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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第六十二章

作者:去闲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过了很久,她抬头,河灯在眼里起了影,“你是专门回来给我送信的?”


    对方挑了眉,悠悠起了身,环顾四周,“赏莲?”


    “我可以这样说么?”


    “有何不可?那——”


    薛枝回神,“怎么?”


    巧文向前了些,笑,“需要有人带你逛逛么?有一个人,还算熟悉情况。”


    薛枝没说什么,看着她,抬起了袖子,巧文低头一看,抬头,拉了上去,“走罢,我刚好要去找四郎呢!”


    “他知你回来了?”


    “不知。”


    “那好,这小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定是与朋友吃酒去了,我们会一会他!”


    薛枝笑,“人这么多,怎么找?”


    巧文一摆手,对这事很自信,“我大概知道几个地方。”


    “走吧!”


    薛枝跟上,“好。”


    河岸高声唱着,一曲下又一曲上,男声清朗,此次有了多人合唱,哪怕岸边嘈杂,也依然听得清楚。


    一刻钟的休息,歌声又起,河滩不自觉静了些,那些卖衣裳的,叫卖的也像是与这河中唱歌的轮换着,他起了,你便落了,她暗去,你又升起。


    总不让这夜落寞。


    画舫上夫子与远来的先生们已喝得烂醉,他一醉,原形露了,握着对方的手,“我那个徒儿想必正在蜀地的路上!想想今夜也不知能不能有个安稳觉,真不是我说!”


    “这才不到一月,你看看,他都去了多少地方,他对这比我都上心!一路奔波,风雨兼程,可是辛苦!就是不知道停下。”


    “这事儿交与他手,大可放心!”


    对方也是个好酒的,听了摇摇头,指着远处一案空空的灯影,笑,“你看看我徒儿,那才是真正靠谱的!这一路多是他打点……”


    他有些晕,手点着脑袋,“你知道我这算术不太行,又没咋出过远门,何况这么长的路!”


    “多是他早早筹备,这一路顺风顺水,过得那个一叫舒坦!你看看,现在还在那儿不知道算什么呢?”


    “这小孩儿,都不知道出去玩玩!非要我这个夫子说说!”


    那处灯影飘荡,上面的人早已不见,此时正与几个同伴笑得开心,“五郎!你真拿夫子的钱买了器具?怪不得一路上那环境,还有干净木板让我们躺!”


    “你小些声!你是要害了五郎!”


    她们笑,“况且还有呢!”


    一人掂出一个包裹,“咱学院这钱被师兄偷偷拿去经营,如今得的钱全用在了此次出行上,你看——”


    包裹里还有好些布缎,“咱们去采买一些书具!”


    众人看向那徒儿,他理理衣袍,眼神灼灼看向前方,不知在谋算些什么,“这扬州城各商贾正是大利,怎可错过。”


    “今晚我们兵分两路,各一岸,扫荡一番。”


    大家眼神发光,一人小声问,“诶——师兄,那我可以买些吃的么。”


    他师兄笑了一声,“随你。”


    远处,近处,不论隔多远,这四处是一片人声叫喝声,大大小小的幅帘充在眼前。


    今后怕是不缺钱了。


    这扬州城,大有可为啊。


    河上画舫多了起来,其上莲花在亮夜里发出浅粉的色调,船影在水里交接错落,底下游鱼又随了来,浅浅啄着船底木板,发出的碰撞声只在水里感知得到。


    舫上阁窗,一派人影欢喝,笑声,酒杯掉落声,窗子大开,一人正倒了酒,看着一旁打闹,喝着。


    夜过得很是不错,可划了船,木板上采了莲,又在这歌舞场应和着,精神与身体俱是有些疲了,可他还应和着这场景,没再说话一人吃着这酒。


    “佑郎!”


    “来——吃了这一杯!”


    众人皆有些醉了,笑着向他打来,他便也笑了一下,满上,在众人视线里一饮而过。


    “好!”


    众人笑走一旁,“来,五哥!你也别落下!”


