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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作者:碧磬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教授语录:少年时最好不要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天色微明,空气中还余留着夜晚的寒意,凌冽而清爽。


    万物刚刚苏醒,枝叶上轻霜渐渐化作悬着露珠,晨曦中耀眼而静谧。


    安国寺后院的放生池平静而清澈。仿佛一面天然的镜子倒影着蓝天和池边的少年。少年一身洗得发白的玉色僧服,手中微捻馒头,不疾不徐的将馒头的细碎屑撒向湖面。


    一阵清风拂过,云雀匆匆飞起,落在这湖边少年的肩头。被风荡起的湖面,掠起阵阵涟漪。


    释平看着平如镜的池水中鱼头攒动。白色的、银色的摇弋着、拥挤着,向着少年手中的鱼食而来,他们在水下虽毫无声息,但渐渐升起的晨光悄无声息探得他们的踪迹,在他们身上反射出道道灵动的光芒,折射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本就眉目秀逸,如此这一照,更显得光彩夺目。可他肩头的云雀经着一照立即惊起,飞入林深处,再不见其踪影。


    放空自己的释平突然回到了多年前,那时他还是闵将军府的小公子闵优。


    而那个人还不是静睿王,只是在宫里的一个小皇子周衍。因为在封后大典上喊了一声继后沈氏。便被责罚来闵家看望病重闵夫人,沈氏的姐姐。


    他们本见不到的,但是鬼使神差的周衍来到了闵家的后花园。见到了独自一人蹲在地上的闵优。


    “你在看什么?”


    “嘘,他们在搬家呢。”


    青石砖上的蚂蚁队伍整齐正在朝草丛进发。它们纤弱,却有序。


    周衍一笑,抬脚便来踩。半路被闵优抱住腿脚,一只脚哪里站的稳,两人翻倒在地。


    紧接着一场毫不退让地厮打在两个男孩之间上演。闵府下人实在太少,无人打扰。以至两人实在打不动,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都无人知晓。


    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在两人脸上,让本来白嫩的两人变成了点点的大花脸。本来怒目看着对方的孩子,很快抱着肚子笑着坐了起来。


    但嘴上还是不服输。


    “这是我家。”


    “你知道我是谁吗?不过一群蝼蚁,我踩了,怎么了?”


    “管你是谁呢,这里是我家。”


    周衍这个宫里长大的孩子,第一次听到如此狂悖的话,突然玩心肆起,“你知道吗?我是太祖亲封的圣英王。”


    “什么狗屁王爷,我家我最大。”


    一听狗屁王爷,周衍笑了,他喜欢他,因为他的眼里没有他那光芒万丈的哥哥。


    见他笑,闵优也笑了。


    孩童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从那一刻起,他们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只是再无交集。直到几年后,替僧剃度之时。


    认出彼此又如何,他们的哭喊宣告他们彼此友情的结束,弱小的他们保护不了彼此,甚至不敢认出对方。


    讽刺的是他们成了彼此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却分道扬镳再无交集。


    直到洛州之行。


    神思被拉回释平抬眼再看向眼前的湖面,突然发现什么,惊呼道:


    “我终于找到它了。”


    ……


    那一刻,嘉鱼也终于找到释平了。他脚不沾地地匆匆赶到这画中少年身边。


    “我的小祖宗,原来你在这里呀。快,快跟我来,”


    释平怎会任由他拉扯,反手轻轻抓住嘉鱼的手,拉他到池边。


    “嘉鱼,你看,你有没有发现这放生池似有不寻常?”


    一说到不寻常,嘉鱼来了兴趣,沿着放生池左右看看,“我看没什么,不就大点嘛!他们寺地方大。”


    释平见他没看出,拉着他指着放生池中的鱼道:“我授鱼食多时,只见这白色和银色的鱼儿,再没见其他颜色的。”


    嘉鱼一听笑了,“白色和银色的鱼儿怎么能生出其他颜色呢?古话不是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你都不懂?”


    释平斜眼瞪了嘉鱼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揭开尚欠火候,便摇了摇头,换了话题道:“你急着找我什么事?”


    嘉鱼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快随我去,今天安国寺门口好不热闹。”


    释平知其逼近孩儿心性,自己也是好奇,便随了嘉鱼来到山门前。


    只见山门前沸沸扬扬,佛号如雷,香烟如雾。庄严山门下,锱衣和尚手敲着木鱼,巍然端然。这儿是人的山,人的海。一人之众人,如雨入湖,如枝在林,全然失却了自身。


    左顾右盼中释平和嘉鱼见这架势也为之一惊。幸嘉鱼目明眼利,发现实真师傅正在山门前的所设佛坛之处,立即拉了释平前往。


    实真见释平嘉鱼前来,只是略略施礼,便忙碌起自己的事来。


    一会功夫后,只见佛坛边一小小僧人敲起了一盘的立鼓,咚咚的声音立时使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人们仿佛知道下面的程序般,都安静的低下头。


    只见一个和实真一色法衣年纪相当的僧人,立身在高台站定,朗声向台下众生说着佛家的慈悲为怀,多行善事等教化言语。声音温和而有力,最后以一声“阿弥陀佛”结束。


    台下众生静静听完,也跟着他念一遍“阿弥陀佛”便开始排队领粥了。


    一切井然有序,仿佛事先排演过一般。看得释平嘉鱼一脸好奇,他们出自佛寺自然看过如此施粥场面,但是如此次序井然还是第一次。


    实真终于忙完了,他将一切事宜交代给负责施粥的小僧人后,便来到释平他们身边。“释平小师父,起得好早呀!”


