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好味斋二楼雅间。
虞晚看了几眼后,便将手中纸条用妖力凝成火焰烧毁,眼中闪过一丝烦躁,这白明轩还真是迫不及待要谈条件,此人来历不小目的不明,要不然她真的很想直接动手。
“阿姐!你看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北裕没有的小玩意,我买来送给阿姐。”
雁绥兴冲冲来到虞晚跟前,将摊上买来的物件递给她瞧。
一件琉璃做成的扬鬃马,高昂马头前蹄翻腾,长鬃飞扬,在阳光下闪着五彩的光芒。
还有一件由三个连接在一起的铁条组成。
“阿姐,这是琉璃马,还有这个叫扬琴锁。”
虞晚好笑看着雁绥,嫌弃道:“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也值得你这么开心。”
雁绥不以为意,反而对这有些爱不释手,解释道:“洛田儿带我在很多摊位转了,不过我就喜欢这两件,我不觉得幼稚,这马还挺威风的。”
虞晚没再说什么,只能让他先收起来,随着洛田儿三人继续往前去往东街,洛府就在东街。
雁绥虽未曾表示出什么特殊的情绪,但他却特意询问了洛田儿是否需要买些东西再登门,就算是访客拜访也要需要买点礼物。
洛田儿却道:“外公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只要我们回去,外公就足够开心了。”
雁绥便不再多说什么,一路上依旧跟在虞晚身后关注着她。
直到看到东街赫然一座府邸,牌匾上刻着洛府的字样,四人刚站定在大门前,就有人从门内迎面而来。
身穿下人服相貌普通的男人笑着迎接四人,朝着洛田儿颔首低眉:“小姐回来了,家主早就盼着您呢。”
洛田儿闻言,顿时激动起来,迫切想要见到外公,连身后的师兄三人都不顾了,“外公!我回来了!”
平日虞晚多数瞧得都是洛田儿机灵娇蛮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个小孩子撒娇。
“几位请进。”下人看了几眼虞晚几人,他见过蓝柯曾来过洛家两次,旁边的两位虽眼生,但必然是贵客,他态度自然是恭敬。
蓝柯率先迈步,随后虞晚和雁绥跟在他身后。
洛家家大业大,同样是百年捉妖世家,家中子弟多数为捉妖师,少数会因天赋不强而选择进朝为官或者经营他业,从这点上看洛家对子弟继承还算是开明,不同于只许子弟选择捉妖的白家。
“蓝柯公子,小姐和家主分离几月定要有许多话说,我领你们去偏厅休息,待会家主自会唤几位。”
“明白,师妹自是想念洛家主,之前也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蓝柯笑道,讲述出平日洛田儿对洛家老爷子的思念。
虞晚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目光却落在了别处,到处观察打量着洛家周围的环境。
府邸雅致朴拙,不见奢华,看得出主人家骨子里是节俭的人,穿过石影墙便见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落错有致,前院还种着一颗梨花树,淡淡花香飘散开来,令人心神俱醉。
待拐过走廊,已到了偏厅,只见上头刻着三个大字嘉禧居。
“三人请在这静候,已吩咐人来给你们上茶。”
说罢,方才一路引领三人的仆人笑着离去,只留三人安静在偏厅等候。
虞晚和蓝柯心神平静,只待静静品茶,却明显瞧得出一旁的雁绥时不时望着外面,身边的茶水丝毫未动,肉眼可见的急切和盼望。
蓝柯不禁出声打趣:“雁绥可是着急见亲人?田儿已经和我说过,这次回来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你的身世,虽我们都认为错不了,但到底这事也需要洛家主亲自确认,你莫要着急,会见到的。”
雁绥瞪着蓝柯,急切否认:“我何时着急了,我不在乎,我有阿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是是真的,他们想认我,我又没说要认他们。”
蓝柯失笑不语,谁都看得出雁绥是口是心非,不想给自己太多希望,总会怕变成彻底的失望。
虞晚托着茶盏品茶,默默听着看着雁绥和蓝柯,手轻轻抬起茶盖随后放下发出清脆声,此番认亲也脱离了梦中走向,也不知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未知之事,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么梦中她的结局又是否已经在悄悄改变?
“雁绥!”
直到厅外传来洛田儿雀跃声打断,才听洛老爷子想见雁绥。
雁绥双手搓了搓,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虞晚,“阿姐......”
