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烟锦纱和天材地宝的乾坤袋掉到了地上。
一位身量高挑、容貌盛极的女修持剑与黎落相对。
——仙门中人。
器修在看到来人时一个激灵,急匆匆将斗篷拉得更严实些,想趁着黎落与女修对抗时悄悄逃跑。
女修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冷嗤一声,一道灵力打向他: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仙门中人,敢同魔族勾结往来!”
她一手击开黎落魔气,一手用剑挑碎器修斗篷,认出对方:
“好你个张少荣,还不跪下!”
张少荣自知暴露,立时不敢再跑,老老实实跪在女修剑下:
“见过杜师姐,杜师姐恕罪!我真的没有和魔族勾结!”
杜孟看向黎落手中灵气充沛的剑,声音带着威慑:
“还说没有?那剑分明出自仙门炼器之法,若你没有和魔族勾结,又为何要给她法器和灵宝?!”
张少荣急忙辩解道:
“师姐明鉴!我……我来之前并不知道她是魔族!”
他深知杜孟向来喜憎分明,莫说是妖魔,便是与妖魔有所沾染的普通弟子,她也是说杀就杀。
张少荣根本不敢在杜孟面前露出半分和黎落交易的破绽,只能将事情一股脑推到黎落头上:
“是这魔族诓骗我为她炼剑,又眼馋我身上携带的其他宝贝,想一同抢去……”
他连哭带嚎:
“我只是个器修,哪里打得过她!求杜师姐救我!”
说完,张少荣自知理亏,下意识偷看了一眼黎落。
黎落没有说话。
他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杜孟本就极其厌恶魔族,见黎落没有反驳,顿时怒气上头,一脚踹开张少荣:
“废物!堂堂仙门弟子,竟叫一个魔族欺辱至此!简直辱我仙门名声!”
张少荣被她踹到心口,吐血倒地。
杜孟见他如此模样,越发厌恶,一手紧握本命剑长缨,猛得指向黎落:
“欺我仙门弟子,抢我仙门宝物,今日我便除了你这邪魔!”
黎落扬起个意味不明的笑。
她瞥了一眼张少荣,漫不经心道:
“谁让你们仙门炼器术天下一绝呢?我实在是有些心动。”
“既知我是魔,还不带着你的东西滚!”
张少荣心虚不敢看她,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顶着杜孟的视线将地上的烟锦纱和天材地宝捡了,缩着脖子急匆匆往远处跑。
黎落没有动,只看着张少荣逃跑。
反倒是杜孟先动了。
妖魔天生该在修士剑下求饶,岂有修士未战先怯、仓皇逃命之理?
简直是给仙门蒙羞!
留着这样的弟子何用?!
杜孟蓦得动手,神色冷酷,长缨剑势大开大合,不朝黎落,反而对着逃跑的张少荣。
张少荣怎会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毫无防备地迎了这一剑。
多亏烟锦纱在他手中,法器护主,瞬间罩在他头上,这才救了他的小命。
张少荣整个人都呆住了。
杜孟反手又是一剑袭来。
黎落挡在张少荣前面,骨伞与剑势相抗,魔气瞬间冲上剑身。
她看了一眼只顾发呆的张少荣:
“还不快跑?”
张少荣嘴唇发颤,但杜孟对他动手带来的冲击太大,听见黎落的话,也只是本能挪动双腿。
没跑几步,他下意识回头,黎落仍挡在他前面。
魔气挡住杜孟的剑,护他一命的烟锦纱裂成两半。
张少荣猛得站定,反身捡起地上的烟锦纱才又转身逃跑。
黎落心道奇怪。
他不是说这种一次性法器鸡肋,怎么还要冒死捡走用过的残余?
但杜孟一剑又至,她便无暇分心去想了。
“好一个张狂的魔头!”
杜孟冷笑一声:
“先抢骨伞,再闹鬼界,那胆大包天的魔头,果然是你!”
鬼界大乱,鬼王身死,仙门尚未查出凶手,没想到罪魁祸首竟如此大胆,主动招惹到仙门弟子身上!
杜孟剑招更急。
她虽未入寒冰域,不及珩亦剑势凌厉,但天资卓越,亦是仙门弟子一辈中的佼佼者。
魔魂与骨伞一事本是珩亦调查,但不知怎的,成胥道君几日前忽然召见她,将此事交给她来处理。
当日仙门弃她、择珩亦入冰,杜孟本就心中不忿,这些年来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是比珩亦更合适的人。
如今便是天赐良机!
