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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碧磬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教授语录:其实上位者没有想象的那么快乐,甚至更加危险。


    洛州城外,灼热燃烧的太阳隐在浓云之后,晕了漫天绯霞,翻涌着橙色雪浪缓缓落到葱岭山下。


    一辆明黄色绸缎马车由一匹马扯着,东倒西歪的向洛州城东门而来。马车里的静睿王——周衍此时抓着马车里的柱子,努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而他对面是他的贴身太监刘青。


    刘青生的肥胖,在如此颠簸的马车里稳住身体,对他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来说是个挑战了。


    “麻将军,你慢一点,老奴快散架了。”


    静睿王一听,笑着喊道:“再快点,到城门下记得绕几圈,幅度大一点,车子倒了最好。”


    他这话一出,刘青不干了,也不顾自己已经抓不住了,直接趴下对自己的主子道:“主子,你这是干什么,这车散架了,您可在这车里呢,伤着怎么办?”


    “流点血才好呢。”静睿王谑笑着。


    他是大周皇帝的次子,他的母亲却有两个。名义上的母亲是周氏,父亲亲王府时的正妃。而亲生母亲便是当今皇后沈氏。他母亲沈氏生他时难产,昏迷了数日,所有人都觉得她命不久矣,于是便催促他父亲娶了正妃周氏。


    可怜这个周氏太低估了沈氏和父亲的鹣鲽情深,不知是谁动的手,她死在了父亲登基前几日,愣是和后位失之交臂。虽然周家请求追封,但那些奏折都石沉大海。本来以周氏为正妻,他算得上嫡子,但自从沈氏封后,他便成了嫡次子。隐没在他那光芒万丈的哥哥身后。


    “主子,我们犯不着进城冒险,你和麟宣的那些少爷不是说好了吗?”


    静睿王没有回答,他的确筹谋好了,不管他父母此次洛州之行能否成功,他都能改变他嫡次子的地位直接登上皇位。


    刘青的问题正是他所疑惑的,洛州城,虽是旧王城,但早已失了王气,那沈氏为什么要带着父亲来此?为什么一定要夺下此城?沈氏只是让自己扳倒崔向南。她给那个替僧释平的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她是认得他的,她知道他是谁,所以真正的任务才交给了他。


    他本以为释平胆小,定会推脱,他正好顺水推舟。但纵使他那么恐吓,他仿佛铁了心般,硬是接下了任务。也好,本就是要除掉他的,城里总是有机会的。


    “主子,到了。”麻将军唤道。


    刘青拉住静睿王道:“麻将军的衣服会不会太污烂了?”


    静睿王诡谲一笑,“他演技不如你,道具上自然要添补点。”


    只见麻将军已经从这辆不平衡的马车上跳了下去,对着已经对他们关闭的城门喊:“开门,快开门。放你爷爷我进去。”


    刘青见外面没有丝毫动静,急了,“我就说吧,那衣服太破了,连补子都看不清了,谁会给我们开门。”说完他便向马车门口走。却被静睿王一拦,“再等等,我们那聪明的观众还没来呢。”


    那城楼上其实早就炸开锅了,他们怎么看不明白,明黄色的马车是什么人坐得他们怎么不清楚。但天子的马车起码要八匹马以上,如今只有一匹,这是什么意思?


    麻将军他们是识不得的,但他胸前的补子是认识的,堂堂四品武将,衣物撕破,血污满身,这是碰到什么敌人了。这敌人是不是在附近。这让城楼上的人好一阵忙活,甚至调动了其他几个城门的兵力严阵以待。


    “崔都督,傅大人,你们终于来了。”这个东门城门副将就快要哭了。


    “张大人呢?”


    “还没寻着呢?”副将老实答道,很快他乖觉的转移了话题,“我们已经观察过了,就这么一辆马车,没有别的。没有埋伏。”


    这让这洛州城的二号人物,崔都督的岳父兼师父——傅从奕不信,他从副将手里抢过目镜自己看了又看。就一辆马车能转多少人,还是他们已经乔装进城了。就在傅从奕后背发凉之际,崔向南道:“师父,怕什么,大不了像前年来洛州上任的刺史一般杀了好了。给我拿箭来。”


    这时城下那四品军汉显得不耐烦了,向城上喝道:“崔门小儿,还不快给老子开门,耽误了主子进城你担待的起吗?”


    此时弓箭已经递到了崔向南手里。崔向南眼风一收,弓弦拉满,箭尖已经对准了那明黄色的马车。


    傅从奕犹豫了片刻,按住了那冰冷的箭尖,“我来会会这何方圣神。至少引他们出马车,你也有个准头。”


    崔向南点点头,“有劳师父。”


    终于这关闭的城门嘎吱嘎吱开了,傅从奕捋着他那过胸的白胡子,缓缓向马车走来。


    麻将军转向马车道:“姓傅的来了。”


    傅从奕远远站定,看了看眼前这军汉,满脸麻子,五短身材,一副混不吝的长相,实在不曾见过。心下生疑,脸色却波澜不惊,便朝他一礼,“老生昏聩,请问将军姓甚名谁,在哪里高就。”


    麻将军抖了抖胸前绯色的官服和四品虎豹冠补,“老汉,这你认得吗?我就算告诉你也说不清楚,找你们崔向南来。”


    傅从奕也不恼,笑着道:“这官服若真的是你的,你怎会认不得我。”


    麻将军一丝慌乱有些藏不住,厉色道:“你这老儿什么东西,我怎认得你。莫要磨蹭,快开门。”


    “老儿不才,现任洛州城粮草督运-傅从奕。”傅从奕施礼道。


    “督运,芝麻小吏”麻将军嘲笑了起来。


    傅从奕似乎知道有此一嘲,接话道:“督运,乃我职事,散阶太中大夫,来洛州城前曾任兵部侍郎,当朝武将多有相识,却不识将军,不知将军何时听封。还是一直在边关就任。”