    “如此热闹,早就被吵醒了”嘉鱼抢着道答。“实真师傅,说实在的,我们寺里也施粥,可每次都乱的很,你们这里可让我大开眼界了,毕竟是国寺。可你们怎么能让他们如此的呢?”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逢初一和十五我们都会施粥,施的多了,百姓们对我们这些礼节便了解了,自然有序得多。”


    “每个初一和十五都施粥?国寺,就是国寺,好大气。乖乖,看这场面,你们需要多少米面呀?”


    “嘉鱼小师父误会了,这初一和十五的施粥,只是该寺替甯老王爷所做的布施。乃甯老王爷慈悲为怀,本寺只是代劳罢了。城内善人多,除了甯老王爷,南宫家,虞家也是布施的常客。”


    “只是甯老王爷心最诚,每月初一十五的布施从未断过。不光如此。甯王极为虔诚,觉着在家修行,于心不诚。于是每个初一十五入夜还会亲自前来本寺面佛禅坐。甯老王爷之心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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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乃本寺之幸。”说完便又阿弥陀佛起来。


    释平听完,眼眸低垂,可嘉鱼却是另一番表情。只见他嘴角一动,眼珠流转,狡黠中不乏顽皮,撞了释平一下。


    释平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露出勉强配合的笑容。


    嘉鱼比释平大两岁,初识之时,还偶尔在释平面前装一装老成。可日子久了,嘉鱼的马脚就露出来了,反倒是释平修的越发老成持重,让人放心了。


    所以连嘉鱼自己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他全听释平的了。


    两人的笑容如早春的一抹新绿,让实真也不由自主的开怀了些。他就算再不解风情也懂少年心性,顺着他们的眼睛一路看去。只见安国寺门口的两旁,什么卖字画的,卖糖人的,卖绸布的,卖香烛的,卖笔墨的,卖屏帏的,卖汤圆、腊脯、蜜饯的各色的琳琅的物品什么都有。只道是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赶这热闹的人,早已忘这晨时的微凉,忘我地沉浸在这繁华中。


    实真心想这两少年毕竟年少,便笑着道:“我们这里的庙会可是很有名的,两位小师傅不如趁此机会见识一下。”


    嘉鱼早就瞧见远处那卖糖画的了。见实真如此一说,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释平,“走,那边,那边,不,这边,不,这我没见过。”释平刚想和实真道别,奈何嘉鱼这时的力气太大,便由着他拉着跑了。


    实真见如此,莞尔一笑,孩子毕竟是孩子。便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别误了饭时呀”


    随着太阳的越发明显,清晨的寒气早已消失殆尽。但安国寺山门前,承粥的人还在排队。


    “终于逮着你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等着施粥,你这小贼,呸,还是和我去官衙吃板子吧。”


    只见一锦衣壮汉从承粥队伍里拉出一个白净瘦弱书生,书生身着灰色薄衫,在这壮汉手中瑟瑟发抖,如风中落叶。众人一听官衙小贼立即来了兴趣,纷纷丢下手中玩物,围了过去。


    书生怕扯坏了自己的衣衫,并不敢挣扎。但周围的人对他投来越来越多怀疑和鄙夷的目光,让他不得不申辩道:“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乃当朝秀才,怎会偷财窃物。”


    壮汉见他如此窘态还不忘酸词抗辩。哈哈大笑道:“正是你这穷酸秀才偷了我家的传世宝玉。宝玉,你还记得”


    那秀才本还理直气壮,一听“宝玉”二字,便失了魂魄,再未回辩一句,便由着壮汉将其拖去。


    众人本见这锦衣壮汉虎背熊腰,一副蛮汉的摸样。本想着秀才定是被冤枉的,但见那秀才如此失魂摸样,再想着秀才方才在承粥,不免联想这秀才八成真做了什么偷窃之事。


    “李秀才真倒霉,碰上这么个主。”


    “那个李秀才,我看他平日里胆小怕事的,而今都敢偷东西啦。还偷的太岁头上的土,不要命啦。”


    “你不知道,那壮汉乃西门守将刘石光的妻弟。他向来是见什么抢什么。识相的,都干脆将稀罕物拱手相送。别人不告他抢就不错了,而今他倒告起别人偷他的东西。你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早已炸开锅。那壮汉可不理会众人的议论,愣是拨开了人群向刺史衙门走去。一群看热闹的怎能放过如此精彩的戏码。随着壮汉的巨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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