杜孟一剑捅出,与骨伞相撞,火星四溅。
黎落被震得虎口生疼。
杜孟是个疯子,连自己的师弟都能痛下杀手,更不会对她留情。
可惜黎落本不是什么能抗能打的魔头,体力逐渐不支,又想护好送给段迟意的剑,一个不慎,叫杜孟的剑扫到了她眼前。
杜孟面露得意。
然而比她的剑更快的,是黎落周身忽然漫上的诡异气息。
她双眸忽而涌上墨色,混沌之力成屏障护在她身前,骨伞与魔气也立时成其拥趸,借势增强扑杀而上。
不但挡了杜孟全力挥来的一剑,还直接将她撞飞出去。
杜孟瞬间经脉错乱,灵力被魔气打散难以维持,借着长缨剑才勉强维持住身形,呕出一口鲜血。
她望向黎落,满目震惊,脱口而出:
“魔尊?!”
那气息她不会认错,昔日道君与魔尊一战,骨伞与魔气便成此势。
除却魔尊沧宿,还有哪个魔头能有如此蛮横之力?
但却见黎落周身魔气轻微、气息平和,除却手中骨伞尚保留着杀气未散,哪里有半分昔日魔尊的狠戾?
杜孟又不慎确定了。
黎落压下混沌之力,双眸恢复如常。
见杜孟已无战力,瞪着她的眼神惊疑不定,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某个瞬间,黎落想要直接杀了杜孟,以绝后患。
但她脑子里又飘过很多原书剧情。
仙门修士斩妖除魔,守护人界,心怀大义。
虽说她与两河镇的百姓没有被仙门拯救的运气,但总会有其他幸运的人。
黎落打量杜孟一番,最终没有动手,但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
她答应了段迟意和穗穗,办完事要尽快回去的。
黎落抱着剑转身离开。
杜孟盯她背影,神色郁郁,忽然掏出一张剑符。
符上剑意带滔天之势,放出的一瞬间,隐约可闻龙吟之声。
光是催动这剑符便使得杜孟丹田内灵力枯竭,周身经脉几近逆转,连同周围天地间的灵力一齐送向半空中那道剑影。
随着剑影凝实,道君剑意迸发,这一方天地间忽而阴云密布,似大雨倾盆之相,眨眼便有雨滴坠落,如铁锤砸地,势压千钧。
压得黎落站立不稳,单膝跪地。
杜孟死死盯着黎落。
纵使不是魔尊,能拥有骨伞,还能挡她一剑,必不是善类。
她身为正道修士,若因一时贪生怕死,见此魔而不除之,便有负苍生!有负仙门栽培!
故而她宁可力竭濒死,也要强行催动成胥道君的剑符,将黎落这魔头彻底斩杀于今日!
道君剑符上含其一道剑意,本是多年前为战魔尊,成胥道君特意留给杜孟的。
便是对上魔尊,持符者也能争得一丝生机。
遑论一个黎落!
混沌之力察觉到杀意,遇强则强,迸发的一瞬间,几乎将黎落这具人族的身体撑爆。
若非还有魔魂拉扯着,她只怕立时便要五脏炸裂而死了。
黎落艰难喘息。
她眼底浮现戾气,浓重黑气自她周身散出,不管不顾朝着半空那道剑影撞去——
突然,四面气息一凉,如冬雪初至,朝她压下的剑影停在半空。
一柄雪色长剑划开雨幕,坚定地、毫无退意地抵住了那道剑影。
剑意对冲的瞬间,修为与灵力如水波纹般骤然散开,碰撞出一圈极强的冲击力,无数草木连根拔起,又被剑气扫过,与半空中被削成两段,落回地面。
杜孟亦被这道气息打飞出去。
霜寒之气弥漫,剑与剑相撞,寒意将雨水凝成冰雪,朴朴簌簌落了下去,瞬间便将此处铺了一层素白。
鼻尖落上了雪花,眨眼便消解成水。
道君剑意一击即散,混沌之力也自行消退。
黎落缓过气来,仍觉脏腑火辣辣得疼,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恍惚抬头,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修竹般的清隽身影。
珩亦侧身挡在她身前,乌发高束,身姿挺拔,面具遮掩,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
破妄剑嗡鸣不休,不单是因为挡了道君剑意,更是因为方才那一瞬间,黎落的魔气环在它周围,激起了这把除魔之剑的战意。
霜雪落在剑上,持剑的手却比雪色还要苍白。
“珩亦?”
