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欠打,这次苏静蘅一点没客气,扶着灶台提起棍子狠就朝宁知序的腿招呼过去。
可惜一次都没戳中。
这小子腿脚还挺灵活的,左一蹦右一跳,全闪过去了。
自然,她也并非要真打他,不过是装个样子吓唬他一下罢了。
像他这样的人记吃不记打,不管她怎么吓唬,他都不会放在心上,这拐杖多挥几次也没用,他只会冲她笑。
宁知序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动作,身子歪歪扭扭好不容易定住,摊手说:“你可别敲我腿,要敲伤了那可是没法子,咱俩至少得有一个人有一双好腿才方便干活是不是?”
苏静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不想和他说话,自个儿去舀了半瓢水,简单将手洗净,坐到桌边时,宁知序已将饭盛好安安静静等着她吃饭了。
堂屋正经的桌子平日用不上,搬动不便,收拾起来也费力一些,因此家家都有专门吃饭用的小桌,少则一人,多则五六人,挤一挤一日的餐饭都在小桌上吃了。
苏静蘅靠着门坐,外边风凉凉地吹进屋,吹得发丝乱转。
宁知序呆看了她一眼,闷不作声地想,等天热一点,便可以将桌子搬出去吃饭,外边风一吹,可比在屋里透气多了。
外边风景还好,嘴巴享福了,眼睛自然也不能落下,都要痛痛快快地过过这山间春风绿水的瘾才行。
正想着,苏静蘅拿起筷子搛起一块肉送入口中,他凝神屏气,瞧见苏静蘅嚼几口重重点头,似乎很是满足,忍不住问:“还行吧?我不是跟你吹牛,这几年我可是学了不少真本事的!”
看他那得意的样子,苏静蘅难得捧他的场:“序公子的手艺天下第一,今日我可是有口福了。”
宁知序听她一声夸奖,面上的笑藏不住,将其他几盘菜都推到她面前,迫不及待地说:“都尝尝!”
除了春笋鸡汤,油焖笋片,还有一道她不认得的菜。
苏静蘅没拂他的兴致,一道一道地尝,每吃一口,都顺着他的意思好好夸奖一番。
春笋鸡汤鲜嫩清爽,醇香回甘,鸡肉口感滑润,鲜味饱满,咬一口汤汁沾满唇舌,可比她儿时吃过的鲜多了!
当然,大约也可能是她太久没吃这道菜,乍一吃记忆骤然唤起,对菜的味道更加敏感清晰,所以反应稍微大一些。
至于油焖笋片,酱味饱满,另带一点不浓不淡的焦香,入口却携着几分脆甜,她一下没忍住多吃了两口。
便是那道她不认识的菜,绿油油的菜丝一筷子入嘴解腻鲜甜,与另两道菜配得正好。
她几乎把脑子里能用来夸赞的词都搬出来,磕磕绊绊夸完,宁知序才得意洋洋地吃起来,边吃边跟她说:“就宁府送来的那些东西呀,咱们这些日子可要好好地吃,有些东西放不住的,放久了就坏了,这几天先把那些东西吃了,剩下的交给我,必不会——”
他原想说必不会饿着她,可话这么一说出口,好像是为了她做事似的,他自己难道不吃吗?说出口她要是多想,又计较这个情那个恩的,到时候件件事都要跟他分个清楚,也麻烦,于是改口说,“我贪吃,必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受委屈,你同我一块儿,我吃啥你吃啥,必不会让你受饿。”
苏静蘅应声,她在家哪吃过这么好的菜,大多数时候一日两餐,甚至有时候一天一顿勉强应付过去,第二天继续如此,也没觉得日子过不下去。
对比起来,这宁二郎就算被撵出家门,靠着宁家给的这一点点东西,日子过得也比她从前好多了。
她是不喜欢宁家,可是他们给的东西不吃白不吃,越是讨厌他们,苏静蘅吃得就越欢,没一会儿肚子觉得撑了,但还想再吃两口。
勉勉强强又吃了一点,又赶着宁知序开口之前说:“碗我来洗吧,你上午进山走一圈,现在歇一歇才好。”
宁知序说:“不用,这么点小事要分个有来有回,那接下来一段日子过得得要多累,待哪日我干够了再说吧,到时候交把手儿,我歇两顿,你可不许耍赖皮。”
“肯定不会。”
苏静蘅于是没强求,用绢子擦了擦嘴,之后捧着下巴看他,问:“宁公子性格从来都这样么?”
