子循声望去,却见道上并肩行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子个子很高,身形颀长挺拔,身着墨色绣暗金锦袍,风姿沉静,只是那张脸看着很冷漠。
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倒是抿着笑,容色昳丽,娇妍动人,穿的一身赤色衣裙料子瞧着便十分考究,随着她步子移动,隐隐泛出些流光幻彩。
这二人容色风度都生的极为出色,这么走在一起时竟也是异样的相合。只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相配。
适才说话的便是这年轻女子,她虽面上挂着笑,轻轻捻动的纤细长却叫方才欲动手推人的年轻汉子心底生寒。
“误会,都是误会...”年轻汉子面色一僵,赶紧赔着笑脸迎上去:“我只是想叫她去旁处歇脚,以免挡了贵人的道。”
“用手...叫么?”凌芜白了他一眼:“我倒想看看,你这是家什么富贵店,在这荒僻地段还挑剔上客人了。”
“姑娘哪里话,不敢挑剔,不敢...”年轻汉子殷勤的替这二人掀着门帘,却见那姑娘抬手搭在了粗衣小丫头肩上,竟像是要带她一道进去。
凌芜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将手搭在岑溪肩头,轻轻用了点力带着她往茶肆里走。
“走,咱们去瞧瞧什么了不得的店,莫不是...供应的都是山珍海味。”
话音刚落,前面给他们领路的年轻汉子悄悄的揉了下还在发痛的手腕。他心下正万分后悔,这姑娘话里话外的挤兑,真叫他害怕,可别等会儿一个不高兴再砸了他的摊子,虽说眼下瞧着,她便已经是不大欢喜的模样。
嘴角抿着笑,语气里全是凉飕飕的冰刀子。
扎的他肝儿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