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家法是什么?就是你爸我的……
“你这死里逃生的生了孩子,李家没人过来?你婆婆也没过来?”
“没事,我这儿有冬麦呢。”
意晚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李家来不来的有什么关系。不来反而更好,更清静。几个女人闲话说着养孩子带孩子生孩子的事儿,没一阵李成林回来了。
听到他在院里就洗漱干净,进屋又脱掉外套换了鞋,正赶上闺女醒了他动手给闺女换尿布,手脚麻利非常熟练。换完了脏的扔盆里,直接端出去洗。
“我的天,头一回见男人带娃娃这么利索的。”
“我家那个别说换尿布了,抱都没抱过。”
“我也是月子里我娘照顾了我十二天,后来就是我自己做饭洗尿布。”
意晚迎着大家羡慕的目光,讪讪的回:“我不太会弄,只能他上手了。”
李成林洗完了拿回来晾在火墙边,一位嫂子打趣他。“支书,赶明儿给大队所有男人开个大会吧。”
他不明所以问:“开什么大会?”
“模范丈夫啊。你瞧瞧这满大队的男人,没有五千也有三千,有哪一个像您这么贤惠的。你可是一把手,这能耐不得传授一下。”
李成林哭笑不得,耳根泛起了红。“去、捣什么乱给我。”
男人开玩笑似得回应,几个女人哈哈大笑。都知道他遇到正事很严格,但平时十分随和,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跟他开玩笑。
今儿来的几个都的关系好的,表姐、还有俩发小的媳妇。拿的都是好东西,全都是适合产妇的。还额外给带了花布,虽然都不大,但够给孩子做小衣裳的。
一个个的也不吃
饭,看望完结伴走的。李成林送人到大门口,这些人前脚走,他娘后脚到。
“老二、这都是来看你媳妇的吧?”
“嗯,来看孩子的。”
“生了个啥?”
“闺女。”
“哦、好。”李老太知道儿子儿媳的心思,没敢说什么话。“来奶了吗?”
“来了。”
李老太跟着儿子进了屋,李成林在门口就特意轻轻招呼了一声。他媳妇跟外人特别有距离感,让她心里有个数。意晚听到动静起来,抬手给自己披上外套。
“娘您来了。”她礼貌的跟人打招呼,毕竟是李成林的亲妈,得给他面子。
“我来看看你们。”老太将篮子放下,坐在了炕上。“这咋还去了县医院呢?”
“胎位不正。”李成林给老娘倒了水,开口回答她的疑问。
“哦,那是挺危险。我生你的时候也难产,那时候家里穷也没好办法。就那么干挺着。”
就这么一句,李成林默默的眼眸带上了愧疚。不过从小听过太多次了,有了一些免疫。他一不听话他娘就会这么说,有时候边说边哭,哭诉自己不容易。
“娘,”意晚含笑接话:“那爹有没有特别照顾你?毕竟你可是为他生孩子,他该好好侍候你的。”
李老太明显楞了,嘴角扯扯张了两回才开口。“别提了,你爹你们也知道,根本不会管这些。别说侍候我了,我还得侍候他,给他做饭洗衣裳。”
“娘你真是的,都是你把爹惯坏了。”意晚声音软软的,话语好像在嗔怪,实则柔和的如同春风。
“我、”
李成林在一旁说:“娘,您要懂得对自己好。您现在年纪大了,该休息就休息,我爹上工挣的工分够你们二老吃用。四弟娶媳妇、这些年你们也积攒了些,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在贴补些也够,您别那么辛苦。”
“我这不是、你大嫂大着肚子,家里那么多孩子,光靠他俩咋能养活?”
“那是大哥大嫂的事儿,不是您的责任。你要非把一大家子都揽自己身上,那可……”
李成林没说完,剩余的话老太也知道。什么时候老二也这么精明了,还是他一直精明,只不过不愿意跟父母太较真。
这些年家里花钱多的一直是别人,老大两口子不成器有些懒,孩子还生的多。再一个就是小儿子,没上过一天工,上学可不少花。住宿、伙食,学费书本费,而且还好面子,年年得给他多做两件新衣裳。
老二挣的最多,却没什么多余花销。就连结婚都没让他们出一分彩礼,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虽说惯着他媳妇,可那是他自己有本事,并没有占家里便宜。
“都是一家人,都是我的孩子,我哪个都疼。能咋办呢,能动一天就动一天,动不了再说。”
李成林对他娘也是无奈,既心疼又无语。以前只觉得她可怜,但自从经过这段日子的事儿后,他意识到他娘心思不纯。偏心就不说了,他早知道的。而且人前人后不一样,说的话仔细琢磨好像都是特意为之。
你既然愿意养着你的那些喜欢的孩子,那我也没办法。你受苦了受罪了,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该我尽的孝心我会尽。但不能牵连我的小家,我媳妇要是也这么委屈,受苦,那就是我无能,是我的责任。
他什么都不说,李老太看了看小孙女,抬手将篮子上苫着的布拿开,露出里头的东西。上面大概有六七个鸡蛋,底下是馒头,还是杂粮粉的。
“家里鸡蛋都是你爹把着,娘偷偷给攒的这几个,你们别嫌少。林子,你就服个软,跟你爹缓和缓和。”
“娘,没事,我家有鸡蛋。”
他一句话噎的她没法继续,明明眼眸深处已经愤怒至极,却依旧能压得住。意晚在一旁看的暗暗称奇,她这婆婆比那马车后的斗子都能装。
还什么鸡蛋被公公把持,就她的了解,公公虽然脾气爆,可家里这些小事根本懒得管,有他吃的就行。
显然李成林也知道,以前好像自己给母亲蒙着面纱,或者潜意识不愿相信那些。当意晚将这面纱毫不留情的揭开,他也终于正视他的母亲。
偏心、两面三刀、执拗,不可信。她甚至有些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特性,不喜欢的装的都不像。至少,他如今能一眼就看出来。
将母亲送出大门,连同她带来的篮子,包括篮子里的馒头和鸡蛋。“回去让大家吃,晚晚有我和冬麦照顾,娘您不用操心。”
东西我不留,您也别开口跟我提任何条件。冬麦不可能回家,我媳妇在坐月子离不开人。拿人手短这招,就别跟我用了。
李老太一口气憋在胸膛吐不出来,东西也不要让她什么话都没法说。老二什么时候心思这么多了、还是很凑巧?她不知道,也没法去弄明白。东西怎么提来的又怎么提回去。
她气的在屋里无能狂怒,想发泄一下都没有渠道。摔个碗舍不得,扔双筷子又重新捡起来。最后逮着老大媳妇偷吃,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总算出了这口气。
李成林那边,送走老娘他们一家人吃饭。他神情轻松没事人一样,意晚也不将那些放心上。给她单独做的鸡丝面,碧绿的青菜飘在浓白的汤上,看着就有食欲。
原文中李成林离婚后,孩子白天交给他娘带。他自己婚姻失败心里难受,变的话少沉默。孩子听不见,虽然每天跟着他睡,但父子俩没任何交流。
等他自己通过各种方法从婚姻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时,卫卫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正值语言发展的关键时期,他听不见也没人跟他交流,孩子自闭了好长一段。
还是后来他带孩子去大医院看过,后来努力陪伴,看他对围棋感兴趣又送他去市里学围棋。跟女主的儿子一起,每周两节课。
“儿子,妈妈的面给你一些。把你碗拿过来。”
想到原文中孩子的结局她就心疼,虽然卫卫如今活泼甚至调皮,可她每次一想起来就心疼。总想为他做什么。
“不用。”小家伙端着饭碗躲开妈妈的投喂,咽下嘴里的饭一本正经回:“妈妈在坐月子要吃好的,妹妹才有奶吃。我长大了,我不馋。”
她失笑,伸手摸摸他脑瓜。“谁教你的?”
“没人教。爸爸就是这样的啊,我跟爸爸学。”
果然身教重于言语,李成林也欣慰的在笑。他儿子最近虽然总是调皮捣蛋,一天天脏兮兮的,得多费他工夫收拾。可小家伙看着结实不少,也懂事。
媳妇也说这样的孩子健康结实,她那么爱干净的人也只是多给臭小子洗。看她这么对孩子,一点儿不嫌弃儿子调皮,他心里就欢喜的不行。好像自己童年被嫌弃的心酸,在现在得到了抚慰。
“快吃吧,你坐月子呢,别总想着他。他还小,以后吃好吃的时候多着呢。”
卫卫点头附和:“对,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吃好吃的。”
意晚吃着饭逗他:“那自己一个人吃吗?”
“当然不是。”小家伙仰着头,视线从所有人身上扫过。“给妈妈,妹妹,爸爸,姑姑。我们一起吃。”
家里人都开心的笑,李冬麦抿嘴偷着乐。二哥二嫂替她解决了麻烦,她现在的日子真的过的好舒心。
“二哥,还是我晚上陪二嫂在这边吧。你白天还要上工,晚上睡不好不行。我白天不上工,偷个懒就能睡一下。”
李成林直接拒绝。“不用。我一大男人没事,这些都小事。你就白天在家照顾好你二嫂就行。”
好吧,二哥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晚上依旧是她带着侄子在外间,意晚两口子在里间。
月子里的孩子晚上每隔俩小时左右醒一次,有母乳了不用冲奶。他给闺女换尿布后递给她,得她亲自来喂。
困的迷迷糊糊的一次次醒来,她已经习惯他在身边,早不在意看不看什么的。更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看看有什么的。迷迷糊糊接过闺女,撩起衣裳给孩子吃。
看她困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他小声提议:“躺下喂奶行吗?这样不耽误你睡觉。”
“吃饱了还得拍拍让她打嗝。”她睁开眼睛,困而且有些烦。有些不耐的噘着嘴,白皙的脸颊鼓鼓的,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手感特别好,滑溜溜的像剥了壳的鸡蛋。
她瞪他一眼,将吃饱的闺女递给她。“你给她拍。”
“好,我拍。”
只听说很多婴儿会有吐奶的现象,现在才听他媳妇说,是因为孩子肚子里的空气没排出来。所以吃饱了不能立马放下,得竖起来抱着,轻轻拍后背让她打嗝。
意晚躺下就睡,这些天看他照顾孩子挺细心的,他抱着孩子她放心。等下一次孩子醒来,她没起来直接抱着塞进怀里娃娃,迷迷糊糊的又被抱走。
早晨七点,李成林早不在家。闺女醒了没哭,看到她睁开眼看过来还冲她笑。十天左右的时间,小家伙从当初的红彤彤变的白嫩嫩,小脸上的褶皱开了,小嘴一咧萌化人心。
“宝宝,你醒了怎么不哭?自己玩多久了,饿不饿啊。”
抱起来先给闺女换尿布,她现在已经学会这个技能了。洗洗屁屁,换了干净的尿布抱起来,将孩子抱起来喂奶。
李冬麦给她送鸡蛋,进来顺带将脏的衣裳和尿布都拿去洗。又给她打了热水进来,让她刷牙洗脸用。
“二嫂、妹妹好乖啊,越长越好看了。”
“嗯。”
原文中这个女儿叫林彤,是原身随便给取的。之前她也想过孩子叫什么,但一直没定下来。现在是得想想了,不能老是喊妹妹啊。
中午李成林回来她就提了这个事儿,他皱皱眉头好像有些苦恼。“你取吧,你比我读书多。我就不会取名,李卫国的名字你念叨了我多久。”
“那让闺女跟我姓?”
“姓林?”他毫不犹豫点头。“行啊,你取好了我去上户口。”
她的户籍如今在大队,现在都是在大队登记就可以。她前世也叫林意晚,一直有心愿生个孩子跟她姓。没想到如今没离婚,这个愿望也可以达成。
“你说真的?”
“真的。”媳妇眼睛那么亮,让孩子跟她姓就这么开心。“你喜欢,让他俩都跟你姓也行,我没意见。”
“卫卫就不用改了,但让闺女跟我姓。”
“行。”
一时间太开心了,下午都没睡觉翻出字典来找。想了特别多的名字,最后终于定了下来。
“大名叫林心妍、希望她随心,漂亮,聪慧。小名就叫漾漾,许大娘说她命里缺水。”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成林翌日给闺女上了户口,会计登记的时候十分诧异。“老李,你闺女不跟你姓啊?”
“嗯,跟她妈妈姓。”
“让孩子跟媳妇姓,你这……”
会计活五十多年了,头一回见这种事儿。知道有上门女婿的家里会这样,可他们村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儿。
这时候不实行计划生育,如果接连生的没有儿子,大部分都会想办法跟旁人家换一个,或者小时候抱别人家一个。基本家里都有儿子。农村人,生怕成了绝户会被欺负。
“跟我媳妇姓咋了,跟谁姓那也是我的孩子。行了别废话赶快给我登记,这个月口粮记得补给我啊。”
“行。你等下自己去领。”
办完了正事将口粮送回家,一出门有个孩子呼哧带喘的跑来找他。“李叔叔你快去看看,卫卫上树了。那么高……”
他二话不说跟着人走,心里把臭小子骂了一通,恨的想着等下一定得好好教训一顿。一腔怒火憋着,这回不揍他不解气。
高高的杨树上,他家儿子居然已经爬到了非常靠上的位置。上头有一个鸟窝,他的好视力让他看得清,他儿子手里抓着俩鸟蛋。
正赶上农忙时节大人都在地里,下头围着的基本都是些孩子,而且还是特别小的孩子。大些的孩子也都去地里干活了。
他看着那高度心惊,本来满肚子火的,此时却根本不敢发。也不敢大声吼孩子,生怕惊了他掉下来。
“爸爸,我下不去了。”刚才上去的时候只顾着兴奋了,此时下不去才知道害怕。看到小伙伴把他爸爸喊来了,他在树上哭出了声儿。
“抱好别乱动。把鸟蛋扔了,双手抓紧试着往下。”
“可是,我的鸟蛋扔下去会不会摔碎?呜呜、我不要鸟蛋碎。”
李成林气的咬牙,什么时候了你还顾你的鸟蛋。可不管他怎么说,小家伙就是不扔,趴在枝干上只是哭。
他实在没办法了,双手一搓直接上树。刺溜刺溜他这速度可比他儿子快多了,很快就到了小家伙不远处。
“把手给我。”
李卫国上树下不来,最后被他爹给提溜下来的。刚下来就被他爸抬手给打了屁股,边打边训。
“臭小子你胆儿肥了啊,你才多大啊、你多大?屁大点儿的小屁孩也敢上树掏鸟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要万一摔下来,你让你妈怎么办。”
“哇哇、”他爹是真打啊,疼的臭小子一边躲一边哭。屁股好疼,他爹手劲儿也太大了吧。上回明明不疼的,这回怎么这么疼。
李成林满腔的担忧害怕,打了两下给臭小子个教训。他太小了,这么小的娃娃他是怎么敢爬上去的。自己小时候第一次上树也有五岁了,可臭小子才四岁。
“不许哭。做错事就得挨揍,你哭什么哭。”
被爸爸训了,卫卫努力忍住。憋的气不匀开始打嗝,一抽一抽的让他爹又心软起来。将他搂进怀里给他顺气,唉声叹气满是无奈。
“你告诉爸爸,你这么小胳膊小腿的,怎么爬上去的?”
“抱着就上去了啊。”
“来,你给我做个示范。”
别说,李成林还真会哄孩子,这么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办法,一下子就让卫卫忘记了疼。听话的放下鸟蛋,双手搂着树就往上爬。
之前李成林是有些不信的,一般上树都需要将树合抱住才好使力。可这颗树并不细,他儿子是搂不住的。
但事实胜于雄辩,他儿子就是做到了。看着小家伙灵活的身形,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要笑,你小子猴子转世的是不是,灵活的跟小猴子似得。
“下来。”
这回上的不高,小家伙也没拿东西,自己跐溜跐溜的爬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挺能耐,一副看我厉害求夸奖的表情。
李成林心里高兴,但表面可不惯着。抬手又拍他一下,拉着臭小子回家。“我告诉你,回家不许跟妈妈说。妈妈坐月子呢,不许让妈妈担心。听见没有?”
“听见了。”小家伙蔫儿蔫儿的。“可是爸爸,我屁股好疼。”
男人戳臭小子额头:“该。下回再敢干这么危险的事儿,我揍的你屁股开花。”
“爸爸,你真的跟妈妈申请都资格了吗?妈妈同意跟我动手了。”
“对,申请到了。你不听话,就可以对你动用家法。”
“家法是什么?”
“就是你爸我的巴掌。”
小家伙缩缩脖子,走了几步小声嘟囔。“那我可以把鸟蛋给妈妈吗,鸟蛋可以吃。”
“可以。不过,不许说是你上树掏的,得说捡的。”
“知道了。”
小家伙岁数不大,但骨头挺硬。被爸爸揍了,爸爸说不许告诉妈妈,他真的回家什么都没说。自己洗了脸,开开心心拿着蛋跟妈妈献宝。说自己捡来的。
意晚抱着闺女,听着儿子叽叽喳喳的,脸上都是开心的笑。今儿炖的是鱼汤,这时期猪肉难弄,但鱼却是很容易的。这里不远就有水库,里头鲤鱼鲫鱼特别多。
今天的是鲫鱼豆腐汤
,小姑子用她说的办法做的。先煎至两面金黄,然后才加姜加开水和豆腐一起吨。咕嘟咕嘟的,炖出来的汤汁奶白,撒上香菜特别好喝。
汤是好喝的,可晚上就难受了。吃的太好奶水太足,可闺女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她晚上涨奶涨的疼,起来挤了一回才好些。
“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吃吧,喝汤奶水太多了。”
“那不行。喝汤不止是为了奶水,鱼汤鸡汤有营养,喝了对你身体好。”
鲤鱼炖汤味道也不错,一天最少三个鸡蛋,家里的鸡全杀了吃掉,剩余的就放到他之前挖的菜窖里,那里头阴凉就像冰箱冷藏,能放好几天。
天气冷了鸡不下蛋,他从别人家换来好几只。每天都有肉,鸡肉鱼肉换着吃。晚上有李成林帮忙带孩子,白天有小姑子照顾。一个月子出来气色非常好,白里透红的。
出月子时地里的庄稼终于收完了,开始赶着牲口,人挑马拉的去交公粮。她抱着孩子在库房那边上称一称,胖了不少。
“一百一十一、”李成林抱着闺女,跟她说结果。“正好,这体重看起来人才不那么瘦弱。”
倒是身姿窈窕,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看起来曲线非常漂亮。她接过闺女让他上去,结果他瘦了八斤。
“你最近辛苦了。”
瞅瞅旁边没人,他笑呵呵的凑近:“媳妇你这是不是夸我?”
“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那可不,”她说的多了,他现在都能接得上。“有了颜色不开染坊,那不浪费了。”
“好的不学,你就会学贫嘴。”
嗔怪的话语,好像十分嫌弃,可他一点儿不高兴都没有。媳妇眼里没有一丝鄙夷瞧不起的意思,纯粹夫妻间的亲昵。
正准备回家,远处一辆送公粮的马车过来,远远的车上跳下一个人来,老远就冲她们挥手。
“晚晚、”
“二哥、”她心里瞬间涌上喜悦,但忍着在路上没问。一路上李成林跟二舅子说她早产的事儿,听到妹夫的处理方法,林意淮不由的十分感谢。原本的打算,此时已经完全打消。
“爸妈和大哥都恢复工作了,大哥已经陪着一起回家。我来看看你,明天也得回家。工作不知道安排在哪儿,不过应该还可以。”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支书,啥好事啊一大早就这……
林家四口人全都可以回城了,这消息不亚于炸弹,炸的人脑子都好像要开花。尤其是李成林,不知道该喜该忧。作为一个大队的支书,上头这些转变他不是不知道风声。
他们大队没有下放的,但其他大队有啊。这种消息只是说有可能,没想到他岳家一家人成为了第一批。回城恢复工作,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大好事。
他回头看看媳妇,她是作为知青到这里来的。如今对于知青的政策还没出,但他想应该不远了。如果知青们也可以回城,她会如何?
“爸妈让我来看看你,我到现在都没敢跟他们说你生二胎的事儿。等回去,你现在也平安生了,等回去我当面说。”
妹妹生完孩子三十六天了,看起来气色相当好。身形圆润了些,脸颊白里透红,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一丝阴霾。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很合身,看得出她这月子被照顾的很好。
“写封信吧,我带给爸妈。”
“好。”
当晚李成林出去找地方睡,意晚由小姑子陪着,林意淮在外间跟卫卫一起。跟小家伙叽叽咕咕的说了许多,通过童言稚语和他亲眼所见,感觉妹妹和妹夫感情好像变的特别好。
原先每次妹妹都会抱怨的,说他不让着她。说李成林古板讨厌,头一年还凑合,生了卫卫后两口子之间的气氛不说在冰点,但也绝对冷。听说冷战的时候他能在党支部睡一俩月,俩人见面就吵架。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样,妹夫对妹妹体贴入微,照顾孩子也十分细心。抱着闺女给她拍奶嗝,哄孩子睡觉非常有耐心。
晚上临出门还给妹妹打好了洗漱用水,望着她的目光满是柔情。他也是男人,对男人还算了解。如果不是深刻的喜欢,绝不是这样的目光和表现。
一刻不耽误的去找大夫,生怕晚了来不及,是将她放在心里第一位的。这回好危险,如果不是妹夫处理得当,后果不敢想。
两口子到底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的,好像是从他妹妹变的懂事后开始的?他躺在炕上暗暗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照之前的想法,肯定是想办法让她回城,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每次见了他都哭,说自己不想继续在农村。
可现在的妹妹,好像并没有那么急切。她眼眸里满满的是孩子,她的孩子,她的心肝宝贝。那么热切的目光,跟之前的嫌弃判若两人。她是和知青一起下乡的,关于知青的政策如今还没出,事情不急。
对李成林也不一样了,以往是既离不开他的照顾保护,又满是鄙夷嫌弃他是大老粗。他也不是没劝过,这样的境况下,跟李成林过日子已经是很好的。妹妹根本听不进去,道理听完会点头,可眼眸里的瞧不上却从几个月前才开始消退。
李成林,初中毕业。听说上初中时家里不给生活费,他每天中午不吃饭,早晚跑步来回于家和公社的初中。初中毕业后考上了市一中,可他家不让去,在家种了两年地,然后去了部队当兵。
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五年的时间开阔了眼界锻炼了为人。从部队回来后正赶上大队支书病重,他接任这一职位,干的游刃有余。
父母被打倒下放,她还长那么漂亮,简直雪上加霜。得知晚晚单独来这里下乡,他们一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好她遇到了李成林,这几年不论有什么运动,都能想办法帮她避开。
这次来的路上,一位大爷跟他闲聊他才知道。前几年李成林有机会去上工农兵大学的,可他放弃了。不用多说也知道是因为晚晚,他如果离开她一个人在这儿怎么生活。
作为一个男人,妹夫如此他心里震动。如今时局变化不知道妹夫如何打算,以后他愿意的话给他在城里安排工作。夫妻感情好,其他都不重要。
如今两人还有俩孩子,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一起生活,看妹妹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他时间不多,翌日吃了早饭就去市里赶火车。临走揉了下妹妹的头发,好像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已经是俩孩子的妈妈。
“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儿给家里打电话。号码不知道变没变,等我回去会立马给你拍电报。”
“知道了。替我跟爸妈还有大哥问好。”
“过年要不考虑回来一趟,你跟妹夫商量一下。”
“嗯。”
林意淮走了,李成林的心七上八下的。将二舅哥送去坐班车,他返回后一直心不在焉。处理完大队的事情回家,大门口看到儿子居然拿着树枝在土地上写字。
李卫国,臭小子什么时候居然学会写自己名字的。他站在那里默不作声,他儿子一边写一边小声念叨。
“横竖撇捺、横折折钩、”等都写完回头,开心的跳起来。“爸爸,你回来了。”
“谁教你写字的?”