    他笑看她们去拥那人,一股凉风吹来很是清凉,他近了窗,一转头,窗外,两人正笑看着他。


    一旁欢舞歌腾中,三人相见。


    灯影在船上那人眼里,又静静折射出来。


    “四郎——”巧文笑道。


    薛枝也去看,很久,对方才起了身,笑了,问,“你们来,还是我下去?”


    “你下来罢!”巧文回。


    下了岸,两人并肩等她,巧文看他神情,“今晚可是累着你了。”


    一旁衣角动了动,随即一只手递来,上面带着一壶茶,李佑郎看去,“醒酒的。”


    “很累了罢。”薛枝道。


    “嗯。”他接过。


    水顺着脖颈流下,他喝过,手垂下,壶盖还没拧,薛枝拿过那壶,道,“人如此多,是个热闹的夜晚,可四郎如此,想是没力气了再走了,咱们今夜找家旅店住。”


    李佑郎清醒了些,也许他一直清醒,只是很累了,才无端让这个少年郎生出些静。


    “那你呢?”他问。


    “累么。”


    如此奔波,此夜才回。


    他问着,又接过那壶,打开壶盖,看着薛枝喝着,随即放下,等着他答。


    “快些走罢,我去与你雇车。”薛枝笑。


    “带马了么?”


    “带了。”


    “还是骑马罢。”


    于是,三人穿过夜流,那声音仿佛在四周隔了一道幕帘,在这之间,只有他们三人的话声笑声能够听到。


    他们听薛枝静静讲述来往趣事,听四郎划舟经历,听他在舟上时,看那沉沉人群,看那夕光大盛,听他自己的心跳。


    三人还是骑了马到家,进了院落,一时恍如各世,只是不到月余,三人似乎很久没这样一同归家了,连马进了院看着都觉挤了许多。


    月下,不如河滩人声喧晔,马很不安,一直低声嘶鸣,案上三人却不受这干扰,各自在这满院虫鸣里谈着,话声模糊,险被虫声盖了去。


    三人均是出了力气的一天,一人划舟,一人赶路,一人操持着全场,可此刻这话竟真说不完了,这夜越凉,三人就越清醒。


    最后,不知哪里来的打更声,她们才起了捂热的案台,疲着进了屋。


    三人之中,只一人兴致沉沉,明日对她是确切的,宋衫已定,大儒来扬,朱子深衣也搞一段落,衣肆有了资帛,独立性有之,接下,似乎没什么可虑的了。


    店嘛,可以慢慢开。


    不知燕娘那麻将如何了,眼前没什么迫切事了,她不若趁着这段时间,没事儿钓些鱼,也学一学如何用那叉子插,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出来便止不住了,她也去山间逛逛,再认一认那果子,去那码头,看人来人往,众人如何生活,去那海边——


    这里离海这么近,总比京城要一片海容易得多。


    她大好时光,一路玩山游水的好不自在。


    等去过了,好好见一见了,记在心中。


    回来她便准备亲自去往苏州杭州开辟道路了,明服还在路上呢。


    此一次,去往各地开分店,拉官府入伙,必是日途久远,是个持久战,开始了便要做好长时间作战的准备。


    可她有信心,可她也有能力。


    宋衫经端午几天想必已在苏杭两地掀起纷争,她这第一步便是借势打下那里的衣肆。


    接下目光放置各地,蜀地,西域,各个大有可为。


    蜀地,便用明服开辟市场,西域,作为商贸总站,用以交换物品,作丝绸之路上的一员。


    前路不太好走,目下借了诸多利才勉强在扬州扎稳脚跟,利益场算是拉成了,再去往他乡,苏杭便也罢了,那里官场与这边勾连,也可以落成,可到了蜀地,广州别处地,她最初想那些便有些痴人说梦了。


    就看李双良,一去两月,至今未回,如此体量的费力打拼一番至今还处处受制,何况她呢?


    用衣肆开辟市场,在同行嘴里抢肉怕是不能了,可换个视角呢?