宁知序不解:“什么样?”
苏静蘅笑着说:“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事都拢在自己头上,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也都拢在自己头上。”
“哪里有?”
宁知序不肯认,“我是傻子么?该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该我的,抢也抢不来。”
苏静蘅抿着嘴笑,心说是不是你心里清楚,狡辩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宁知序有些心虚,他习惯如此,在宁府这几年的日子告诉他,这么做能够为自己省去很多麻烦,勤快些做事,凡自己能做的不要让别人动手,便不至于被无缘无故地找麻烦。
现在离了宁府,这习惯也改不掉。
“我去洗碗。”
苏静蘅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转过去,手指在腮帮子轻点几下,跟宁知序说:“如你所说,我按礼回门应该不会被你家人找茬吧?”
“你要回去?”
“嗯,还有些东西没拿,我想一齐收拾了带过来。”
宁知序想了想,说:“便是找茬,他们也没道理,大不了我去跟他们吵架。”
“你还会吵架?”
苏静蘅对此表示怀疑。
他这个性格,怎么看都不是会和别人较真的样子。
宁知序豪横地狠:“怎么不会,长嘴不就是用来和别人吵架的吗?”
“不信。”
苏静蘅觉得他就是嘴硬。
宁知序埋头洗碗,刷锅,剩下些菜罩好了留着晚上热一热再吃一顿。
他不打算休息,苏静蘅说不信,他也不申辩不解释,从屋里翻了几把篾刀出去。
苏静蘅瞧着他的动作,赶紧说:“做什么随你,不过得先用竹竿子搭个晾衣架子用。”
比起那些暂时用不着的东西,还是晾衣架最重要。
日后天气越来越热,他们两个人的包袱加起来好像也没几件衣服,这样就更需要勤加换洗晾晒,不洗的话就没衣服换。
这屋子,里面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边就是所见即所有,一片光秃秃的,能用的东西没多少。
门口原本应该是长着不少杂草的,从婚事定下到成亲也就两三天的功夫,宁家派人匆匆忙忙将草清了清,将屋子收拾收拾,有些细微的东西却没有准备。
还得靠他们自己做。
宁知序是忘了这一茬,昨日的衣服还没洗,他心里纠结,那身衣服好像以后也没机会穿第二次,所以昨夜换下之后就放一边没再看。
那身衣服要如何处置呢?
他有些迷茫地盯着苏静蘅看。
“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
宁知序摇头,背过身搬了个凳子在屋门口坐下摆弄从山上弄下来的那些竹子,苏静蘅问:“昨日的衣服你洗了吗?没洗给我吧,正好明儿一起洗了。”
他背一僵,忙说:“这样不太好——”
苏静蘅又头疼了。
外衣而已,他不必那么紧张吧?
“那衣服太艳了,平日穿不了,放着太糟蹋了,你要是有不穿的旧衣,可以给我,我帮你改改,就用那新衣服的料子改,保证好看的!”
苏静蘅想将这套衣服拆了用料子重改一件新的,想到他那身,顺手也改了算了。
宁知序干咳两声,还想说:“不用。”
却忽然感受到耳边吹来一阵温热的风,抹过头,苏静蘅不知什么时候到他身后,俯首同他一般高度,紧紧盯着他。
“不许说不。”
温热的鼻息拂过耳侧,宁知序倒抽一口气,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这人,腿不是瘸了吗?!
怎么走路还一点儿声都没有!