“妈妈。妈妈还教我数学,我能数到一万。我还会加法。”
“是嘛。那爸爸考考你,一加四等于几?”
“五。”
接连几次都回答正确,小家伙开心的求表扬。他摸摸儿子的小脑瓜,臭小子还挺聪明。却是笑笑没说什么,中式父母大都含蓄,心里再高兴也不会说。
屋里媳妇抱着闺女逗她玩,脸颊亲了一下又一下,喜欢的不得了。闺女咯咯的笑,一个多月的娃娃白嫩嫩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纯净,让人看到就喜欢。
“漾漾,爸爸回来了。”
洗了手才来抱孩子,小家伙又
重了些。天气冷了已经挪到外间做饭,今天刮着风感觉降温了,他将屋里火炕烧的特别热乎。炉子也捅开加了煤,屋里暖和非常。
“好热乎,这个温度洗澡都够了。”
“我烧了水,给你把盆拿进来?”
“行。”身上恶露干净了,痛痛快快洗个澡舒服。之前没有淋浴,她都是简单擦洗。今天将自己泡进浴桶里,舒服的每一个毛孔都是叫嚣着舒服。
闺女在炕上沉静的睡着,李成林兄妹俩带着卫卫在外间。她耳朵特别灵,听到他在教儿子背书。卫卫记忆力非常好,□□上的语录复述一遍就能记住。
等到浴桶里水不热了才起身,并未往里加暖壶的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个澡简直太舒服,穿上纯棉的睡衣,想起了原身的父母家人。
这粉色的睡衣是妈妈给做的,她总是把女儿打扮的像是公主。自己和原身性子不一样,不知道她会不会认出来?
如今她就是林意晚。记忆里的父母,和她原本的父母一模一样,长相一致同样那么爱她。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俩哥哥。
她会将他们当做爸爸妈妈,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她们,她忍不住的心跳加速。自从爸爸妈妈车祸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她说洗澡,李成林往炉子里加了炭,铁炉子烧的特别旺,屋里热的她睡觉都穿不住睡衣。不由起身脱掉长袖上衣,只穿了个无袖衫。
李成林火力壮身体好,更是热的受不了。进屋就把衣裳脱了,睡觉只穿了条大裤衩。本来盖着薄被的,可实在太热了,他还在炕头更热,一个翻身就将自己露了出来。
秋天的时候大队刚接了电线,屋里新接了灯泡。十五瓦的白炽灯本来因为停电所以熄灭状态。黑乎乎的屋里他仰面平躺,耳边有闺女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小家伙吃奶吃的那叫一个香,让当爹的听了嘴角都不由的翘起。
意晚喂奶已经很习惯,侧身躺着等下喂完直接睡。感觉闺女快吃饱了,只小嘴偶尔蠕动一下。她都闭上眼睛了,头顶的白炽灯却忽然间亮起来。
来电了,她下意识睁眼。那边的李成林一样,转身看向她这边。她侧身对着他,他侧身面向她。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对方映入自己眼帘。
她胸前大开,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她漂亮的锁骨和胸前美景,他结实精壮的胸膛,六块腹肌。这回俩人及时往身上拽被子,也早在明亮的灯光下显露无疑。
她抱着闺女飞快的翻身,将闺女放在里侧,她自己背对着他。他也赶快翻身,这么大亮着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愣了一下才抬手拉熄灯光,屋里再次陷入黑暗。无风无月的夜晚没有灯光污染,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胸腔里心跳如同擂鼓,一声重过一声。明明是生了俩孩子的夫妻了,可却如同新婚夜似得。不,比新婚夜都紧张。
这一段时间,他其实经常偷香。不过最多亲一下,深吻都没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亲近她。抱一下、亲一下,甚至都想咬一口。
意晚作为一个后世人,知道他这种行为属于生理性的喜欢,不用经过大脑思考,身体喜欢的不得了。想要靠近,想要亲亲抱抱。睡着了都会自动靠近,最近醒来他经常是挨着她的。
生理性的喜欢吗?
她背对着他,在想以后该如何。原先的打算自然是离婚带走俩孩子,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后,她早就不那么想。
他对孩子那么疼爱,最好的当然是他俩都在,让孩子生活在健全的家庭。再则他给她巨大的安全感,跟他在一起她很安心。
她对他也从刚开始的默然,到现在面对他时也会脸红心跳,是喜欢的吧。毕竟,谁会不喜欢这么一个外表帅气,负责细心对她体贴关爱的男人呢。
忽然间被人从背后抱住,落人他怀抱中一瞬的紧张后很快放松下来。温柔的吻落在脖颈,温热的气息将她笼罩。
他身上肌肉梆硬,充满了男性的力量感。她回身回应他的亲亲,一下子让他更加激动,生理反应明显。
“不行。”
被拒绝了,他停住所有动作。“为什么?”
他们是夫妻,这种事老是被拒绝,他心里也难过。会有女儿,还是因为她听到消息,为了那所谓的回城指标接近他。如今明明不是那种冷漠鄙夷,可为什么还是这个结果?
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她一瞬间想到了因为什么。这种事儿一定要说清楚,不然太伤人。
“没有措施万一再怀孕怎么办?”
他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像是绷紧的弦缓和松软。是因为这个嘛,不是厌恶他,更不是鄙夷看不上所以才拒绝。
“县医院可以带环,等你有时间了陪我去一趟。”
其实她是想一劳永逸的,可又有些害怕在自己身上开刀。她在县医院打听了,没有男士绝育术。不知道大医院有没有,反正县医院做不了。但可以给女性做绝育,或者宫腔放置节育环。
这还是新技术,没几个人做。
“放哪儿?”
“子宫里,这样就不会怀孕了。”
“那多疼啊。”他皱着眉。“就没别的办法嘛。比如,给男人用的。”
意晚扬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被他的话说的心情大好。这样才对嘛,第一反应是我疼。刚才那么剧烈的生理反应都下去了,满心都是心疼她。就这样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套套很少,一般弄不到。目前为止这个办法最方便,高效。”
“不能因为方便就这么干,放身体里一个东西,那得多疼。不行、”
她不想生孩子,他也不想再要孩子。夫妻俩意见一致。伸手搂着媳妇,心里想着这的确是个问题。
“你过年想回家吗?”他忽然岔开了话题,其实还是有关联的。
“想是想,可是还是算了吧。”
记忆里回趟家火车里人山人海,过年期间根本买不到卧铺。闺女这么小,那火车到后来厕所都是人,车厢里尿味屁味儿烟味儿,别说孩子,她想想都害怕。
“还是等这段过去,等到了淡季再买票回。到时候天气也暖和些了,车里也没那么挤。不急于一时。”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想办法给你买卧铺,带孩子能好一些。”
“怎么忽然问这个?”
“大城市医院也许有好办法。”
意晚噗呲笑了,原来还是为了这个。听到她笑,他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顺带目的。”
“好,好,顺带目的。”
李成林使劲的蹭她,“故意欺负我是不是?”
回应他的是媳妇轻轻的笑,他抱了一会儿后主动放开,自己退回另一边。什么都不能做,就别给自己惹火了。难受的是他自己。
“你热不热?我在炕头,都快被烙熟了。”
“谁让你烧那么热的。炉子那么热,炕也烧这么热。”
“我那不是怕你着凉嘛。”忍不住又蹭过来抱住她,狠狠的亲她一下。“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啊。冬天怕你冷,结果你嫌炕头热,我每天上火的嘴里都起泡。”
“那你别把炕烧那么热嘛。”
媳妇声音软软的娇娇的,让他本来些微的不满也消散了。干看着吃不到,她还不如跟以前一样跟他吵架呢,至少他只生气,却不会这么煎熬。
“炕不烧热支撑不了一晚上,你们娘儿俩后半夜会冷。”
就算不烧那么热,炕头也是热的。他火力旺根本不需要,对于他其实不是个舒服的地方。如今一直是他在睡,上火的嘴上经常起燎泡。她之前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算明白了。
“好,好,委屈你了。”
媳妇温热的唇吻上来,轻轻的动作撩拨
的他无法自持。下边硬到痛,真的受不了了。赶快放开她不敢再继续,想着下地去冲个凉水澡。
“别动,我帮你。”
他疑惑:“不是不可以……”
“用其他办法。”
一双嫩滑的小手轻轻握住,他瞬间激动的好似上了云端。明明没真的做,却比真的还刺激。爽,实在是太爽了。居然还能这样。
晚上心满意足的抱着媳妇睡,翌日简直神清气爽。心理生理的双重舒爽,简直让人上了一个新台阶。身心满足的情况下,早晨去挑水嘴角都上翘着。
“支书,啥好事啊一大早就这么开心?”
“老李、偷吃喜鹊屁了,笑的人眼花缭乱的。”
大队西部分吃水都在这边水井,他转头拿扁担敲了七队队长一下。“多大人了,说话没个把门的。乱用什么成语,你到底念没念过书。”
七队队长比他大几岁,俩人关系非常好。“念过念过,咱好歹也是初中毕业。不过就是不及格罢了,可比不上你。”
“滚蛋,少他娘的说废话。三天内七队得把地都犁完,你上上心。我觉得这天可能下雪。”
“嗯,我也觉得。放心,我指定完成任务。”
天气的确是变了,今儿就阴沉沉的还在刮风。家里俩水缸全部挑满,给儿子倒了水让他自己洗漱。
“早饭熬的什么粥?”
李冬麦在切土豆丝,:“红薯稀饭,二嫂说要吃的。我煮了俩鸡蛋,她说不想喝冲鸡蛋了,腥气。”
“行,换个花样吃。要不蒸鸡蛋也行,加点儿酱油香油,也好吃。”
“是。我都忘了香油了,这可是稀罕东西。”
屋里听到闺女醒了,他推门进去媳妇在给闺女换尿布。他赶快上手帮忙,将脏水倒了又将尿布都拿出去洗。
李冬麦原本是觉得,这些都是女人的事儿。秋天她不上工,就在家侍候二嫂坐月子,这些自然都是她的事儿。可她二哥做事太利索了,一般都是给孩子换了后,出来打了水顺手就洗。
她也说过很多次放那儿她来,可二哥根本不听。二嫂的衣裳,小侄女的衣裳和尿布,他拿俩大盆分开,三下五除二洗净拧干晾起来。
“李成林,你拧的时候轻一点儿,衣裳都给我拧变形了。”
“知道了。”
二嫂隔着窗户喊,二哥笑呵呵的应着。记忆里他俩好像是很疏离的,二哥虽说也照顾她,可从来没有这样温馨的时候。
二嫂会吼着他把衣裳洗坏了,眼眸里满是怒气,开口就说他大老粗什么都不懂。二哥气的脸上阴云密布,任谁干了活还被这么挑剔鄙夷也不会高兴。
她上前赶快帮忙拧出来,却是什么都没敢劝。二嫂看二哥是挑剔的,看她就更是了。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村丫头,跟她说话都好似施舍。
可如今的二嫂完全不这样了,就是喊二哥也是那种娇娇柔柔的,噘着嘴特别可爱。二哥也完全不生气,好脾气按照她的要求改。
“听说大嫂前天生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李冬麦想起早晨听到的消息,饭桌上问哥嫂的意见。
“是嘛。生了个啥,还顺利吗?”
“听说也是女孩,爹不高兴。鸡蛋都不给吃。”冬麦小声唏嘘着:“我听王大嫂说的,娘心疼的哭了呢。”
意晚默不作声,眼眸都是冷意。就李老太那,绝对是鳄鱼的眼泪。坏名声都有老汉担着,她自己躲在背后。家里都是她操持,想给儿媳妇个鸡蛋还不容易嘛。
“等下我跟你回去看看。”
“那、拿点儿什么不?”
“谷子舀上四五斤。”
家里有鸡蛋也有白面挂面,可他媳妇生孩子,他大哥大嫂啥表示没有。就算孕妇不能进月子房,那东西让人捎来也行啊。他们没有,他能给几斤谷子已经是不愿坏了自己名声。
五斤谷子,他和小妹提着回家看望刚生孩子的大嫂。他作为小叔子也就门口问了大哥一句,然后说有事转身就走。
事情应付了就行,至于他走后因为这谷子家里吵起来了,他才懒得管。眼看天气要变,赶快抓紧得把地给犁了。秋天犁了地能保墒,春天才能确保种子的发芽率,否则一旦春旱,再动土的话种子出不来,严重要影响一年的收成。
李冬麦也稍微坐了下就走,说中午还得给二哥去地里送饭。她如今可精了,说给二嫂做饭她娘保管要骂,可说给二哥送饭,而且还走到了大门口,她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天气突变,接连几天大风后鹅毛大雪开始飘落。今年下雪比往年早的多,李成林带着人连续加班几天后,看着大雪心里踏实的很。
气温降至零下,开始结冰了。外头冷的一匹,可家里却是温暖如春。他吐槽炕头不舒服,但依旧把炕烧的热乎乎的,自己睡炕头。晚上热的被子都不盖。意晚将吃了奶的闺女放在最里侧,她夹在中间。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每天都被他搂在怀里。男人身上火炉子一样的热乎,跟他一起睡觉大冷天的都不用厚被子。
夜里大概一点左右,闺女吃了奶却不睡,居然吭叽吭叽一直在哭。他起身下地趿拉上鞋子,将孩子接过来自己抱着。
“我哄她,你睡吧。”
意晚困的要命,好好的怎么接连几天了夜里开始哭。想了想儿子那时候,怎么完全没印象呢。
不饿,不渴、没发烧没生病,可就是不睡觉。不睡觉就不睡觉吧,可你别哭啊。你这么哭,大人这心怎么放得下。
“那我睡一会儿,半小时后还哄不好的话,你喊我起来。”
“好。”应是这么应的,实际他压根没喊她。闺女被他哄睡后他想放下的,可是根本放不下,一有动作宝贝立马要哭,吓的他只好一直抱着。
从夜里一点抱到早晨五点,意晚一觉睡的舒服,起来看到他靠着墙抱着孩子,就那么坐着睡。
看看时间五点多了,生物钟让他也很快醒来。小家伙又哭了,意晚伸手接过闺女。
“躺下睡一会儿。”
“不了。”习惯性起床,下地先去锻炼。先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回头看着他闺女真是哭笑不得。这么点点个小不点,能让你什么都干不了。
大雪飞扬间他脱掉了棉袄,一件单秋衣在雪地里跑步、单杠、军体拳,等锻炼完往回走时才有人开始起床出了门。
挑水、劈柴、忙活半上午邮递员居然这么大雪天的来了。说是因为下雪已经耽搁好几天,今儿步行给大家送信送报纸。
一封信,一个包裹,看地址应该是媳妇娘家寄来的。他抱着回了屋,意晚看到爸妈来信了,开心的撕开抽出信纸。
应该是父亲的笔迹,刚劲有力。告诉她父母正式上班,爸妈对她生二胎表示了非常关心和担忧。告诉她好好养身子,回家不急于一时。父母当年被搜走许多东西,如今都还了回来,还给补发了一部分工资待遇。
随同寄来的还有一张两百块的汇款单,让她自己看着用。“哇,有两丈二的布票,够给孩子一人做两身新衣裳。”
他笑着帮她把包裹拆开,“年底大队结算,我们一家四口有三丈多的布票。你别光想着孩子,孩子小穿暖和就行。倒是你正值好年华,给自己多做两身。不够的话我想办法。”
这不经意间的情话让她心情愉悦,对他更加喜欢。做事干脆果断,对妻儿耐心负责。其他方面一直就不错,没想到如今情绪价值也给她拉满。
她轻轻的笑,默默看着他不出声。李成林你知不知道,你给自己保留住了完整的家。
第33章 第三十八章在一众男人中鹤立鸡群……
爸妈寄来的包裹里是糖、麦乳精和奶粉,虽然她说母乳够漾漾吃,但母亲还是担心,所以寄来让她有备无患。孩子不吃就大人吃。
“给你冲杯麦乳精?”
“好。每人一碗吧,大家都喝。”
“不用。我一大男人喝什么麦乳精,留着给你和孩子。”
一直都是这样,好东西留给她们。他的心意让她高兴,但这回强硬的给他也冲了一碗,包括李冬麦。除了还不能喝的漾漾,其他人全都有。
麦乳精其实就是混合着麦香和奶香的饮品,看配料有牛奶、奶油、葡萄糖,都是这时期缺乏的营养元素。不过她一直喝着羊奶、豆浆,看气色就好的很,气血充足营养好。
李冬麦喝着甜津津的麦乳精,嘴角上翘特别开心。二哥二嫂如今真好,要是她以后结婚有他们一半幸福就好了。不,哪怕三分之一也行。
卫卫不喜欢羊奶,但却十分喜欢麦乳精。意晚看儿子爱喝,就把麦乳精放起来,当做他的专属饮品。小家伙如今比之前看起来好多了,小脸上肉嘟嘟的。尤其是性子,根本看不出原文中自卑畏怯的模样,一天天淘的没边。
再有一个来月就过年,原本都的等到大队结算才急慌慌的准备过年的东西。她之前手里也有钱,等的是票。如今钱票都充足,那就早做准备。晚上哄睡了闺女,她小声跟他商议。
“等雪化了你带我去趟县城吧,县城百货东西多。”
“行,我陪你去。”
她掰着手指头笑呵呵的算。“我们四个一人一身衣裳,先给漾漾和卫卫做。等大队的布票发下来,咱俩再做。还有冬麦,她也有一丈二的布票。给她也扯布,让她自己做一身。”
男人对这些不在意,他身上的衣裳好几年了,肘子的部分打了补丁。去哪儿开会也就这样,大家都差不多。男人嘛,有的穿就行。
“我的无所谓,不用给我做。你别光想着孩子们,小孩子懂什么啊。你先扯布给自己做一身,过年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意晚回头,暗夜里脸上都是笑。“所以,因为我长的不好看,需要衣裳来衬托?”
李成林倒吸一口凉气,他媳妇这理解能力让他说什么好。要是以往那种语气,俩人肯定吵起来。可她现在说话糯糯的软软的,就是那种故意找茬逗人,他是一点儿气都生不出来。
“我的姑奶奶,你还不好看啊,那你让其他人怎么活?知不知道大队人都怎么说你的,七仙女落凡尘让我捡到了。”
噗呲,她轻轻笑了。她故意逗他,他接的非常好。两口子过一辈子的话,有些事情得同频。一个乐意撒娇逗人,一个愿意哄着陪着。
前世的她在感情失败后,渐渐的越来越独立。可其实她是个非常在意家庭生活的人,渴望有人陪伴家庭有温暖。
如果李成林没有满足她对另一半的渴望,那么她可以是独立的新时代女性。可这些日子所有的风雨他都自觉挡在前头,让她生出许多的温情。愿意跟他相伴,愿意跟他说废话。
夫妻之间的分享欲,在她穿来快一年后建立起来。什么都想跟他说,听到他的夸赞会十分开心。他也乐意哄着,居然开口喊她姑奶奶。
“不说别人,要说你自己的想法。我要是长的不好看,你是不是就不要了?”