    这话挑的明白,别在我面前装,你这品阶的我都认得。


    麻将军怕露出马脚,索性推了一把傅从奕,道:“老子何时听封要你管,快给老子开门,否则要了你的命。”


    傅从奕没想到遇到如此浑人,就在他打算退后,给崔向南让出射击空间之时。马车里传来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


    “放肆,还不退开。原来是傅大人,不知久居洛州,还认得老奴不?”只见那轿子掀起一角,下来一个褴褛衣衫却身材肥胖的太监。他一只胳膊始终在轿内,仿若被马车里的怪物咬住了一般,不敢动弹。待身子一大半露了出来后,依旧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臃肿的身子下车,生怕多掀半分帘角露出里面可怕的怪物一般。


    好不容易,他下车了,却还是贴着车子,一只胳膊始终还在车内。


    这让傅从奕多了警觉,他退了退,但他很快看清这个太监身上是一身红袍,不准确地说是一身锦衣红袍,让他心下一惊,宫里的?


    那太监见傅从奕退后,急的身子上前了些,但一只手还是藏在马车里。


    这一近,傅从奕看清了,这太监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皮皱如破缕,但浮白的脸还是带着一脸笑意。


    “傅大人,这位麻将军刚升了千户,还未受礼部册封和受礼受官服,他实在是个不知礼的,也不知从哪里得了这身衣服。傅大人,莫要和他计较。”


    他满脸诚意,见傅从奕还是一步一步后退,急唤道:“傅大人,不识得老奴了吗,老奴乃是静睿王-殿前的刘青呀。”


    傅从奕略略记起,那个深宫的少年,沉静、尊贵,只是在皇族内显得默默无闻了点。反倒他的这个太监左右逢源,原是认得的。只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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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幅模样和往日那养尊处优之态实在天差地别。


    这轿子里难道还有静睿王。傅从奕一下子如堕云雾,但宦海沉浮多年的他,立刻恢复镇静:“刘大人,多日不见怎么这幅模样,让老生都认不出了!”


    此话一出,如戳到了这个红衣太监的伤心事,他提袖拂泪,用带着哀痛的哭声道:“傅大人,快别提了,老奴一想起便浑身发抖,快快开城门,让殿下进城。”


    “殿下?”傅从奕惊讶地重复道。


    “是呀,我主子静睿王呀。”说着,刘青动动了那从未从轿子里拿出的胳膊。轻声说道:“殿下,不用怕,我们已经到洛州了。这边,傅大人已经来迎我们进城了。”


    顺着他那胳膊,马车的帘子微微掀开,探出一张苍白发青的脸,脸上满是惊恐。不知是见了阳光,还是见了傅从奕,立刻吓得那人脱了刘青的胳膊。咕隆咚,跌爬到马车最深处。


    刘青一见,急了,立刻朝里面喊,“殿下别怕,我们到洛州了,安全了。崔大人会保护我们的。”


    这实在让傅从奕不敢相信,一个王爷怎么活成了箱子里的老鼠。


    刘青满脸哀痛地朝傅从奕点点头,“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匪,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把我们一众人打散了。杀得杀,烧得烧。幸亏我们麻将军旧时是赶车的,你看最后就剩了一匹马和一个车子带着我和殿下一路逃亡,侥幸活了下来。”


    傅从奕看了看车轭,心想这原来六匹马的车子被一匹马牵着,这麻将军也真有本事。


    刘青见傅从奕没有开门的意思,知他还是不信,只得再次掀开帘子,去车里请他的王爷。


    年少的王爷终于被刘青硬拽下车,他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却高,单薄消瘦,衣饰虽整,却明显磨破了几处,露出一股落魄之态。


    惶惶不安的他被刘青扶着,还抖如筛糠。刚一下车,就闭着眼一把抱住了傅从奕的腰,头藏在他腰间道:


    “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他一边低语重复,一边拽着傅从奕往马车边退。急的刘青赶忙去拉他,“殿下老奴在这,这是傅大人,不是老奴,这是傅大人。你抓着老奴。”


    这边闹成了一团,一旁的麻将军抽出了一把大刀,用力一掷。谁能想到一把钢制的大刀竟然被他投掷如箭,嗖地一声,稳稳地刺向洛州城城墙的城垛,离弯弓瞄准的崔向南只差了半分。


    刀柄的寒光刺了一眼崔向南,他一抖,箭弓失手,掉落了。他整个人也被一群士兵围住保护了起来。


    傅从奕差点被这胆小的王爷拽到马车里。好不容易和刘青合力才挣脱了这个胆小少年的纠缠。弄得满身大汗后才回过味来,他这是拿我做挡箭牌呢?


    再看向城墙之上,崔向南已经不见,但那一半已经插入城垛的刀柄还在城墙上炫耀着,闪耀着。


    他再回头,那少年王爷已经上了车。刘青抹着额头大汗道:“傅大人,王爷你也见着了,我们好进城了吗?”


    傅从奕此时再看马车已经有了别的味道。


    好个殿下,他是在里面瑟瑟发抖呢,还是在里面得意大笑呢。


    想到此他突然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感,他低头朝马车一礼,“既然是殿下,我岂敢不开门。”说着,便转身对这城楼上的卫兵示意。


    城楼上略一静。突然,当的一声伴随着沉重金属摩擦声,灰尘扬起的尽头,一个黑洞洞的城门向着他们打开。


    风随之一吹,夹着灰尘和砂石向着洛州城吹去。


    “师父既已识破,为什么要放他进城?”


    “有他这身份,正好可以给我做把钥匙。开另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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