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是我的。”钱瑶瑶擦了擦脸上的汗。
“嗯。”
钱瑶瑶突然‘哇’的一声，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裴之大惊：“你……”
“爷，呜呜……好累好痛，真的好难受啊，吓死我了呜呜……”钱瑶瑶哽咽着擦着眼泪，哭的像个孩子。
“他们都来杀我，又要跑又要躲，差点就死了呜呜……爷我不想死，我的钱还没花完呢……”
钱瑶瑶哭的越来越伤心，伸手拽住了裴之的袖子。
裴之下意识要有动作，硬生生又忍住了。
“别哭了。”裴之从怀中摸出帕子地给她：“擦擦，哭成这样丑死了。”
“你还说我丑！呜呜我为了你差点丢了命！你还说我丑！”
眼见钱瑶瑶嚎的越来越起劲，裴之立刻打住：“现在不哭给你五十两。”
“噫呜呜——”
“黄金。”
钱瑶瑶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盯着红肿的眼睛巴巴看着裴之：“真嗝，真的？”
“本王何时骗过你？回去便叫钟伯给你。”裴之松了口气，这丫头哭起来太令人头疼。
“谢谢爷！”钱瑶瑶破涕为笑，一个用力过猛鼻涕喷了出来，钱瑶瑶不好意思的笑着，拿手帕擦鼻涕。
“……”裴之狠狠闭了闭眼，掐死钱瑶瑶的心都有了。
钱瑶瑶把手帕往怀里一塞，扭头往回跑把兰花搀扶到裴之面前。
“爷，这个是我的朋友，路上救了我两次，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我想把她带回府好好修养一下，可以吗？”
裴之皱起眉头，显然不同意，他的梁王府都快成钱瑶瑶的善堂了。
“爷！求求你啦~”钱瑶瑶拽住裴之的袖子，夹着嗓子轻轻摇晃着。
裴之抽出袖子转身上马：“腾两匹马给她们，跟上队伍。”
“瑶瑶，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兰花歉然道。
“没有。”钱瑶瑶扶着她上马：“我不会骑马，你自己勒着点。”
两人慢慢悠悠走在队伍正中间，钱瑶瑶故意大声说：“没事的，我们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不同意，实际上背地里都在想给你安排住哪个院子呢！”
兰花满脸诧异，看了看裴之又看了看满脸自信的钱瑶瑶：“你们爷真好，我听说这些官老爷都不管下人死活的。”
“那可不，我们爷是天底下顶好的大善人，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走在最前头的裴之：“……”
他不是聋子，谢谢。
在镇子上买了两辆马车，整队后直接回京城，钱瑶瑶买了药给兰花处理伤口。
“爷，我可以进来不？”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裴之睁开眼，听着钱瑶瑶熟悉的贱兮兮的声音，他莫名心情好了几分。
“进。”
下一秒钱瑶瑶的头先进来，熟悉的谄媚笑容。
“有事就说。”裴之不必想就知道她为什么而来。
为了钱瑶瑶已经破例了很多次，再纵容她，她怕是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马车狭隘，钱瑶瑶盘腿坐在裴之面前，抽了腰带开始脱衣服。
“滚出去。”裴之眸光瞬间冷下来，随即他看见钱瑶瑶身上绑着的书。
“啊？”钱瑶瑶衣服脱了一半，茫然抬头，这又是抽什么风？
“身上是什么？”
钱瑶瑶把布条解开，揉了揉勒红了肉，笑嘻嘻道：“爷，你绝对猜不到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说着钱瑶瑶把五本账册一起递过去，一边讲述起了她这一路的奇遇，包括绮華的存在钱瑶瑶也没隐瞒。
裴之翻看着账册，上面一笔笔触目惊心，他眸中泛起杀意。
“爷，怎么样？是有用的不？”钱瑶瑶撑着下巴看他。
裴之对上钱瑶瑶期待的目光，他根本想不到钱瑶瑶是怎么在极限逃亡的时候，还能把这些东西带出来，而且还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
“能用。”
“是不是跟二皇子有关，是不是借着这个可以狠狠搞他一把？”
“对。”
钱瑶瑶欢呼一声，得意道：“不枉我几次差点死了，这小子害我至今，这辈子我不弄死他我不叫钱瑶瑶！”
账本上个别地方还沾着血迹，钱瑶瑶没说，但裴之也能猜到这其中何其凶险。
他心口一软，尽可能温柔的说：“辛苦你了，此次回去后本王会额外嘉赏于你。”
“嘿嘿，谢谢爷！”钱瑶瑶说了一堆好话，又问：“不过我能不能换个赏赐呀？”
“你想留下你朋友。”
“嗯。”钱瑶瑶把跟兰花相遇前后讲述了一遍：“她是个不错的人，如果她危害到了爷和我，在查明事情真相之后，我不会阻拦爷杀她。”
但我会带着兰花逃跑，钱瑶瑶心中暗暗想着。
裴之指尖划过账册：“也罢，那便留在府中，具体如何安排去问钟伯。”
“谢谢爷！”钱瑶瑶欣喜若狂，又小心问：“爷，我还能再求一个赏赐吗？”
“不能。”
钱瑶瑶嘟起嘴：“爷就这么小气，怎么都不问问我求的什么？”
见裴之不搭话，钱瑶瑶转过身去，絮絮叨叨：“要是没下山我现在指不定多快活呢，早知道就烂山上了，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爷，几次死里逃生都活不成人样了，爷说过了会护着我的呢，我……”