“首先,你长的非常漂亮,这是公认的。其次,我觉得吧媳妇长相没那么重要。尤其是深入生活了解后,长相真的不重要。更多的是一种感觉,看到就喜欢的那种感觉,不论对方长什么样儿都喜欢。”
“没想到啊没想到,李成林你这么会花言巧语。”
“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真的。我发誓。”他伸手搂着她,那种让人亲昵的感觉他说不出来,但心里却是明白他如今有多喜欢。害怕怀孕所以不能那啥,只是一双手也能让他满足到仿佛飘在云端。
花言巧语当然打动不了她,她也不是年纪轻的小姑娘。真正打动她的是他所做的一切,怀孕生子生死之间,日常琐碎吃饭睡觉。大事小情他尽职尽责,让她有安全感。
在他怀里入睡,夜里醒来给闺女喂奶。小家伙吃饱了不睡,居然又开始哭闹。她哄了会儿哄不住,自己都要愁哭了。
李成林下地给她倒了温水过来,冬天屋里生炉子特别干燥,需要多喝水。他自己接过孩子,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她。
“乖乖,宝贝你看这是啥。不哭了啊,你不想睡爸爸陪你玩。”
一手抱闺女,一手轻轻拍拍她后背。“睡吧,她要饿了我喊你。”
“要不我哄她吧,昨天就是你抱着。”
他笑笑低头亲了她一下。“跟我还客气什么啊。这是我闺女,她闹人当然我担着。快睡吧,她不饿你不用管。”
一觉到天明,地上的雪映照着窗户特别的亮。他又是抱着闺女靠着墙睡的,她接过孩子给她喂奶,亲一下她的小脸有些无奈。
“为什么晚上不好好睡觉了?之前不是很乖的嘛,现在这是怎么了。”
后世出行方便,路况好交通便利。可现在想去趟县城都不容易,孩子这样她只能找有经验的老人问。
许大娘抱着给检查了一下,笑呵呵的说:“没事,就是闹人。没听老话说嘛,一月睡二月闹,三月四月不睡觉。有些孩子皮实好带,有些孩子就是不好带。没法子,多些耐心带着吧。”
“啊?还有不睡觉的时候在后头啊。”
“可不。我看你奶水挺好,那肯定不是饿的。尿布换了也不是不舒服,那就是闹人。”
意晚听人这么说,无奈的笑了又笑。难怪有些人生了孩子后会抑郁,当父母真不容易。这要是李成林不管,说一句你生的你带,她得气个半死,外加累个半死。
“闹人啊、”他抱着闺女逗她。“宝贝你肯定还是哪里不舒服,宝贝不会说。乖乖不怕啊,等可以行车了爸爸带你去医院。”
接连几天大雪,地上落的特别厚。白天刚铲过很快又是一层,李成林和妹妹一天清扫好几遍。
去不了县医院,小闺女每天一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就开始闹。放下就哭,只能抱着。李成林每天靠着墙坐着睡觉,还开玩笑说闺女帮他练功。
“什么功?”意晚跟他笑着说闲话。
“睡梦罗汉功。”这家伙嘚瑟的,下地还给做了个苍松迎客的姿势。
“别贫了。路上雪化的怎么样了,啥时候才能出门?漾漾老这样不行,得去看看。”
“今儿估计是个大晴天,化着晒一天,估摸着明儿应该就没问题。你收拾一下,明儿我带你们去县城。”
“好。”
贴身衣物里缝了口袋,她的里头放了三十,给他的放了一百。他这人警觉性高,这时期小偷可多。割破她衣裳她可能都不知道,但他肯定不会被割。
他骑车她在后座,抱着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闺女。她紧记许大娘的话,天气就是再冷也不敢把小婴儿包的不透气。包被透缝,让孩子能自如呼吸。
先抱着孩子去医院,儿科一番检查后,大夫说啥事没有。意晚接过闺女来,小家伙此时也乖巧的很。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像知道这不是家里,对一切都抱着好奇。
“可是,她每晚都会无缘无故的哭闹。怎么都哄不住。”
“正常。一月睡二月闹,三月四月不睡觉。小孩子哭闹没事,只要不是发烧生病就没关系。”
好么,医院的大夫也是这么说。她闺女的确看着啥事没有,被养的白白嫩嫩的,大眼睛水汪汪圆溜溜,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行了,这回没办法了。意晚在家里已经试过用被子围起来,圈起小腿促进她排气。以为是肠胀气,可结果依旧没用。如今有经验的这么说,大夫也这么说,她俩彻底歇菜。
得,闹吧。闹的她爹都练会坐着睡觉了。
他抱着孩子从医院出来,她走在旁边。“以后晚上咱俩一人俩小时,她也许是肚子不舒服,喜欢人抱着睡热乎。”
他笑笑,伸手逗闺女。白嫩嫩的娃娃大眼睛望着他,让他这老父亲一颗心都化了。
“没事,我习惯了,我抱着她睡。”看她还想说什么,他加大筹码。“她要是喜欢热乎乎的睡,
那跟着我就对了,我体温高。”
也是,男人身上跟火炉似得,有他其实都不用火炕。她闺女也许不是喜欢热乎,毕竟炕上也热乎。闺女也许是喜欢被抱着的安全感,他既然说他带就他带吧。他是爸爸啊。
骑车去了百货大楼,来一趟不容易,所以看到啥都想买。布票全部花光,俩孩子一人一身,又给他扯了一身做最近流行的制服。其实就是中山装,四个口袋的上衣,搭配同色裤子。
这个一般人不会做,所以交给了百货大楼的裁缝。如今已经在排队,得等到腊月十六才能做好。如果等大队的布票发下来,过年根本来不及做。
被媳妇拉着,李成林是又喜又愧。“先给你做,剩下的有了……”
“别废话,让你做就做。”
媳妇瞪他,他笑笑跟着她走。衣料是今年新出的迪卡,这种面料不容易起褶皱,做出来的衣裳平整熨帖。付钱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布不要票。不过价格比棉布高许多,一般人不舍得买。
“喏,不要票。”
给他量身定做了一套,想想里头没什么合适的内衬。他现在穿的是薄棉袄,但做的有些宽大,不合身。
这种衣服里头最好穿毛衣才好看,但现在她没毛线,有毛线她也不会织毛衣。所以还是挑了一件蓝色绒衣。材质和后世的卫衣有些像,但这个是全腈纶的。不要票价格也不高,但晚上一脱静电噼里啪啦。
没办法,如今的条件就是如此。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农村人舍不得买。都是扯布自己自留地种棉花,做个棉袄御寒。
“媳妇、不用给我买这么多。”
“哪多了,就一件而已。”瞪他一眼小声道:“别废话,赶快付钱。”
他眼眸都是喜悦,从兜里掏钱付账。柜台是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看他俩的互动非常少见,不由打趣到。
“小两口感情真好。媳妇心疼你给你买新衣裳呢,你收着就是。”
李成林笑笑没说话,付了钱接过绒衣放进带着的篮子里。伸手接过闺女来抱着,小家伙十多斤呢,他媳妇那小细胳膊可抱不了多久。
因为怕小偷所以钱在他身上,她在前头买他在后头付账。女人看什么都想要,男人一声不吭默默付账。这情景可少见,这时代哪家媳妇这么花钱,男人不说爆跳如雷也会骂人的。
她又买了一块儿秋香色暗纹的布料,准备给自己做件可以穿棉袄外套的罩衫。裤子选了深蓝迪卡,同样不需要布票。在裁缝那边量了尺寸,等腊月一起来拿。
百货大楼里卖的都是日用品,食品不算多。二斤糖块准备过年,其余的花生瓜子从农户手里换,自己炒一下就好。
这一点那一点的装满了篮子,她在后座抱着闺女,他将篮子挂在车把上。地上雪化了却没完全干,等下气温下降会结冰,所以得早点回。
路上他骑的十分稳当,快到公社的时候一只兔子从路上穿过。他没忘记车后座坐着老婆孩子,只能十分遗憾的让那东西跑掉。
“李成林,过年大队会分肉吗?”
“会。大队现在有八头猪育肥猪,腊月十二上交六头,剩余的大队宰杀,按人头分。”
他回头看她一眼,深入的跟她说情况。“留两头最肥的,我预估能杀五百多斤肉。要几斤最肥的冽油吧,你喜欢的排骨和五花,我从其他渠道给你弄。”
“什么渠道?”
“会组织打猎,下山糟蹋庄稼的野猪,今年得处理了。不过野猪肉有些腥,得多加调料。”
“有野猪吃啊?”
他笑笑:“你喜欢野猪肉?野猪活动量大肥肉特别少,一般人都不喜欢。”
“活动量大肉肯定好吃。”
“知道了。大队的羊也会杀两只,你想要什么部位?”
“纯肉包饺子用。”
“好。”
他们这边靠山林近,前几年还发生了狼下山伤人的事件。他组织的人去打狼,狼肉不好吃。去年打了一回糟蹋种子的小东西,秋天的时候野猪糟蹋了高粱地,他预计的就是现在组织人去打。
如今不比后世,后世打的多了什么都稀少,成了保护动物。如今山高林密动物多,下山糟蹋庄稼不说,最可怕的是伤人。
路上还在讨论动物伤人事件,当晚他们刚吃完饭,有人急慌慌的跑了来。“支书,你快去看看。有野猪跑咱村子来了。”
李成林慌忙将闺女交给媳妇,下炕穿鞋就走。一边问来人什么情况,野猪在什么地方,一边回头嘱咐家里人。
“关好门,千万别出来。”
“知道了。”
他出去将院门带上,李冬麦将屋里门关严实,用顶门棍给顶好。“野猪下山了,会不会有人受伤啊。我小时候一个伙伴,是被狼给咬死的。大人们追在后头才让它放下了人,可早就断气了。”
意晚作为一个后世人没经历过这些,原身在城市长大也没经历过,一时间还真是害怕的很。院子就是用枝干篱笆围起来的,野猪肯定防不住。就是住的屋子也只是土坯房,木头窗户糊着窗纸,哪个看着都不堪一击。
家里俩女人俩孩子,战斗力不高拖累不小,如果野猪跑这儿来、他们可完蛋了。
李成林,怎么办啊?前所未有的依赖一个人。他要是在家她肯定不会这么慌。可是他是支书,发生这种事肯定得组织人,带头去处理的。
姑嫂俩把菜刀、擀面杖、等东西都放在手边,万一发生什么事儿,不能坐以待毙不是。而且李成林出去了,肯定很快组织起人手。一帮年轻爷们拿上武器……
对了,大队不知道有没有猎枪。这时期还没全面禁止这种武器,更没有禁猎。动物泛滥的时代,人手里得有保护自己的家伙什。
提心吊胆的抱着闺女,李冬麦坐在侄子旁边。卫卫大了知道危险,但眼眸里依旧有着好奇。男孩子,天生就向往冒险。
“妈妈,你说爸爸有没有把野猪抓住?”
“不知道,应该能抓住的吧。”
小家伙语气兴奋,“肯定能抓住,爸爸可厉害了。哇,要有野猪吃了,我想吃饺子。”
意晚无奈一笑,你这小家伙,一点儿不怕还兴奋成这样。野猪还没抓到呢就想着怎么吃了。
窗户上没玻璃,用的都是窗纸。不透明看不到外头。俩大人竖着耳朵倾听,生怕错过什么消息。野猪那么大的东西,如果来的话肯定有动静。
“阿黄呢?”她忽然想起来,自家猫不见影子。
“不知道,下午出去就没回来。”
正说着,一声猫叫传来,卫卫下炕给他的爱宠打开门让它进来。正巧传来一声枪响,吓的李冬麦赶快关门,把他和猫一起揪进来。
“我的祖宗啊,赶快关门。”
意晚听到枪响,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远处好像有人叽叽喳喳的在吵嚷什么,接着有人跑来她家。
“晚晚,晚晚,快开门。你家男人打死野猪了,快出来看啊。”
居然是给她报讯兼喊她去看热闹,她心神放松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那么爱看热闹呢,这大冷天的在家待着多好。野猪嘛,有什么好看的。
要是可以跟着,她倒是想看看李成林开枪的样子,肯定特别帅。他本来就长的好看,身形挺拔。端着枪瞄准射击的样子,想想就荷尔蒙爆棚。
放下闺女,让小姑子在家看孩子。她自己穿了厚棉袄,还是跟着邻居大嫂一起出了街道。
此时外头已经许多的人,都在议论野猪进村的事儿。女人们看着长着獠牙的野猪一个个都说吓人,男人们却是兴奋的很。
“你没看到,支书真是好枪法。从王猎户手里拿过枪,抬手一枪毙命。那么远的距离,野猪原本还想反击的,可看到他居然吓跑了。我的天,那一刻真的是……”
意晚的目光在人群中一下子看到了李成林,他手里还拿着那把简陋的猎枪。在一众男人中鹤立鸡群,单手提着枪目光犀利,让她瞬间心跳加快。
人群中同样一眼锁定她,飞快的穿过吃瓜群众来到她面前。“不冷啊,怎么出来了?”
“嫂子喊我看热闹,说你把野猪打死了。”
“嗯。”他笑的云淡风轻,“这回有肉吃了。”
“没有伤着哪儿吧?”
“没。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一头野猪而已我还拿着猎枪,就是空手也得把它干趴下。”
“李成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吹牛。”
男人脸色一红,“空手也许会受伤,毕竟是近战。今儿这野猪是只成年的公猪,战斗力不一般。但我觉得能把它拿下,不是吹牛的。”
“好,你厉害。”
被媳妇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心里美的冒泡。月色下她满脸笑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让他开心的要飞起。
连夜烧水杀猪,因为人多肉少,所以采用的是论户分。不管你家多少人口,一家就半斤。人多尝个肉味,人少多吃两块。
一听有肉吃,大家也顾不上睡觉了,一家家都起来等着分肉。李家来的是老大和老三,听到是按户分,老大还挺高兴。
“分家了,要不然家里还多五口人。那可真是只能喝口汤了。”
老三平时不爱说话,此时忍不住看白痴一样的看他。大哥怎么这么蠢,这野猪是二哥打死的,就是骨头也会多得几根。
人多力量大,很快野猪杀好分肉。一家半斤,先按照各小队的户籍分开,然后各小队给大家发。肉不论肥瘦,轮到哪儿就是哪儿。
“挑什么挑。这是支书能耐,不然这野猪得伤人。还吃肉呢,掉肉去吧。不想要就滚,额外的福利还敢嫌弃。谁再多说一句立马给老子滚。这不是大队福利,这纯粹是支书仗义,白给大家的。”
队长这么一骂,吓的谁都不敢再挑肥拣瘦。一家十多口子分半斤肉,白来的东西提着也是开心的不行。
意晚等到十一点李成林才回来,一块儿五花肉大约一斤,还提着两根最长的肋骨,两根腿骨棒。
“骨头上基本没肉了,大家都不要。我想着回来剁开熬汤,里头的骨髓有营养。”
她点点头:“嗯,是好东西。”
当晚就烧火熬汤,一晚上小火咕嘟,翌日一锅骨头汤奶白奶白的,香气扑鼻。煮了龙须面下去,荷包蛋一个,撒上干的香菜,简直香死个人。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倒欠九十多
中午包饺子,卫卫早就念叨想吃了。一斤肉全剁了,白菜大葱自己家有都现成的。全部剁碎开始加调料,五香粉、味精,盐,酱,搅拌均匀开包。
卫卫吃到了饺子,开心的一蹦三尺高。还想端着碗出去嘚瑟,被李成林一把给揪了回来。
“给我乖乖在家吃饭。有没有点儿规矩了,吃饭还往外跑。”
“可是、前几天小鹏家吃包子,还是黑面的。他还特意跑来跟我炫耀。”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攀比心太重了,旁人干啥你干啥啊?不许,这种端着碗到处走的行为不可以。我说清楚了没有?”
“知道了。”
意晚听到他训孩子了,在屋里一声没吭。臭小子越来越皮,跟原文中那个不会说话,沉默阴沉的孩子判若两人。就这样的,别说李成林,她有时候都觉得巴掌其实挺好用的。
吃了饭她在家里给俩孩子做衣裳,卫卫一边喝着麦乳精一边问她话。“妈妈,这是给谁做的啊?”
“给你和妹妹,做的过年的新衣裳。”
“哇,过年有新衣裳穿了。”臭小子又喝一口甜甜的麦乳精。“妈妈,麦乳精是谁给我们的?”
“姥姥姥爷。”
“不是说姥姥很困难嘛,怎么还有麦乳精?”
“姥姥姥爷恢复工作了,俩人工资都不错。给你和妹妹寄好吃的,还有这做衣裳的布料也是姥姥姥爷给的钱票买的。”
“哇,姥姥姥爷好厉害。”
意晚没想那么多,顺口跟孩子说着这些日常。谁承想小家伙好奇心重,那嘴也没个把门的。出去跟小伙伴们说,小伙伴们又跟自己的妈妈说。当没几天表姐来了家。
“晚晚,你父母恢复工作了?”
“是。你听谁说的?”
“之前听说第一批已经有人平反回城,我还想问问你父母的情况呢。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没说。今儿听我家小子说的,说是卫卫说的。”
“这臭小子,就爱瞎嘚瑟。”
表姐看到炕上那崭新的布料和棉花,这还没到大队结算她就有这些,肯定也是父母给的。
“你爸妈是不是当官的,官大吗?”
“……”这怎么回答,她不想说,所以沉默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啥意思,就是好奇。都说你父母职位可高了,如今他们都恢复工作了,你是不是……”
“没什么。”
这话跟没回答一样,表姐看她不想说,赶快打住不在问。担心收回心里,有些事儿就是担忧也不能多说,今儿是她没分寸了。
表姐走后没多久,她婆婆居然挎着个篮子来了。她生完孩子俩月了,早就出月子了,这位婆婆此时拿了许多鸡蛋。
“鸡养在屋里,这才勉强下了几个蛋。你坐月子呢,给你补身子。”
“我出月子了。”
没想到她说话直接不给面子,李老太楞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又是稀罕的看孙女,又是问卫卫的情况。
“小闺女叫个啥?”
“小名叫漾漾。”
“漾漾,她爹给取的?咋是小名,那大名呢?”
“娘,您来有事?”
意晚不想跟她掰扯,闺女跟自己姓,这种事说出去老太肯定接受不良。这事儿要说就跟李成林说去,我不想跟你们废话。
“你看你、咋这也是我儿子的家,我还非得有事才能来啊。”
“您老随便。”
李老太讪讪的,到底还是问出了关心的问题。“听说你父母恢复工作了?”
“是。”
“那你大哥二哥呢?”
“也回城了。”
“那你……你爸妈肯定很心疼你吧,指定得帮扶不少。”
意晚没说话,等着她的底牌。李老太看到炕上剪裁开的布料,看那尺寸应该是给孩子的。橘色印花的棉布真好看,摸一下厚实的很。
“这是给小娃做的吧。这么好的布料给个奶娃娃做,都可惜了。”
“我的布,给我闺女做衣裳,怎么就可惜了?”
“这么好的布,给大人做才合适。你四弟刚说了一个对象,定亲礼得有布料。你大哥家孩子多,衣裳补丁摞补丁的不够穿。你三弟今年刚结婚,老三媳妇要做衣裳。剩下这点儿咋匀都不够。你当嫂子的,帮帮小叔子吧。”
“你们七个大人,年底布票有七份。这么多都不能匀出来给老四结婚用?我们家实在是没有,李成林几年了都没做过衣裳,他还是当支书的呢。去市里开会穿的都是打补丁的衣裳。”
“那你还浪费这么好的布给小娃做衣裳。”
“漾漾是我闺女,是我的责任。小叔子是你的儿子,是你的责任。”
“我、”
“长嫂如母。”
“那说的是无父无母的情况。您二老身体倍棒,我可不敢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养育孩子,父母的责任,我不敢越俎代庖。”
老太哑火了,这个儿媳是越来越能说了,嘴皮子忒溜。而且她和老二都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开口就是一套一套的道理,你根本说不过她。
“那把冬麦的给我,她是我闺女。”她其实也没想着能从老二两口子手里要出布,打的主意就是闺女。谁让冬麦一贯被她拿捏在手心呢。
“不行。冬麦也这么大了,该到了找对象的年纪。她的衣裳破成啥样了你自己看看,打补丁都没地方。杜甫诗里写,出入无完裙。可那是兵荒马乱到处在打仗的情况。如今社员们每年都有份例,您却让冬麦和她二哥多少年不做一件新衣裳。这些属于他们的份例,您作为一家之主到底给了谁?”
没想到儿媳连珠炮一样的冲她发射,一时间她张口结舌。之前的林意晚自己衣裳多,从来没计较过这个。如今要不是她上赶着,也懒得跟她计较。可她偏要来抠她们,由不得她不恼火。
“家里人这么多,光打补丁就得多少布,还得做鞋。”
“所以年年给你家老四做好几身新衣裳,李成林和冬麦一件没有?”
“老四不是要念书嘛,总得体面。”
“合着就他有脸知道体面,他们俩都是没脸的?”
“老二媳妇,你啥时候这么斤斤计较了?都是一家人,老四这回找的对象家境好,以后兄弟们互相扶持。”
“免了。您宝贝嘎达的光我也不敢沾,我们各过各的挺好。”
李成林该怎么孝敬你们就怎么孝敬给你们养老,可别再跟我搅和。我不沾你们的便宜,你们也少沾边。
婆媳俩说着话李成林回来了,在外听到她们说的一部分。“娘、下月一号大队结算,咱家成年人多,分的票也多。老四户口在也有份,而且您和我爹都有。娶媳妇亮家当,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别打肿脸充胖子。”
“你、你媳妇娘家贴补给她这么多,这么好的料子她给个尿裤子的奶娃娃穿。都是一家人,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是为您小儿子好吧。”
李成林一叶障目,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妈有多偏心。老觉得她可怜,自己做儿子的不计较。可他现在不能牺牲自己的家庭、去成全她所谓的大家庭和睦。
许多事情一旦摊开来,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他的确不受爹娘喜欢,爹娘从来不会偏他一点儿。
没关系,不被父母爱没关系。他自己如今也是父亲了,他会把所有的遗憾都补给他的孩子。就像养育小时候的自己。
“老二、”
“娘、我真得做一身衣裳了,不然没得穿。冬麦该找对象,也不能连件见人的衣裳都没有。”
“那、等结算了你回趟家,商量下你弟弟的婚事。”
“行。”
李老太临走把自己的篮子给提走了,一路气呼呼的。老二啥时候变成这样了,她眼泪都下来了,他居然没松口。
送她回了家,门口她拉着儿子的手。“林子,是娘对不住你。可是你知道,娘在这个家不做主。你奶奶当年那么欺负我,你爹又是这样……”
“娘,我奶死十几年了,我爹不管事。家里实际当家的就是您自己,这些话已经不适合再说。”
她儿子两句话噎的她,一口气上不来开始打嗝。老二聪明她知道,可他也孝顺。以前她一哭诉他就什么都听她的,她说他媳妇瞧不起人,欺负婆婆。他默默叹气,没一阵回屋两口子就能吵起来。
为什么现在这些都失灵了?他们夫妻感情什么时候忽然变好的,自从那之后他就什么都听媳妇的。想着这些鸡蛋换不了多少布,去老二这儿弄一些,结果人家不吃她这套。
以前的林意晚,把所有人当敌对。瞧不起这个鄙夷那个,不止是看不上婆家,就是他这个丈夫照样瞧不起。开骂开怼的时候来个地图炮,他跟家人被骂在一起。
“你岳父岳母大舅子二舅子都回了城,听说你岳父还是当官的,如今恢复工作。那么高的家庭,晚晚这心应该也会动吧?她以前就一直想回。”
李成林深呼吸一口没说话,其实脑子同样纷乱。看他这样他娘继续:“别愁,总不过还有我们在呢。她要是走了,俩孩子我帮你照看。以前是她不乐意我带卫卫,嫌弃我粗鄙,我也……”
“对不起。不过娘您不用替我担心,晚晚很疼孩子,她不会舍得扔下孩子的。”
“是。”李老太深知,有些话点到就行,不能太急。“娘当然希望你好。”
从李家离开后,他在漆黑的路上忍不住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狠狠吐出,抬手又将烟给掐灭。回家先洗了手、洗了脚,这才上炕睡觉。
“闺女睡了?”
意晚点头,“你赶快睡,不然一会儿醒了有的闹。”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拉熄了灯。今晚月色好,窗户上白白的月光,皎洁的仿若轻纱。柔和的光能看清轮廓,他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
“怎么了?”她乖乖的任他揽着,感觉他应该是有心事。若是以前她才不在意,但如今却是心思被他牵动。
“没事。你别动,我就抱一下。”
说是抱一下,可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抱着老婆了怎么可能忍得住。握着她的小手左右开弓,又亲又吻。
完事了意晚任由他给自己洗了手,然后被他从后面抱着。她也懒得再管他有没有心事了,困的闭眼睡觉。
夜里闺女吃了奶不睡,他自觉的伸手接过。亲了她一下:“睡吧,我哄她。”
这还差不多,她唇角带笑的安心睡眠。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肠绞痛,夜里睡不好喜欢趴在人的肚子上。抱着她就能睡,只是不能放下。李成林睡觉警醒,但睡眠治疗好,那是什么姿势都能睡得着。
早晨轻手轻脚的将醒来的闺女塞她妈怀里,他自己下炕出去锻炼。今儿他没去党支部那边,而是背着个包直接进了山。
之前打的野猪给大家分了,要过年了光分的那点儿肉怎么够。大雪下的特别厚,这几天天晴小东西们都出来觅食,正是好时机。
山鸡、兔子、鸽子,捡着泛滥的东西弄了不少。地上雪化后不太好走,他就没往深处去。就这,回到家也已经是晚上。
意晚知道他进山了,没想到会弄来这么多,看来现在这些东西的确泛滥。将东西都放在院子一口大缸里,等着明天收拾。
进屋洗漱完换了鞋子,才发现居然是她在做饭。“冬麦呢?”