    她的目的是拉官府入场,衣肆是她的利器,可如今这剑不好使了。


    那为何一定要纠结于衣肆,就不能换把刀么?


    那茶利算算也是该兴盛了,之前所说来往财帛甚是不便,这衣肆的另一功能可否提上日程了?


    不过,那些似乎就远了。


    现下想一想,伸伸手够得到的便是那苏杭两地的分店了。


    如今再去想薛记,名扬四海实为不易,即便有了权贵撑腰,可这么深入打开各地市场,薛记那批人也真是一身本领。


    夜寂静,扬州城也算入了梦,各人见着一天所闻,热热闹闹收了场。


    这方收了场,千里之外,天下重地,却被一阵惊寒镇着。


    河北道,幽州。


    沉黑的城门紧闭,空气凉得很,府卫肃肃,持甲带兵巡视,铁甲碰撞,带着低声的人语,这便是所有的一切了,安静,肃穆。


    府上,赵王膝下早已发僵,身上衣衫单薄,抵不住这寒。


    竟是圣上亲临。


    而这来的,不是什么好事。


    她沉默跪着,心里满是悔意,可也无济于事了。


    上面坐着一人,沉默看着下方。


    直到这夜已凉得连几只蚂蚱也觉得毫无人气了,跳进来叫了两声,这才有所动静,手碰撞铁器的声音响起,一道话落了下来。


    “传下去。”


    “忽韩王既入我大唐,我大唐为彰诚意,派赵王入高丽,一示交好。”


    “是。”


    一道人影从黑暗里现身,这才发现,大厅里还有许多人。


    各个隐在黑暗里,无声无息。


    跪着的便是赵王,她心一定,万千话只滞为一句,“是,母皇,儿臣愿戴罪立功。”


    她被人压了下去。


    一旁光线这才亮了些,气氛有所松动。


    上面那人起身,衣衫还有些湿,长剑碰撞着座椅,砰的一声响,观其所在之人,竟全是整装束发连夜奔赶来此。


    各个气质沉肃。


    谁也不知道,高丽使者仍在京中,可这大唐的权力顶尖的上的人,却兴夜奔至此。


    她走着,后面的人也动了起来,跟着。


    “太女与明王作何?”


    “回陛下,太女与明王俱在京中陪高丽之使,再有月余忽耶城他们便要离京了,许是筹备此事。”


    前面那人点了点头,良久,才又问,“卢卿看此事如何?”


    一语重大,他弯身恭敬,“臣不敢擅加揣测,此事需京中查断。”


    再无话,这夜于他们是个站在冰尖上的夜晚。


    卢大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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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赶至此,也是凉意满身,直到回了住所被那火光照着,还是未添一分温热。


    此事,却从内心寒凉。


    “郎君,可要服茶,热水已添好,六郎在书房等郎君。”


    “来了多少时候?”


    侍女拿过她衣衫,再换上另一件便衣,“六郎一更天便到了,如今已是三更天。”


    他点点头,去了书房。


    院落,青石板上草出了个小尖便被割掉,今月很亮,屋内许是因这个缘故未点一灯,卢大郎到时,对这黑黑的一片一怔愣,随即在那株枣树下正见一人影,一笑,撩袍进入。


    “你来倒好,替我赏花来了。”


    他笑,也来至树下,上面一些嫩芽,更多的是干黑的枝条,在夜色里舒展,看着这枣树,他叹了口气。


    “阿哥何故叹气?”对方好似一无所知,甚是不解,如今还问着这话,道,“我看阿哥这枣树,倒想起了一人,在那里,我也见过一株枣树。”


    他轻一笑,转过身来,便是卢六郎。


    卢大朗没管这话,苦笑一声,“你还说这呢?此番怕是你那去军的打算也不得成了,亏你还百般算计,大姑与我这里商讨了也不知多少次,阿耶那里还没见过一面,此事竟就这么罢了。”


    对方没说话,案上有酒,他斟了一杯,继续道,“此次太女与明王怕是要遭一番了,如此大事,怎会至于此,她们以往争归争,可还没存过此心。”


    “赵王陛下如何处置?”对方这才问。


    “唉,送去高丽做质子了。”卢大郎起身,摇头,“这事本于她无关,可竟连她也牵涉进去——”


    “半数的衣资竟说没就没!”