终于，裴之受不了钱瑶瑶的碎嘴子，眼见她越说越委屈，出声打断道：“最后一次，再说什么本王就把你丢出去。”
钱瑶瑶一喜，赶忙说：“能不能派人回去救一下绮華？”
“救她？然后呢？你也想把她带回府？”
“不啊，就单纯的救一下，毕竟她也帮了我很多，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或许不需要你救，你确定要用这唯一一次的机会？”
“当然。”钱瑶瑶毫不犹豫：“知恩图报嘛，就像爷对我好，我以命回报王爷一样。”
钱瑶瑶呲着个大牙傻乐，裴之根本没眼看。
“滚下去。”
“好嘞爷！谢谢爷！”钱瑶瑶欢呼一声，做了个滚的动作下了马车。
裴之看向窗外，嘴角漾起一抹为不可查的笑。
白鸟没多久也跟上了队伍，没有伤亡但状态都很差。
钱瑶瑶亲自给所有人包扎，说到底也是因为她才受伤的。
马车连夜行驶了一天，赶在天黑之前回了京城。
钱瑶瑶狠狠给自己洗了个澡，她身上都臭了，来回滚了两遍才停下。
躺在熟悉的床上，钱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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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呼出一口气，她看着自己的手，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些血腥的画面，连带着她的手也染上鲜血。
钱瑶瑶狠狠摇了摇头，抬头眼前却浮现出黑衣人那张脸。
她算是杀人了吧。
“笃笃”
房门被敲响，钱瑶瑶披上外裳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翠珠。
翠珠一双眼睛通红，蓄满了泪水看着钱瑶瑶。
“哎哟我的乖翠珠，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委屈了？”钱瑶瑶拉着翠珠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哇——小姐——”翠珠嚎叫一声哭了出来：“吓死奴婢了，这些天奴婢都睡不着觉！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钱瑶瑶无奈的安慰着翠珠，心底却暖融融的，终于也有人等她回家了。
这一晚上钱瑶瑶拉着翠珠陪她睡觉，平日里刻板的翠珠竟也同意了。
大家都吓坏了。
是夜，凉爽的夜风拍打着树叶，沙沙作响，整个天地都寂静下来，屋内只能听到油灯燃烧的声音。
裴之披着披风坐在茶几前，左手握着一块玉牌，右手不断摩挲着账本。
一块木头从内里腐烂到了外面，这块木头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答案是否定的。
“爹，娘，祖父，你们总劝我莫要意气用事，当以国家兴亡为己任，为天下大计、为黎明苍生可付出性命，你们若是活着，可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裴之合上中衣，将房门打开，突然他余光瞥见脚边滚过来什么东西。
钱瑶瑶抱膝滚了两圈正好撞上裴之的小腿，她扭动身体咧嘴一笑：“嗨，晚上好啊爷。”
“……”裴之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但这又像是钱瑶瑶能做的出来的事。
“晚上不睡觉，在本王门口做什么？”
钱瑶瑶展开身体坐在地上，看着远处说：“我做噩梦了爷。”
裴之没说话，却也没走开。
“我这一趟出去见了好多死人，你是不是会说我没出息？我扎瞎了人的眼睛，好多血，我好像杀人了，爷，我害怕。”钱瑶瑶喃喃说着。
钱瑶瑶的声音很轻，夜风一拍就散了，如同她单薄的身形一样，那么弱不禁风。
裴之转身走入房中，他回头看了一眼蜷缩着的钱瑶瑶，叹息道：“进来吧。”
钱瑶瑶不客气的坐在榻上，裴之破天荒给她倒了杯温茶。
“杀人为自保，与杀鸡宰狗没有区别。”裴之说：“迟早都要适应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钱瑶瑶兴致缺缺的回应着。
“本王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二岁的时，那年我祖父和爹娘薨逝，而我身染怪病，有人嘲讽我是没爹没娘的怪物，而他的父母也不作为，背地里散播本王的谣言，你猜本王做了什么？”
“爷把人杀了？”
裴之摇摇头：“我设计将他父亲调去了南徐州，那处流寇众多，他的父亲死在了流寇手上，他的母亲伤心过度，我设计让她与人苟且，最终在所有人面前揭露此事，他母亲最终被迫嫁给那个好赌的肺痨鬼，不过三年就把他家所有家产赌光，他母亲也被变卖去了勾栏。”
“你觉得本王做的错，还是对？”
裴之本没必要跟钱瑶瑶说这么多，但钱瑶瑶让他想起了那个只敢在黑暗中独自哭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