“吃了饭就出去了,拿着鞋底,估计是去谁家一起做活儿了吧。”
“哦。”
快黑了,她提前将晚饭给做了出来。杂粮面粉已经揉到可以擀,臊子也炒好盛在一个搪瓷盆里。她系着围裙准备擀面,被他轻轻给拉开到一旁。
“我来擀。”
“你不累嘛,地上都是湿的路都不好走。”
“我是男人,有什么好累的。”
他擀面的确是快,胳膊有劲儿几下就擀好了。菜刀嘎达嘎达连续,将面切成均匀的条状。
杂粮面颜色深,口感也没有白面细腻,但有着粮食的清香,加上臊子他一口气吃了两碗。卫卫看爸爸吃那么香,小家伙也加快了速度。
“妈妈,你做的面好好吃。”
“是嘛,好吃就多吃点儿。卫卫正在长身体,多吃才能长高。”
“好,我要长的比爸爸还高。”
李成林笑笑没说什么,吃了饭主动去收拾碗筷。看看时间不早了,妹妹怎么还没回来。正想出去找找,李冬麦回来了。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李冬麦瑟缩一下,“去老南苑黄家了,黄叶儿要结婚了,我过去帮她做针线。”
“哦。”
闺中密友做这些倒是正常,回来晚了些也没什么。面条他已经擀好了,灶膛加了几个玉米芯,抬手将面下锅。
“二哥,我自己来。”
“行。你收拾完给我烧一锅水,我处理下那些东西。”
“好。”
李冬麦手脚麻利,自己吃了饭收拾了碗筷,很快一大锅开水烧好。看到二哥居然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她也开心的不行。
当晚就给炖了一锅鸡汤
,小火让它咕嘟。可她光顾着忙活、却忘了换出烟口。这个灶膛俩出烟口,一个通着里间的炕,做饭顺带烧炕。一个直接通往房顶,如果烧的多就换这个,免得炕太热。可她今儿忘了换。
“啊、”
后果就是李成林都被烫的跳了起来,炕头也太烫的慌了。“冬麦、你想烫死你二哥是不是。”
李冬麦一下子想起来,隔着门板非常抱歉。“二哥对不起,我忘了换了。”
“算了,算了,睡吧。”
不止他在炕头热,意晚这边铺着褥子隔着,热度传导不快。但此时也感觉到那烫人的热度。闺女嫌热不舒服,她只好将孩子抱起来。
“柜子里还有一床被褥,你拿出来先给漾漾垫着。”
“好。”
男人下去拿了被褥给闺女垫好,这回隔开了那烫人的热度,小家伙很快睡去。他俩大人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开始在炕上翻来覆去烙饼。
一个翻身滚到一起,他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她抬手就推他:“烫死了,你别抱我。”
李成林松开手:“真无情、”
她哭笑不得,这人居然也会这样三分自嘲三分撒娇的说话。以为是钢铁直男,却原来也会耍宝。
“好烫,这怎么睡啊。”
男人上前一步,再次靠近她。“你趴我身上睡,这样就不用在炕上烙饼了。”
“才不要,你身上比炕上还烫。”
男人贱兮兮的笑了,猛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吓的她下意识要喊,张嘴咬住了他胸口。男人闷哼一声,她感觉到了那坚硬的生理欲望,吓的也不敢再乱动。
“李成林,你讨厌死了。”
他笑着亲了她好几下,唇舌交缠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放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东西,窸窸窣窣之后有了动作。嘴唇凑近她耳朵,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蜗,让人心尖发颤。
“我弄到套套了,别怕。”
根本来不及问什么,想说的话也被他吞吃入腹。已经有过好多次亲密行为,对他、她没有反感的情绪。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快,浑身触电一样升起欢快的愉悦。
不用担心有麻烦,单纯的享受床笫之欢,成年男女晚间的盛宴,让人心情如上云端般飘飘然。完事了他还不舍得稍离,依旧紧紧的抱着她。
身心的愉悦让人心尖尖颤抖,余韵悠长回味无穷。明明结婚好几年了,明明不是第一次。可这回不止走肾更加走心,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她,抱着恨不能跟她融为一体。
————在写多了又得锁,分割一下吧。
炕太热了他上火的嘴上又起了燎泡,吃饭时疼的抽气。意晚在一旁默默偷笑,递给他一杯冰水让他降温。李小妹低着头鹌鹑一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忘记了。
吃了饭李冬麦去收拾锅碗,他在屋里看孩子,她在一旁坐着做针线活儿。给闺女的鞋子,她做的十分认真。如今做鞋子手艺基本出师,但要想手工做衣裳还差些火候。
“要不买台缝纫机吧?”他实在看不得他媳妇这么辛苦了,可手里没钱,要想买的话要么去借要么用她手里的钱。一直没好意思说。原本想着明年想办法一定买一台,但现在看媳妇这么辛苦,忍不住就开了口。
“没票啊。”意晚有钱。如今她爸妈恢复工作了,上头换了人风向开始变。今年大队已经不实行学大寨活动,冷的都在家里猫冬呢。这时候她买台缝纫机,应该不是什么事儿。
“我有票,可我没钱。”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噘着嘴抬手又捶了他一下。“有票为什么不说,你知道我有钱的。是不是,不能买?”
“没有。我之前去市里不是获奖了嘛,奖品除了枕巾床单还有自行车票,家里有自行车了,我就跟人换了张缝纫机票。想着等弄到钱,再给你买。”
她顿时放下活下地,“走,走,现在就去买。我受够了,手工做针线费劲死个人。”
“真买啊?”
“真买。你赶快去大队套马车,我们去县城。”
“行。”
将孩子留给李冬麦照顾,两口子赶着马车去了县城。百货大楼里,有钱有票的很顺利买了台蝴蝶牌缝纫机。箱子装的严实,又特意用谷草盖住。因为临时起意出门晚,到家已经夜里。
谁都不知道,悄无声息的就将缝纫机买回了家。他按照说明书给安装好,翌日他媳妇就用它将闺女的裤子给做好了。在家里看着缝纫机喜欢的不行,机器做出来的就是匀称。关键速度啊,手工做一条,机器能做十条。
“冬麦,你明天自己学,别怕弄坏。它皮实着呢,弄不坏。”
“二嫂,还是你来做吧。我准备炸丸子、还得去磨豆腐、还有花生也得炒,没几天就过年了。”
“行吧。那什么,你二哥呢?”
“今儿大队结算,他肯定在大队啊。”
“今儿结算啊?”
“嗯,没几天就该过年了。”
大队里社员们排成一队一队的,在各自的小队结算。一般来的都是家里做主的,说了算的那个人。但李家来的却不是一家之主李老头,而是留级好几次刚念完书的老四。
李家劳力多,除去一家人的口粮,最后还结余了二百多块钱。一家大人差不多十丈的布票,明天大队杀猪还有猪肉分。
“二哥、你今年怎么样?”
李成林两手一摊:“欠大队九十一块二。”
“啊,欠这么多啊。”
一听老二倒欠大队这么多钱,李家人都有些幸灾乐祸。老二非要分出去,如今好了吧,看他家这日子过的,倒欠那么多钱。
老二真是用不上,还想着年底跟他拿钱,结果他倒欠了这么多。李老太搂紧了钱袋子,粮袋子,一再的想老二要是来借钱或者借粮该怎么做。奚落他的任务就交给老大媳妇了,她就说不做主就行。
老大媳妇也急于在妯娌面前占个高枝,可左等右等没等来小叔子。晚上跟丈夫说这事儿,被男人给笑话了。
“蠢死你得了。老二是支书,就是家里口粮不够,那也是在大队借。没看他今年倒欠大队那么多嘛。烧包的不会过、过年一分没有,看他今年得多丢脸。”
“这样啊、”
老大媳妇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两口子嘀嘀咕咕商量着。脸色越说越兴奋,可是好好的谋划了一番,就等着过年见真章。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你还想要我拉着自己兄弟连……
“老二非要分家的。瞧瞧,娶那么个不会过的媳妇,倒欠大队那么多钱。”
“娶个媳妇跟娶了个祖宗一样,生个孩子还去趟县医院,花钱如流水没见挣一分。可不欠下这么多的债嘛。”
农闲的时候,女人们做不完针线活,家务活,带孩子,忙的脚打后脑勺。外头扯闲篇的全都是男人,李老大一副心疼弟弟的样子,但满脸的幸灾乐祸。
“人家两口子自己过日子,人乐意就行。”
“话不是这么说的。娶妻娶贤,娶媳妇娶到这么个败家乌龟,那……”
“砰、”话没说完,一拳直冲面门。老大被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一口腥甜,吐出来的血唾沫中赫然一颗牙。
“你、老二你咋打人?”
“打的就是你。亏你是个七尺高的汉子,你他娘的比不上那好老娘们。开口闭口说人闲话,数落自己弟媳妇。谁给你的脸?安,谁给你的脸?我媳妇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你他娘的算老几。”
被自己弟弟给揍了,老大面子里子都没了,可却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他原本就打不过老二,后来老二当兵后他就更不是对手。曾经闹着玩被老二单手就给摔在了地上,他深知自己出手的话是什么后果。
“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滚蛋,用不着。老子自己的事儿、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当着众人的面把老大给打了,其余人顿时噤若寒蝉停止了这个话题。等李成林走远了,李老大捂着嘴回家,这才小声的蛐蛐。
“支书打人真狠。”
“知道还不闭嘴。这才是真男人,谁要是在背后这么议论我媳妇,让我听见了也得揍他一顿。”
“是,人家自己乐意,旁人管不着。快别说这个了,换个话题。”
一帮老爷们抽着旱烟,又开始说起今年冬天下了几场雪。雪下
的多明年的麦子指定好。能多分三五斤的话,吃顿油泼面可美。
“年三十能吃顿吧?”
“不知道啊,我家婆娘说白面没多少了,蒸了不少馒头用来走亲戚。”
“我家也差不多,白面都攒着过年走亲戚用。去年给我舅拿的麦子,被我妗给奚落了一顿。哼,白面馒头就馒头,谁还没有了。”
“是啊,有粉往脸上擦,不能让人看扁了。”
一帮人勒紧了裤腰带,一个比一个爱面子。李成林对待这些却是十分灵活,家里吃着兔子肉肉丸,爆炒山鸡肉,走亲戚预备的是谷子。他要做的是符合他今年的收益,且绝对不允许人说他媳妇。
老汉让他过年回家吃团圆饭,他说自己带卫卫回去。老汉立马瞪眼:“咋,你连你媳妇的主都做不了?”
“爹,上回您怎么怼我媳妇的,您应该没忘吧。晚晚也是父母的宝,她该受您的气?您想咋就咋、那是在我们这些您生养的孩子面前,晚晚又不欠你的。”
“你、”老汉忽然想起来了,儿媳妇父母家人全都恢复工作回城了,早就不是那个成份不好的女孩子。人家也许不止今年不上门,可能日后都不会再要他儿子。
“那咋办?”得为老二做点儿啥是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心里也还有其他小九九。
“我上门亲自去请?”
“您看着办,就是好话好说,别弄巧成拙。”
老头子没办法,为了心里的小九九,只好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亲自上门请儿媳过年回去吃团圆饭。
李成林在一旁紧张的手都冒汗,目光中带着祈求。过年,国人盛大的节日。作为儿子,如果他连这时候都不回去,名声会受影响。这时期是很严重的事儿。
“行,爹您放心,到时候我们一起回。”
他媳妇居然答应了,而且没给老爹任何难堪。李成林那感激都要溢出眼眸。老婆你怎么这么好。
意晚默默偷笑,多大点儿事你这么紧张。他家人不咋地,但她怎么可能不给他面子。要过一辈子的伴侣,享受家庭的温暖,也愿意接受这些鸡零狗碎。而且他爹亲自上门了,她去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不愉快的磕碰。
他们这里的团圆饭不是除夕,而是正月初一的中午。作为晚辈过年了肯定得去给长辈拜年,上午他带着老婆孩子,妹妹牵着卫卫,一行五人一起去了李家。
李老大两口子今年都做了新衣裳,只有上身没有新裤子。但这也美的不得了,想着进门怎么奚落老二两口子。
“以往都是林意晚穿新衣。哼,今年倒欠那么多钱,看她还怎么牛。”
老大媳妇穿了条旧裤子,就只膝盖处打了补丁,看起来她自觉良好。收拾的整齐利索,听到有动静立马就跑了出去。
弟妹啊,你今年咋没做新衣裳?哎呀我忘了,你们分出去后倒欠大队小一百呢。真是的、这要是没分家大家还能给你们匀匀,你们非要分家……
“弟妹啊……”
她腹稿都打好了,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想着在大门口大声些说这些,又奚落挖苦了那两口子,自己还能落个好名声。结果,前俩字出口,后面的话再也没法说。
一张原本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此时忽然间变了白。张着嘴抖着手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那可笑的样子像小丑,哆嗦的像中风后遗症。
眼前的老二一家,一个个全都穿着崭新的衣裳。林意晚头发梳成俩辫子盘在脑后,绑了一条米色的手绢,跟她的衣裳一个色系。原本就漂亮的脸如沐春风,桃花一般娇嫩。
“大嫂过年好。”
当着众多来往拜年的人,李成林十分大气的打招呼。意晚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家人越过她进了院子。
屋里给老人拜年,李父李老太给孩子压岁钱。之前都只给卫卫一毛的,今年多了一个漾漾,却是每人两毛钱。这是给老大家孩子的价格,如今不敢再明面上厚此薄彼,惹李成林不快。
“谢谢爷爷奶奶。”
卫卫乖巧道谢,将给妹妹的一起接过,笑呵呵的回头递给了妈妈。意晚摸摸儿子的小脑瓜,暗暗的用眼神夸奖他。
“不是说倒欠大队小一百吗,咋还一家子都做了新衣裳?”
李成林让媳妇坐下,他自己站在一旁。“我岳父岳母给寄来的,晚晚心疼我,给我也匀了一套。”
李老太一噎,原本想教训他们过日子要仔细。可之前已经被李成林给怼了,分家了人家自己过。她如今就没法再说,不想大年初一被儿子怼。她自知,她不是老二的对手。
“你们坐吧,我出去转转。”老汉准备抽烟,起身出外。
老大家儿子看堂弟跟他一样都是两毛钱压岁钱,二叔一家还都穿着新衣裳,他心里不忿。一下子想起来,自己还有最后一招啊。当即开心的从兜里掏出糖块,特别大方的给自己弟弟一颗,当着卫卫的面塞嘴里,小脸上得意洋洋。
“我妈给买的糖,可好吃了。你想吃吗,就不给你。”
卫卫不吭声,默默的从兜里一掏,拿出来后特意给他看了看。大白兔奶糖,可不是他那没包装的饴糖可比的。在他瞪大了眼眸后,将手撤回来开始剥糖纸。
“本来是说给你们的,不过现在不用了。我们各吃各的吧。”
“不是、”眼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大白兔进了堂弟的嘴,李冬瓜馋的口水流了出来。原本还等着扳回一局的老大媳妇,此时抱着小的出了门。
李老汉熄火走了,老大一家铩羽离开。李老太看着老二一家体面的样子,不知道心里是个啥滋味。又酸又涩,像是吃了一个没熟的柿子,咽不进去吐不出来的难受。
“你们坐,我去看看你爹。”
李老太也走了,屋里就只剩他们一家和老三两口子。老三媳妇今年新婚,穿的也是新衣裳。给二哥一家倒了水,笑呵呵的坐下陪他们说话。
“二嫂,你这衣裳真好看。这颜色我之前也相中了,不过我皮肤黑,穿上不好看就没买。”
“这颜色不显黑,再说你也不黑。喜欢就买一件,年轻时穿亮色,看起来青春靓丽。”
“二嫂你说话真好听,这是不是就是那啥城里的普通话。”
“嗯,差不多。”
“二嫂你今天真好看,以往也好看的,不过今天特别好。我之前其实一直想去找你说话,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没来,我就没敢贸然去。你看起来很好相处,以后我能去找你不?”
“哦,行。”
老三是个榆木疙瘩,站在一旁对着他二哥都没话。可他媳妇却是个嘴巧的,跟意晚说的笑意盈盈。没去你那是因为我结婚你们没来,我担心你们看不上我。生了孩子没去,是因为不当家,手里啥都没有不好意思。
中午留他们吃团圆饭,他们来的时候提了一斤白酒,一斤白糖,还有一只山鸡。老三媳妇去做的饭,故意当着人的面跟婆婆说做了那只山鸡。李老太这人十分爱面子,不舍得又不好反驳,最后被老三媳妇把鸡下了锅。
老大媳妇带着孩子到处拜年,等中午的时候回来脸色不好看。吃着饭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听说你们买了缝纫机?”不是倒欠大队钱嘛,咋买了这么好的东西。
“嗯。”李成林回答她。
“倒欠着大队的钱,咋还有钱票买这个?”
“我岳父岳母给的钱,
票是我获奖得的。”他冷冷的撇她一眼,语气带了一丝压迫感:“咋,大嫂有意见?”
“我、没、我能有啥意见。我是、缝纫机真好。”
老大媳妇讲话都语无伦次了,一张原本因为要奚落他们而兴奋的脸,此时已经煞白一片。她坐月子没吃到好的,原本就气色不好。如今奚落落空,被新衣裳、缝纫机打击的一颗心掉落谷底。问完后低着头再没敢抬起来。
李老汉作为男人不眼馋啥缝纫机,那跟男人没关系。可李老太眼馋啊,但她这人一堆缺点,却有一个,要脸。亲家给儿媳买的缝纫机,她馋的抓心挠肝却只能忍着。
这段日子跟儿子交锋,她开口她知道啥结果。儿子不会给她,儿媳更不会给她。甚至当众说这事儿,她只能落个没脸。她都想到结果了,所以啥都没敢说。
原本的打算全部落空,李老大一家鹌鹑一样缩起了脖子。他家孩子在院里围着卫卫巴结的不行,堂弟可是有大白兔的人。而且身上几个兜满满当当,除了糖还有炮,哪样都是孩子们的最爱。
“看看你儿子,丢死人。”李老大小声的不悦。
“光是我儿子啊,那不是你的种。自己没本事给孩子好的,还怨孩子。”
“我没本事?卫卫那些都是人家姥姥姥爷给的,有能耐你让你爹妈也给。”
“哼、我爹妈要那么有本事,我要跟林意晚那么漂亮家世好,我能嫁给你?”
两口子互相挖苦,让老三两口子可是看够了笑话。老三媳妇以往就看不惯大嫂,笑呵呵的冲她开口。
“大嫂、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我、”
老大媳妇上过学,认识几个字。这话她知道不是好话,是嘲讽她。可她不知道具体啥意思,想反驳都不知道从何入手。气的瞪大了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跟你家小崽子学学。你看你儿子,多有眼力见。”
卫卫咳嗽了几声,她儿子屁颠屁颠的跑去给堂弟倒水喝。原文中肆意欺负卫卫的人,如今跟屁虫一样巴结讨好。
老大媳妇啥都没说,一腔占高枝的心死的连个灰烬都不剩。不仅她儿子给卫卫倒水,她自己也放下孩子,进去给屋里送了一壶茶水。
老三媳妇眼眸一眯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多嘴。点拨她干啥啊,就让她犯蠢多好。自己跟二嫂交好,以后做个啥去用下缝纫机也是独一份。
抬手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你就多嘴,下回不许多话了。”
屋里,老汉在跟几个儿子商议老四的婚事。今年冬天刚提的,对方初中毕业也是文化人,人长的也好。
“彩礼和杂七杂八的算到一起要一百五,老二你分出去了,你看你出多少?”
“爹、你知道的。我今年倒欠大队小一百,我哪儿还有钱。”
“买缝纫机做新衣裳,给你儿子买大白兔有钱,给弟弟结婚就哭穷。”
“那都是晚晚买的,人家父母给闺女的。咋,我这软饭吃的、你还想要我拉着自己兄弟连吃带拿?”
“我、”
李老汉被儿子怼的张口结舌不知道咋说,老二咋能将这些明着说出来呢,他不要脸的嘛。但凡是个要脸的汉子,不该是为了面子充大头嘛,咋就他这么别门。跟人不一样。
“今年咱家结算了二百多,就这一年的也够给老四娶媳妇。更何况以往肯定有结余,我还想着跟爹您借一百,先把大队的帐还了。”
“没有。我能给你们都娶了媳妇就已经很不容易,你自己的日子自己过。”
“得嘞,那我就先欠着吧。”
老汉什么目的都没达到,差点儿被老二倒打一耙借钱。说不过他,他又是大队支书,对于各家的经济情况了如指掌。想骗他没门。
“老四的婚事就这样。冬麦呢,我让人给她说了门亲,南沟的。特意打听了,人老实能干,过去肯定吃不了苦。初四他来给他舅拜年,到时候去见见。合适的话今年完婚。”
闺女结婚要一百的彩礼,给她陪嫁花不了二十。这样就能落八十块,老汉抽着烟袋打着算盘。
“冬麦你怎么看?”李成林很尊重妹妹的意见,有人跟他提妹妹的婚事,他都是这样。妹妹愿意去相亲,看对眼了他再去打听对方。
“我、我不愿意。”
跟着二哥二嫂过了一段,李冬麦如今的胆子大不少。虽然踌躇但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她此话出口,老汉一烟锅就敲在了痰盂上,咚的一声响,吓的她一个瑟缩。幸好二哥就在旁边,她勉强镇定下心神。
“你比你三哥小不了几岁,你三哥都结婚了,你还想成老姑婆不成?”
李成林护在她身前,“别怕。你有什么就说,是不是心里有相中的人了?”
李冬麦不说话,沉默的摇头。可她脸色一红,加上冬天老是出门不见人,李成林怀疑她有情况。但此时显然不是好时机,所以他什么都没问。
“爹,您也别太急。这样吧,我也拜托人帮忙给找,评估一下找个合适的。”
“初四、去相看相看。又不是要你结婚,相亲都不去咋找对象。”
李成林回头看妹妹,她默默点了下头,同意了去相亲。从父母这里出去,路上她低着脑袋一声没吭。
漾漾还小,路上就已经睡着。回家将闺女放炕上,意晚脱掉外头的棉袄,打水洗漱了一下。今天她挺高兴的,全家新衣裳穿出门,缝纫机的事儿也露给了李家,原本还想着有的争执,毕竟财帛动人心。
但李成林的应对出乎她的预料,这人难怪能成功,端的是能屈能伸。多少男人软饭硬吃,甚至拖家带口一起。但决不允许人说,一说就翻脸。可他却是毫无顾忌的说自己在吃软饭,你们也想跟着?没门。
她抹着雪花膏默默偷笑,被李成林从身后抱住。“笑什么呢?”
她回头,在他下巴上亲一下。“真的不怕人笑话你吗?”