    这事说来不敢令人相信,前年两王奉圣命督造十万件兵衣,也有改衣制试行的缘故,此事不大,只是若干朝政中的一件。


    事关军中,两王奉命暗行,于去年年初将衣悉数做成,在幽州归库,知情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高丽之事乃国之大事,怎敢有疏忽!


    可今年他再奉命来此暗点兵物,竟发现十万件的冬衣只余五万件!


    惊慌之下,回了京禀报。


    圣上大怒,年末征兵,欲已小试高丽,可如今,竟出了这岔子!


    到底是明王还是太女?


    怎会如此?


    高丽之事她们不是不知道轻重。


    卢大郎想不明的地方便在此,两人说起来俱是有谋有断的,不是那贪鄙之人,否则圣上也不会让她两人一同督办,此为制衡也是认可。


    他也想过事无万一,便就是这其中出了岔子才会至此,可偏偏又不能令人深信,两位皇女接连出错,难道这第三位皇女也能蒙了眼去?


    说什么“知两位皇姐俱是行事谨慎的,当时二位姐姐来,我想着高丽国之大事,二位姐姐怎会在此作文章?若是再去查还伤了姐姐脸面,便信了她们,让衣裳入了库,儿臣实在不知为何只有五万件啊!”


    “母皇,此事全因儿臣大意,耽误良机!儿臣知罪!”


    怎会如此玩笑?


    卢大郎是不信,一连三位皇子都在此事上出了错!


    不论当初如何,如此怪事便真的发生了。


    最终,今夏小试高丽一事罢休,若不是高丽那边派人讲和,这事怕早已在朝里翻了天。


    陛下兴兵前曾问过阁中众人之意,也是意料之外,一半大臣不认此次兴兵是良机,还是冬季,还是跨不过去的雪山,如今大唐国事甚盛,高丽与那新罗竟联合起来,要想斩草除根怕是难。


    不知陛下最终如何想,衣资也备着,可看那架势,即便没了高丽之使,这兵行不行也不是个定数。


    可现下不论行军与否,这衣资一事是逃不过的。


    卢大郎心里也没了底,衣资如此,别的地方呢?


    他们大唐真懈怠至此,这般境况真能打过去么?


    心里忧愁,再去看那月色便没了意味,不日高丽人一走,二王那里陛下便要动手了,真相如何,是否真如他想得那般暗淡,不日便知了。


    一片摧残前景唉声叹气中,一人持着酒杯,忽然问了,“阿哥,两王督办制衣,依你见,这其中有何暗利么?”


    “那是自然,说是纺织属,可谁不知,这般事不过各由了两王其下衣坊,从中过一遍,所得也是有的,这是明面的事,可再怎么做,也不会少了五万件!”


    “可我听闻太女之下并衣坊可供制衣。”卢六郎道。


    “她即便没有,未尝没有其他法子做这事,总归找些人做些衣裳有何难?”


    前方之人深深叹了气,抬头负手,“不是明王便是太女,不论是谁,此事终是寒了心,我大唐公主如此……”


    背后之人没去听,看那枣树。


    他知道有一衣坊,可制此事,那衣坊归于明王麾下。


    很巧的事,衣资入库,那衣坊也不复在了。


    虽后凭借一人之力再起,可若是此事与他有关,怕是也逃不脱干系。


    但,也未必。


    此事关系重大,他更笃信,其中出了差错。


    两王不会忽然昏了脑的。


    那,当初到底何事?


    薛记一朝破灭,与此事有关么?


    树枝朝向南岸,他顺着看去,天空一片湛蓝,不复方才黑沉,那月光也给他指了方向,正照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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