“不许说不。”
苏静蘅又重复一遍,摇着头一字一顿郑重地说。
“行,咳,行行。”
宁知序僵硬地将头扭回去,双手做起活来便又开始不自然。
苏静蘅现在算是彻底摸清楚他的性子和习惯。
不管什么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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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旦有了主意,就必须要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不然他只会用行也不行模棱两可的语气答复她。
这人怪拧巴的!
肯定是在宁府被欺负惯了!看来自己要趁这几天教教他怎么堂堂正正做人才行!
苏静蘅撑着拐杖回到檐下。
宁知序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撑着木棍一走一大步,落地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竟这般轻……
嗯,肯定是之前吃的少了,看来这段日子他要多给她弄点吃的才行!
两个人的心思一时都放在对方身上。
苏静蘅心里念着宁知序,满怀心思地随手提了把旁边的凳子要往下坐,宁知序看她这动作,忽然想起来什么,扔下篾刀大喊一声:“别坐!”
然而还是太迟,一声惊呼过后,苏静蘅摔在地上。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天上太阳照得她眼睛睁不开来,直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挡住天上的太阳,她冲着黑影傻笑一声:“嘿,忘了你跟我说过这个凳子是坏的了。”
宁知序:“……”
她没要宁知序扶自己,偏要在地上躺一阵,然后站起来,将凳子放倒了坐。
其实摔躺下之后她便想要是能这样一直躺下去就好了,只可惜地上又脏又冷,真要她睡她又受不住。
苏静蘅缓一口气,坐起来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宁知序站在旁边,帮着她拍了拍后背衣服上的灰,摸到发丝的刹那,他滞住,纠结很久,说:“我去烧点热水,趁着今日天暖,将头发洗洗挺好的。”
话落不给她回应的机会,就跑去厨房烧水。
又起一阵风,苏静蘅抱着腿安静坐着,侧首看见厨房里忙来忙去又是倒水又是烧火的身影,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并非高兴欢喜,是一种她说不出来的低落情绪。
捂住胸口喘两口气,好不容易将这股奇怪的情绪压下去,抬起头却看见屋前道上远远出现两个身影,一个在前面快步走,另一个则被拉着踉踉跄跄地小跑,好几次都差点摔个跟头。
这一条道分两条岔路,一条通往山间村落,一条便是自家门口。
她以为那两人是对面山头村子里的村民,没太放在心上,谁料那两个人走到岔路口的地方,突然改道往她这边来。
她心中一凛,赶紧喊:“宁知序!”
两人越来越近,转眼到面前来,为首那人瞪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起她,没等她出声询问,二话不说指着她就开始抽抽搭搭地哭。
苏静蘅:“……”
怎么回事,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走过来的时候那么气势汹汹,她还以为他是来打人的,怎么到面前就开始哭了?
而且他这身衣服料子一看就不便宜,莫非他是宁家的人?
宁知序听见动静端着盆从屋里来,望着突然出现的人,惊道:“三叔?”
三叔!
果然是宁家的人。
苏静蘅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面前的人抹着眼泪冲着她哭道:“苏姑娘!你就是苏姑娘吧?救救我们宁家,救救我们宁家啊!”
苏静蘅:“……”
他哭着冲上前,神志好像有些不太清楚,只顾着对她擦鼻涕抹眼泪,嘴里说一些“救救我们”之类的词,几次想上前拉苏静蘅的袖子,但被宁知序挡在中间。
宁家三爷见此气急,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却对宁知序发狠,“你还有脸拦着!都是你!把我们宁家害成这个样子!”
说着,跳起来就要踹他。
幸亏与他同行的那道士模样的人及时出手,抱住他的腰将他拖着,劝道:“三爷!三爷!别生气呀,咱们宁家怨气已生,必须有个人来解,你把他打坏了,谁来冲喜呢!”
宁三爷闻言倏然撤力。
是啊,老道士说要他和苏家女儿在这儿住七七四十九天,不然的话宁家就完了。
他暂时不能动他,等这段日子过去,再找他算账。
到时候一定要把他剥皮抽筋,让他为自己早死的那两个孩子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