“活在众人嘴里的人是最累的。再说,谁敢当面笑我,我打的他满地找牙。”
被他吻了上来,她轻轻的回应了下。大白天的,两人也就是亲热了一下下。听到外头有动静立马分开。就这么一下,她眼眸已经染上了蒙蒙水雾,双唇娇艳欲滴,一瞬间的迷蒙让他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初二开始要给长辈拜年,我也去吗?”他有俩舅舅,还有姑姑,娘亲舅大是很重要的亲戚。头一年结婚他带她去舅舅家,结果她进门就一脸嫌弃,而且不是那种压在心里的,而是开口鄙夷嘲讽。
嫌弃家里脏,上炕拿着手绢擦了又擦,当着妗子的面那样,让主人家下不来台。一个个忍着顾忌他在中间,午饭特意给她做了肉臊子白面,她却嫌弃筷子不干净。
他拉着她在一旁,忍着满腹的气让她收敛一点儿。最后面条她只吃了两口,黑着脸离开的舅舅家。之后他再没让她陪着一起去过任何亲戚家。
“你、你想去吗?要不你在家带闺女吧,天气冷,别冻着。”
这天气能有多冷,低温零下十度左右。白天天气好的时候有七八度,无风的情况暖洋洋的。看他神色其实是想她去的,好像又有担忧。
原身对于那些完全不往心上去,所以她记忆里根本没有那些。只记得好像过年都是他自己去给亲戚们拜年,带着他儿子。
“我陪你一起吧,这几天天气好,不冷。”
“行。”
她愿意去,那就去一次。想到了以前,他不由想起来今年一年。自从春天她想回城,后来卫卫生病住院,她就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判若两人。
虽然依旧爱干净,带着些洁癖。比如他们家里用的柴火和水是邻居家两倍都多。要求他进门必须洗干净,上炕更是要求洗手洗脚,冬天也得洗澡,勤换衣裳。
可她却不会像之前那样那么直白的伤人,只要对方是善意的,她就是真觉得不干净也会背地里偷偷擦一下。结了婚的人了,他其实也想一家人整整齐齐。哪怕不自在不用待多久,给长辈拜个年就走都行。
意晚不知道这些,但也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这种情况。原身对这里除了抱怨就是厌恶,许多事情记忆里都没有,只有这种非常厌烦的情绪。
初二,这里的规矩都是走娘家。回娘家,或者去舅舅家。意晚娘家不在本地,所以一家人齐齐去俩舅舅家。
李成林骑着车,她抱着漾漾坐后座,卫卫坐在横梁上。一家四口路上碰到许多挑着担背着孩子的人,都是去走亲戚的。这时期的人虽然穷,但人情味特别浓。
舅舅看到他们一家四口,一时间有些不敢信。还是妗子镇定,掀开门帘邀请他们进屋。几年没见,没想到外甥媳妇早已不是之前那样。
亲切的喊人,坐在外甥旁边言笑晏晏。开口夸表嫂做的拼接床单好
看,午饭做的面条,她笑着吃光了自己碗里的。
一家四口都走了,大舅都感觉像做梦。“这分家分的好啊,看林子如今过的多好。”
路上骑车的李成林,同样开心的一路都在笑。他今年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有老婆陪着,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回家了依旧满身的劲儿,柴都劈好了堆的整齐,俩水缸全都挑满。大锅里烧了一大锅水给媳妇洗漱用,晚上闺女闹夜他抱着在地上耐心的哄。在父母那里、自己的面子和媳妇高兴中,他选了后者。转头媳妇就给他这么大面子,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亲戚羡慕又夸赞呢。
“李成林,你打鸡血了。”
“我高兴。”抱着闺女弯腰亲她一口,只要她跟他好好的过日子,做这些算了啥。就是现在束手束脚的,想多赚点儿钱不容易。
男人仰头望着房顶,期盼着什么时候能放开些。虽然他嘴上说吃软饭说的那么不在意,其实万分希望自己能有所作为。不然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媳妇。
接连走了几天亲戚,等恢复往日的生活李成林才发现,他妹妹经常性的不在家。这可不符合她以往的个性,一贯都喜欢自己在家做针线的人,怎么跑的不见人影。
“媳妇,我觉得冬麦不对劲。”
意晚点头:“好像有情况。可我问过,她不说。”
按理说李冬麦正值青春年华,未婚姑娘喜欢上谁也正常。可为什么不敢跟他们说呢,除非这对象有问题。
不会喜欢上有妇之夫吧?
两口子对视一眼,显然对方都想到了这上头。李成林是个急性子,慌忙下地穿鞋。
“我去找找,看看她跟谁来往。到底去了哪儿?”
“你别着急,也别冲动骂人。好好问清楚情况再说。”
“知道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那也是我的孩子,又不是你……
李成林在外找了一圈,没寻到妹妹的踪迹。虽然还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可以肯定的是她在撒谎。说什么去旁人家做针线,实际只是来转了一圈就走了。
他心里起了火,也不回家就站在门口等。黄昏的时候,李冬麦拿着依旧只纳了一半的鞋底回来,眼神左瞟右瞟的好似做贼,在看到她二哥后吓的鞋底都掉了在了地上。
“二、二哥。”
“去哪儿了?”
“我、”她瑟缩了下,自己蹲下捡起鞋底。眼睛闪烁不敢看人,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在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一个后生从胡同外进来,站到了她身后。“支书、对不起。要怪就怪我,不是冬麦的错。”
呵,这是有情况啊。一个大队的人,李成林没有不认识的。在醋厂上班的小子,赵平,二十八了。岁数不小但依旧单身。
不为别的,只因他家太穷。他娘是个药罐子,哼哼唧唧一直病着没法挣工分,反倒无底洞一样的得花钱吃药。他是独生子,父亲在的时候他娘就吃药吃的越来越穷,谁家也不乐意闺女嫁到这样的人家。
“跟我进来。”
李成林虎着脸,这俩吓的心里一咯噔,但还是壮着胆子跟着进门。屋里林意晚哄睡了闺女,在外间熬粥做饭。看他领着这俩一起进门,心里明白了什么。
他也不避着媳妇,进屋开门见山的直接问赵平。“说吧,什么情况?”
李冬麦刚想开口,被她二哥给瞪了。“闭嘴。让他说。”
赵平鼓起勇气,冒着被打一顿的风险。事情不能一直拖着,“年前我娘在后山摔了一跤,被冬麦给帮忙背了回去。她心善,看我们家孤儿寡母的可怜,我娘风湿骨骼变形活儿都做不了,她就帮着过去给缝补个衣裳什么的。”
李成林冷着脸,“所以呢,你俩这么来往着是什么打算?”
赵平深呼吸一口,居然噗通给他跪下了。他这么一弄,林意晚心里都是一惊。也不管他是为何如此,过去伸手扶人。
“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嫂子、我是真心喜欢冬麦的。我知道自己现在穷,可我以后一定会努力,我会让冬麦过上好日子的。”
李成林可没媳妇那么温和,抬脚踹了他一下。“滚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你用这办法是想逼迫谁?”
这回他赶快爬起来,“没有,没有,我不是逼迫。我就是……我知道我穷,我啥都没有。”
冬麦站在他旁边:“二哥二嫂、我们真心想在一起生活。”
李成林目光冷凝,先把赵平打发走。他也不急着跟妹妹说什么,转身出去做饭。李冬麦几次想插手,都被他给瞪的不敢上前。
晚饭都没敢多吃,一碗稀饭吃完动手收拾碗筷。等都弄完洗漱完要睡觉的时候,李成林才叫她进去在炕上坐下。
“你知道赵家什么情况。他一年挣那几个钱,给他娘买药都不够。他倒欠大队的钱累积已经有二百多。家里两间茅草房,夏天漏雨冬天漏风。就这样的人家,你确定要嫁?”
意晚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听到是因为老母亲病着所以才拖成这样,所以什么都没说。别说这个时代,就是后世普通人家也能因为大病一夜返贫。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先听听李成林怎么说。
“我愿意。他、他是因为他娘病着,他娘去上吊也是不想再拖累他。他是个孝顺的人,又很温和。很能干还有技术,不是因为懒才穷的。”
李成林闭了一下眼,有些无奈。他妹妹从小胆怯畏缩,他也想她有主意,不受他人胁迫。可没想到她第一次给自己做主,就看上这么一家。
“如果我们都不同意呢?”
“那、那我就不嫁,我在家当老姑娘。”
林意晚没多说什么。刚才的男人她打量了一下,大致印象还不错,比李成林稍微低一些,这时代属于高个了。长的五官端正。而且面对李成林挡在冬麦面前,他自己面对。说明有担当。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一个如今的人做梦都想像不到会发展到什么地步的时代。如果那人的确能干,人品没问题,光是穷的话不是大事。以后跟着李成林,听话跟着干也能被带飞。
但这些现在不能说,具体的等下问问李成林。他是大队支书,对这些人都算了解。
李冬麦表明了自己的意见,她就是看上赵平了,愿意跟他一起生活。债务一起还,吃苦她乐意。
有钱难买我乐意,她都这么说了李成林还能再说什么。情况、道理都跟她分析过了。她也不是三岁小孩,知道选择赵平的话以后要面对什么。
“二哥、你帮帮我。就这一回,不管以后什么结果我都永远感谢你。”
“先去睡觉。”
赶她去外间,他陪着意晚去外头上厕所。天气冷晴冷晴的,下意识的想抽烟,又被他塞回了兜里。
意晚出来没急着回,外头不咋冷。“那人、靠不住吗?”
“不是。他人是挺能干的,家里三代的手艺酿醋做酱。人也很活泛,长相做事都没得挑。可他家、都不用多,他娘再拖五年,又得倒欠三百都打不住。”
他烦躁的踢了下石子:“赵平那小子,肯定花言巧语哄人了。”
“冬麦长的漂亮,人又善良温和。被人喜欢上很正常。”
“我明天回趟家,老头老太太肯定不乐意。”
婚姻大事肯定得父母知道,意晚作为嫂子的没多说。给小姑子做主的一直都是李成林,长兄如父他来费心吧。该说的他已经说过,听不听的也没办法。
翌日李成林回李家,都是一个大队的知根知底,一说赵平,原以为父母会坚决反对,结果他爹居然没发火。
“你自己的婚姻事儿,你非要嫁我也不拦着。我也不多要,一百的彩礼,他拿来我给你们典礼。”
李老太居然跟着点头,跟老头子一样的态度。拿彩礼来,她愿意嫁就嫁,他们不干涉。
“爹,他家穷成那样,哪来的一百块彩礼。”
“那我不管。一百块都拿不出来,借都借不来。他娶什么媳妇,传什么宗接什么代。”
李冬麦眼眶通红,望着二哥满目恳求。事情一时间没定下来,她跟着二哥回了二哥家。
“二哥、你帮帮我好吗?”
“怎么帮?”
他今年还倒欠大队小一百呢,吃软饭绝对不可以拖家带口,这是他的原则。他媳妇的钱是他媳妇的,想用啊不可以。
“……”李冬麦沉默了,她脑子一团乱麻,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女子结婚男方家付彩礼,多少辈子的习俗。父母占着理。可赵家她知道,哪有钱啊。
事缓则圆,李成林没有急切的逼迫她做什么决定。事情先放在了这里,但不许她再去赵家。男未婚女未嫁,时间久了闲话刹不住。
赵平真喜欢他妹妹,那拿出点儿诚意来。女孩子不能上赶着,会被看轻。他也去打听下赵平他娘到底什么病。
李冬麦倒是听话,二哥不让去她就没再去。“之前是他娘手腕有毛病没法上鞋,我去帮忙的。其实我想过拿回家……又怕……”
“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具体的事宜,等开春了再说。”
李冬麦默默点头。父母要一百块彩礼,根本不在意她嫁过去怎么生活。二哥二嫂是真心为她好,怕她嫁过去吃苦,她都明白。但她真的不怕吃苦,俩人只要齐心协力,穷苦是没根的,日子会好的。
她听话在家,一天天的做家务做针线。嘴上不多说,但眉宇间都是愁绪。一百块啊,他上哪儿弄去?
意晚对此没再多言,总感觉赵平这名字有些熟悉,好像是原文中出现过,但具体的却没有。现在来看他是作坊里负责技术的,难道是李成林的左膀右臂?
事情就这么冷了下来,李成林看她听话也没再多说什么。地里虽然没活,但他却闲不下来。不是公社开会就是县里开会,要么大队谁家办事,分家,一天天的总不在家。
但他早晚都会将柴劈好水挑够,晚上最晚九点半肯定回来。不管谁叫喝酒什么的,一律到九点打住。
“闺女小,太晚了怕带回去脏东西。”
“支书,你还信这个啊?”
“孩子小,谨慎些总没坏处。本来就晚上哭闹我摸不着头脑,再弄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好。”
“是。我家孩子小的时候也老哭,半夜哭的人心烦。我后来都是一个人在量房睡的,吵死个人。”
这时期的农村,老爷们带孩子那实属稀罕事儿。李成林也不多说,反正到点了就赶快回家。
他一天天的不在家吃饭,月底口粮剩不少。李冬麦知道赵平把一部分口粮给母亲换了药,根本吃不饱饭。可她也牢记二哥的话,女孩子不可以太上赶着。吃里扒外就更不可以。
“二嫂,我挖了荠菜,晚上吃荠菜窝窝吧。”
“行。”
晚上都有干粮,这生活水平已经非常好。荠菜馅儿的窝窝,李冬麦手艺好蒸的非常松软。
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漾漾学会了翻身。小家伙从刚开始的费力翻过来,到如今已经能在炕上打滚。
意晚奶水好,闺女吃的肉乎乎的。刚出生时红彤彤的小脸,如今白嫩嫩豆腐一样。大眼睛咕噜噜的灵动,开始认人了。除了爸爸妈妈和姑姑,谁抱都不行。
“漾漾,叫妈妈。”
“闺女,喊爸爸。”
快到清明了,地里开始干活,社员们开始正式上工。晚上两口子在炕上逗闺女,小家伙一会儿翻到爸爸这儿,一下又朝着妈妈那儿翻。
“冬麦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她要非嫁我只能帮她。不过不是现在。一年时间吧,到年底如果他俩依旧不变,赵平得拿出诚意来。媳妇那么容易得到手,容易不珍惜。他把老母亲放在第一位,但绝不能把冬麦排在最后。”
意晚默默不语,这男人心思真的很细。考虑各种现实问题,还会从人性的角度衡量。赵平长相不错还有技术,冬麦真嫁给他,就算是苦也不会太长。等土改后很快就能翻身。
“媳妇、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
他侧身面对着她:“还是说说话吧,你这样我心慌。我是不是刚才说错什么了?”
他会在她有危险时尽最大能力化解。如果眼前有凶险,她毫不怀疑他会挡在她和孩子们前面,他的道德底线就不允许他后退。
在家里砍柴做饭洗衣挑水什么都做,总之他在家,就不会让她受累。晚上孩子哭闹,也会耐心的照看。闺女在他肚皮上睡了一个多月,现在才算好了些。但有时候哭起来,还是他起来哄。
如果说做这些都是因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感,那么,他能如此敏锐发现她情绪不对,这就不是责任范畴了吧。
“听说,今年可能恢复高考。”
“对,我也听说了。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呢,你高中毕业,复习考试的话几率很高。考上大学就能回城,你应该很想岳父岳母吧。”
“你不反对?”
“说实在的,是有些担心。不过、你想考我肯定支持。”
意晚没说话,他过来搂住她,用脸颊轻轻的蹭她。“媳妇、你在想什么呢?跟我说说话。”
“考大学需要复习,可是漾漾得有人带,我根本脱不开身。”
如果你自私一点儿,就该用俩孩子拴住我。多少年了,许多男人乃至男方家不都是用这办法嘛。儿是娘的心头肉,你抓住孩子,十有八九能留住母亲。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在女人生产后不再装。
“我不下地的话我来带,晚上冬麦也能帮着带。等你考上大学想带孩子回城的话,在附近找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帮忙。你不用操心,我来找。”
她心神颤动,一时间没做任何回应。今年恢复高考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儿,也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办。等事到临头他会是什么反应,如果他阻拦,她又该怎么办。
父母恢复工作了,家里同样有能力找个帮忙的人。她带俩孩子回家,前世高考那么激烈的竞争她能上九八五,如今刚恢复高考并不难,相信复习一下也没问题。
上大学拿学历,是她给自己定好的路。学历是敲门砖,学历是门面。她以后并不打算做小贩,她喜欢的是建筑,还是想往这方面发展。那么学历是非常有必要的。
她已经做好了他不支持的准备,他如今开口就说已经想好帮她解决后顾之忧,支持她考大学。
“你就不怕我考上大学再也不回来?”
“……”李成林望着她,仔细的考虑了一下。“那我去找你。”
他初中毕业,但有好几年入伍的经验。只要她还愿意,他会想其他办法在城里立足。大不了舍下这张脸,当年那人说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帮忙。这几年是他不跟人联系,他上门,对方肯定给他安排。而且应该还不错。
当然了,能自己来的都自己来。主要是如今的社会太死板,手脚都被绑着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他有感觉这社会要变,不信他们能走到死胡同。
只要他不放手,只要他努力去追,他不信她一点儿情义都不念。默默叹口气,就算她真的回了城变了心,那……
此时他也愿意给她插上翅膀,让她能飞向她想去的地方。
媳妇窝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可以感觉到她心情很好。还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我哥给我寄的资料应该快到了,那以后我在家复习。上工我原本就不去的,以后你尽量帮我带孩子。”
“好。晚上不超过九点,白天我不下地去现场的话,我背着闺女去党支部。其实给她做好防护,我下地也能背着。”
意晚笑的开心极了,实在是心情太好,忍不住啊。一直以来担心的事儿,在朝着最好的预料发展。虽然还没开始,但他这人说话算话。而且,这事儿在他能力范围内。
这段时间她也摸清楚了,只要他能办到的是事儿,他一般都会提前做好。就算有什么没想到,只要她提他肯定点头。而且从不敷衍。
“这么开心?”
“嗯。那说好了,你有时间就得帮我带孩子。”
“一定。”他笑笑低头吻她如绸缎般光滑的发丝。“那也是我的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一番云雨生理心理都得到满足后,他已经想好了以后怎么办。“你如果能考上京都的大学,那就把孩子带着。我找人帮忙看孩子,住你父母那儿行吗?”
“好。”
她那么爱俩孩子,肯定舍不得长时间跟孩子分开。上大学免费而且还有食宿补贴、是不用花钱的。俩孩子住岳父岳母家,户口和粮食关系却是转不过去的。
只能从这边领了后他来卖掉,加上他努力点儿年底结算后,估计怎么也够养活俩孩子的。
“你想什么呢?”
他将自己的打算跟媳妇说了下,他媳妇再次笑不可抑。在他怀里笑够了,这才开口说话。
“我爸妈工资很高,养俩外孙还用你犯愁嘛。真是的,有那闲心你好好想想以后做什么。我感觉以后肯定要发展经济,你考虑下做什么,早做准备。”
“嗯,我也感觉肯定要变。别担心,不管怎么样,我肯定能养家的。”
意晚笑,原文中他在大队土改后,带着村里几个作坊一路成为调料大厂。在八十年代后,因为冗员工艺等问题工厂改制,他贷款承包自己干。
大刀阔斧改革后,整合当地资源成立了公司。产品包括日常的油酱醋、味精,后来又涉足饮料行业,多方面涵盖生活所需。就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怀疑他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
“四年大学,毕业后我会被分配,以后我跟你一起养家。”
“媳妇、”
他伸手拥抱的力度,恨不能将她融进自己骨血。贴着的脸颊好像有湿意,干嘛这么激动,她说什么了?
他踌躇担忧着她会不会不要他,毕竟她考上大学回了城,不论家世还是个人学历工作,他如今跟她差距太大。可她却说她毕业后会分配工作,跟他一起养家。
养家不养家的他不在意,媳妇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养家糊口他的责任。可她说一起,她会和他一起生活。
好吧,男人激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她被抱着翻来覆去,知道他有做避孕,且她自己在安全期,就由着他折腾。
好像漾漾被塞进怀里吃奶,完了又被抱走。她自己转身就睡,又困又累。感觉身上的被子被盖好,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她迷糊的坐起来,发了会儿呆才给自己穿好衣裳。被子叠起放到炕柜上,桌子上放了一杯清水。水已经凉了,她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妈妈、”卫卫听到动静跑进来,果然是妈妈起来了。小家伙过去拽住妈妈的衣角。
“妈妈你好能睡,都十点了。外头给你热着早饭,爸爸把妹妹带走了,让我在门口玩。不许走。真是的,你在家睡觉,难道还能被人偷走了吗?”
她噗呲笑出来,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瓜。“所以,你是急着去玩,不耐烦陪妈妈?”
“当然不是。我、”小家伙挺起胸膛,“我是男子汉,我保护妈妈。”
“这还差不多。走,陪妈妈吃饭。”
刚出去正赶上邮递员来送信,二哥给她寄来不少资料,纸笔。妈妈的信里很开心,盼着她能考上大学回家。
到时候带卫卫和漾漾一起回来,妈妈找人帮你带孩子,不用担心。有困难都有爸妈在呢。
“有妈妈真好。”
小家伙在一旁点头:“那当然,谁也没有妈妈好。”
她笑着摸摸儿子脑瓜,转手拆开包裹看复习资料。对于前世九八五毕业的她来说,这些都没有多难。十年后恢复高考,知道大家都荒废了,题目出的简单。
“晚晚、你在家吗?”
资料散落一桌子,来不及收拾知青点的时铃进来了。一眼看到那些资料,眼眸瞬间亮如灯泡。
“晚晚,你爸妈给寄来的资料吗?那么说,恢复高考确定了?”
“我二哥寄来的。至于恢不恢复,现在没通知,不确定。”
她没有故意藏着掖着,但也不能把话说的那么死。现在一切都刚开始改变,做事还是仔细些好。但这消息其实传的到处都是,这么模棱两可的已经让很多人相信。
回城、考大学,不论那一样都是改变人命运的东西,所以她不会故意让人歪曲误会。
“我也想考大学。”时铃拿起一本化学课本,上头的知识她早忘光了,当初就学的不扎实。
“可是我们还得上工,根本没时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把钱要回来了
“晚上距离睡觉,怎么也能抽出俩仨小时。只要想学,都有办法的。”
“你能不能跟李支书说说,免了我的上工。”
“不上工没工分,你吃什么?”
“我、他是支书,他同意让大队给我发不就行了。这么上万人的大队呢,又不缺我一个干活的。”
姑娘,你是怎么把这占便宜吃大队白食的话说这么理直气壮的?我不上工那是有李成林,他的工分够我们的口粮。我靠老公养,你靠谁阿这是?
“恐怕不行。”也不跟她绕圈子了,直接拒绝吧。这人好像有些听不懂隐晦的拒绝。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晚晚,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是啊。我现在养着俩孩子,还要复习、手头实在是紧。玲玲,你把之前借我的钱先还我应应急。”
“你、我、不是在说让你男人免除我的工吗?”
“哦。那等他回来我跟他说。”
“真的?”
“当然。不过,你先把钱还我。”
时铃那笑僵在了脸上,让她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以为林意晚跟之前一样,三言两语就被她操控,谁承想她居然旧事重提。以前不是很爱面子的人嘛,跟人要账可不符合她大小姐的性子。
“晚晚、你知道的,我家里情况不好。我过年回家我妈病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说着她抬手还抹眼泪。
“我命不好,跟你比不了。听说你父母恢复工作了,我还没恭喜你呢。叔叔阿姨苦尽甘来,以后你还是林家的大小姐。”
“什么啊,那都是表面。下乡好几年,你依旧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有机会了就能回城。我拖家带口的俩孩子,想复习都难。”
那是你贪图享受,好几年了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哪个不是下地累死累活。就你,依旧过着跟从前没什么区别的生活。
明明被打倒了,明明该是任人践踏的。可这几年李成林将你保护的密不透风。如果不是他,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单纯的生活嘛。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可你却从一个温室进了另一个温室,外头的风雨自有人替你隔绝。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离开,我只是想求你帮我不要上工而已,你还这么推三阻四。你父母恢复工作了,你依旧是高干家庭的宝贝闺女,你二哥给你寄这么齐全的复习资料。
有李成林在大队,你就能在大队横着走。几年了不上工,口粮、衣裳什么都不缺。你闺女被李成林背
着在大队,许多人围着稀罕,自有人替你照看。你可以在家里安心复习。
凭什么,凭什么,你都得到这么多了,为什么就不帮我?