虞晚轻笑走到他身边,开玩笑道:“莫要担心,洛家主不吃人。”
洛田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最后确定雁绥的身世了,见他这样墨迹,直接上手拽着人就往正厅跑。
虞晚望着雁绥被拽着离开的背影,目光深深看不出任何情绪。
雁绥是紧张的,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别的亲人,却没想到此番意外竟然能知晓身世,如今他又即将见到血脉意义上的外公,他是彷徨无措的。
洛田儿可不管他紧不紧张,为了找哥哥,洛家当年派出十足的人手寻找却一无所获,多年无果,父亲和母亲乃至洛家家眷亲属都认为人已经没了,渐渐放弃了寻找的念头,直到现在只有外公和她一直坚信着哥哥还活着。
一片极宽敞的甬道走廊,正面前走五十余步是一间十分广阔的敞亮大厅堂,一排十六扇朱红大门俱打开,上头上书匾额‘晖宣堂’三个大字,浑厚苍劲,似有金石之气。
洛田儿刚拽着雁绥进正厅便迫不及待喊道:
“外公!我把哥哥带回来了!”
雁绥听到这句话身子不由一颤,随后看见正厅内高座上位的老人激动站起身,目光灼灼盯着他,仿佛在做最后的确认。
走进几步,雁绥看清了老人的面容,须发半白,但步履稳健,满面红光,丝毫无龙钟老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雁绥看了半晌,随后颤声道:“你就是雁绥?”
雁绥犹豫一下点头,还未开口就老人爽朗笑声,笑声洪亮听出他此刻十足的高兴。
“找着了!终于找着了!”
洛老爷子大笑开口,颇有几分喜极而泣的模样,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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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见他眼中含有泪光,盯着雁绥看了半晌:“孩子,我是你外公!你回家了。”
回家。
这个词对雁绥有些陌生,他对家一向没有期盼和热情,小时虽在虞家但他只是被虞家养着给一口饭吃,谁都不与他亲近,就算是阿姐捡他回来都是疏远的,虞家不是他的家,但虞家有阿姐,在他快要冻死饿死的时候,有一人来到他面前要说带他回家,是他少时记忆唯一最深的温暖。
但如今,眼前的老人却说他回家了,这个字眼对他是陌生的,没有激动,没有欣喜,只剩下彷徨和无错。
洛田儿不知雁绥为何反应如此冷淡,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这么冷淡,外公和我可是找了你很多年,最盼着你回家呢。”
洛老爷子连忙抬手安抚:“没关系,你哥哥刚回来,一切都还不熟悉,给他时间。”
雁绥沉默片刻,再次不确信问道:“你们真的确定是我吗?不要用血脉牵引术吗?”
洛老爷子眼含笑意看着雁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我确定,不用血脉牵引术我都确定,你和你母亲年轻时很是相似!”
母亲。
又是一个陌生字眼。
雁绥涩声询问:“我母亲呢?”
这四个字引起了两人的表情变化,洛老爷子重重叹息一声,洛田儿也眼眶发红,这样雁绥心中陡然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母亲,当年哥哥你走失之后,她坚持找你,其间因又身兼捉妖要职,劳累和旧伤复发,身体就不好了,前几年更是越来越虚弱,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雁绥不知为何,明明他和这所谓的母亲都没见过面,却因听到洛田儿的话心中有些难过。
洛老爷子已经安定好自身的情绪,便反观来安慰两个孩子,“你母亲知晓你无事,平安长大即便在天上也会欣慰开心。”
雁绥已经彻底接受他所谓的洛家身份,但他更加在意的是,当年他究竟是如何走失的,他最大怀疑自己是被抛弃,因此心中怨恨过后便不在意了,可如今洛家外公和洛田儿的态度都在告诉他,他不是被遗弃的。
“我当年...是怎么走失的?”
洛老爷子重重叹口气,示意两人坐下听他慢慢说。
“当年,你母亲要去拜访故友,你父亲因朝中调令要暂时离开莫关,我也因事务缠身,因此当时府中只有年仅三岁的你和尚在襁褓中的田儿,府中都是签了死契和绝对忠心的下人,我更是留了身边老仆谢明管理府中,却没想到竟有妖兽夜袭,府中散修捉妖师被打伤,人心惶惶,混乱中你的哭声吸引了妖兽,因此被掳走.......都怪我,当年我该更加谨慎才是。”
洛老爷子说此时满是悔恨和难过,看得出他时常因此事自责不已。
雁绥隐隐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刚要说话,却听正厅外传来一阵急切脚步。
“岳父!听说绥儿找回来了!”
听其称呼,定是洛田儿生父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