杜孟见着来人,先是惊讶,随即成了质问:
“你胆敢与魔族为伍?背叛仙门?!”
段迟意压下心口血气,无视杜孟。
他回头看向黎落,想问她一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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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受伤”,又怕自己语气太过关切,露了破绽。
方才他察觉到危险,不得不用破妄剑救人,自然不能用段迟意的脸出现。
但见黎落此刻脸色苍白,颈部青红筋脉交错浮现,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加上方才助他扛了道君剑意的魔气,段迟意明知道她内伤颇重,却因着“珩亦”的身份,不能立马替她疗伤。
他心急如焚,想要迅速离开,换个身份再来。
但只一动,便察觉到因强接道君剑意带来的经脉错乱。
段迟意不得不站定,运转功法,稳定气息。
杜孟见他不语,冷笑一声,只道成胥道君和仙门全都瞎了眼,叫珩亦这个叛徒蒙蔽了这么些年。
当初合该叫她入寒冰!
她如何不比这个叛徒强?!
与魔为伍,全都该死!
便是她今日杀了珩亦,道君也得感激她,替仙门、替三界除害!
她拾起落在一边的剑,趁段迟意调息之时,猛得朝两人方向攻来。
黎落忽然站了起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拔出那把一直被她护在怀里、准备送给段迟意的剑。
体力不支,内伤严重,手腕连同剑身都在颤抖。
但她眉眼间一片冷意,右手发抖,便用左手握着右手腕借力,提剑迎向杜孟。
魔气和混沌之力迸发,与杜孟剑招相撞,攀附而上,瞬间扼住她的喉咙。
杜孟面露惊恐,已知轻敌,却被黎落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心脏。
黎落双目冰冷,看着倒在地上的杜孟,魔气不散。
先前一时犹豫,她险些不明不白丧命于此。
如今侥幸存活,合该及时清醒过来,修正错误。
什么仙什么魔,她既然想活,那与她为敌要她性命者,就必须死!
黎落转头,与段迟意对视。
这是第二次被珩亦撞见她杀人了,这回杀的还是他们仙门的人。
段迟意的表情隐藏在仙门面具下,叫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你可以杀我报仇。”
黎落说。
段迟意没说话。
黎落继续道:
“仙门斩妖除魔,是为正义,我为邪魔,天生与修士势不两立,我不欠你们的。”
她剑指珩亦:
“我宁死不悔。”
段迟意身形微动,袖口轻轻摇晃。
黎落觉得他一定是来杀自己了。
混沌之力上涌,尚未修补好的脏腑再一次受到冲击,连同手背上的筋脉也一齐突出。
她嘴角溢出鲜血,却毫无退意,一双眼睛冷冷看着他,双瞳泛着不详的浓黑。
但预期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面前剑修仍站在原地,黎落却感觉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爽。
他只是替她烘干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和头发。
语气似是无奈,却并无多少责备:
“仙门不代表正义。”
你也不是邪魔。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黎落怔住。
她好像一时不能理解他的话,疑惑的目光从珩亦脸上的面具移到他手里的破妄剑。
然后她又跑神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剑纵使被好好护着,还是被道君剑符打出了裂痕。
而破妄剑直面道君剑影,却依然完好无损。
——她手里的剑并不是一把足以超过破妄剑的宝剑。
这认知让黎落挫败。
她逃也似的离开。
*
等段迟意换了装束找到她时,她正垂着头靠在一块石头上,气息混乱,呼吸不稳。
段迟意调整语气,假装刚知道消息的样子:
“黎落,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黎落没有说话,摇了摇头,伸手,示意他扶她。
段迟意只当她不想多说话,弯下身子,触及到她手的一瞬间,却摸到了一片冰凉。
她的情况比他预估的还要糟糕。
他动作一变,放弃原本打算,一手揽住她背,一手从她膝下穿过,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黎落没有拒绝。
她疲惫地靠在他怀里,整个人像是刚从冷水下捞出来一样,虽然衣服是干的暖的,但寒意却从骨子里往外冒。
段迟意担忧不已。
事实上,黎落现在根本站不起来。
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人搅和了一遍似的,没一个在原位,拉扯着疼。
段迟意用灵力探她伤势时,猝不及防听见黎落在他耳边说:
“我想杀了珩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