“晚晚、你最好了。你知道的,这是多难得的机会。我们一起考大学,一起回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我试试吧。可是,玲玲我真的手头很紧,我不比你自己一个人吃饱就行,我还有俩孩子。我真的急需用钱。”
这语气有多软,背后的要挟就有多硬。偏偏时铃有求于人,林意晚父母俩哥哥都恢复了工作,李成林是大队最高领导。不论是回城后还是在这里,她都不能得罪。
“那、我帮你想想办法。”
呵,林意晚心中冷笑。你拿着我的钱,现在只不过是要求你返还,你居然还想在我这里落个人情?你以为都是原身呢,信你的鬼话连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晚晚,那能不能先给我几本资料我先看着。”
“等我先看一遍,我二哥寄来的,我得给他个回话。”
再次被拒,时铃已经在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上却依旧温柔。“那好吧。”
资料、不上工的权利。她想要这两样,看来必须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了。除了之前的那些,她前前后后一共还欠林意晚好几十。
抹个零、得吐出五十八块钱。五十八啊,她爸一个月工资。她爸可是钳工,工资很高的。
之前的钱一部分被她买了衣裳,如果要还可怎么办?实在没办法,她写信回去撒谎自己生病了。生了挺严重的病,急需用钱。
她在焦灼的等待回信,林意晚那边已经开始拿着资料复习。前世许多高中的知识都忘了,可后世的卷王看如今的资料,还是觉得好简单。
语文、数学,政治,理化,理工类的要考的就是这几门。如果报考外语专业还会考外语。不是这个专业的不考。
她前世就是理科生,这些东西就是有些不太清楚了看一下也立马就能捡起来。听说她这里有资料,知青点的人都来想要借着用一下。
“可以,不过最多三天,你们拿回去自己抄,抄完了还我。”
“行,没问题。”
现在这里可没有复印件这东西,想要复印件就得动笔抄。“我说好了,三天如果不归还的话,那就没下次了。”
大家也不知道她这是何意,不过东西是她的,她已经答应借大家也不好再提什么要求。一本不薄的资料,每晚三四个小时加班加点,勉强可以抄完。
李成林对媳妇的事儿不插一言,但对于她这奇怪的要求也有些好奇。晚上被窝里搂着媳妇,问她到底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就是不想他们毁了我的书。那都是二哥给我找的,有些可不容易弄到。不是普通的高中课本。理科全部带着详细的解析。”
“是嘛?”
“对。”
好吧,他媳妇不说他就不问了。意晚因为资料并不深奥,所以心情很轻松。饶有兴致的跟他聊天。
“冬麦、她没跟那个谁见面吧?”
“没。冬麦还是挺听话的,能听得进去劝。”
“那就好。”
“事情我已经跟他俩谈过了,赵平说会努力、会想办法。真有心的话,一年又不长。”
“嗯。”作为男人,对方得拿出诚意。哪怕不够,李成林和她会帮忙。但不能他什么都不做,她们自己送上门去。
小姑子虽然有些不明白二哥的意思,但并没有埋怨的神色。对她这个二嫂该如何还是如何,上工回来就干活。人比之前开朗些,笑容也多了些。
李成林没套了,抱着媳妇干看着不能动。亲了下后回自己被窝,再待下去他就要忍不住了。
一个人枕着自己胳膊叹气,明明以前不是这么没定力的啊。一个人睡空旷的党支部,俩月不回家的时候常有。就是回了家,那也是心如止水。
现在这是怎么了,一天天的血不是往头上冲就是往底下冲。老是想亲亲抱抱,生理反应来的凶猛剧烈,好半天都下不去。
“你干嘛,唉声叹气的。”意晚没睡着,听着他动静翻身面对他。
“赶快睡觉。”他抬手用被子给她盖住,隔着被子狠狠的抱了一下立马放开。“再不睡觉我就……”
被子里她闷闷的笑,转过身去不再理他。此时的男人经不起任何撩拨,没套了她知道,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翌日上午她起床带孩子,今儿李成林去公社开会,没法带着闺女。她抱着闺女看书,小家伙一次次的伸手要抓。小孩子抓住什么东西没个轻重,几下就能给她撕烂。
“乖,漾漾别抓书。你听话,让妈妈再看一会儿。”
“啊、”
小家伙不干,伸手跟她作对。卫卫进来看妈妈手忙脚乱,他想抱妹妹给妈妈减轻负担。
“妈妈,我抱妹妹。”
“不行。妹妹十几斤重,你抱不动。”
将闺女安置到床上,所有玩具都拿过来。让儿子坐炕沿上挡着,陪妹妹玩。“别摔下来,你注意挡着她。”
“知道了。”
她自己也坐在一侧,这样不管小家伙往那边歪都有挡头。一上午看着孩子看书,做题是不行了,只能勉强背了会儿语文。
小孩子前仨月最好带,不会翻身不会爬,哭两声也哭不坏不用太担心。可现在却是到处翻,稍不注意就能翻下炕。她在某音上看到过还在掉床下摔的脑袋出血的事儿,对此深以为戒。
时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背书,眼眸里的怨毒一闪而过。她借给知青点好几本书,但全部要求三天后归还。否则再没下一次。
白天上工晚上抄书,三天勉强够自己抄完。为了下一本能借到,谁也不会借给别人。她想借用一下都不行。林意晚,这是逼着她要钱。
父母那里骗来一部分,她自己留着一部分,加一起勉强够归还。原本就是从林意晚这里巧骗去的钱,如今归还的时候却好似割她的肉。
“晚晚,给你钱。”
被骗去的钱终于还回来了,五十多块够买许多东西的。借给她一本化学附带解析,时铃一时间高兴的不行。当下在她家就打开来看,可越看脸色越差。
这是解析嘛,为什么看不懂。“晚晚,你能看懂这个吗?”
“也不太懂。你先拿去抄吧,慢慢研究。”
距离高考还有半年的时间,大家都在想各种方法弄资料。光是高中课本不行,一个个高中赶上乱时候,根本没怎么上课。如今又远离学校这么多年,文科可以自行领略背诵,理科却好似在看天书。
一个抄了一本,知青点的人晚上在一起研究。可理科这玩意,实在是伤神费心还没多大进展。
“咱们就光晚上这么一点儿时间,太短了。要是能不上工就好了,可我之前跟晚晚商量,她没同意。”
一位女同学诧异:“跟晚晚有什么关系?”
另一位男同学也问:“对啊。有工分才给口粮,晚晚借我们书用,还能把我们都养活起不成?”
“是。我跟我妈说能不能支援我一下,我好间歇请假用功。我妈骂了我一顿,说我就是懒。我们家姊妹七个,孩子多了真的不在意。我下乡六年,我妈根本不在意。就我家那情况,我现在回去住的地方都没有。”
“谁不是呢。我们家也好几个,都是放养。”
时铃张着嘴,话题怎么越扯越歪了。可她也不傻,从大家的言语中能听出来,对于让林意晚帮忙免除他们上工,强人所难了。
她如今得依靠意晚的资料,还得依靠这些同学的帮助学习,与大家相悖的意见没敢出口。在心里把众人骂了个翻来覆去。
去要求林意晚她就能帮忙吗?其实她仔细想想也知道应该不可能。林意晚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借的钱都逼迫她还了回去。又哪会帮她不上工。
小道消息传的满天飞,知青们一个个没不想回城的。通过各种渠道弄复习资料,都想通过这个渠道重新回到城市,鱼跃龙门。
意晚在家带孩子看书,写
过的纸张被知青们看到了,被借去做笔记。就在大家都忙活的时候,她带着俩孩子去了县城。
她自己是会骑车的,但那得是路平的情况下。如今这土路疙疙瘩瘩,她可不敢带着俩小崽子骑车。早起让李成林送他们去公社,下午让他来接。可他没在公社停,自行车径直前往县城。
“唉,那边是站点。”
“我陪你们一起去。种子基本都下去了,先前种的已经出了苗,现在不忙。我先去农机站一趟,办完事陪你去买东西。”
原来这样,她默默笑了下。“怎么不早说。”
“昨晚忘了跟你说了。”
先去农机站办事,他自己骑车进去,她带着俩孩子在外踏青。三月春光明媚,家花野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桃花谢了长出满树清脆的绿叶,一棵西府海棠开的如火如荼,吸引了漾漾的目光。小闺女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伸着小手想要抓。
“要花花?”
“啊、”
卫卫对花没多大兴趣,不过看妹妹喜欢,他蹦跶着想帮妹妹够一朵。奈何他自己也人小力微,跳了几下没够到。小家伙一下子来了劲儿,露胳膊挽袖子就要爬树。
“李卫国、你给我下来。”
妈妈一把提溜着他后脖领子给拽住,小家伙嘴里还在嚷嚷。“我给妹妹摘花。”
“你才多大你就敢爬树。给我过来。”
“可是,妹妹想要花。”
“等你爸出来给她摘。”
小家伙不挣扎了,噘着嘴不高兴。仰头看看高大的花树,“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长的跟爸爸一样高?”
“你乖乖吃饭,很快的。”
“爸爸、”看李成林出来了,卫卫飞快的迎了上去。“妹妹要花。”
“是嘛。”
李成林人高马大的,很快给闺女摘了新鲜的花。小家伙拿在手里辣手摧花,三两下就给揪的不成样子。他媳妇在一旁皱眉叹气,望着闺女的眼眸好像还有嫌弃。
他不由的笑出声来,低头看看她怀里的闺女。小家伙如今又大了些,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嘴巴咿咿呀呀,手上不停的揪扯着花。就这么可爱的娃娃,他媳妇的心肝宝贝,有一天也会被他媳妇嫌弃。
“闺女还小呢。”他凑近媳妇耳侧。“等回家我给你折几支,插到瓶子里可以保持好几天。”
意晚笑笑,低头亲了闺女白嫩嫩的脸颊。“小坏蛋,花花都被你揪烂了。”
两口子先去邮局将她给家里的信寄出去,又沿着主街道慢慢的走。供销社里买了饼干,给卫卫一块儿让他拿着吃。糖块怕孩子长蛀牙就没买,卫卫路过卖糖的柜台,眼巴巴的瞅了一路。
“不许吃糖了。等过年的时候,妈妈再给你买。”
“哦。”
看到饼干了,卫卫又开心起来。妈妈给他买了饼干,这东西大队的小朋友可没人有,他拿着出去能召唤一堆小伙伴。
意晚扯了布准备给闺女做新衣裳,卫卫小时候的衣裳不是灰就是蓝,给闺女穿太丑。看她大手笔的买了不少的确良,李成林什么话都没说。以为又是岳父岳母给的。
“妈妈,我想吃肉肉。”
卫卫拉着妈妈的衣裳,眼睛瞟向门口位置的肉摊。国营的肉摊,想吃不光得有钱还得有票。
“吃羊杂好不好,也是肉肉。或者肥肠,用辣椒炒一下特别香。”
“好。”
食堂里刚出锅许多卤肉,下水全部不要票。意晚手里有钱,不止儿子馋她也馋啊。看到这么多肉一下子刹不住车,买了一大堆。
猪肝、猪心、肥肠、这些需要处理一下才好吃。三大碗羊杂加辣椒,一家三口吃的满嘴流油满头冒汗。李成林要了个饼子泡在里头,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从食堂出来回家,他在前头小声嘀咕:“真成吃软饭的了,吃的还挺香。”
身后他媳妇噗呲笑了,闺女抓着他衣裳领子开心的叫。他媳妇先将他解救出来,免得他被闺女勒住脖子。
“李成林,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他长腿支撑着车子停了下来,“什么交易?”
“现在我来负责家庭开支,等以后你发财了的话,所有产业写我名字。当然了,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其实现在我们也是靠你的工分才有口粮,我跟你开玩笑的。”
他轻轻一笑,媳妇笑颜如花又在逗他。他越来越喜欢她如今的样子,愿意跟他说废话,愿意开口逗他。大眼睛水汪汪的,慧黠皎洁。
这话是玩笑,其实也有让他心安理得的意思。如今他手里的确没现钱,每次都是她掏钱,怕他大男人自尊心发作,引发家庭矛盾。
“好,都给你。就是你现在不这样,我挣的也都是你的。不过,媳妇你就那么肯定我以后能发财?”
“只要你想。”
“我肯定想啊。给我媳妇买所有的漂亮衣裳,让俩孩子上好学校,买个大房子。”他边说边笑,脸上有做梦般的梦幻感。伸手轻轻捏捏闺女的脸。“给我们漾漾跟妈妈一样买好多漂亮衣裳,跟哥哥一起去上学。”
意晚轻轻的笑起来,在后世被称为画饼的行为,她此时是相信的。相信他有那个能力,相信他爱两个孩子、爱她。
一家四口回家,路上休息的时候一只兔子飞速从草丛中窜出。林意晚只见一道人影闪电一般起身,他居然追着兔子跑了。
“唉、”男人身影已经窜出老远,她低低的自言自语。“那是兔子,怎么可能追的住。”
这话说完没多久,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眸。李成林居然提着一只活的兔子回来了,单手抓着兔子耳朵,灰兔在他手里徒劳的蹬腿。
“你居然追上了兔子?”
“嗯。它窝肯定距离远,没能及时钻进去。”
“我天、”她真的太震惊了,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儿嘛。可现实如此,由不得她不信。
被媳妇眨着星星眼崇拜的望着,刚才由媳妇付账的一丝丝尴尬也消失不见。看吧,只要努力,他也是很有用的。
媳妇说他以后肯定能发财,他想想啊,做什么能先弄几个钱。不说别的,大队的欠债得还了啊。今年年底吧,老四也结婚了,家里也没事了。他也该把账清一清,不用再拿这个搪塞偏心的父母。
去了趟县城,晚上焖了小米饭。辣椒炒肥肠、辣椒炒猪心、一盘水灵灵的凉拌荠菜,三碟子菜让人看了就流口水。
正吃饭的时候,时铃居然来了。看到她们家居然有肉吃,一时间气愤不平。想到此来的目的,还是压下了恼火。那些钱是林意晚借给她的,她还钱天经地义。
“晚晚、你跟支书说过了吗?”
李成林有些懵,跟他说什么?他回头看他媳妇,只见她媳妇悄悄给他使眼色。他有些不明白意思,但静观其变准没错。
“说什么?”
“我不上工的事儿啊。你不是说给你钱,你就帮我、”
“唉,唉,时铃。钱是我借给你的,你现在还我。这怎么让你说的,好像进行交易一样。你可别胡说啊,我们家老李可是大公无私的。”
李成林在一旁偷笑,他媳妇有时候好可爱。以前这时铃来找她准没好事,他说过离她远点。
“是。钱是借你的,可我还你、你不是答应我……”
“我答应你什么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听说还人家钱还要提条件的。人家能不要利息借你,你该感激不是嘛。”
他媳妇小嘴真能说,把个时铃怼的张口结舌。他的笑意从心里蔓延至眼睛,满目都是赞赏。
“可是、可是、可是你……”可是什么呢,林意晚可没说过她还了
钱就让李成林帮她免除上工。对方只是手里有这两样筹码,所以她想当然了。
“那就让支书帮帮我不行吗?”换个策略,开始卖惨。泫然欲泣惹人可怜。“李大哥,我跟晚晚是最好的朋友。你就帮帮我行吗。”
“时知青、我是支书,不是许愿池的□□。”
意晚真的忍不住想笑,时铃想激发他的怜香惜玉心,可惜用错了地方。他这人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一个连自己面子都能随时扔掉的男人,又岂会被这招数所拿捏。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也就只说他惯媳妇没边……
成功的从时铃手里要回了钱,意晚心情好的不得了。天气越来越热了,给闺女做了新衣裳。
粉色印花的罩衫,搭配咖啡色灯芯绒的背带裤,头发扎俩小揪揪。白嫩嫩的小家伙比画上的娃娃都漂亮,李成林抱着她刚进党支部,就被妇女主任郝大姐给抢了。
“我的天、支书你家这娃娃也太漂亮了。哎呀呀,把这宝贝送给我吧。”
李成林给她个大白眼,抬手把闺女抢回来:“不给你抱了啊。”
“唉,别啊。”女人急切的凑过去,想要重新将漾漾抱过来。“支书你别那么小气嘛,这么漂亮的娃娃怎么能一个人独占呢。”
李成林笑骂:“这是我闺女。”
他抱着孩子开会,小家伙乖乖坐他腿上,手里拿着张纸,够她撕半上午的。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之前还认生,如今每天都被爸爸抱着出来见这么多人,胆子也大了许多。
开完会李成林弄报表,闺女困了在他怀里睡觉。一手抱娃一手工作,会计过来跟他说事儿,看到他这样,周围又正好没人,不由的叹口气。
“林子、”会计比他大的多,该他喊叔的年纪。“你媳妇准备考大学,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李成林抬头,她写完的草稿他看过,许多都看不懂。不过从知青们的神情可以得知,他媳妇水平相当高。
“应该没问题。咋了叔,你这眉头皱这么紧。”
老头本来想抽烟,烟袋拿出来烟锅都装好了。看到他摆手指指怀里的闺女,老汉把烟袋拿在手里没点。
“还问我?你这小子心忒大。我问你,你媳妇要是考上大学,以后可是分配工作的铁饭碗。听说她父母可都是当官的,那指定给闺女安排大城市的工作。到时候你一个小支书,你咋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呗。”
“你啊你、”老汉恨铁不成钢。“万一人飞了,你不鸡飞蛋打。”
“那不然呢。怕人飞了,我现在把她翅膀折断?”
“也不是那意思。”老汉靠近小声给他出主意。“你把孩子给她放家里,她没那么多时间复习,以后考的也许差一些。要是到省城上学,你不也离的近一点。”
他们市是距离省城最近的一个市,坐火车大概俩小时左右。省城最好的大学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高的学府。可他心里清楚,媳妇肯定是想回家的。不止是因为上学,这些年分离她想父母了。
“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她要真飞了……那只能说明我们缘分尽了。”
“唉,你这小子,看起来挺聪明的,咋尽干傻事。当年我劝你这姑娘成分太差,会影响你。你不听。你要不娶他,那年推举你去上工农兵大学,现在哪轮得到她嫌弃你。”
“叔、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啥。”
她刚来就落水,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在这个落后的地方被人说肌肤相亲什么的,他作为男人怎么能不负责。她那个成分如果担着个轻浮甚至更坏的名声,那些泼皮还不苍蝇一样的追着不放。
越是美丽的事物,一旦落入凡土脚下泥,则会吸引更多人想要来掺一脚。他从不后悔当年的决定,现在就更是庆幸,她是他老婆。
“叔是替你抱不平。不行,我得去跟她说说,做人不能这么过河拆桥……”
“唉,唉,”李成林伸手拉住人,“叔,我媳妇可从没说过以后不要我。未来规划有我的份儿,你老不用给我担心。”
“真的?”
“比珍珠还真。”
“那你刚才……”
“我那是比方最坏的结果。我做什么都是我愿意的,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知道您老是担心我,可是真的不必。”
“你啊、”老汉叹口气。“我看着你长大的,多聪明多冷静的一个孩子。做事果决有毅力,可咋在对待女人上,这么一头热血。”
李成林笑笑没说什么,他们不知道这在后世有个名词,恋爱脑。李成林自觉自己不是恋爱脑,他只是想对媳妇好而已。跟他相伴一生的女人,他当然得对她好。
抱着孩子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上工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回走。闺女也醒了,饿着肚子的小家伙窝在爸爸肩头,谁逗都不理。
“哎呀,支书你家闺女咋养的,可真好看。”
“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
“漾漾、”一位年轻媳妇拿着朵地黄花逗她。“你名字谁取的啊,可真好听。”
小家伙还是挺喜欢花的,从阿姨手里接过开始撕起来。李成林对于女人们喜欢自家闺女早免疫了,抱着孩子基本不接话。
村口他先回了家,身后一帮人孩子议论他闺女。一个个夸赞的声音中,有那么一个不和谐的插进来。
“有什么啊。老话说会打扮打扮十七八,不会打扮打扮个屎娃娃。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打扮那么好干啥。浪费。林意晚还是那样,就是不会过。”
刚才那几个回头看李老大媳妇,其中一个爽利的不服怼她。“你家小闺女差不多大吧。长的丑就承认,说什么打扮。你家打扮成这样,看看有没有这么漂亮。”
“就是。闺女像妈,或者闺女像爹。不论是爹还是妈,你俩跟人俩都差远了。”
“你们、”老大媳妇就是自找的,明知道李成林在大队口碑好人缘好,偏偏老是当着人的面想压一头。每次都被怼,还是不长记性。
“你们拍马屁。”
“我们乐意,你管得着嘛。”
“咋,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的丑还嫉妒贬低人家,只能说你这人心不好。”
一帮女人们可不在意她,才不会给她留面子。一个接一个的开口怼她。都是当妈的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娃娃的。敢说我们漾漾,我们怼死你。
被众多阿姨婶子保护了的漾漾,此时在妈妈怀里吃奶吃的正香。小家伙可以增加辅食了,手指饼干能吃两根。
李成林洗了手接手做饭,媳妇已经和了面,他揉了下上擀面杖。下午他要下地,问媳妇让不让带闺女。
“漾漾皮肤嫩,怕晒着她。用柳枝编一个遮阳帽,给她戴上能行吗。”
“行啊,小孩子也是需要见太阳的。晒太阳能补钙,土堆里长大的孩子免疫力高。你忙就找个草窝放好,让她自己玩。”
“那可不行。晒太阳没问题我就带着她,放心,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
意晚想了想,供销社里好像没有卖小孩子戴的遮阳帽。这时期的孩子都养的糙,钱那么紧张不会舍得给孩子买那东西。
下回写信跟妈妈说一下,让她给俩外孙买遮阳帽。这几天先用柳枝,每天编新鲜的。
李成林农村长大的,编个遮阳的环不在话下。吃了饭先去折了柳枝,很快给闺女编好。路上摘了野花,一起编在了里头。
等他编好他媳妇一抬眼就相中了,开心的从他手里拿过来,戴自己脑袋上了。
“这是给闺女的。”
“好。”
意晚将花环拿下来,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漾漾睡午觉,她坐到炕上拿出数学书,挑了一道挺难的开始在那儿解。
李成林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看她坐下开始学习了,也不敢再打扰。默默的给她倒了杯水,放下后转身出了屋子。
他一走,意晚情绪暴露。气鼓鼓的脸,嘴唇撅着能挂油瓶。狠狠的将手中的笔重重放桌上,完全没心情学习。
李冬麦进来拿东西,一眼就发现她不高兴。小姑子不知道情况也不敢贸然开口,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
卫卫出去跟小朋友玩了,漾漾睡的小脸发红。她看一眼闺女,闭了闭眼深呼吸几次,很快调整好自己。
再次低头学习,心思终于全部回到数学题上。以前被什么干扰了她也是这样,深呼吸几次基本都能回归正途。
一道大题解开,她笑着伸了个懒腰。抬头的瞬间看到门口漂亮的花环,给闺女那个插的是各种颜色的小花,而这个却是清一色粉色杜鹃。
五彩缤纷固然漂亮,可这种清一色的花环,却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她接过递到手边的花环,抬眸望着他。
“不喜欢?”她噘着嘴,他伸手捏了下那鼓着的脸颊。“小心眼子。”
“我才没有。”
李成林笑着不说话,屋里静悄悄的他弯腰吻上恋慕的红唇。越来越喜欢老婆怎么办,她抱着孩子的样子,低头奋笔疾书的样子,甚至噘嘴瞪他的样子。一个笑容,一个回眸都让他心动。
给漾漾喂了奶才让他带走,一个下午家里就她自己,静悄悄的可以静下来学习。晚上几个知青来借她的笔记,几人在里间激烈的讨论数学。
李成林抱着闺女出了门,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一位女同学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家里除了意晚其他人都不在。
“晚晚、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打扰你了?”
意晚有些懵,不明白她指什么。另一位女同学开口说:“要不我们以后少来几次吧,支书都被我们挤的在家没地待。”
穿衬衫的男同学点头:“是。之前都没发现。晚晚,没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吧。”
这下意晚明白什么意思了,顿时笑笑摆手。大家最短的也下乡三年了,有这个机会不容易。赶上这么个年代,学校里学的不扎实,能帮就帮一点儿。
“没关系的。”
同学们离开的时候夜里十点,李成林抱着闺女回来,孩子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给闺女脱衣裳,让小家伙睡的舒服些。
刚刚给孩子盖好被子,身后被人搂住了腰。他也是在家里十分放松,这要是搁外头非给她个过肩摔不可。反手将媳妇搂进怀里,抬脚关严房门。
“今儿怎么这么主动?”
“谢谢你。”
男人挑眉,弯腰亲她一下。“把自己送给我?我可没套啊。”
“没关系,我安全期。”
他也不懂什么安全期,只知道媳妇说的这个时候基本不会怀。顿时双眸一亮,反手将她压在了身下。
夫妻生活对于维护感情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尤其对于男人。在男人的认知里,女人对这个的拒绝,代表着对男人的排斥抗拒不认同。而媳妇的主动,那不亚于打的强心针。
一天天的带着孩子工作,一帮人取笑他又当爹又当妈。发小跟他关系好,休息间隙帮他将背上的孩子接下来。
“我说,你能背着孩子工作,你家那位就不能背着孩子学习嘛。她在家,怎么也比你在外方便吧。”
“那样太辛苦了。而且学习需要集中注意力,孩子老捣乱,她哪能专心学习。”
“所以你就有媳妇跟没有一样,自己家里家外的忙活,还得带着个奶娃娃。”
“我乐意。”
仨字,把发小也给噎的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媳妇给你喝什么迷魂汤了,迷的你五迷三道的。一天天这么累还挺高兴。让我媳妇跟她学学,我也看看是个啥滋味。”
李成林笑了,给闺女脱了小袜子。她穿着袜子踩在土地上不过瘾,一直在用手揪。他媳妇说了孩子玩土没关系,只要不吃进嘴里就行。
“哎,你说话啊。你不是傻了吧。”
李成林不搭理他,如今地里基本都在锄草,活儿简单基本不用多费心。不过他下午得去公社开会,时间长小家伙不知道能不能待住。
“我来带,你自己去开会。”中午她给孩子喂了奶,坐在桌前先吃饭。他抱着闺女,等她吃完他再吃。
“你能行吗?”
“能行。正好学累了,我也出去透透气。”
“那要不我带你们去公社。我知道哪儿有杏树,现在应该可以吃了。”
“好啊。”
妈妈妹妹要跟爸爸出门,卫卫肯定要跟。娘儿仨被他放到地方,李成林自己骑车去开会。这一片有杏树还有李树,但并不是深山,最多有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没危险。
“沿着西边走,不到一公里就进入公社。你们玩一会儿就往那边走,杏吃多了闹肚子。”
“知道了,管家公。”
李成林摇头失笑,他媳妇抱着闺女,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让他有些舍不得走。可不走不行,还有工作等着呢。这边不远就是田地,地里有干活的人。
树上的杏有些不太熟,他已经提醒别多吃。这一片风景特别好,她每天低头看书,出来也能放松心情舒缓眼睛。
铺开带着的床单,树上摘了八成熟的杏。咬一口有些酸,但已经离骨。漾漾开心的在地上爬,她最近被爸爸带着每天在外,已经成了个野孩子,这种场景好似来到主场一样自在。
爬过去拿了个杏就往嘴里塞,咬一口用她那刚出来的门牙磨,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酸的流口水。
“啊、”
意晚哈哈笑,闺女被酸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小小的人儿不会说话,但那表情特别生动,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她出来时给孩子们带了饼干,卫卫也嫌杏太酸,拿着饼干跟妹妹分享。有他带着妹妹玩,意晚开始当起了采花大盗。
各种野花采了一大把,跟闺女说的好好的让她别揪。小家伙乖乖点头,结果一转脸给她揪了个稀巴烂。
“小坏蛋,就会给妈妈捣乱。”
下午李成林忙完出来找到她们,卫卫小声的跟爸爸说:“妹妹把妈妈的花给揪了,被妈妈打屁股。”
他抱着闺女,小家伙有些困,小猪一样在爸爸怀里安心的打瞌睡。他回头看媳妇居然提着一只山鸡,顿时眼睛瞪的溜圆。
“你哪儿来的鸡?”
“买的啊。一个十几岁的后生逮的,我给买下了。我们晚上回去炒鸡肉拌面吃。”
“吓死我了,不是你去逮的就行。”
“哈哈,我可没那本事。”
“等我忙过这一阵、”
“好。”
卫卫大了不用大人看,小家伙如今小伙伴可多了,一天天在外疯玩。晚上妈妈会教他背诗或者算术,他现在已经会做一年级的题。
李成林带着闺女工作,小家伙戴着姥姥给寄来的遮阳帽,洋气又漂亮。大大的帽檐能完全遮住阳光,如果长时间在户外,李成林一般都会带她在树荫下。
转眼间夏粮收割交了公粮,他跟着去了趟县城,回来的时候眼睛深处充满了喜悦。意晚一看就知道他在高兴什么,肯定又弄到套了。
小两口生活和谐,时间过的飞快。十月的时候媒体刊登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太多人都沸腾起来开心的跳。
地里庄稼收完了,正在进行秋犁工作。女人们许多都不上工,表姐也闲下来了,好长时间都没来过她家,怕打扰她学习。今儿却是特意来了一趟。
“你知道你公公骂林子不?”
“骂他干什么?”分家都说好了以后怎么过,该孝敬的就孝敬,为什么又骂他。他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大队支书,当着人骂他不给他一点儿面子,有这么当爹娘的嘛。
“骂他是蠢蛋。之前看他抱着漾漾工作就看不惯,但那会儿不是没确定消息嘛,也就只说他惯媳妇没边。如今确定消息了,骂他是大傻蛋。”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三天前。他回来没说吧。”
意晚摇头,李家那边的事儿他已经很少跟她讲,有什么问题都是他自己解决。这种话肯定不止他爹这么说,估计跟他说的不会少。在这场看
不见摸不着改变之路中,原来他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那啥、晚晚你高考应该没问题吧。你们都是大城市好学校出来的,肯定能考上大学。姐也盼着你们好……”
“姐你也担心我以后离开不会再回来?”
“姐知道你不是那样人。”表姐笑笑:“其实主要是,你们这一年多感情太好了。这大队多少人,哪个不羡慕。不止是林子对你,你对他也一样,那眼神都带着光。我不信你能舍得不要这个家。”
意晚没说话,但脸上笑容璀璨。消息确切后,爸爸妈妈也给她寄了信,说可以给李成林安排工作。他学历不高,但有当兵的经历,安排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都不用她爸出手,她大哥就安排了。如果没有超越时代的眼光,她会劝李成林去城市工作。但她知道时代发展,也知道李成林的能力。将他禁锢于格子间,岂非折断他的羽翼。
“你读书多,道理比我们明白。虽然经济基础重要,可遇到一个这么对你好的,也是不容易的。”
“表姐我知道的。”
希望他们夫妻和乐,她是明白的。对着表姐笑语晏晏,送走人后她在想晚上跟李成林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李成林那里,下工的时候老四说父亲喊他回家,他以为是老四的婚事,之前都说好了腊月结婚。可昨儿他听说好像有变,难道是老四要高考?以后另有打算。
“你媳妇是不是要去考试?”
“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我媳妇考试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干嘛又把我叫回来。”
李成林说着抱着闺女起身就要走,真是的,浪费他的时间。漾漾一下午跟着他也累了,回家让孩子到炕上歇歇。
“你给我坐下。”老汉开口喊,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孩子身上。小闺女一周岁了,越长越好看,他活这么大岁数了,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
“她去上大学,你们以后咋过日子?你这小子……”
老太进来打断,还非常舍得的给了漾漾一个煮鸡蛋。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跟他说。
“我们都是担心你。你媳妇考大学走,有没有说在城里给你安排工作?”
之前因为意晚成分的问题,他放弃了被推荐的资格。这事儿幸好他瞒的严严实实,要不然如今他爹娘这里就是麻烦,还不知道要怎么拿这事儿跟他媳妇提条件呢。
“我的事儿你们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
“你有啥数有数。”他爹站起来到他面前。“你咋之前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老丈人居然是大官。那么能耐的人如今恢复工作了,咋能不管你这个女婿。还有你四弟,也是高中生,让给帮忙在城里安排个工作。”
“爹、您老做梦呢?一个高中生算个啥,一抓一大把。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老四要真有本事,高考去上大学去。等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不用任何人他也是铁饭碗。”
“那、我这不是留个后手,万一考不上让你老丈人给帮忙……”
“靠我岳父就别想了,我说过了吃软饭不能拖家带口。”
“你这小子、”
李成林抱着闺女就跑。想利用他找他岳父帮忙,门都没有。老四有能耐就考试去,想走捷径不可能。这一年没上几个工,若是连考试都过不去,这么个废材还是在家废着吧,别给人找麻烦。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让整个大队的人都听见……
李家人的打算,在李成林这儿给拦住。他们也都知道,如果李成林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么林意晚那里就更别想。
老汉气的踹翻了小板凳,憋着一肚子的气急需个出口。回头拉住老四,浑浊的眼眸里满是期盼。
“老四,你可得给爹争口气。这回考上大学给你那混蛋二哥瞧瞧。让他看看,吃软饭的是他自己,咱们才不稀罕。”
老四嘴角抽抽,他也很想跟他爹一样豪气万丈,可实在是底气不足。从二嫂那里借来的资料他看不懂,有解析也不明白。最多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
他自己的课本也都拿了出来,可他自己最知道自己。原来在学校排名就在后头,文科背过的忘了,理科简直一头雾水。当初就没学明白,如今几个月时间还没人教,他怎么可能自己学会。
“听到没,你是爹娘最小的疙瘩,爹娘最疼你,可得给爹娘争口气。”
“哦。”
老汉气呼呼的胸膛起伏着:“老二你给我等着,看我咋奚落你。你一天天的又当爹又当妈给人看孩子,到时候考不上看你有什么脸。”
老大附和:“就是。还是支书呢,没脸没皮的,开口就说啥吃软饭,挺光彩是咋地。”
老三媳妇在一旁心道:一个个本事没有,面子倒看的挺重。有能耐你们别求人家帮忙,又想占便宜又不想承认,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还是二哥是条汉子,这家人的麻烦他都给媳妇挡在身后。
为二嫂做什么从来不提,开口自嘲自己是吃软饭的。你们想吃啊,不许。
李成林回家对这事儿提都没提,老四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他可是刚高中毕业。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去高考,这都考不上的话也就配种地。少一天天眼高手低的,当自己是什么少爷呢。
“我妈来信了。”
“嗯,说什么?”
闺女睡了,两口子面对面的说话。他说李家没什么事儿,她也就不再过问,但她爸妈的提议,她还是决定跟他商量一下。
“如果我考上大学的话,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城里。”
“我?”
意晚没急着追问,等待他自己考虑好。今晚她只是传达这么个意思,她父母有意让他进城。
农忙的时候过去了,知青们为了考大学,一个个不顾工分开始请假。一个个憋着劲想回城,拿着书废寝忘食。当然也有摆烂的,根本看不进去书,感觉学了也没用。
“化学根本看不懂,天书一样。”
“数学还不是一样。”
难兄难弟互看一眼,拿出文科来背一下。死马当作活马医,能不能考上听天由命吧。
时铃拿着资料去找意晚,她看不懂的题意晚已经一步步解了出来。草稿纸她都从这里拿走不少,可到现在还是摸不着窍门。
“晚晚、你是怎么会的啊?”
“看解析。”
“我都、有些看不懂。你教教我行吗?”
“这两天没时间。李成林去县里开会了,秋收后他事儿还挺多的。我得看孩子做饭,顾不上啊。”
说着她闺女就站起来要往外走,一周岁的娃娃刚刚学会迈步还走不稳当,抬起小脚就要下地,吓的她赶快过去抱孩子。
“要出去?”
“哥哥、”小家伙指着门外,示意意晚她要找哥哥。看妈妈不动急的开口喊她“妈妈、”
“好,好,走,走,妈妈带你去找哥哥。”
一边给闺女穿鞋,一边不好意思的冲人开口:“对不起啊,结了婚就是这样,身不由己。只能是抽空学一会儿。解析和草稿都在,你需要就拿。”
时铃咬着唇:你这是跟我凡尔赛呢。什么结了婚身不由己,这半年多来我们这些没结婚的一个个上工就晚上一点儿时间复习。你每天自己在家风吹不着日晒不到的,孩子都是李成林带着。
漾漾穿着棉袄棉裤,俩小辫儿一荡一漾的活泼俏皮。小家伙眼睛长的像爸爸,但鼻子和嘴巴像妈妈。皮肤细腻光滑白里透红,安静的时候很安静,调皮的时候也很调皮。
说要找哥哥,那是一分钟都不愿等。穿着鞋下地后拉着妈妈的手就要往外走。意晚看看时铃,对方蹲下身想哄住孩子。她今儿来是想让意晚帮她复习的,这么走了又白跑一趟。
“漾漾,咱们在家里玩好吗,阿姨给你笔,可以画画玩哦。”
“不。”小家伙被她爸带的自我特别强,“找哥哥。”
时铃对孩子没耐心,转头劝意晚。“就让她自己出去玩不行吗?”
“当然不行。她才多大,自己怎么可以。”
“那找到你儿子,让你儿子带她。”
“不行。卫卫也小呢,看不了妹妹。”
意晚说着就准备往外走,用眼神示意她离开。你咋
不走呢,我还要锁门好不好。眼看补习是没戏了,她只好拿着意晚的草稿。
意晚带着闺女去和小孩子们玩,她可不愿浪费时间,转身就回了知青点。意晚看了眼她的背影不再关注,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
这些日子闺女都是李成林带的多,今儿个她带着跟孩子们玩。漾漾不跟同龄孩子一起在家里炕上,非要跟着哥哥一起。
卫卫四岁多,跟他玩的许多都比他大。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一刻不闲的时候,她跟在后头有时候还得抱着闺女,一下午可把她累的不轻。
爬高下低,走了老远找到几棵栗子树。野生栗子低处的早已没有,几个女人挎着篮子,手里拿着竹竿在敲。
“小兔崽子们给我留几个,老娘敲下来的。”
一帮大人孩子嘻嘻哈哈的捡,她也飞快的蹲下身去抢。几棵树上基本没剩多少,抢着吃的快乐意晚今儿也体会了一把。
她闺女捡了一个,很快又放下,抬手看自己的小手手,望着妈妈有些委屈。意晚笑着给闺女吹吹,小家伙这才开心起来。
“扎手了吧。”
“扎。”
栗子没捡几个,看她没兴趣了将栗子给了卫卫几个孩子,娘儿俩到一旁去摘花。秋天漫山遍野的野菊花,还有鸡冠花,颜色十分鲜艳。
“发、”
“是花。”她纠正孩子的读音。
“发发。”
“花花。”
一大把的野花拿在手里,闺女如今大了些已经不会拿在手里就揪扯了。开心的拿着花花,被妈妈抱在怀里。小孩子们已经跑远了,卫卫没跟小伙伴一起,他选择陪妈妈和妹妹。
“妹,给你这个,这个好看。”
“好弹。”
“哈哈、”卫卫笑的前仰后合,“妈,妹妹说话真好玩。大舌头。”
“大协头。”
“哈哈、”卫卫接着笑,被妈妈给拍了一下。“不许笑话妹妹。你小时候也一样,还以为你一生出来就这样嘛。”
“好吧。”被妈妈训了也不以为意,一路上依旧给妹妹摘花。“妹妹、有蝴蝶,你等着哥哥给你抓。”
小男孩身形灵活的去追蝴蝶,意晚怕孩子出意外,抱着闺女紧紧跟在后头。“卫卫,别抓了。”
“我能抓到。”
这是抓不抓得到的事儿吗,这是你妈快累死了好不好。没看到也没那么担心,看着就不由的担忧。只好跟在他身后,提醒他危险的地方不可以去。
一路上招花惹草,进村的时候闺女手里拿着花,儿子手里抓着蝴蝶。是的,他上高下河的,还是硬把蝴蝶给抓住了。
一只非常漂亮的虎斑蝶,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小孩子的目光。卫卫开心的跟小伙伴分享蝴蝶,意晚抱着闺女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歇脚。
好几个小时没喝水口干舌燥,抱着闺女接连行动,累的她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样的沉。
“闺女,你爸爸每天就带你这么玩吗?”
“嗯。”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闺女给她点头。小家伙这几个月爸爸带的多,一个月前断奶后更是完全由爸爸带着。听到她说爸爸,还四下搜寻了一下,好像没爸爸的身影。
“你爸真厉害。”一边工作一边带着孩子,她这才半天不到,他可一般都是一天如此。李成林的体能,可真不是她能比的。
“吆、不是一天天在家复习考大学嘛,这咋带着孩子出来了?”
“你男人皮又紧了,想让给他松松。”
老大媳妇也抱着小闺女,开口就是夹枪带棒。意晚懒得理她,怼的她脸色泛白后、抱着闺女起身就准备回家。
“你、你装什么啊装。还给自己的娇气懒惰找个理由,在家复习考大学。哼,之前没下通知的时候你倒是一天天装着,如今通知了,你抱着闺女出来了。咋,怕考不上人笑话。给自己找个理由,被看孩子耽误了。”
意晚停住脚步,看傻子一样的看她。这人脑子里装的什么,为什么能这么想当然的理直气壮。
“我考不考的跟你有关系吗?狗拿耗子,你吃盐吃多了吧。”
“你、你少装文化人。你就是考不上,不然你咋不敢接我的话茬。”
地里犁地的基本都是男人,女人们已经不上工在家。听到动静全围了过来,一时间吃瓜群众一大堆。
“我接你话茬了,我考上考不上的你要怎么地?”
“你、你都多少年不上学了,咋可能考得上。”
“你有病就去医院。我考上考不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要考上了我给你洗衣做饭一个月,你要考不上就让你爹给我们两口子安排个工作。咋样,你敢赌不?”
原来在这儿等我呢,意晚恍然失笑。“我为什么要跟你赌,我家又不是没人洗衣做饭。”
老大媳妇眼神闪烁,“你是不敢吧?我就知道,小叔子才会被你骗,你不过就是骗他带孩子。累的跟老黄牛一样,最后啥也落不着。”
意晚有些恼,当着这么多吃瓜群众的面火气开始上升。偏老大媳妇今儿好像牟足了劲要做成这赌约,看她没及时搭话,将看热闹的公爹给拽了进来。
“爹,你说我说的对吧。”
李老汉对二儿媳同样不满多时,积压了太多怨愤。当即点头附和:“对。她一个女人家,好几年都不上学了,咋可能考上。就是装相,也就老二蠢会信她。要说考大学,那还得是我们家老四啊。我们家老四可是好学生,从小就聪明。”
一旁看热闹的搭话:“听说你家老四跟那谁家黄了,是因为老四要考大学了吧?”
“那当然。我老四以后可是大学生铁饭碗,一般人咋能配得上。”
老大媳妇看话题要跑,赶快开口拉回来。“老二媳妇你就说吧,你不敢跟我赌,是不是知道自己考不上。你承认吧,我们又不笑话你。”
意晚本来不愿意跟她们纠缠,可她非要跑来贴着脸开大,那自己的大度反而会被认为是退缩胆怯。是你自己非要找巴掌,我就不客气了。
“我考不上让我爸给你男人找工作,我考上了的话,你也不用去我家洗衣做饭,看见你我烦。这样吧,你就站党支部大队院一上午,高喊你是个大蠢蛋就行了。”
“你、”爱面子的人,被这么下面子一时有些接受不良。
“不敢就算了,赶快给我让开,别耽误我回家。”
“谁说我不敢。就按你说的办,你别忘了你答应的,给我们两口子找工作。”
这是在李成林那里碰了壁,想方设法的还是堵到了她面前。想找工作去城里可以理解,可你这手段是真下作。
“哎,老李头,你咋不让你二儿媳给你家老四找铁饭碗?”
“我家老四才不用,我老四会自己考上的。”
李老头中气十足,看这样子再活二十年都没问题。因为李成林拒绝了他们的要求,琢磨了一番想出这么个点子。
看林意晚抱着闺女走了,老大媳妇自认为这点子实在太美妙。不禁开始想,明年她们两口子都有铁饭碗的生活,妈呀,想想就高兴的冒泡。
一个人去城里不行。但俩人一起去的话就不一样了,孩子也能跟着转粮食关系。到时候一家子都进城。
李成林傍晚回来,没进家门就有人将下午的事儿告诉给他。他暗暗咬牙切齿,大嫂蠢要出洋相就让她出,爹你一大把年纪了,跟着掺和什么。
老话说过头饭吃得,过头话说不得。这还没考呢,你就满大队嚷嚷着老四要当大学生了。就
老四那成绩,高中时他偶然看到过一次他的试卷。数学二十八,语文五十六、理化二十一。
就那分数,他真的能考上大学?
意晚对此事提都没提,晚上复习到十一点才拉灯睡觉。刚闭上眼睛,那边传来李成林的声音。
“等结果出来,大嫂到党支部大队院子的时候,我给你把整个大队的人都叫去。”
意晚回头,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下午那么一出她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已经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早不放在心上了。
生活本就如此,一个人简单,但孤单。前世她已经尝够了孤单寂寞的滋味。所以今生她享受家庭的温暖和欢乐,这些附带的小麻烦不算什么。
没想到他会上心,不是口头的道歉或者说什么空话哄她。而是具体提出了方案,到时候好好给她出气。
“好。”她凑过去搂着他胳膊,“那说好了,到时候你把所有人都喊过去。我要看看她脸皮有多厚。”
“嗯,放心。”
临近考试了,他每天尽可能的做好后勤,晚上也不扰她,让她安心学习。时间很快来到考试那天,她们这一片的全部被分在公社初中的考场。
考场没什么先进的仪器,但监考却是非常严格的。前后各一个监考老师,学生之间的座位隔着一米多宽,伸着脖子也休想看到对方的卷子。
两位监考老师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全方位监考,意晚原以为这样的考试应该不会有人作弊。谁知刚开始没多久的数学中,就被发现了一个传答案的。
被监考老师当场揪出,赶出考场今年失去了考试的资格。等考完出来才听说,一共揪出四个,全都被取消了资格。
维护考试的公平合理性,这样的结果大家都没意见。“今年报名的人相当杂,有些初中都没毕业。”
“那也不能想这些旁门左道啊。”
“自己没本事,不想旁门怎么办。孤注一掷呗,万一成了呢。”
第二堂考语文,这回传小抄的少了,只有俩被揪出。意晚这边没动静,她安心的答完前头的题,提笔刷刷的写作文。
考完试她本来是想在家陪闺女玩的,结果被几个知青给围了。“对对答案,我这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心慌慌的。”
“我也是。”男生忐忑不安。在这里五年了,他无比迫切的想要回城。希望就在眼前,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抓住。别说本科就是大专能考上一个也行。
李成林抱着闺女:“你们对吧,我带孩子出去玩。”
将空间让给他们,一帮人拿着从老师那里弄到的试卷,开始一道一道的对答案。数学题越对心越凉,有人已经在哀嚎了。
一帮人在这里待到很晚才走,而李家那边,此时也都在紧张的问老四考的怎么样。
“四弟,大嫂这回能不能去城里可就看你的了。你可不能让大嫂落空啊。”
李老汉拉着儿子:“有把握上省理工大学吗?听说那是咱省最好的大学。”
李老太也站一旁:“娘给你做了荷包蛋,先吃吃补充体力。这考试也是很费脑子的,得补补。”
老四什么都没说,低头沉默的吃鸡蛋。被问的急了开始不高兴。“等结果出来才知道啊,现在我怎么知道。”
好吧,再急也没办法。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那么慢,大队里对这场考试并不关心,但对于李家老大媳妇的话却是十分的感兴趣。
“哪天出成绩啊,到时候咱去看热闹。”
“应该很快吧。”
意晚也接到了妈妈的信,让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家里房间给她准备好了,让她把老公孩子都带上。这事儿之前跟李成林商量过,他这回会陪她一起回。
“车票我托人去买。两张卧铺尽量买下铺,实在不行中铺或者上铺。”
“好。”
几天后到学校领取通知,带着大队开具的介绍信证明身份。大家之前就已经开好,这回去了直接找办公室老师领取就行。
看到好多人失望出来,大家都是紧张的不行。时铃没考上,从办公室出来就哭了出来。门口已经有许多人在抽泣,她倒是并不显眼。
意晚拿着自己的通知书回家。有前世学识的加持,再加上这回考试难度不高她复习到位,这回她居然考上了最高学府建筑系。一路上开心不已,可以带孩子回家了。
她这些日子忙着复习考试,都没关注其他。等听到大喇叭开始广播,这才惊觉大喇叭已经安装好了。
李成林直接带她来了大队,很快李家人来了好几个。一直不计较的人,这回却不知道用的什么名义,把李家人给叫到了这里。还有几个小队长,也都在这边。
“大嫂,我媳妇考上大学你就到大队喊你是大蠢蛋。”他拿出媳妇的录取通知。“喏,看到了吧,最高学府的录取通知。我媳妇不仅考上了,而且还是最好的大学。”
李大嫂不识字,可她也认识那大红印章。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然后身边有人嗤笑。
“看啥看,那是最高学府的印章,还能有假嘛。”
李成林看她想躲,伸手将她拉到桌前,抬手打开了喇叭。“来吧,兑现的时候到了。”
李大嫂急了,“老二,老二,我就是嘴贱的,我胡说八道的。你就放过我吧,就算了行嘛。”
“之前是谁说的,我媳妇考上大学她就喊自己是个大蠢蛋。”
“我、我就是那么一说。”
“放屁。”李成林火了,吓的她躲都不敢躲,生怕他真的动手打人。“趁着我不在家,逼迫欺负我媳妇。你他娘的现在跟我说你就那么一说、告诉你,老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老大本来就怕这个弟弟,此时抬手给了媳妇俩大嘴巴子。骂完她转身就跑,老大媳妇无人可依靠,顶着脸上的五指印老老实实对着那个话筒开口。按照李成林的要求,一字一句。
“我叫吴花,李成材的媳妇。我就是个大蠢蛋,我知道了,我就是个大蠢蛋……”
李老汉拿着烟锅也想走,被他儿子拽着不许。听着大喇叭里大儿媳自己骂自己,他满腹豪气在知道小儿子落榜时已经泄的一丝不剩。
“爹、你小儿子考上啥大学了啊,我到大喇叭上给你广播一下?你一个个的去说多费劲,大喇叭一广播大家都能知道。”
“你、你、”你明知道老四落榜,你这不是拿刀捅我心窝子嘛。“你说来大队有好消息,这就是你的好消息?”
“我媳妇考上最高学府了,这还不是好消息?”
老汉在知道小儿子落榜时,那满腹的豪情壮志等着羞辱老二的傲气就已经泄了。没想到他都已经退缩了,老二居然还不放过。他以为二儿媳也落榜,要给他家哪个儿子安排工作这才来的,结果这是拿刀戳他心窝子啊。
“爹,老四考上什么大学了,我给你广播。”
“我、我……”
老汉此时后悔不迭,老话说的对啊,过头话说不得。他哪里知道刚念了四年高中的小儿子会落榜。而那个离开学校许多年的二儿媳,居然能考上。还是好大学。
老四没考上,大学生没了。以后也得娶个农村媳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
耳边还有大儿媳在大喇叭里骂自己是蠢货,这下全大队都听到了,李家丢死个人。可偏老二媳妇要去上大学了,说不定她爹妈可能给老二安排好工作。
他最不在意的儿子,居然要过的最好了?
李成林居然把他爹和大嫂骗到了大队,大喇叭广播的全大队都听了个真。一个个仰着脖子听着老大媳妇在大喇叭里骂自己骂了一个多小时。
“我是大蠢蛋,我又蠢又坏、我欺负妯娌,我有眼无珠。我给妯娌道歉,对不起。我下回要是再这样,大家随便骂我,我认……”
老大媳妇仿佛看到了那个社
员大会上侃侃而谈的小叔子,怎么就能给她编排这么多的词呢。词多可以减少时间,她含着泪也得说。
李老汉被奚落的实在待不下去,从大队急匆匆的回了家,路上看到人都低头躲着走。到家了也不消停,大喇叭里大儿媳的声音还在响。
“我欺负妯娌,我又蠢又坏……”
第40章 第四十章带着老公孩子回家
“老二、他就不是我儿子,他是我仇人。”
李老太闭了闭眼深深叹息,她其实早就知道,老二一旦翻脸,绝对不是好惹的。
“现在怎么办?老四没考上,下地的活儿他不会,下地那么累,他怎么干得了。”
“咋办,我咋知道咋办。”
之前给老四说的对象已经退婚,李家要退的,还损失了一身衣裳和十五块钱。如今老四大学没考上,以后在大队生活的话,还得重新找对象。
意晚听着大喇叭里的声音,在家里默默的笑。李成林真有你的,想出这么个主意,这回又收拾老大媳妇一回,她以后总该收敛了吧。
李冬麦也一脸喜色,等大喇叭安静后坐炕上跟二嫂说悄悄话。“他说筹到四十多块,二嫂你跟我二哥说说,让他帮我跟爹娘商议一下,就少一些行不行。以后等我们有钱了,我会孝顺爹娘的。”
“你二哥现在可是把爹娘得罪了,现在说不定在家里骂他不孝子呢。这事儿……让他去试试吧。你也一起跟着,你是当事人。不过,你真的想好了,要嫁他?”
“嗯。他……他可能干了,很努力。”
快一年了,小姑子依旧没改变心意。知道以后发展的林意晚也没再反对。李成林说了那人踏实肯干而且还有技术,既然这样那经济条件不好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队再有两年土改,改革开放机会一大把。就算那人没多少眼光、胆子,可李成林却是标兵。有他带着,妹夫只要跟着他走,日子绝对差不了。
等李成林回来,对妹妹的事儿点头同意。既然你们坚持,希望你们以后也能如此,携手同心。
“他娘听说卧床不起了,估计希望你们尽快完婚。走吧,回家跟爹娘商议看怎么办。”
赵家托了人来找李成林,表达了想要结婚的想法。赵平他娘原先就一直病着,今年疼的越发厉害。听说最近已经痛到无法入睡,赵平给找了止痛的草药撑着。
意晚在家里看孩子,李家那边自然好一番争论。最后在李成林一番劝说下,父母将彩礼降到了八十八。
“八十八,发发发、吉利。”
“那就六十六吧,六六大顺,更吉利。”
“李成林、”他爹气急了连名带姓吼他。“你赶大集呢,在这儿跟我讨价还价。”
“您老还知道这不是赶大集啊。”李成林如今在他爹面前越发放的开,这话说的讽刺十足。“您老是嫁女儿,以后是门亲。等您躺床上动不了,还得小麦端茶倒水。”
“老子有儿子,老子不用她。”
“您确定?”李成林笑着,丝毫不受他爹影响。“我大哥自己吃饭得媳妇端到跟前,我以后估计不会一直在村里,老三木头疙瘩,老四被你们惯的会干啥。就这四个,您确定指的上。”
“你、你个小子……”
“男人粗心,我们当儿子的,给钱给粮。但这细心照顾的事儿,还是闺女贴心。您老别把事儿做绝。都六十的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老汉想到了父亲,他爹临终前两年失去了自理能力,端茶倒水侍候的是他媳妇。可如今轮到他了,他家这仨儿媳,老大媳妇粗粗拉拉不是照顾人的,老二媳妇别指望,老三媳妇也是个刺头。
难道还真要指望闺女?小麦嫁在了村里以后距离近,可以常来常往。小麦性子好体贴温和,这闺女还心软。
别把路走绝了。也许老二说的对?
老汉考虑许久,最后点头答应。“六十六、我给陪嫁一条新被子,一身新衣裳。”
李老太伸着手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已经晚了。老头子就这么被老二给说动了,他怎么耳朵根子这么软。可老头子已经说出口,她现在说话,岂不是将火力全引到了自己身上。
“布票没了,家里有一床被里,有被面。没那么多棉花。”
一床被子被里被面加棉花,大概价值三四十。一身衣裳也得十几块。老头这回还真是把李成林的话听进去了,想着办喜事留几个礼金和礼品就是。可老太手里紧,不由的有些想法。
李成林回头:“娘,把您给老四准备的先给小麦用,老四不是暂时不结婚嘛。”
“那、万一老四也很快结婚呢。”
李冬麦什么感觉都没有,从小她就知道在父母心里她不重要。何况家里最受宠的就是四哥,她娘这么说太正常了。父亲能听二哥的劝,将彩礼降低还说给她这么多东西、她已经很感谢。
“那就多做件衣裳。”
老太松了口气,开口十分抱歉。“我也是没办法。嫁闺女你放低条件好说,娶媳妇人女方咬死不松,不都得按照人家的来嘛。也不是谁都跟咱家似得,彩礼放这么低的。”
“娘,谢谢你们,女儿会一辈子记得的。”
既然冬麦自己愿意,李成林也不再多说。赵平那里估计再也没能力凑钱,这还差二十多呢。赵平欠大队二百多,口粮可以领,但借钱是不行的。
“我们借给他吧。”回家意晚这么说,“我手里还有,先借给他用。冬麦嫁给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李冬麦瞬间笑起来有些激动,“谢谢二嫂。”
“不用客气。以后过的好坏,你别怨我们就行。”毕竟赵家是真穷,可以想见近些年日子会苦。
“我不会。二哥二嫂帮我嫁给我想嫁的人,我谢你们还来不及。”
李冬麦外柔内刚,自己做了选择且历经一年两人不变。李成林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再多说什么,尽力帮助他们。
彩礼钱凑够了,由大队会计做媒送到李家父母手上。婚礼就定在十天后,赵家老太病的起不来身,想急着将儿媳娶过门。
一身衣裳一床被里,李老太给准备的东西。之前说给她多做身新衣裳,老太说没布票。李成林还想去跟父母商量下,迪卡不要票哪怕给做件上衣也好,被妹妹拉住了。
“我去年过年的新衣裳没怎么穿,结婚正好穿那个。别再去跟爹娘说了,彩礼能降这么多我已经很满足。”
她自己乐意,李成林也不好再多言。晚上跟媳妇商量给妹妹什么新婚礼物,他媳妇说早就准备好了。
桃红色印花被面,白色的被里。都是李成林给人帮忙别人送的。棉花不多大概四斤多一点儿,是她跟人高价买的。这时期被子可是值钱货,听说赵家被子也是补丁摞补丁。
“真好看,二嫂你啥时候给做的?”
“秋天的时候。我那天在路上看到他帮你提着锄头,还把你头发上的草秸轻轻拿掉。我估摸着……”
李冬麦脸一下子红温,低着头不敢看二哥二嫂。太羞人了,怎么让二嫂给看到了呢。
看她这样李成林失笑摇头,行了,就这样吧。婚姻中虽然条件重要,可个人感情也非常重要。婚姻里太多烦心琐碎,如果不喜欢不乐意,那么多的难关可怎么过。
结婚前两天李冬麦回了父母那边,结婚当天李成林两口子这回全都到了。上午陪新郎官的任务是李成林的,下午送嫁几个嫂子都在,但意晚是那个最显眼的。
头发盘起来温婉大
方,普通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自有一股书卷气。都知道她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滤镜下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崇拜。最高学府的大学生,这不就是以前的女状元嘛。
李成林抱着闺女走在她旁边,他今儿身上穿的也是新做的中山装。从部队回来后坚持不懈的锻炼,让他身形挺拔如松,一身正气如冬日暖阳。尤其转头看向媳妇的目光,浓烈的能融化坚冰。
“别乱动,让爸爸抱着。你现在多重,妈妈抱不动你。”
漾漾噘着嘴,视线从妈妈身上转移,开始四下搜寻。“哥哥呢?”
李成林顺着闺女的目光到处找,可没看到他家臭小子的身影。卫卫这家伙,越来越皮了。小时候明明很乖的娃娃,如今皮小子一个。上山下河无所不为。
“哥哥……等下爸爸给你找。”
李老汉今儿可是高兴了,老二一家人可谓给他长足了面子。好几个跟李成林交好的外村干部都来给搭了礼,村里的就更多了,基本全都到。被面六尺一份儿,进了一大堆。两份儿够一床被子,他计划明天给闺女几块让她自己用。
“恭喜、恭喜、大爷您老身体硬朗。”
“恭喜、大爷我是河东大队的,跟成林关系好,铁哥们。”
太多人冲着李成林的面子来的,最起码也是带着床单被面这样的礼物。且东西质量好,都是崭新的东西。关键是这么多乡村干部都来,一个个开口恭维,美的老汉找不着北了都快。
等下午闺女出了门,老汉看着这热闹的场景还在感叹。四个儿子,目前来看最有出息的就是老二。他以后又多了个大学生媳妇,城里当干部的岳家……
“琢磨啥呢,一个人偷着乐。”老太给他拿了个豆包,坐下一起吃。
“琢磨老二媳妇会不会跟老二离婚。要是她能跟老二一直过,以后这五个孩子,可以看见肯定老二最能耐。”
“嗯。”李老太也赞同死老头子的话。“可我看啊,变数太大。之前结婚的时候我就打听过,老二媳妇娘家那可是咱们够不着的家庭。要不是这些年这样,轮也轮不到咱们这样的人家结亲。”
“是啊。不了我就说老二是个傻蛋。人家家庭已经那么高了,他还支持她去考大学。如今好,人家考的最高学府。以后毕业铁饭碗还得是坐办公室的。人长的还那么好,那还能看得上他?”
“老二这孩子,有时候脑子好使,这事儿上是真蠢。给媳妇支撑走那么高,下一步就得是踹了他这梯子。”
“蠢死了,偏他还不认为。我跟他说过多少,你看他能听进去一点儿不。”
“我也说过。唉,咱家老二啊,能干是真能干。一个大男人家里家外啥都会,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有那耐心。漾漾那小家伙基本他一手带大的,你看老大家小闺女差不多大,老大抱过几回?”
“老二媳妇不会将他们爷仨都一起踹了吧?俩孩子老二带的多,如今更是他带。”
“那可完了。他一个人带俩拖油瓶,哪家好女人能乐意找他。”
“那咋办啊?”老汉有些急眼,虽然他家老二在当地也混的不错。可要是有岳家加持,那更上一层楼啊。今儿许多都在庆贺老二媳妇考上最高学府,一个个看向老二的目光充满艳羡。
“不行,我得跟老二好好谈谈。说什么也得哄好媳妇,不能让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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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以后都消停些,别惹晚晚不高兴,我就烧高香了。”等老汉找机会跟他说这事儿,李成林如此回复。
“你这臭小子、要不是你这么支持她考大学,她考不上不就留在这儿了嘛。她爹妈为了闺女过的好,还不得给你找工作。说不好帮忙给老四也安排一个。”
“又来了。爹,老四自己连大学都考不上,你还想让他干什么,他能干什么?”
“你就这么瞧不起你四弟?”
“满分七百五、我初中能考六百九。老四将将四百上了高中,三年高中他念了四年,今年的题根本就不难,他考上了嘛。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旁人给的。”
提起这个来,老汉有些愧疚。当初老二中考第一,是他说家里没钱没让他上。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地里一天十二分的活儿他都能干。后来去了当兵,津贴也都给了家里。
“老子是担心你。以前的都过去了,如今是你媳妇考的那么好。万一她把你爷仨都给蹬了,你带着俩拖油瓶以后日子咋办?”
“凉拌。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李成林堂堂男子汉,要是靠那些下作手段才能留住媳妇,这辈子我情愿打光棍。”
意晚出门去,正好听到他这句。全力支持她高考,她如今在旁人一次次的话语中,才真正明白他承担的压力。是不是一个个都在说他傻,都认为他会鸡飞蛋打。
李老汉气呼呼的走了,老二这死孩子脾气咋这么犟,到底随了谁了?看似精明实际傻的要死,蠢死他得了。
意晚回屋继续收拾东西,小姑子结婚了,今年他们回她娘家过年。火车票已经买好,明天下午六点十二的车,一张下铺一张中铺一张上铺。
“棉袄都得带上吧?得有换的。”李成林进来看她把闺女的衣裳又放回去了,开口提醒。
“我妈信里说不用拿那么多衣裳,尤其孩子的。大哥二哥已经给他俩买了许多衣裳,我妈也给准备的有。让我们轻装上阵,带多了路上麻烦。”
“哦,那行。之前跟赵家说好的,环环到那里帮着照看漾漾,每月六块钱。我明天上午去接她过来。”
“环环十六了,其实还未成年呢。”
“十六岁,大队上工基本挣的都是整工分了。”
“好吧。”是她观念超越时空,忘了这时期的农村女孩子能读小学就已经很好。环环在家带弟妹上工,已经是个大人了。跟着她到城市,等漾漾可以上幼儿园后,可以给她报一个夜校,增加知识。
一家四口带着赵家大闺女一起出发,坐班车到市里,转公交去火车站。终于上了车才算是安心。放下行李长舒一口气,听着火车叮叮咣咣前行的声音,她站在窗口默默的站着。
终于要回家了,终于要见到爸爸妈妈了。照片上的他们和她现实里的父母一模一样,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缘分。
卫卫和漾漾第一次坐火车,新奇的到处看。李成林跟在身后,时刻提醒俩孩子不要影响别人,也别磕着碰着。
环环去给俩孩子冲了麦乳精过来,水壶里灌满了热水,给意晚晾了一杯。“要喝水吗?”
“谢谢。”
“别这么客气,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环环,你喜欢去城里吗?”
“喜欢啊。”女孩羞涩的笑笑:“我能挣钱,还能去城里见世面。你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
说完她想到什么,小声的问:“那个,以后我们住您娘家吗?”
“暂时是这样的。明年我开始上学,我爸妈都要上班,所以得有人看孩子。卫卫送去幼儿园,需要早晚接送,这个我妈或者我哥会做,但漾漾得有人在家照看。”
“哦。”
“你放心,我们家房子挺大的。楼下俩房间楼上四个房间,还有阁楼。我大哥二哥都没结婚,家里人口并不复杂。”
“您俩哥哥,他们都比你大吧,没结婚?”
“嗯。”
其他的她没再细说,大哥眼看要结婚了却跟着父母下放,婚事告吹就这么拖了下来。二哥其实没多大,下放的时候二十二岁。家里出事,这些年也没这心思。
一晚上的火车,翌日上午九点半才能到。这时期火车没提速,就是这么慢腾腾的。晚上她带着漾漾睡下铺,李成林和儿子睡中铺,环环睡上铺。
女孩没想到车上居然还有小床,舒舒服服的躺着睡觉,实在是太好了。意晚姨家里肯定很富裕。
虽然有猜测,可当看到那从未见过的独栋洋房时,还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手里提着行李,林
二哥要帮忙她愣是没让。她是来当保姆的,怎么能让主人帮她干活。
林意淮笑着摇头,小妹找的这小保姆还挺有意思。意晚有些近乡情怯,站在门口居然不敢去推门。紧张的撰紧了手指,呼吸都急促起来。
卫卫和漾漾有些兴奋,在院里到处看。李成林招呼俩孩子,也没发现她的紧张。
忽然间,眼前的门打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出现在那里,意晚在看清楚的那一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是妈妈,是妈妈回来了。
“妈、”
“哎。”女人伸手将闺女搂住,同样止不住的泪。闺女哭成这样,这些年受委屈了。都是他们做父母的不好,连累孩子们都跟着受罪。俩儿子自小管教严厉,男孩子适应能力强她还不觉得什么。
可是女儿,她从小娇养长大的闺女啊,那真是温室里的花一朝给扔进了狂风暴雨中。自从下放开始,她这心就没有一天不是提着的。
就是看到信说闺女过的好,她也根本没法安心。知道她考上大学了,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着。终于要回来了,她的宝贝闺女终于回来了。
“别哭啊、”父亲从屋里出来,伸手拍拍老婆安慰。“闺女刚回来,让她们先进屋。”
“哦,对,对。快进屋,进屋。”
妈妈抹着眼泪,看到儿子身旁的男人和俩孩子。第一次见女婿和俩外孙,一时间眼泪还挂着脸上换上笑容。
“小李第一次来,快领孩子进屋。”
李成林第一次见岳父岳母,其实也是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知道岳父级别高,但进入大院后还是被震了。一下子跨过好几个阶层,让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此时面对岳母亲切的招呼,他礼貌的点头打招呼。“爸妈,你们好,第一次见面,我是李成林。”
“哎,”岳母应了一声,岳父也点了下头。这就算接受他了,第一次登门没给他任何下马威。
他笑笑一手一个将孩子牵过来。“这是姥姥姥爷,爸爸路上怎么教你们的,喊人。”
卫卫牵着妹妹的手,小家伙不再四处乱瞟,规规矩矩的在姥姥跟前站定。
“姥姥姥爷好,我是李卫国。我四岁半。”
漾漾跟着哥哥也点头:“我是漾漾,我一岁、一岁多了。”
“哎呀我的天、”俩娃娃一下子萌化了老人的心,上前一步一人一个,将下一代搂进了怀里。林父牵着卫卫的手,林母抱起了外孙女。
“像,跟晚晚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父母对自己的爱,传递到了下一代。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进屋,有了俩孩子在场,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厨房里饭菜已经准备好,林意淮洗手进去端菜。环环放下东西后洗了手赶快进去帮忙。再加上李成林,仨人很快摆好了饭桌。
林父拿出特供的好酒招待女婿,意晚跟妈妈坐在一起,面对她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妈妈,说着话总是控制不住的流眼泪。
林妈妈搂着女儿心疼不已,“乖,不哭了啊。回家了,以后每天都跟妈妈在一起,每天都能看到。”
“嗯。”
林妈妈给她擦眼泪:“多大了跟个孩子似得,看卫卫和漾漾笑话你。”
她亲切的搂住妈妈的胳膊,在失去妈妈那么多年后再次见到,她心情怎么可能平静。
“我才不管。”
那边男人们开始喝酒,李成林第一次跟岳父上酒桌,自然是杯杯见底。林父默默打量着女婿,心里暗暗一项项评估。【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